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 郭子川 尹文彪 柯雨
(安徽大學經濟學院 安徽合肥 230601)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但我國生態環境保護之路依然任重道遠。加速產業結構升級,對提高經濟發展質量,實現綠色發展起到重要作用(胡艷,等,2021)。長三角地區地理位置優越,擁有通江達海等眾多得天獨厚的區位優勢,口岸資源優良,國際聯系緊密。2020年,長三角地區生產總值占全國國民生產總值的24.1%,而且長三角地區第三產業增加值占地區生產總值的55.4%,高于全國平均水平1.7個百分點,但這與發達國家仍有較大差距。因此,推動產業升級依然是未來長三角地區經濟發展的主要方向。然而,伴隨長三角地區對外貿易的快速發展,環境問題也日趨嚴峻。嚴峻的環境形勢對長三角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約束效應愈發明顯,嚴重阻礙了產業結構升級。在新發展格局的背景下,注重貿易開放的同時堅持綠色發展理念,是推動長三角產業升級的重要推動力。現有研究表明,產業結構升級與貿易開放、環境規制等都有一定的關系。本文將FDI、環境規制、產業結構高級化與合理化放置在統一框架內,探究FDI和環境規制對長三角產業升級的影響。
一方面,學界已經對FDI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具有積極作用這一觀點基本達成共識。多數學者從技術溢出的視角出發,研究FDI對產業結構升級的作用機制。例如,閆海洲(2010)認為,FDI不僅可以吸納資本,促進經濟增長,還會產生技術和知識的溢出作用,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劉澤(2019)以山東省為例,通過實證研究指出由于倒逼機制及技術外溢等因素,FDI對產業結構高級化作用十分顯著;李曉英(2018)認為,外商直接投資會降低我國企業效率及技術提升的成本,FDI是對企業自主研發技術存量不足、金融信貸市場不完善和金融效率不高的一種替代。
另一方面,關于促進產業結構合理化,依然較大的分歧。在引資初期,跨國公司在中國投資主要傾向于低附加值制造業,直接加工生產制成品,因此短期內對中國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推動不夠顯著;長期來看,隨著外商投資門檻的提升,國外投資的產業質量化程度越來越高,中國FDI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推動效應存在上升趨勢。從區域上看,我國FDI產業結構分布不均,東西部存在區域差異,這將會加大我國三次產業結構的偏差,不利于我國產業結構的合理化發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FDI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對產業結構合理化具有阻礙作用。
Porter(1995)認為,FDI會與環境規制產生聯動效應,推動產業結構升級,政府的環境規制提高了企業的環境準入門檻,降低了高污染企業數量,倒逼產業結構調整升級。李曉英認為,環境規制強度對產業結構調整具有倒逼效應,同時FDI會進一步加強環境規制對產業結構優化的倒逼效應。胡艷(2021)以長三角為例,認為長三角FDI規模日益擴大,當地政府為了響應綠色發展理念,加強環境規制,更加注重引入適合本地發展的FDI,環境規制的調節效應得到加強,二者共同促進了長三角產業結構的升級發展。趙宏中等(2021)從企業視角出發,指出當地區實施了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時,企業會產生更強的動力去尋找和獲取綠色知識、技術,優先選擇與高質量FDI合作,同時限制低質量FDI的流入。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說2。
H2:環境規制在FDI對產業結構合理化和高級化影響中有著正向調節作用。
為了測度FDI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在納入控制變量后,構造以下基準模型:

式(1)中:y it表示被解釋變量,即指i城市t年產業結構高級化(SH)與合理化(SR),εit表示隨機擾動項。λ it為城市固定效應,γit為時間固定效應。
在式(1)基礎上,加入解釋變量平方項,探究FDI對產業結構是否有“U”型關系;加入產業結構與環境規制的交互項,探究調節效應。
周振華較早地系統論述產業結構理論,將產業結構升級區分為產業結構高級化和產業結構合理化兩方面,并為學者廣泛引用。產業結構合理化指產業之間的比例均衡和關聯協調程度;產業結構高級化是指產業結構從低級水平向高級水平演進的過程。因為產業結構升級是本文的被解釋變量,因此使用產業結構高級化(SH)、產業結構合理化(SR)進行測度。本文借鑒韓永輝(2017)的方法,將產業結構合理化指標設定為:

式(2)中:Yi表示第i產業產值,L i表示第i產業就業人數。SR越大,經濟越偏離均衡,產業結構越不合理。
對于產業結構高級化,本文借鑒胡艷(2021)測度方法,測度公式如下:

式(3)中:δ取0.6,表明第三產業增長的相對值比絕對值在產業結構升級過程中更重要。
(1)FDI。數據來源于長三角各個城市統計年鑒,并取對數處理。
(2)環境規制。對于環境規制的認識,學術界經歷了一個不斷深入的過程,但尚未達成一致意見。參考已有文獻的做法,取萬元GDP能耗的倒數作為環境規制的測度指標。測度值越大,表示萬元GDP能耗越低,則環境規制越強。同時為了緩解模型的內生性,將環境規制滯后一期作為城市當年的環境規制強度。
(3)控制變量。參考以往研究成果,將“對產業結構升級有重要影響因素”作為模型的控制變量,緩解內生性,以提高模型的解釋力。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主要有:固定資產占GDP比重;工業化水平;每萬人在校大學生數;合作發明專利申請數量;科技支出占財政比。
本文的研究時間范圍設定為2009—2018年,區域范圍為長三角地區41個城市。此外,本文所使用的數據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及長三角各省市的統計年鑒。
產業結構合理化方面:表1中,第(1)列結果顯示,FDI的回歸系數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說明樣本期內FDI對產業結構合理化產生顯著負影響,這可能是因為FDI的流入使我國部分地區收入差距擴大,從而對產業發展產生負面作用。第(2)列結果顯示,由于FDI的平方項對產業結構合理化影響不顯著,故排除FDI與產業結構合理化存在“U”型關系。第(3)列結果顯示,FDI與環境規制的交互項的回歸系數在1%的統計水平下顯著為負,表明環境規制對FDI與產業結構合理化具有正向調節作用。第(4)列結果顯示,FDI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與產業結構高級化具有顯著正向作用。第(5)列結果顯示,FDI的平方項對產業結構高級化影響不顯著,即FDI與產業結構高級化不存在“U”型關系。第(6)列結果顯示,FDI與環境規制的交互項的回歸系數在1%的統計水平下顯著為正,表明環境規制能在FDI影響產業結構升級的過程中起到正向調節作用,可能是因為合理的環境規制能夠刺激外商投資向技術密集型產業靠齊,通過提高技術水平,降低污染并提高資源利用率,促進企業革新,推動產業結構高級化。

表1 實證結果
本文選取2009—2018年長三角地區41個城市的面板數據,實證研究了FDI與環境規制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得出如下結論:在促進產業結構高級化方面,FDI和環境規制都有積極作用;而在產業結構合理化方面,二者又對其產生了抑制性影響;FDI與環境規制交互作用下,產業結構合理化、高級化程度都取得相應的提高。因此,在對外貿易政策制定方面,要兼顧開放與環境規制兩個維度對經濟發展的影響。基于此,本文給出如下政策建議。
(1)優化利用外資結構,加快利用外資進行結構化轉型。基于各城市產業基礎、資源環境承載能力與發展重點,編制長三角外資環境準入清單,完善和細化鼓勵外商投資產業目錄,支持外資更多投向先進制造業、戰略性新興產業和現代服務業。通過優化利用外資產業結構,促進產業間、城市間資源的優化配置和效率提升,加快實現長三角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2)制定科學的環境規制政策并完善環境規制體系,提高區域環境規制水平。現階段,長三角地區各地市政府在設計環境規制工具時,要堅持生態優先,靈活搭配環境規制類型,使用多樣化激勵型工具,鼓勵企業運用新技術和新生產模式,為建立健全綠色循環發展的經濟體系提供政策引導,加快實現傳統產業轉型升級。
(3)促進FDI與環境規制的良性互動,提高二者協同效應的發揮。發揮環境規制對FDI的“篩選”作用,大力引進高質量外資。在國家放寬外資準入背景下,應將利用外資與長三角生態優先綠色發展有機結合,提高FDI進入的環境門檻,增強環境規制對進入長三角的外資企業的識別“篩選”作用,提升新進外資企業生產清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