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優化引導下的老舊社區公共空間改造設計
——以天津佳榮里社區為例

王藝淳，那 宇，孔 帥

(1.北京北林地景園林規劃設計院有限責任公司， 北京 100083；2.天津商業大學，天津 300134)

1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鎮化發展與建設便呈現出起點低、速度快、增量大的持續推進之勢，滿足了在特定時期以建設大量社區用于解決廣大人民群眾迫切的居住需求。如今，老舊社區由于建設年代久遠，建成密度高，人口密集，其公共空間品質早已無法適應時代發展，暴露出大量的居住問題。這使得有條件的原住民正逐步遷出，迫于各類生計壓力的新居民又不斷遷入。復雜的人群構成對公共空間的功能需求也更為多樣，激發出嚴重的環境矛盾，形成惡性循環。然而，老舊社區良好的地理區位和特有的人文風貌仍具有較高的社會功能挖潛價值，對其進行有機修補和開發利用能夠有效地解決各類人居沖突，提升環境品質。為此，2019、2020年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和國務院辦公廳頒布《關于在城鄉人居環境建設和整治中開展美好環境與幸福生活共同締造活動的指導意見》《關于全面推進城鎮老舊小區改造工作的指導意見》，將老舊社區作為當下城市空間治理與更新改造的重點、難點來對待，內容也從注重修繕建筑和基礎設施為主，逐漸拓展為對建筑戶外公共空間的更新研究[1]，以全面完善功能配套，打造和諧社區。

2 老舊社區公共空間交通環境現狀

2.1 基本概念

“社區”是一種以居住為主要活動方式的組織體系，它形成于人們共同聚集、生活在某一特定地域的社會聯系與文化之中[2]，是居民的基本生活空間與安居樂業的起點。老舊社區則是一個擁有時間維度的概念，研究所指為2000年前建成，建設標準不高、設施落后、功能配套不全、沒有建立長效管理機制的小區[3]。其公共空間則多指居民用于出行、交往、休閑，存于建筑實體外沿、空隙之間的開放場域。交通環境則常包括區內道路、道路周邊、停車區域、公共設施等，是一種反映居民日常出行真實映象與功能需求的空間載體。

2.2 現狀問題

由于歷史建設的局限性與資源供給的滯后性，老舊社區房屋結構老化、配套設施不足、物業管理混亂、景觀環境缺失等現象層出不窮。為滿足居民日常生活需求，經常出現自發違章霸占、改造公共空間的情況，進一步惡化了空間的擁擠、混亂與消極程度。同時，又因老舊社區在建設之時并未考慮到居民日后生活中家庭汽車的廣泛普及度，道路寬度普遍狹窄且停車設施鮮見，導致區內車輛肆意停放，機動車、非機動車和行人各爭其道，含混雜行，加劇了道路擁堵，造成了視覺盲區，影響了交通安全。因此，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的改造設計，需以交通優化為新抓手[4]，對空間流線進行整體規劃與功能分配，改造交通路網、完善綠化景觀，降低出行風險，從而使人真正成為空間的核心，幫助居民更舒適安全、方便地融入現代都市的社區日常生活。

2.3 相關研究

國外研究者埃比尼澤·霍華德(EbenezerHoward)曾在《明日的田園城市》中提出早期的居住區交通理論。隨后在1928年，克拉倫斯·斯坦(Clarence Stein)與亨利·賴特(Henry Wright)在“雷德朋體系”中首次對人車分流的道路系統以及對于道路和居住區的平衡方式進行了初步的理論探索。直至20世紀90年代末，哈里森·弗雷克(HarrisonFraker)提出面向社區交通的開發單元(TOD)，意在從整體出發，建設行人友好型交通網絡，營造具有復合功能的社區模塊，降低小汽車的出行頻率，實行人車有序共行的交通組織[5]。這對于指導部分社區交通空間的功能規劃與道路分級雖有著積極作用，但并不能很好地解決國內大量的封閉式、高密度老舊社區因道路更新與配套設施無法適應家用機動車快速增長之勢所產生的各類環境問題。

國內研究者基于關注社區交通道路與停車設施間的良好配套建設對居民進行行為引導，提出應從道路規劃的角度出發，應用協調“交通—交往”的設計方法，根據不同社區場所特征情況因地制宜地設置道路交通模式[6]，解決居民日常生活中經常出現的交通問題。如將慢行交通與社區規劃建設有機結合，營造放心安全的低碳慢行出行交通環境[7]。此外，還對當下國內居住區的多種停車需求類型與操作方式進行系統研究，提出特定條件下實現停車供需平衡的基本原則、方法、規律與模式[8，9]。

上述研究多傾向于梳理、歸納社區戶外環境中交通空間、設施類型的設計原則與改造標準，但并未結合具體案例，對老舊社區交通環境的原始系統、空間形式、使用觀念與行為特征間的聯系進行深入分析，提出適合國內不同地區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的交通設計的實踐方法。其中關于天津的相關研究更是極度稀少。故本文將選取天津佳榮里社區作為研究樣本進行相應的探索，以期為天津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的交通設計研究與實踐提供可靠的案例實證。

3 天津老舊社區公共空間交通設計現狀研究

3.1 區域概況與樣地選擇

佳榮里社區建于20世紀90年代初始，為北辰區佳榮里街道下轄社區，占地面積5.6萬m2，共計1582戶，總人口3977人，60歲及以上人口數量占社區總人口的27%。如圖1所示，區內道路交叉且呈魚骨狀，主路與支路寬度分別為6.3 m、3 m左右，停車設施、道路導視、照明設施缺乏且低效，行車道路以及兩側的人行道、綠化區均被各類數量龐雜的交通工具以及生活雜物占用，人車混行、節點擁堵情況嚴重且無良好預警措施，導致新老居民在日常出行游走之時與交通空間產生功能矛盾與安全隱患。

圖1 交通環境現狀分析

3.2 研究計劃與調研方法

研究者通過梳理、剖析國內外關于社區交通設計的文獻與實例，獲得了可適用于該項研究的理論基礎與調研方法。為避免如惡劣天氣、疫情管控等不可抗力的影響，團隊運用了調查問卷、訪談、場地勘測、行為注記、圖像、影像拍攝等方法，以自下而上的方式分別與社區居民、物業、行政機構等進行交流，分別在2021年9～11月份實地調研共計8周，其中每周安排為工作日1 d，節假日1 d，天氣需為晴天、陰天，時間段分為6:30～9:00、14:00～16:30、18:00～20:00。在此期間，團隊準確地記錄了居民對交通空間的功能訴求，為后期的設計原則的制定與策略的應用提供有價值的參考。

3.3 剖析與總結

通過調研發現，佳榮里社區的交通功能問題主要為動態交通體系的混亂與“自治”，靜態服務設施的單一與“占用”。這兩大問題彼此互相影響，造成了道路路網、停車設施、景觀綠化以及夜間照明的功效低下。詳情可結合圖2，具體體現為如下兩點：①動態層面的交通流線體系較為混亂，路段層次、尺度不清晰，斷頭路較多，通達性欠佳，居民為圖自身便利，隨意對道路進行“創意”使用，人車互不相讓，常有“劍拔弩張”之時。此外，由于道路相交節點過多，且缺乏足夠、有效的流量、車速、轉向、照明等預警設施，導致人、車對于持續變動的游憩活動與交通路況所帶來的安全隱患難以預防;②靜態層面的服務設施用地過于缺乏，導致車位的劃分、管理常 “因人而異”，出現了各種難以管理的“停車場地”與“違章占用”，經常出現車輛或人群“進退兩難”之狀，使得居民產生更為自私自利地“搶占”行為。又因原有設施過于老舊，功能滯后，不宜使用，久而久之便變成了“雜物堆放地”，不僅使空間原有風貌逐漸消失殆盡，也讓停車資源變得更加稀缺。道路、車位的“硬件”質量與照明品質低下，也加劇了夜間的交通風險。這些問題使得居民出行沖突頻率激增，鄰里關系弱化，社區活力與和諧氛圍的營造也是阻礙重重。基于上述問題，研究者提出如下原則，將為該社區的交通優化起到積極的指導作用。

圖2 交通功能矛盾分析

4 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的交通優化原則

4.1 流線分層，動靜分區，構建內外交通組織循環

交通流線分層多指將老舊社區內的道路等進行限定與分類，并根據不同的道路等級的空間性質與功能特征構建完整、清晰、靈活的多元尺度社區交通循環網絡與慢行交通系統[10]，從而對各類交通工具與行人群體進行路權分配與保護，提升各路段之間的功能設施、鋪裝材質、視覺導視、景觀綠化的辨識度、舒適度與整合度[11]，最終起到正確引導居民規范、低碳出行，實現順暢分流，減少人車交織，以有效緩解區內的交通壓力與功能矛盾。

4.2 設施更新，融合環境，增強生態風貌持續恢復

由于老舊社區的交通設施的功能匹配思路、空間布局形式、視覺形象表現均較為陳舊，應在道路導視、照明、安全、綠化、管控等方面補充、設計一批尊重社區現有格局、居民使用習慣、空間人文特色的復合性功能設施，并積極地運用生態手段銜接周邊環境與日常活動，塑造具有親和力的交通空間，更新居民的出行觀念與行為[12]，切忌通過強硬的拆改與全新的建設，削弱老舊社區居民的場景熟悉感與歸屬感。

4.3 智行協助，信息可視，推動路況信息精準反饋

智能交通是一種通過通信、傳感、控制與交互技術實現交通信息的實時共享與整合，從而促進交通運行高效管理，路況風險精準預估的應用系統[13]。在老舊社區中引入智能交通技術與設施，如車牌識別、停泊向導、車速監控、流量顯像、盲區預警等信息可視化功能，將便于居民實時掌握社區內各地段的交通狀況與活動特征，做出更加適合自身的交通方式，避免社區交通空間功能與設施資源的浪費。

5 老舊社區公共空間交通優化的實踐策略

5.1 清晰劃分道路等級，安全優化路網系統

道路空間作為社區內外環境中的重要交通載體，需要合理銜接、補充完善社區內外交通空間的各項功能，打造富有活力的社區“生活街道”，保障居民出行方式的安全、便捷、多樣化。老舊社區常見道路類別有城市干路、支路和附屬道路等。但上述道路卻由于流線與邊界設定過于僵硬、模糊且引導信息較為混淆，長期被居民忽略功能層級，只顧個人便捷不顧公共規范的隨意使用，阻礙了交通組織的序列設定與功能應用。為此，可對相關道路采取如下設計策略。

5.1.1 主、次干路

社區中的主、次干路是指主要用于劃分組團，允許機動車、非機動車與人通行的道路。老舊社區中建的主干路常需兼具消防、急救通道之用。因而其路線規劃、尺度設定、節點交匯、轉向銜接都需重點改造，緩解流量高峰段因出現的交通堵塞、人車混雜、違章停放所帶來的負面影響與連鎖反應[14]。區內路網流線混亂，單、雙行道分布不符合循環大勢，且斷頭路較多，阻礙了還路于民、快速出行目標的實現。因此，需對現有主次干路進行局部重塑，加強斷頭路的銜接循環，在大流量節點區域適當借用周邊場地，設置至少2.5 m寬人行道路。次干路應增設分流、循環渠道，靈活調節、緩解主干路流量壓力，并通過結合二維視覺加三維實體的分隔形式使其互不越界干擾，快慢結合，明確分流，合理疏散。

5.1.2 支路

社區中的支路是指可允許機動車、非機動車緩速通行并直接進入停車位的道路。它是主、次干路與宅前小路相連接的紐帶。佳榮里社區的交通主、次干路經過數十年的“潛移默化”發展，在主干路已劃分的基礎之上便將社區劃分為三大塊，進而把區塊“細化”為更小的組群，支路也因此清晰顯現。區內諸多支路路段由于住宅密集度低、也并不位于中心、出入口、節點處，人、車流量較小，可適當節約道路面積，不設置人群集聚場域，用以降低居民跨組團交通出行的概率，以更好地平衡路權。人、車流量較大區域，則應通過增加、拓寬支路數量、尺度，豐富支路網密度及各地塊的通達性。根據《城市居住區規劃設計標準(GB5018-2018)》，支路紅線寬度宜為14～20 m，在老舊社區改造中，應以實際情況全面考量道路適宜的改造寬度。

5.1.3 附屬道路

社區中的附屬道路主要指支路與居民樓相連接的小路，是通向各戶或各單元門前的小路，路面寬度不宜小于2.5 m，路面材質、道路高差等應考慮腿腳不便的居民和輪椅使用者的出行需求。附屬道路周邊的道路綠化應注意不遮擋居民樓光線，且要在住宅邊緣區域規劃適宜居民賞景、交流，兼具休閑與生態功能的舒適步行環境，在細節上提升居民的出行品質。同時，也需在一些開闊、直行道路周邊區域設置部分緩沖路障、減速帶以及防護景觀，避免極端情況下交通工具對居民的不可控傷害，對慢行環境的安全再添保障。

5.2 復合利用配套設施，重塑環境服務功能

老舊社區的配套設施主要包括停車場地、綠化組團以及照明設備等。其可通過與道路交通的資源集約使用，實現功能的復合化。這既能增加各功能的使用范疇，也可增加空間利用率，豐富交往空間，利于重塑環境服務功能，詳情見圖3。

圖3 配套設施功能復合應用分析示意

5.2.1 停車設施與區內道路的空間復合

不同寬度的道路邊緣可通過設置不同類型、尺度的停車方式與場地，整合、優化該部分的空間布局，對其進行再利用。如在寬度不小于4 m的主要附屬道路邊尋找可能的閑散空地適當增加停車位。上述方法雖可以“精打細算”地獲得部分停車區域，但面對日益增多的私家車類型、老齡人群數量與相應的停車需求，還應開發出更為適合老舊社區停車環境的靈活化、無障礙的設施，實現空間功能的“查漏補缺”與“未雨綢繆”。

5.2.2 景觀設施與綠化造景的生態融合

景觀綠化設計可有效搭配“喬、灌、地、爬”等植物組合，營造高低錯落的視覺景色層次效果，烘托道路周邊的層次與氛圍感。設計者需基于“點、線、面、體”空間組合的基礎形式，圍繞居民日常交通路徑，將區內停車設施串點成線、串線成片。這不僅可以區分不同路段與節點區域的功能變化，還能修復設施周邊的雜亂空間，強化其整體性。如可將其與停車設施相融，發揮其車位分隔、遮風避雨、防曬、防剮蹭、美化環境、凈化空氣、愉悅心情等多重功能，增強居民在停車、出行間隙文明交往的友好氛圍。

5.2.3 安全設施與照明器具的功能組合

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的交通空間照明設計應在保證道路分級與功能分區所需的光環境需求上，在各關鍵區域增加高質量的照明器具與光源，布置重點照明與環境照明，提升光照強度，減少環境暗面，減弱光照對比度。如可在住宅樓棟、社區出入口、活動場地、休閑區域等存在安全隱患的區域與邊緣，設置人本照明環境提高區內弱勢群體的出行便捷與安全度。亦可對道路匯聚節點、臺階、坡道、路緣石等人流較大、體塊突出處布置安全設施與醒目導視，提升居民對社區夜間交通環境、空間方位的識別性以及潛在危險的防范性。

5.3 普及智能交通科技，簡化信息交互流程

老舊社區雖建設年代久遠，但居民的思想卻緊跟時代發展。即便老齡群體也對智能技術略懂一二，對日常生活中的新興科技也是充滿好奇感與探索欲，中、青年群體則更是如此。因此，可基于上述用戶背景，引入交通服務中所需的智能系統、技術與設施，將相關的人、物、設備、平臺、環境以及交互場景簡化、有效地組織起來，對構建老舊社區的智慧交通服務起到更好地普及與應用。如可通過信息云管理技術，給社區每輛車安裝芯片，其記錄車主的車輛信息、家庭住址、行駛路線、交通時間等信息。當車主進入社區入口處，已安裝的信息識別系統將自行掃描芯片，并實時分析其相關信息，推薦較優的引導路線與停車設施位置，期間各種感應照明將會持續對使用者與旁觀者起到視覺提示作用，詳情可見圖4、圖5。同時，系統還可通過熱力監測系統對出行不便以及易出現在駕駛視點盲區的人群以及周邊機動車的實時狀況進行環境預警[15]，為交通資源的安全、靈活、動態的廣泛使用建立基礎。

6 結論與啟示

針對天津佳榮里社區公共空間中所存在的交通問題，引入交通循環、生態恢復、智慧管控等設計原則與理念，用于區內路網、設施、綠化、照明、交互的更新改造，使社區交通空間的服務質量與居民的出行更為安全、舒適與效率。隨著我國的城市更新快速推進，必然也會遇見更為多元、復雜的老舊社區公共空間的交通設計問題。盡管當下的相關研究與實踐還不夠全面，所受到的各項限制性因素也較多，但只有通過對一個個具體個案進行深入研究與匯總，才能實現對未來的同類型社區公共空間的改造設計提供積極的指導，為我國的“民生”工程，作出應有的貢獻。

圖4 主路照明平面布置與立面效果示意

圖5 支路、宅前照明平面布置與立面效果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