難和易

文／黃 菁

學東西要循序漸進，由易到難。這是常識，也是基本規律。簡單的東西容易把握，復雜的東西要處理好就比較難。而人們基于這樣的常識，判定你的能力和成就的時候，就有了標準，有難度的，你做到了，就說明你的能力強，本事大。這個難度指的是“大多數人做不到的”。

而容易的事，既使你做得很好，別人也不太當回事。這個“容易”是指“大多數人都可以做到的”。

可是有一種情況是，你輕松做到了而別人很難做到的，你自己也不當回事。因為你會把別人的難度當作標準，來衡量自己的能力，做不到的才覺得是“難”。別人做不到你輕松做到的就不值一提。

在體育比賽中，復雜的動作總是得高分。繪畫上面，人物多的、畫面復雜的、畫幅大的就需要有掌控能力和好的造型能力。

展覽評選，大的、人物多的容易入選得獎，而小畫往往機會就少一些。這些事例說明了大多數人都在這個問題上能夠達成一致，用難度系數去評價一個東西是否優秀。

其實，這里面有些問題是可以探討的。比如：如何界定“難度”？容易做到的就價值不高嗎？我記得在看過的一篇文章里有一種看法，人們往往用能否達到一定的難度來印證自己的能力，不管這事是否合適你，能拿下有難度的事，就有成就感和滿足感。對自己能輕而易舉辦到的事反而不太看重，或者說，太容易了簡直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所以，發現自己的弱點比較容易，而肯定自己的優點和強項比較難。因為你會視而不見。

能輕易做好的事就是你的強項，你做起來順手，不等于別人也能順手。你的得心應手說明你的知識體系和技術體系以及生理條件剛好適合做這件事，所以你輕松自如，而且比別人做得快又做得好。

就如同有人游泳很快，很輕松，但叫他去舉重他就干不過別人，這是一個道理。你不能說，舉重對你來說有難度，你就放棄游泳去干舉重，好像只有舉重的難度才能證明你的能力，這完全是很奇葩的思維，可是在普通人中有一部分人是這樣的想法，舍易求難，把容易的扔一邊，去干難度大的事，以此去證明自己。

所謂揚長避短，先知道自己的長在哪？短在哪？或者說，先建立起你的強項。揚你游泳的長，避開舉重的短才是正確的。擅長的就容易，不擅長的就困難。容易的就不當回事，困難的就特別重視，這是個思維誤區。

再說，難度是評價能力的標準，但不是評價優劣的標準。把一個事情做好，做得精彩比得到能力強的贊美更有價值。

又或者說，復雜的、多的、精細的不一定難度就大。簡單的、容易的、輕松的不一定就沒有難度。

藝術表達和體育比賽不完全一樣，藝術不以達標為最高目的。藝術是以最獨特、最極致的表達為高標準，你可以畫一千個人來展示你的意圖，也可以就用一張白紙去顯現你的想法。難與易是在表達的想法上，而不在顯現的復雜程度上，而且不可比，也沒必要去比。各做各的，難和易不重要，最終是看傳達出來的信息是否有永恒性，是否能夠跨越時代，總之，你不去想難和易這件事的時候反而能把事情做好，你老想著要去克服困難，去證明你有某種能力，這是比賽的心態，而藝術不是比賽，藝術最好是自然而然的顯現。越輕松，或者說是越顯得輕松越好。藝術不顯擺難度，至少是主觀上不去刻意強調“困難”，不動聲色間才有精彩的表現。不知這樣的看法對不對？

黃 菁/ 痕跡的延伸 紙本水墨 22cm×3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