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韓養老金運營機制：比較與借鑒

李誠鑫 蘭天媛 崔思諾

（遼寧大學亞澳商學院，遼寧沈陽 110136；中國人民銀行撫順市中心支行，遼寧撫順 113000中國人民銀行大連市中心支行，遼寧大連 116000）

一、我國養老金運營機制存在的問題

（一）我國養老金運營機制概述

我國第一支柱養老金運營由政府主導，建立了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下稱社保基金會），但監管權相對分散，社保基金會理事長和副理事長由國務院聘任，受財政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和審計機關多個部門監督管理。我國第二支柱養老金分為企業年金和職業年金，均是采取委托投資的方式，但企業年金為自愿參與，職業年金則具有強制性。而且，我國職業年金的投資范圍較企業年金更為廣泛，可以投資較多類型的非標資產，投資運營風險由參與者共同承擔。我國第三支柱養老金目前具有保險系、基金系和銀行系三種產品形式。另外，我國通過財稅激勵政策，從2018年開始在上海、福建省等地實行個稅遞延型商業養老保險試點，但目前來看，試點效果較預期差距較大。

（二）存在的問題

1.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運營監管機制尚不明確。在養老保險的運營管理上，我國的監管機制上相對分散，沒有完善的績效評價機制。我國社保基金會作為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運營系統的核心主體，不僅要制定完善相關規章制度，進行直接投資運營，也要對外部投資管理機構實施定期的考核監督。但對于社保基金會直接或間接投資的資產尚沒有具體的科學考核辦法及績效評價機制。另外，社保基金會雖對現有的外部投資管理機構進行審核和公布，但其中的審核方式及流程并未公開，也尚未制定針對外部投資管理機構的監管考核機制。

2.第三支柱養老制度發展滯后，個人養老保險產品品種匱乏。國內三支柱養老保險結構失衡問題較為嚴重，目前我國養老保險現狀仍是第一支柱占據主導地位，第二支柱占比偏低，第三支柱發展滯后、占比過低，在養老保險體系中難以發揮應有作用。截至 2019年底，我國養老金結存金額 8.89 萬億元，第一、二支柱各占 70.7%、29.2%，第三支柱僅占0.1%。另外，我國第三支柱養老保險產品品種較少，且結構單一，社會上整體對購買第三支柱養老保險產品的意識也比較保守。

3.相關政策優惠不夠，第三支柱財稅優惠范圍較窄。加快發展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需要有相應的優惠政策進行引導，但目前我國與個人養老金相關的激勵政策有所欠佳。以我國個人稅延型養老保險為例，適用稅延商業養老保險人群中并不包括城鄉未在職居民和自由職業者，但這兩類人由于沒有固定收入，更需要增加個人商業養老保險作為補充。另外，個稅改革后減稅范圍變廣，享受稅收優惠的范圍也隨之變窄。優惠力度弱、優惠范圍窄便是我國第三支柱個人稅延型養老保險在試點地區推廣效果并不明顯的原因之一，對促進第三支柱養老保險發展的作用也變得極為有限。

二、日韓養老金運營的經驗做法

在養老金體系結構上，中日韓三國均建立了由政府、企業和個人三方共同參與的三支柱養老保障體系，但在實際的養老金運營中，也存在較大差異。

表1 中日韓養老金運營機制比較

（一）第一支柱養老金運營

中日韓三國在第一支柱養老金上都是由政府主導，分別建立了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下稱社保基金會）、日本政府養老投資基金（GPIF）和韓國國民年金公團，按照保穩增值的目標，通過直接投資和間接投資兩種方式進行運營管理。

日本GPIF受厚生勞動省監督管理，日本厚生勞動省負責核算可用于投資的公共養老金，以及設定投資目標和負責GPIF人事任命權、預算權和績效評價；GPIF則根據所設目標，進行投資與資產配置，并負責尋找第三方金融機構進行委外經營。韓國保健福利部主要負責制定養老金基金的發展規劃和目標并監督基金管理，國民年金公團則負責國民養老金資金的投資運營。

（二）第二支柱養老金運營

由于中日韓三國的社會性質不同，在第二支柱養老金的運作模式上也大有不同。日韓兩國的第二支柱養老金均為企業自愿加入，大致可分為確定給付型養老金（DB型養老金）和確定繳費型養老金（DC型養老金）。DB型養老金是指雇員的退休待遇預先確定，雇主的資金投入根據投資運作的結果而改變，收益及風險由雇主承擔。DC型養老金是指提前規定雇員退休金額，由資產管理公司提供產品類型供雇員自行選擇，風險和收益自行承擔。

日本目前DB型養老金占比較大，但隨著近年制度不斷改革，許多企業開始從DB型養老金向DC型養老金轉變。韓國除DB型養老金、DC型養老金以外，個人退休養老金計劃（IRP）的占比也頗高，IRP計劃管理模式與DC型養老金相同，旨在提供更多補充養老積累選擇和擴大養老金資產投資管理市場規模。截至2020年底，韓國第二支柱養老金資產中，60.2%為DB型養老金，26.3%為DC型養老金，13.5%為IRP計劃。

（三）第三支柱養老金運營

日本作為亞洲最早進入老齡化社會的國家之一，已經形成了以財政為主導和以社會為主體的養老產業投融資模式，第三支柱養老金擁有豐富多元的金融產品和較高的收益。韓國則通過稅收機制激勵第三支柱養老保險快速發展。

日本第三支柱養老金體系分為個人型定額供款養老計劃（iDeCo）和個人儲蓄賬戶計劃（NISA），其中NISA占比較大。NISA作為個人免稅儲蓄賬戶，稅收優惠力度較大。為滿足不同人群的養老儲蓄需求，NISA分為個人常規賬戶、青少年賬戶和小額累積投資免稅賬戶三種模式可供選擇。其中，青少年個人賬戶主要針對0至19歲未成年人，以鼓勵提早加入養老儲蓄和資產投資，也有助于改變日本群眾對個人養老儲蓄和投資的固有保守思想。iDeCo最大的制度特點是按照企業雇傭雙方的決定，企業雇主可以對員工的iDeCo賬戶繳費，與第二支柱養老金制度互相補充，iDeCo將中小企業納入到范圍內，為中小企業員工享受平等的企業福利待遇提供保障。日本第三支柱除iDeCo和NISA以外，政府還積極主導實施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制度的管理主體為被保險者居住地的行政機構，民間企業負責提供服務，國家和地方政府為該服務提供必要支持。

表2 日本個人養老金計劃比較

韓國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計劃的繳費最低年限為10年，18歲以上公民可自愿購買由金融機構提供的養老金保險產品，每月定額繳納，市場利率和投資收益將決定最終養老金水平。根據運營機構不同，韓國個人養老金市場主體可分為銀行的信托養老金、資產管理機構的養老金基金和保險公司的保險養老金，基本可以實現個人資產避險保值目的，只有養老金基金有一定的資產減值風險。個人養老金產品從稅收優惠不同可分為年金儲蓄和年金保險。年金儲蓄在繳納時享有扣除居民所得稅的稅收優惠政策，年金保險在持有該類產品達10年以上時，可享受不繳納資本利得稅的稅收優惠政策。除此之外，韓國政府為豐富第三支柱個人養老方式，滿足群眾差異性養老保障需求，還推出以房養老制度等多樣的養老保險產品。

表3 韓國個人養老金計劃比較

三、對策建議

（一）健全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運營監管機制

設置專門獨立的基本養老保險運營監管機構，完善基金運營監管機制。定期對社保基金會開展審查，從內部管理、投資戰略、風險管理等多個方面開展定期考核。針對養老金投資管理機構建立考核制度，不僅要對其受托運營部分進行考核，也要考核機構自身經營情況，以考核結果為基礎判斷下一階段基金的委托程度。制定科學的績效評價體系，對社保基金會和養老金投資管理機構進行績效評價。科學的績效評價體系能對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運營的綜合率以及效果展開客觀分析，利用此體系，可有效避免人為因素所帶來的不利影響，對基金運營實現客觀評審。

（二）引導民眾對個人養老金投資理念進行轉變

當前我國民眾對購買第三支柱養老保險產品的意識比較淡薄，因此，為解決第三支柱發展滯后的問題，轉變國民投資養老意識、轉變養老理念非常重要。建議政府和金融機構加大對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的制度宣傳，引起民眾對養老金問題的關注，讓民眾認識到個人養老金對提高養老生活品質的必要性，引導民眾意識到養老不能只靠儲蓄或基本養老保險，應重視長期投資復利的收益。可以參考日本青少年NISA賬戶的設立，從青少年時期提供參與金融投資的機會，有助于培養民眾長期投資的理念，根本上轉變民眾對個人養老金投資的保守意識。

（三）督促金融機構打造豐富多樣的養老金融產品

豐富養老金融產品主要是指加大開發服務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的金融產品，應督促金融機構創新設計出比居民儲蓄更安全可靠、收益更高、更有針對性的養老金融產品，使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的金融產品比銀行儲蓄具備更多的優勢和吸引力。尤其是保險公司在個人養老保險上的先發優勢明顯，可以打造“個人養老保險+養老服務”的一站式解決方案，形成滿足民眾養老需求的產業鏈。

（四）促進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發展的稅收優惠政策到位

推動第三支柱個人養老金的發展需要出臺相應的優惠政策來調動群眾的積極性，應從此前進行的個人稅延型養老保險試點實施效果中吸取經驗。為推動第三支柱養老金發展，普及個人養老金激勵政策，可以在發展初期，對繳納個人所得稅的人群直接設立有上限的定額稅收減免優惠政策，后期可針對其具體收入情況，制定稅收減免額度、領取方式、領取年限等，精細化的設計也將促進第三支柱養老金制度的公平性和收入再分配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