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麗 李道和 楊峰
(江西農業大學,江西 南昌 330045)
改革開放以來,在工業化、城鎮化與農業科技不斷進步的作用下,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從農業中釋放出來,呈現出從農村到城鎮、從落后地區向發達地區大量轉移的態勢。2019年,我國農村勞動力外出務工人數達1.74億[1]。農村勞動力流動不僅促進了勞動力要素的優化配置,而且為城鎮非農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充足的廉價勞動力[2],縮小了地區收入差異,有效減緩了貧困發生率,對我國經濟的發展及變遷趨勢也產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3]。由于勞動力轉移過程中面臨著較大的轉移障礙和轉移成本,近年來農村勞動力雖在流動規模上持續攀升,但流動得并不十分充分,且速度在逐漸放緩[4],部分地區仍呈城鎮民工荒和農村剩余勞動力積壓共存的局面[5]。農業農村現代化是我國全面實現現代化的短板,為不斷提高我國農業農村現代化水平,需要促進農村勞動力在城鄉之間自由順暢流動[6]。事實上,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破除妨礙勞動力流動的弊端,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再次指出建立勞動力自由流動機制的重要性,這些政策要求為農村勞動力順暢流動、農村人力資源有效配置提供了支持條件。
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是勞動力流動的必要條件和重要載體,也是鄉村振興的關鍵基礎和重要前提。目前,我國鄉村正處于快速發展階段,農村剩余勞動力的流動和再配置是鄉村振興的重要一環,其對于交通基礎設施的需求也不斷升級。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對于勞動力流動具有明顯的“本地效應”和“跨區域效應”,能夠節約勞動力流動過程中的時間和經濟成本[4],提高勞動力流動的空間可達性[7],有效促進農村勞動力就地和跨區域流動。已有研究證明,火車每提速1%,人口流動率將增加0.7%[8]。高速公路及鐵路的建設、完善和效率提高也對農村剩余勞動力流動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促進了農村勞動力的快速流動,擴大了勞動力的流動范圍[9]。農村交通基礎設施的便利還能夠降低勞動力在就業機會識別中對于社會網絡關系的依賴,即交通基礎越落后,農村勞動力越需要依靠社會網絡去獲取流動和就業有關的信息、知識和資源[7]。那么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是否會通過社會網絡進而影響勞動力的流動,社會網絡在交通基礎設施與勞動力轉移之間發揮什么作用,這些是本文需要進一步探討的問題。
綜上可知,關于基礎設施與勞動力流動關系的研究已比較豐富,為本研究的開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但多數學者主要采用宏觀數據進行實證分析,且未深入探索其影響機制。因此,本文以2018年北京大學現代農學院“中國鄉村振興戰略智庫數據平臺建設項目”——江西省“百村千戶”調查數據,探討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對勞動力外流的影響效應,并探究社會網絡在其中的中介作用。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對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對勞動力外流的影響進行了理論剖析,并使用微觀調研數據進行驗證;對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對勞動力外流影響的作用機理構建了中介效應模型進行探討。
基于理性經濟人的假設,農村勞動力外流是基于收益與成本的綜合考量[10],在農戶的心理預期收益大于外流所付出的成本時,農戶會選擇勞動力外流。根據科斯的交易成本理論,農村勞動力在流動的過程中面臨著許多中間障礙,主要體現在勞動力外流所付出的交易成本,而農村交通基礎設施作為公共物品,其正外部溢出效應能夠減少勞動力外流過程中的成本[11]。具體表現在以下3方面:減少時間成本[12],由于農村地理條件和基礎路況欠佳,農村勞動力外流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而便捷的交通基礎設施能夠極大程度上提高流通效率,減少因距離而產生的時間成本,從而促進農村勞動力外流;減少經濟成本,勞動力外出所花費的經濟成本是制約流動的重要因素,多樣化和良好的農村交通基礎設施能夠減輕勞動力外流的經濟負擔;減少心理成本,農村勞動力在向外流動時往往會由于無法兼顧家庭感到歉疚,從而產生心理負擔。而便利的交通基礎設施能夠使得外流勞動力隨時返回家庭成為可能,給予外流勞動力一定程度上的心理慰藉,減輕因勞動力外流而產生的心理負擔。因此,良好的農村交通基礎設施能夠減少流動成本,有效促進勞動力外流。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下述研究假設。
H1: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有助于促進農村勞動力外流。
農村基于地緣、親緣和血緣關系所構建起來的“差序格局”形式的社會網絡[13],使得農村勞動力擁有著少量重復的、同質的資源和信息。對于交通基礎設施落后的地區,農村勞動力獲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單一、內容有限,不利于勞動力向外流動。完善的農村交通基礎設施使勞動力與外界溝通更為便捷,能夠加強農戶與外界人員的互動和信任,加速農戶與陌生人之間人際關系的構建,豐富農戶的社會網絡。這種互惠互助的非正式的社會網絡作為信息分享和資源配置的一種替代機制,能夠為農村勞動力外流提供信息資源以及社會支持,在傳遞勞動力市場信息方面起重要作用[14],且能在未外出的農戶中形成示范效應,引起招納吸引效果[15],還能夠在勞動力在外受到利益威脅與風險沖擊時發揮保障作用,充當一種無形的保險[16],從而對農村勞動力外流具有重要的影響效應[17]。因此農村交通基礎設施能夠增強勞動力的社會網絡,豐富農戶的社會網絡關系,從而促進勞動力外流。根據以上分析,提出研究假設。
H2:農村交通基礎設施豐富農戶的社會網絡,間接促進其向外流動。具體見圖1。

圖1 作用機理圖
本研究數據來源于2018年北京大學現代農學院“中國鄉村振興戰略智庫數據平臺建設項目”——江西省“百村千戶”。本數據嚴格采取分層抽樣方法,覆蓋江西省12縣36個鄉鎮,樣本規模為108個村居,1080戶家庭,能夠反映目前江西省農村現狀,具有較好的代表性。
在樣本選擇與實證分析過程中,本文對數據進行了如下處理:數據合并,按照家庭編號對村居調查數據與家庭調查數據進行匹配與合并;數據清洗,剔除調查數據中的缺失值、異常值以及記錄為“不適用”、“不知道”的樣本。經過處理,最終得到904個樣本。
3.2.1 被解釋變量
已有研究認為,農村勞動力外流多以非農化的路徑離開農業環境。因此本文借鑒學者王博[18]的做法,選取農戶家庭外出務工人數與家庭勞動力總數的比值表示農戶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1表示家庭勞動力完全外流,0表示家庭勞動力無外流。有學者認為,農戶家庭有外出務工人員即代表著存在勞動力外流現象[3],因此本文進一步設置勞動力流動的二元虛擬變量,若家庭外出務工人數大于1則認為有勞動力流動,否則為無。其中,家庭勞動力定義為16~65周歲具有勞動能力且未在上學階段的家庭成員,外出務工人員則定義為去往本鄉鎮及以外的地區且當年從事非農工作6個月以上的家庭勞動力。
3.2.2 核心自變量
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是滿足農村要素移動需求的公共資源總和,包括鐵路、公路、水路、航空、管道等。由于數據的可獲得性,本文選取問卷中“最近的高速路口離村莊的距離”、“最近的國道離村莊的距離”,以及“每天通往鄉鎮的公交車次數”等題項來衡量公共交通基礎設施狀況。
3.2.3 控制變量
本文主要選取戶主個人稟賦特征和家庭稟賦特征作為控制變量。其中,戶主個人稟賦特征包括性別、年齡、健康狀況、受教育程度及政治面貌。性別常表現出不同的家庭分工與風險偏好程度,從而影響家庭勞動力外流決策;隨著年齡增長,大多數勞動力健康狀況與風險偏好程度下降,向外流動的意愿降低;健康是重要的人力資本,是勞動力外流務工的重要前提條件,健康狀況不好的農戶家庭勞動力外流的趨勢減弱;受教育程度越高,勞動力信息獲取和外部適應能力越強,外流的可能性越大;政治面貌在一定程度上彰顯著社會資本,黨員的社會資本更豐富,容易獲取勞動力外流的相關信息和渠道。家庭稟賦特征主要包括家庭高齡老人數、家庭兒童數、2018年家庭純收入、2018年是否務農、2018年家庭經營的耕地面積以及是否進行土地流轉。本文參考聯合國對于高齡老人的界定,計算85歲以上的家庭成員數來代表家庭高齡老人數。由于高齡老人的身體機能和健康狀況普遍下降,在日常生活以及精神狀態上均需要家人的支持和照料,因此家庭的高齡老人數量會限制勞動力外流;本文計算12歲以下的家庭成員數量來代表家庭兒童數。一般來說,家庭中12歲以下的兒童父母正值壯年,有較強的能力和充沛的精力外出務工,且孩子的教育、生活起居等會花費較大的經濟成本,從而使家庭勞動力有壓力和動力外出獲取更多收入,從而促進勞動力外流;農戶家庭勞動力外流決策主要取決于預期收入,家庭純收入作為家庭的經濟資本存量無疑會對家庭勞動力外流決策造成影響;受農業勞動的約束,進行務農的家庭勞動力外流可能性降低;家庭經營的耕地面積越大,家庭勞動力在農業勞動生產上消耗的時間也越多,家庭勞動力越不容易從傳統農業中解放出來,不利于家庭勞動力外流;土地流轉按方向可分為轉入和轉出,轉入土地的勞動力有強烈的農業經營意愿從而不愿意外流,而轉出土地的勞動力則從農業勞動中解放出來,節約了農業勞動時間,從而促進其向外流動。
3.2.4 中介變量
根據大多數學者對于社會網絡的測度[19],本文選擇家庭問卷中“2018年全年全家的禮品和禮金支出總額”取自然對數來表示社會網絡,家庭社會網絡越豐富,其獲取的就業資訊和渠道越多,勞動力外流的可能性越大。
由表1可以看出,江西省農村家庭勞動力外流的比例不高,有50%以上的農村勞動力未向外流動;最近的高速路口和國道與村莊的平均距離大于20km,說明各村莊與公路的距離普遍偏遠,村莊地理條件迥異,交通基礎設施供給差異較大;平均每個村莊每天大約有4次開往鄉鎮的公交車;調查中男性戶主樣本居多,年齡平均在57歲左右,勞動力的身體狀況比較健康,大部分勞動力是初中以下學歷,黨員人數不足調查樣本的1/5;大多數家庭均有12歲以下的兒童,有85歲以上高齡老人的家庭較少;2018年有將近70%的家庭依然從事農業勞動;純收入與人情消費的自然對數對比來看,農村用于人情消費的支出比較高,也說明農戶家庭較為注重社會網絡的拓展;進行土地流轉的家庭較少。

表1 變量定義與描述性統計
由于被解釋變量為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其數值是分布于0~1的雙截尾數據,因變量取值受限,此時采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處理會產生偏誤,因此用Tobit模型進行估計。其中,Y*表示被解釋變量勞動力外流比例的潛在向量;α0為常數項;β1、β2為自變量的回歸系數,也是模型中的待估計參數;Traffic為公共交通基礎設施,Controls為控制變量,包括戶主個人特征和家庭稟賦特征,μi為模型的殘差。
Y*=α0+β1Traffic+β2Controls+μi
(1)
潛變量Y*與被解釋變量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Y之間的關系:
(2)
在進行Tobit回歸之前,本文對所有的解釋變量進行了多重共線性診斷,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均值為1.07,各變量的VIF均小于1.18,說明各解釋變量之間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利用Stata 16.0計量軟件,選用Tobit模型對樣本數據進行了回歸處理。回歸共分為2個步驟,在步驟1中僅納入核心自變量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步驟2在步驟1的基礎上納入了控制變量戶主個人稟賦和家庭特征稟賦。由于基準回歸結果中的回歸系數提供的信息有限,本文同時估計了自變量對因變量的邊際效應。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基準回歸結果與邊際效應分析
4.1.1 公共交通基礎設施對家庭勞動力外流的影響
由表2可以看出,核心自變量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驗證了本文的研究假設1。其中,最近的高速公路和國道離村莊的距離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通過了檢驗,回歸系數為負,且村莊離高速公路和國道的距離每遠1km,家庭勞動力外流的比例將分別減少0.05%和0.06%。說明村莊離高速公路和國道的距離越遠,越不利于農村勞動力外流。高速公路和國道是農村勞動力“跨區域流動”的重要途徑,村莊離高速公路的距離較遠阻礙了農村勞動力的出行,增加了勞動力流出的成本和負擔,不利于勞動力外流;“每天通往鄉鎮的公交車次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回歸系數為正。說明每天通往鄉鎮的公交車次數越多,家庭勞動力流動比例較高。每天通往鄉鎮的公交車次數增加1次,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顯著提高0.18%。公交車作為一種成本較低的勞動力流通工具,在農村勞動力“就地流動”過程中發揮著不可忽視的作用,公交車較少的偏遠地區,農村勞動力出行極為不便,阻礙了其在本地之間或其他區域之間流動。
4.1.2 戶主個人稟賦特征對家庭勞動力外流的影響
由表2可知,戶主個人稟賦特征中的性別、年齡、健康狀況、受教育程度在模型中通過了檢驗。其中,性別在10%顯著性水平下正向影響家庭勞動力流動比例。一般認為,男性比女性風險承受能力更強,勞動力外流是一項風險決策,女性戶主比男性戶主外流的意愿更低;年齡與勞動力外流之間呈現出倒“U”型關系,在一定范圍內隨著年齡增大,勞動力家庭外流的比例越來越高,但戶主到達一定年齡后更趨于安穩的生活,從而不愿意外流;健康狀況和受教育程度作為農戶重要的人力資本分別在1%和5%水平下顯著正向促進勞動力外流,戶主越健康、受教育程度越高其家庭勞動力向外流動的比例越大。
4.1.3 農戶家庭稟賦特征對家庭勞動力外流的影響
如表2所示,家庭稟賦特征中的家庭兒童數、家庭高齡老人數、是否務農以及土地轉入均在模型中通過了顯著性檢驗。其中,家庭兒童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回歸系數為負。家庭兒童數越多,家庭需要擔負的代際照料成本越高,且在外流時會面臨無法照顧家庭的巨大心理壓力,因此家中兒童數越多,家庭勞動力流動比例越低;家庭高齡老人數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抑制了勞動力外流。說明家庭高齡老人越多越不利于家庭勞動力外流。由于85歲以上的老人身體機能下降,其日常生活和精神狀態均需要家人的照料,因此阻礙了家庭勞動力向外流動;是否務農在1%顯著性水平下通過了檢驗,農業勞動分散了勞動力的時間和精力,且會加深勞動力對于家鄉的情感依賴,從而不利于勞動力向外流動;土地轉入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抑制了勞動力外流,土地轉入會鞏固勞動力在農業生產方面的比較優勢,從而使勞動力向外流動的意愿降低。
為進一步檢驗結果的穩定性,本文用是否有勞動力外流作為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的代理變量,并使用Probit模型進行驗證,結果如表3所示,表格中結果與基準回歸基本一致,說明結果是穩健的,此處不再贅述。

表3 穩健性檢驗——替換因變量
考慮到農村公共交通基礎設施可能會對不同特征人群的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存在不一樣的影響效應,為深入探究其作用效果,本文進一步分樣本進行異質性檢驗分析。分別將家庭收入和人情消費劃分為高和低2個等級,把高于家庭收入和人情消費均值的樣本界定為高收入人群和高人情消費人群,低于平均值的界定為低收入人群和低人群消費人群。具體結果如表4所示。
4.3.1 公共交通基礎設施對不同收入群體的影響
由表4可以看出,對于高收入群體,交通基礎設施中僅有“最近的高速公路離村莊的距離”通過了顯著性檢驗,“最近的國道離村莊的距離”和“每天通往鄉鎮的公交次數”對勞動力外流的作用效果不明顯。由于農村勞動力外流的目的多是在于改善生活質量和提高收入,對于高收入群體而言沒有生活的窘迫迫使其必須向外流動,且收入高的家庭對于流動所需的交通基礎設施擁有多樣化的選擇,因此對于高速公路和通往縣城的公交這2種交通設施的依賴性不強;對于低收入群體,3種交通基礎設施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作用方向與基準回歸一致,此處不再贅述。可以看出低收入人群需要依靠公共交通基礎設施來實現勞動力外流。對比來看,交通基礎設施對于低收入人群勞動力外流的影響效果更加顯著。

表4 異質性分析——分群體回歸
4.3.2 公共交通基礎設施對不同人情消費群體的影響
對于不同的人情消費人群來說,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對于高人情消費人群勞動力外流的影響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是由于人情消費的高低很大程度上表征了農戶家庭社會網絡的豐富程度,高人情消費的家庭社會網絡較為豐富,而豐富的社會網絡能夠充分提供勞動力外流所需要的資源和信息,從而降低家庭勞動力外流對于交通基礎設施的依賴程度;從低人情消費群的回歸結果來看,3種交通基礎設施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作用方向也與基準回歸一致。對于低人情消費群體而言,其社會網絡并不豐富,無法從親朋好友處獲取相關資源和信息,而交通基礎設施能夠加強低人情消費群體與外界的溝通,從而促進勞動力向外流動。總體來看,相較于高人情消費群體,交通基礎設施對低人情消費群體勞動力外流的正向促進作用更大。
通過基準回歸結果檢驗發現,農村公共交通基礎設施狀況對農戶家庭勞動力外流有非常顯著的正向影響。為檢驗其作用機理,本文借鑒已有研究構建中介效應模型[20],分析農戶家庭的社會網絡在公共交通基礎設施狀況對家庭勞動力外流影響中的中介作用,具體模型設定如圖2。

圖2 中介效應模型
B=α1+cA+γ1X+ε1
(3)
M=α2+aA+γ2X+ε2
(4)
B=α3+c′A+bM+γ3X+ε3
(5)
式中,B表示農戶家庭勞動力外流比例;M表示農戶家庭的社會網絡;A表示農村公共交通基礎設施狀況;X表示戶主家庭稟賦特征變量;a,b,c,c′是回歸方程中的待估計參數;α1,α2,α3為常數項;ε1,ε2,ε3為隨機擾動項。
中介機制檢驗的結果如表5所示,在未納入社會網絡這一中介變量之前,交通基礎設施對于勞動力外流有顯著的促進作用;將社會網絡作為核心被解釋變量與各自變量進行回歸后發現,良好的交通基礎設施能夠顯著增強農戶家庭的社會網絡。交通基礎設施能夠增強農村勞動力與外界的交流,促進農戶與外界的互動和溝通,能夠幫助農戶建立新的社會網絡關系,從而增強社會網絡;將中介變量社會網絡引入模型后發現,“最近的高速公路與村莊的距離”、“最近的國道與村莊的距離”、“每天通往鄉鎮的公交車次數”仍在5%、1%、1%的顯著性水平下通過了顯著性檢驗,且社會網絡也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對勞動力外流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說明交通基礎設施同時促進了社會網絡的增強和勞動力外流,社會網絡在交通基礎設施對于農村勞動力外流的影響中充當了傳導機制,發揮了中介作用。

表5 社會網絡在公共交通基礎設施對家庭勞動力外流影響中的中介作用檢驗
基于微觀調查數據,探究了農村交通基礎設施對勞動力外流的影響效應和作用機理,結果表明,交通基礎設施越完善,農戶家庭勞動力外流的比例越高,即交通基礎設施對農村勞動力外流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通過中間機制發現,交通基礎設施通過增強農戶家庭的社會網絡進而影響勞動力外流。具體來說,交通基礎設施越好,農戶家庭的社會網絡越豐富,勞動力外流的比例越高;相較于高收入和高人情消費的家庭而言,交通基礎設施對低收入和低人情消費家庭勞動力外流的影響更大。
根據研究結論,提出以下建議。加快補齊農村交通供給短板,按照統籌兼顧、合理布局原則,加大公共財政對于農村交通基礎設施薄弱地區的投入,加大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力度,著力改善農村交通基礎設施條件。建立普惠共享、城鄉一體的交通基礎設施服務網絡,構建快速便捷、大容量低成本、互聯互通的現代綜合交通運輸體系。注重普通公路、鐵路等交通基礎設施協同發展,提高農村道路建設公共服務水平,實現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打破交通瓶頸制約,推動農村勞動力外出交通的便利性。破除妨礙勞動力社會性流動的障礙和弊端。各級政府部門應建立健全農村勞動力自由流動的相關政策,消除阻礙農村勞動力要素自由流動和高效配置的各種障礙,破除農村勞動力向外流動的市場壁壘和歧視性政策規定,轉移農村富余勞動力,提高農村勞動力資源配置效率。通過多種途徑豐富農村勞動力的社會網絡。當地政府應因地制宜,健全農村勞動力人力資本提升機制,制定相應的促進就業與交流的政策,搭建信息交換平臺,拓寬信息交流渠道,加強農村勞動力與外界的溝通,拓展當地農村勞動力的其他地緣人際關系網絡,從而實現勞動力自由順暢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