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文,印 梅
(南通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江蘇 南通 226019)
當前,我國正處在生產方式轉變和經濟結構轉型的重要時期。數字經濟具有發展快、創新性強、輻射廣的特點,其領域內的相關產業已經成為引領中國經濟發展的新動力。數字經濟在與舊產業的創新融合發展的過程中,充分展現出其在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推動經濟創新發展的強大動能。近年來,我國高技術創新能力不斷提升,數字經濟發展動力也持續增強。我國全球創新指數排名已經升至14名,數字經濟總量位居世界第二①網信福建.數字中國建設發展報告(2020 年)[EB/OL].2021-04-27.http://www.fjis.cn/home/posts/7867.。2020 年,我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占GDP 的比重為7.8%,其中軟件業務收入8.16 萬億元,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主營業務收入11 萬億元,大數據產業規模1 萬億元,分別比2016 年增長66%、10%、194%;產業數字化的發展也對制造業的升級改造提供了助力,其關鍵領域企業數字化設計研發工具普及率從2016 年61.8%增長至2020 年的73%;此外,數字經濟的發展還不斷催生新模式新業態,加速了直播帶貨和小程序網絡銷售的發展,促進了傳統產業的改革與發展,例如2019 年我國農產品的網上零售額達3 976 億元,約占農產品銷售總額的21.4%②中國網信網.數字中國建設發展進程報告(2019 年)[EB/OL].2020-09-10.http://www.cac.gov.cn/2020-09/10/c_1601296274273490.htm.。經濟實踐表明,數字經濟不僅能夠助力產業生產效率的提升,還能帶動傳統產業交匯融合,引發產業變革,帶來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那么,數字經濟發展究竟與我國的產業結構優化有著怎樣的關系?這個問題的回答對于逐漸步入數字經濟時代的我國來講具有重要的意義。
自從數字經濟蓬勃興起以來,有關數字經濟的研究逐漸成為研究的熱點。綜觀現有文獻,數字經濟與產業結構方面的研究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展開,一是研究數字經濟與產業結構轉型的關系機理;二是通過技術手段驗證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數字經濟促進產業結構改善的觀點具有普遍性,張磊和張鵬(2016)[1]從成本角度出發,發現數字經濟有效降低了企業管理研發等廣義交易成本,提高了企業的創盈能力,革新了企業的生產方式,美國學者Ketteni(2009)[2]也認為數字經濟能夠減少企業各部門間的消耗成本,從而提高產業運作效率,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盛磊(2020)[3]、王開科等(2020)[4]認為數字經濟與傳統產業不斷融合發展,催生了大批創新融合型的新業態、新模式,加快了產業結構升級的進程;陳曉東和楊曉霞(2021)[5]從技術進步的角度分析數字經濟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機理,提出技術進步是產業結構升級重要驅動力,而數字經濟作為具有高技術創新性的新興經濟范式,能夠有效通過產業鏈關聯效應、技術擴散效應來助推產業結構優化;另外,胡俊和杜傳忠(2020)[6]從人工智能滲透的角度提出日益成熟的人工智能技術滲透到各產業的生產流程中,拓寬了技術進步空間,助力生產率提高,進一步推進產業結構的改造升級。但是國外學者Fernald(2015)[7]發現信息數字技術集中的產業出現經濟放緩,生產率下降的現象,Acemoglu 和Restrepo(2018)[8]也指出人工智能、自動化等數字技術過度應用到勞動密集型產業中會對中低端勞動力有一定程度的替代效應,因此會造成資源錯配,生產效率降低。
二是通過技術手段驗證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的影響。Lee 等(2009)[9]的研究分析了信息通訊技術與知識流動之間的作用,指出信息化的發展能夠促使產業部門間的良性競爭,提升各部門的技術創新性,引導產業結構升級進步,得到類似結果的還有茶洪旺和左鵬飛(2017)[10],他們利用我國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分析,研究結果顯示信息化對產業結構優化有動態促進作用。因為我國地域廣闊,數字經濟發展條件不同,也有很多學者從區域視角出發探究我國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的異質性作用。林宇豪和陳英葵(2020)[11]基于空間回歸模型得出數字經濟發展程度具有集聚效應,且能夠明顯推動產業結構轉型,陳冰和裴馨(2021)[12]在區域視角上進一步細分研究了數字經濟分別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和合理化的影響,得出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高級化的作用力度依次為西部、中部、東部,同時,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作用主要在東北部和中部。
綜觀上述文獻,數字經濟作為新興經濟促進產業結構升級已成為學者們的共識,從各個因素方面進行的研究也相對完善,但在衡量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方面的實證研究可能少有學者引入多個變量來綜合考量,主要集中研究數字經濟中的單一因素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所以本文章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運用因子分析法構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衡量體系來測度各省區市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然后在此基礎上通過建立面板數據模型來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
數字經濟規模的測度方法主要分為三類:一是直接估算法,這種方法需要界定好數字經濟的范圍,才能較好的估算數字經濟發展規模;二是綜合評價法,通過構建多維度的數字經濟發展評價指標體系,來衡量數字經濟的發展情況;三是衛星賬戶法,通過建立數字經濟衛星賬戶,來評價測算數字經濟發展規模。三種方法各有優劣,由于綜合評價法所需的指標數據比較完整易得,且參考現有文獻對于數字經濟的測算,本文主要采用綜合評價法來構建衡量數字經濟發展的指標體系。
2010 年前后,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開始關注數字經濟的發展,并對其展開了統計測算工作。OECD 主要是從增強社會動力、釋放創新能力、智能基礎設施投資、帶動就業等多方面來對數字經濟發展的規模進行測度。美國數字經濟顧問委員會于2016 年發布了一份數字經濟報告,指出數字經濟需要從四個方面進行衡量:數字化對GDP 和生產率的影響、各個經濟部門的數字化水平、涉及數字經濟活動的新興領域、數字化對經濟活動的不同影響。中國有關數字經濟指標體系的研究開始較晚,但最近幾年的有關研究開始逐漸豐富:中國信通院于2017 年發布了DEI,賽迪顧問發布了DEDI,上海社會科學研究院發布了全球數字經濟競爭力指數,都為中國數字經濟指標體系的構建添磚加瓦。
本文借鑒OECD 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測算方法,通過設定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技術創新能力、數字產業發展規模三個一級指標,互聯網寬帶接入端口等十個二級指標來實現對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科學測算,具體指標如表1 所示。

表1 數字經濟發展指標表
作為高新技術產業,數字相關產業最重要特征就是技術創新和開發。結合產業結構特性和驅動數字經濟發展的各種因素,可以從社會驅動、技術因素和經濟發展層面來闡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測度指標。數字基礎設施建設從社會驅動層面來解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其二級指標為互聯網寬帶接入端口數和用戶數?;ヂ摼W寬帶作為社會基礎設施建設,其有關量化更能體現數字基礎設施建設的水平;技術創新能力是從技術因素方面來解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選取的二級指標是與技術息息相關的研發與研究(R&D)的有關量化指標以及反應創新成果的新產品的開發和高技術產業專利數量;數字經濟產業規模作為一級指標,從經濟發展層面來解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二級指標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視角選用數字經濟相關產業利潤總額、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固定資產投資額以及企業個數和從業人員數。
上述有關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下的二級指標數據來源為《中國統計年鑒》,技術創新能力下的二級指標數據來源為《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數字產業發展規模下的二級指標數據來源為《中國電子信息統計年鑒》。本文選用2012—2017 年全國30 個省區市(剔除港澳臺地區和西藏的數據)的數據來測度數字經濟發展水平。
本文采用因子分析對上述指標體系實現降維的目的,其原理是將一些具有重疊交錯信息的變量綜合為幾個可以反映原始數據信息的變量,同時給出因子的權重。下面給出因子分析的數學模型:

F1,F2,…,Fm是X 的公共因子,ε1,ε2,…,εn是X1,X2,…,Xn的特殊因子。F1,F2,…,Fm一般對X 的每個分量都有影響,但εi只對Xi起作用,特殊因子之間及特殊因子與所有公共因子之間都相互獨立。
數據首先進行Z 標準化處理,解決量綱不同問題,然后利用SPSS。在進行因子分析之前做了KMO和巴特利特檢驗,如表2 所示。

表2 KMO 和巴特利特檢驗表
可以看到KMO 值為0.795,接近1,表明可以使用因子分析法。由表3 的總方差解釋表以及表4 的旋轉后的成分矩陣表可以看出,前三個因子的累計方差貢獻率86.923%,說明原始數據的大部分信息已經可以由這三個公共因子解釋?;谏鲜鼋Y果,最終確定的指標權重如表5 所示。

表3 總方差解釋表

表4 旋轉后的成分矩陣表

表5 各級指標權重表
基于對指標權重的計算,可以計算30 個省市2012—2017 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計算公式為:

其中DEDLn 代表的是某個省區市第n 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ωn是第n 個指標的權重,Zmn是某省區市第n 年的第m 個指標值。計算得到的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得分如表6 所示。

表6 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綜合得分
通過分析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趨勢圖,可以看到從2012—2017 年幾乎每個省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都在逐年上升,廣東省一直處于全國前列,而像甘肅、青海、寧夏、新疆這些省區市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明顯落后??偟膩砜?,西部地區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要低于中、東部地區。如圖1 所示。

圖1 各省數字經濟發展趨勢圖
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衡量體系得出的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構建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的面板數據模型。面板數據模型一共有三種效應模型,并且由待估參數ai的不同,分為隨機效應模型、固定效應模型、混合估計模型。若ai是隨機變量,及ai跟解釋變量無關則模型為隨機效應模型;若ai跟解釋變量相關,則為固定效應模型。參考有關文獻并結合定性分析,本文應用固定效應模型來研究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建立的模型如下:

其中INSit是第i 個省區市第t 年的產業結構水平,DELit、CONit、FDIit、Urbanit、GOVit分別是第i 省區市第t 年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消費水平、外商直接投資水平、城鎮化水平、政府支出,c 是常數項,β1、β2、β3、β4、β5是各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εit是隨機干擾項。
1.核心變量。本文構建模型所選用的核心解釋變量為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用上文測得全國30 個省區市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綜合得分表示。被解釋變量為產業結構,用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 比重來表示。
2.控制變量的選取。參考林宇豪和陳英葵(2020)[11]的研究,本文選用消費支出(CON)、政府財政支出(GOV)、外商投資(FDI)和城鎮化水平(Urban)作為控制變量。(1)消費支出(CON)。人們的消費需求與收入是相關的,消費水平隨著收入的增加而提高,這意味著消費結構發生變化,當消費結構改變時,會引起產業結構的改變。(2)政府財政支出(GOV)。政府財政支出是調整產業結構的重要手段,主要體現在財政支出可以通過影響供求,實現產業結構的升級。(3)外商投資(FDI)。首先,外商投資的引入對我國企業發展的作用是積極的,提供了資金、技術等有益于提高生產率的要素,但是也存在外商直接投資集中于第二產業,第三產業投資少的問題,這對我國產業結構升級是不利的,所以應考慮外商投資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4)城鎮化水平(Urban)。城鎮化程度的提高會帶來人口、資源、技術的集聚,為產業結構的優化創造了條件,因此應考慮城鎮化水平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
第1 列為全樣本回歸的結果,可以看出數字經濟產業的發展水平的系數為正,表明其對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影響是積極的。而且,基于對各省區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衡量,發展水平越高的地區,產業結構升級就越顯著,這個結果與現有文獻單變量分析的結果類似。其他各項控制變量也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消費支出、城鎮化水平和政府財政支出的系數均為正,其中對產業結構影響最大的是消費支出,因為消費支出與收入水平有關,收入的增加使得消費水平提高,有利于消費結構和消費模式的改善,使產業結構得到持續優化。城鎮化水平同樣對產業結構優化有著促進作用。原因是這個地區的社會發展和經濟發展水平和它的鎮化水平是密切相關的,所以一個地區的城鎮化水平越高,經濟越發達,對產業結構優化的影響就越明顯。政府財政支出對產業結構升級也是正向影響。這是因為一個地區的政府財政支持越充足,有利于資源的合理配置,也越有利于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外商投資的系數是負的,對產業結構升級產生一定的負向影響,其原因可能是外商投資主要集中在第二產業所致。
為了驗證回歸結果的穩健性,第2 列采用去除消費支出控制變量,第3 列去除了首年2012 年的數據,第4 列去除了尾年2017 年的數據,三種回歸方法的估計結果顯示各變量系數方向一致,顯著性略有差別,回歸結果較為穩健。

表7 回歸結果
本文主要研究了數字經濟發展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重點是測度了數字經濟的發展以及構建面板數據模型分析,主要結論如下:第一,根據對我國數字經濟和產業結構發展現狀的研究分析,可以得出我國的數字經濟發展規模不斷擴大,同時產業結構也在不斷升級。帶來的結果是數字技術的飛速發展,發展新動能的不斷增強;第二,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在我國是存在地區差異的,呈現東高西低的態勢;從時間發展來看,我國各省區市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基本上是逐年增高;第三,面板數據模型的分析結果顯示,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城鎮化水平和政府財政支出水平以及居民人均消費對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正向作用稍弱而外商直接投資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產業結構升級。
基于對數字經濟和產業結構的關系分析,我們認為應該把握住數字經濟產業的發展機遇,利用好數字技術,轉變生產發展方式,平衡地區間數字經濟發展差異,為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提供持續動力。以下從數字經濟角度提出幾條優化產業結構的建議:
第一,提高數字技術創新能力,增加數字設備的多樣化應用,不斷促進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數字技術作為產業結構升級的核心推動力,應該得到足夠的重視和發展,但是當前我國在技術創新方面有所欠缺,應該從優化研發環境、保護技術專利、融合性技術人才的培養以及數字技術的應用方面加大創新力度,掌握關鍵核心技術,從而確保數字經濟和傳統產業融合帶動產業結構升級時應有的優化環境、人才保障和技術支撐。同時,不斷促進數字技術和各個傳統產業的交匯融合,我國的農業、制造業、服務業都需要新的發展契機,數字經濟的興起為其帶來了發展機遇。加快三大產業的數字化發展,構建高創新、高技術、高水平的現代化產業體系,逐步實現產業結構優化升級。
第二,平衡各個地區數字經濟產業發展水平差異,持續優化數字經濟發展格局。從優化地區間數字資源的配置入手,加快數字要素在各地區的流動,避免資源閑置。同時不斷促進數字技術共享資源的建設,加大投入物聯網、云計算等數字化基礎設施的建設,完善各區域數字平臺互聯互通。縮小各地區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差異,還需喚起大型互聯網企業的社會責任心,從制度和法律層面引導企業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欠缺的地區進行技術幫扶和支持。解決區域數字經濟發展差異的核心是數字技術由高到低的轉移,即由發達地區流向落后地區,這需要企業和政府共同努力,在強化區域合作的同時做好技術承接工作,創造數字經濟發展環境和人力財力物力保障,爭取做到各地區協調發展。
第三,提升數字濟發展水平為主線,多方面入手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提升數字經濟水平至關重要,同時適當加速城鎮化,統籌城鄉發展;確保相關政府財政支出,制定合理的財稅政策,調動市場活力;并且要合理引導外商投資方向,結合產業政策,加快外資流向第三產業,多手段更有利于解決我國的產業結構優化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