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宗霖 陳 星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站在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高度,在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領域提出了“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大命題,以推動中華民族成為認同度更高、凝聚力更強的命運共同體。[1]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離不開文化建設,民族文化的發展能夠賦予各族人民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上所應具有的文化自覺和民族自信,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發揮民族文化賦能民族地區高質量發展作用”,因此應當重視文化發展與經濟發展之間的聯系,通過發展版權產業等經濟路徑更好地弘揚優秀民族文化,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的文化層面構筑,同時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建構的理論也能為文化產業建設提供正確的指引。
以發展產業的方式弘揚民族文化、以文化產業帶動經濟發展逐漸成為地方民族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要強化共同體意識下的文化認同感,就要把握發展以本土民族文化為依托的民族文化版權產業這一重要途徑。目前我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存在困難,如何擺脫發展的痼疾并通過版權產業創新性轉型來激活產業創新力,是當下亟待解決的問題。隨著我國逐步邁入數字時代,市場變革和產業轉型速度逐步加快,互聯網改變了文化的傳播方式,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也迎來了新機遇,必須貫徹落實《版權工作“十四五”規劃》發展新目標,注重促進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創新發展,為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繁榮注入活力,增進各族人民文化認同感、歸屬感,切實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
在中華民族共同體視域下理解民族文化和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才能把握其發展的正確方向。《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強調要“堅持把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黨的民族工作主線”“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民族復興戰略全局的有機構成部分,是各族人民邁向未來的理論自覺,契合了時代發展的價值選擇。[2]我國的民族文化是中華民族在長期共同生產生活實踐中產生和創造出來的能夠體現本民族特點的人類共同財富,而民族文化不是少數民族文化,應是各民族人民共同創造的文化,是在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下形成的民族文化。民族文化反映該民族的歷史發展水平,主要包括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兩種內容,物質文化內容包括勞動工具、住所、服飾及交通運輸等;精神文化內容包括哲學、科學、倫理、道德、教育、法律、風俗習慣、宗教、文學和藝術等。[3]388~392所謂版權產業則是指生產經營具有版權屬性的作品或產品,并依靠版權法和相關法律保護而生存發展的產業,主要涉及文學、藝術和科學作品的創作、復制、發行和傳播,也涵蓋采集、存儲、提供信息的信息產業。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是通過對民族文化資源進行版權保護和運用的方式,提供經過創意加工的民族文化產品和民族文化服務的特色版權產業,對于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而言,不僅僅是少數民族文化的產業發展,更是對于整個中華民族文化產業的大發展,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的背景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顯得尤為重要。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要以三個主要內容為依托,即各族人民認知互動的滿意性提升與歸屬感形成、價值信念的意義性提升與關懷感形成、行為意愿的自覺性提升與使命感形成,達成這三個方面需要通過建設基礎設施、弘揚優秀文化以及制定符合各族人民期許的政策方針等措施來實現。[4]發展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過程,也應是實踐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鑄牢路徑的過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應以本民族優秀文化為基礎進行發展,在發展的過程中要重視為產業發展建設基礎設施并借助民族文化產業發展政策助力前進,因此要圍繞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為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大發展提供指引。版權產業的發展本身能夠提升國家整體競爭力,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可以有效促進邊疆民族地區跨越式發展、高質量發展,改善各族人民生活質量,這對于各族人民形成共同體歸屬感、關懷感和使命感具有積極影響,[5]對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重要作用。
目前我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正在逐步向好發展,民族文化自信感進一步得到增強,這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得以維系的重要前提之一。
首先,我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整體發展已初具規模,各族人民對發展本民族文化的自覺意識逐步加強,形成行為意愿上的共同體意識。在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習近平同志指出“民族地區要立足資源稟賦”“要加大對民族地區基礎設施建設、產業結構調整支持力度”,凸顯了民族相關產業轉型發展的重要性,實現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的產業化和創造性轉化發展愈發受到重視。民族文化產業目前正處于迅速發展階段,2021年內蒙古、西藏等民族自治區的文化產業增加值均保持了年均13%的增速。在電商領域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成果更為顯著,中國社會科學院輿情實驗室發布的《2021 年非物質文化遺產電商發展報告》顯示,2021 年14 個非遺產業在淘寶天貓上年成交量過億,相較于2020 年,以傳統民族文化為依托的電商產業增長了115%,其中西部商家的非遺產品銷售額同比增長超過30%,西部創業者數量增幅在全國前十中占據六席。可見民族文化豐富的地區在版權產業競爭中開始逐步展現出發展潛力,大量創新創業主體形成民族文化發展意識,以民族文化為依托的版權產業正在迅速發展。
其次,我國許多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已形成較大產業影響力,產業規模效益對改善民生具有重要意義,各族人民的幸福感得以提升。以廣西為例,近年來廣西在加快“文化+”融合發展、推進民族文化版權產業高質量發展上已經取得顯著成果,形成“一業興、百業旺”的規模效益。在手工業領域,各地方充分利用當地民族文化優勢發展民族文化產業,龍州縣的壯錦產業、三江侗族自治縣的侗繡產業、環江毛南族自治縣毛南族花竹帽臺燈產業均享譽全國,其中,龍州縣形成了天琴、壯錦等本土作坊及企業6家,文旅手工作坊近100家,非遺產業年產值達300萬元。在旅游業領域,融水苗族自治縣依托特色民俗,打造蘆笙斗馬節、苗年、打同年等系列節慶活動,活化非遺資源、發展文旅產業;河池市通過大力推動瑤族文化與旅游產業融合發展,打造產、學、研、游、購一體化項目,實現農旅、文旅融合、互利共贏,2022 年第一季度河池大化瑤族自治縣全縣接待游客51.55萬人次,旅游總消費6.53億元。我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在發展上取得了新的突破,形成的經濟效益促進各族人民形成“安其所、遂其生”的“心態秩序”[6],這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中幸福感的重要來源。
據CNNIC《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數據顯示,截至2021 年12 月,我國網民互聯網普及率達73.0%。互聯網的蓬勃發展帶動大量版權產業向數字化轉型,《中國網絡版權產業發展報告》顯示網絡漫畫市場規模達33.5億元,短視頻行業市場規模已經突破2000億元,這凸顯了我國數字版權產業的高速發展。民族文化版權產業要成為民族文化傳承創新的經濟推手,就必須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理論指導,互聯網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最大增量[7],因此必須把握網絡技術、數字技術對共同體意識下認知互動、價值信念、行為意愿的推動作用,當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機遇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數字版權產業的多元化發展趨勢刺激了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轉型,提高了產業經濟競爭力,能夠為民族文化的共同認同感提升提供經濟支持。數字時代下,文化藝術通過互聯網有了更多的表現形式,民族文化產業的傳統業態正在利用互聯網尤其是移動互聯網平臺進行業態的改造升級[8],原本以相對傳統的服飾業、工藝品制造業為主的民族文化版權產業迎來一次難得的產業轉型機遇。如云南本土動漫企業以民族傳統文化為背景,操刀制作國漫《彩云南》,對本土民族的獨特服飾、民族儀式、民族節日以全新的方式進行了呈現,讓更多人了解到云南民族文化,開拓了云南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新道路,數字時代讓更多的傳統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可以通過向影視業、游戲業等數字化產業轉型進而得到更好的發展,以產業經濟帶動民族文化傳播創新。
第二,“互聯網+”新形態推動了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突破傳播局限,強化了各族人民文化間的交流,增進了共同體凝聚力。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往往只是在本地廣為人知,卻無法享譽全國,這主要是因為產業影響力存在局限。進入數字時代,地方政府部門開始利用互聯網的優勢,通過微博、微信、抖音等主流網絡社交平臺宣傳民族特色文化,有效突破了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傳播局限。廣西舉辦了多屆以本土民族特色節日“三月三”為主題的網絡短視頻大賽,將民族特色文化通過互聯網的渠道進行宣傳,受到廣泛好評,同時也提升了廣西相關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全國知名度,讓全國人民更多地了解到了廣西的民族文化,提升了民族文化的共同認同。
第三,大數據和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為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作數字化作品提供更有力的版權保護,為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下的文化發展保駕護航。國家版權局2021 年發布的《版權工作“十四五”規劃》中明確提出要“加強大數據、人工智能、區塊鏈等新技術開發運用,提升傳統文化、傳統知識等領域的版權保護力度”,數字技術為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帶來諸多利好,如利用區塊鏈技術的去中心化特點能夠使得數據可追溯[9],為民族文化數字化作品的線上登記和交易提供保障,大數據技術也可以提高民族文化數字作品登記查詢的便捷性,讓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主體享受版權紅利,提高民族文化數字化作品抵御版權侵權風險的能力。
雖然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整體發展初具成效,但在版權產業市場愈發激烈的競爭壓力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仍呈現出發展疲態,2020年在我國版權產業的行業增加值同比增長2.58%的情況下,我國民族樂器產業中29 家規模較大的產業主營業務收入反而同比下降21.37%。發展缺乏地方政策扶持、產業版權保護困難、作品難以有效為產業賦能等多方面問題依然困擾著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使其難以與其他新興版權產業進行競爭,這些問題也透露出在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過程中,仍未能夠很好地貫徹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未能充分認識到中華民族文化發展的特殊性。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走的是“任重而道遠”的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之路,需要制定更多符合各族人民期許的實踐方案,才能激發民族認同感。[10]對于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而言,也需要“為各族人民計”的政策出臺,政策支持對新興產業擺脫困境向好發展而言意義重大。我國民族文化保存相對完整的地區往往受現代社會沖擊較小,也意味著這些地區通常伴隨經濟落后的現狀,這導致地方政府將發展重心更多轉移到民生基礎產業,將解決當地民生問題作為主要目標,大量扶持政策、優惠政策向工業等產業傾斜,對版權產業這類利益回報周期較長的產業的政策支持力度較小。
首先,缺乏產業政策支撐使得受到地域局限性制約的民族文化版權產業難以有效提升產業影響力,這會增加民族文化因客觀環境而產生的交流阻礙,不利于消解民族隔閡和塑造共同體意識。地域局限性有兩方面原因:一是地理環境。民族聚居區往往地形復雜、交通不便,據不完全統計,我國民族自治縣城鄉客運一體化發展水平3A 級及以上比率只有60%,遠低于80%的全國水平,這導致民族文化對外傳播存在困難。二是文化地域特色。民族文化與本民族人民的生活息息相關,因居住環境不同而出現不同的文化[11],使得民族文化具有獨特性,但也讓其難以在其他地方流行。比如,一個藏族版權產業要以藏紙制造為依托,會因缺乏實用價值而存在發展困境。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可以通過產業創新轉型解決民族文化傳播本身存在的痼疾,然而缺乏政府產業政策支持使得各個企業無法形成統一的向心力,民族文化版權在進行產業轉型升級時進程緩慢,產業影響力有限、民族文化的認知交流產生阻礙的問題仍然存在。
其次,版權服務機構建設政策和版權人才發展政策匱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必須要重視基礎建設路徑,這是提升各族人民生計能力和發展機會的基本條件,目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缺乏良好的發展環境。一方面,支持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機構建設的相關政策匱乏,導致各部門對地方版權機構建設不夠重視,進而使相關財政支持投入不充分,部分地方遲遲未能建設相對完善的版權服務機構,無法有效開展版權受理登記、初審、發證等工作,對版權糾紛也無法進行有效調解,這使得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缺乏配套設施條件。另一方面推動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人才政策匱乏,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缺乏基礎動力。人才培養體系的構建需要人才發展政策的支持,缺乏相關政策會使得版權專業人才的匱乏,版權服務隊伍、版權執法隊伍建設不完善的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
立法對于保障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具有重要價值,有利于增強中華民族文化認同,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在民族文化保護層面夯實法治基礎[12]。民族文化存的獨特性使其與現代相關版權法律在銜接上存在問題,部分民族文化作品在是否能夠得到切實的版權保護并不明確,這使得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相較于其他版權產業而言,發展缺乏有效的制度保障。
首先,部分民族文化作品是否受版權法保護存在模糊性。目前我國《著作權法》沒有對民族文化進行一個專門定義,在學術界也沒有一個統一的概念,即使在國外對它進行保護的法律和國際版權公約中,其概念和外延差異也都很大,這使得我國法律制度為民族文化提供的版權保護十分有限,甚至部分民族文化作品是否可以納入版權保護都存在爭議。有大量文藝形式如傳統節慶習俗、技法或技藝、風格等雖然具有重大藝術價值卻未納入版權保護,這是我國目前版權立法發展的階段性問題,已經有許多學者提出擴大對民族文化的版權保護范圍,國務院印發的《知識產權強國建設綱要(2021-2035年)》中也明確提出了“加強遺傳資源、傳統知識、民間文藝等獲取和惠益分享制度建設,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搜集整理和轉化利用”,但立法的周期相對較長,目前并無對這一問題作出具體回應的法律制度,許多民族文化仍處于法律保護的空白區域,使得依托這些民族文化所形成的版權產業無法持續有效得到發展。
其次,民族文化作品版權歸屬存在爭議。通常在版權法領域,作者以及作者的著作權權利的繼受人享有作品的著作權,然而對于許多民族文化作品而言,經歷長時間的歷史發展其原創者早已不得而知,所流傳下來的作品是本民族眾多成員長期共同生產生活中共同創作和發展的結晶,最終演變成了集體智力成果,這使得民族文化作品究竟應當歸屬于個人還是集體存在爭議。民族文化作品著作權歸屬的不確定性會產生諸多影響,包括在著作權糾紛中代表行使訴權主體的模糊等,還會進一步引發民族文化作品如何傳承、民族文化作品的價值如何發揮以及民族文化版權產業遭到作品侵權時如何制止等問題。
最后,民族文化作品版權保護期存在爭議。一方面,對民族文化作品的保護只是暫時的、有期限的并不妥當。民族文化經過代代傳承,歷史久遠,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相關規定,許多民族文化作品應該已進入公有領域,不再受版權保護,但民族文化本身存在傳承人,如果民族文化傳承人無法通過版權法從其傳承的民族文化中獲得版權利益并對版權侵權行為進行維權,民族文化傳承人發展以本民族文化為基礎的版權產業的意愿必然會受到打擊。另一方面,取消民族文化作品保護期并非有效的解決方式。民族文化的特殊性在于它是不斷變動的,這就意味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民族文化的表現形式、傳承主體和保護范圍都會發生變更,原來被認定的傳承人身份有可能隨之發生變化。那么永久保護所指的對象是民族文化本來的樣子還是新的表現形式則又產生了新的爭議,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決。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需要擴大民族文化的傳播與交互,必須要重視依托文化經濟、版權經濟對文化傳承推廣的作用,否則缺乏經濟保障的文化容易變為一潭死水,但由于民族文化作品本身存在傳承困難、版權紅利獲取受阻等問題,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持續經濟效益缺乏保障。
首先,民族文化作品在傳承過程中容易出現文化失傳、文化斷層現象,導致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在發展過程中面臨無所依托的風險。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環境的變化,民族文化作品的傳承受到沖擊,民族文化傳承人較少、民族文化內涵無人知曉等問題困擾著民族文化的發展。蒙古族傳統長調歌是古代游牧民族在遼闊的草原進行交流而形成的富有獨特風格的曲調,但隨著放牧環境的消失,大量人口遷移到城市,長調歌因為失去了發展的土壤而面臨失傳,而相關的民族文化版權產業也會因失去具有民族文化內核的傳承作品而無法進行民族文化作品創作創新。
其次,民族文化作品難以為版權產業經濟發展賦能,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產生的經濟效益具有局限性。版權產業應當能夠享受到其發展所獲得的版權紅利,但民族文化作品的特殊性限制了創新主體獲取版權紅利的能力。一方面,目前大多數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幾乎不存在版權交易,主要原因在于民族文化的價值難以進行公正評估,缺乏具有公信力、交易便捷的版權交易規則,民族文化作品的版權信息也難以共享,最終導致版權交易的成本較高。另一方面,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所依托的民族文化作品極易因侵權行為而受到重大損害,民族文化作品遭到侵權后,又存在取證驗證困難、版權權屬不清等諸多問題,使得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紅利遭到他人侵占。
民族文化版權產業不能僅以傳統模式發展,否則最終會被市場所淘汰,要想持續提高產業競爭力就必須要充分把握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機遇,促進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良性發展。要破解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困局,應當把握形成關懷感、使命感和歸屬感三者相統一的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實踐路徑,在制定政策和立法時要回應并落實各族民眾的合理期許與要求,以得到民眾的信賴認可與自覺接納,促進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
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需要具有針對性的政策加以支持,相關資金、技術、人才就會向該領域匯聚,形成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規模效益。針對性政策的出臺也增加了各族人民的關懷感,有利于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凝聚力[13]。各地政府及文化部門應當制定出有利于版權產業創新發展的政策,為以民族文化為核心的版權產業發展保駕護航[14]。
首先,制定針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鼓勵類產業政策,推動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打破地域局限、擴大產業影響力,有利于增加各族人民對多元民族文化的認知,形成文化的集體認同感。鼓勵類產業政策是地方貫徹和落實中央的經濟發展方針和指示精神的重要方式,地方政府可以以內蒙古部分地方的政策為借鑒,針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制定相關政策,如:內蒙古豐鎮市推進落實民貿民品貸款貼息政策,以支持本地民族特色產業發展,對民族貿易和民族特需商品生產貸款的利息進行補貼;內蒙古河南縣為民族產業發展持續推動稅費優惠政策,鼓勵企業發展本地民族特色產業。[15]各地政府和有關部門應積極制定如《鼓勵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數字化轉型推動高質量發展若干政策措施》等針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鼓勵類產業政策,正確認識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性發展的重要價值,通過資金支持、稅收優惠等措施引導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向政策需要的方向發展,助推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數字化產業鏈建設、提升產業推陳出新能力、形成數字化優質產業品牌培養模式,全方位多領域促進相關版權產業突破地域局限,走出“山旮旯”,走向全國,走向世界,在文化更大范圍的交互了解中增進中華民族文化的共同體凝聚力。
其次,制定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支持規劃,為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提供可靠硬件條件和良好環境條件,以增加民族文化版權產業與其他版權產業的競爭能力,形成版權產業中的社會互嵌,為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下的文化交融創造條件。第一,加快推進民族文化版權機構建設。體系化的版權專業機構建設是打造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生態圈的重要一環,可以借鑒我國福建德化的版權保護機構建設經驗制定民族文化版權機構建設規劃,德化成立縣級陶瓷版權協會,內設版權登記、咨詢、調解、交易4個服務中心,并成立全省基層法院第四個專門的知識產權審判庭,2014年以來已審結著作權、商標權等知識產權糾紛100 多件。政府部門可以制定如《民族文化版權機構體系建設支持規劃》,重點對版權產業發展密切相關的執法機構、監管機構、糾紛解決機構、社會服務機構的建設問題進行規劃。第二,強化版權專業人才培養,制定如《民族文化版權人才支持計劃》等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支持規劃,強化共同體意識下的文化自覺。一方面,熟悉掌握版權法律和具備充足民族文化保護經驗的人才是促進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重要推手,必須出臺政策建立民族文化版權人才發展機制,包括人才培養、人才引進、人才考核等方面內容。另一方面,加強宣傳教育,推動民族文化創新主體形成版權發展理念。創新主體是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源動力,要激發主體創新活力,才能更好發揮民族文化的價值,因此加強創新主體自身的法律意識極為重要,否則就無法適應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中機遇與挑戰并存的大環境,必須制定相關政策落實民族地區版權宣傳教育措施、民族地區企業法治培訓規劃等。
立法要充分發揮中央和地方兩方面的積極性,一是針對版權產業所依托的民族文化版權保護問題進行國家立法,二是針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問題進行地方立法。民族自治地方的立法機關應當充分發揮《民族區域自治法》所賦予的立法權優勢,制定服務于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的法律性文件,讓民族地區立法與地方性法規、國家法律相輔相成,形成統一性規則和針對性治理相協調的局面。科學的立法有利于塑造共同體意識下的使命感,促進各族人民更多地通過法律保護本民族文化,發揮各族民眾的自覺能動性,培養正確的責任感,促進相互間的互助團結,深化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16]
國家立法層面,要通過立法將民族文化傳承類作品納入我國版權制度予以保護,明確民族文化作品著作權歸屬與著作權保護期,讓更多具有極高價值的民族文化為版權產業創新發展注入活力,讓傳統民族文化與現代文化一樣得到充分的版權保護,強化中華民族文化的多元統一,有利于鑄牢具有統一性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第一,探索將“民族文化傳承類作品”作為一種獨立的作品類型。首先必須明確在民族文化作品中,屬于通過創新改良形成的作品,自然應當被納入現代版權法體系進行保護,但對于部分民族文化作品而言,其產生是基于對傳統民族文化的傳承,在作品形式、作品內容上的變化相對不大,如京劇臉譜雖然具有在京劇舞臺上區別人物的效果,但是在描繪手法和顏色使用上具有極高的相似性,外行很難辨別出除了顏色以外的細微差異。我國版權法體系是以借鑒西方國家版權法體系建構的,我國民族文化卻是經過中華歷史傳承而具有中國特色的文化,二者之間必然會存在矛盾,因此不能完全以西方模式來保護中華民族文化,立法應當結合民族文化傳承特性和保護價值,將“民族文化傳承類作品”作為一種作品類型,適當降低對傳承類作品的獨創性要求,更聚焦于民族文化傳承類作品在歷史發展上形成的獨創元素。第二,對民族文化作品的著作權歸屬與著作權保護期進行明確。在權利歸屬上,民族文化作品實際上是原有作品與現有作品共同組成的,基于文化傳承的歷史傳統,民族文化作品在原有基礎上的傳承制作往往并未獲得傳統作品創作者的著作權許可,因此必須基于民族文化作品的特殊性對民族文化作品的著作權歸屬進行確定,一方面,在民族文化作品中做出獨創性貢獻的成員應當被認定為作者,另一方面,作品來源地的社群應當推定為民間文學藝術作品著作財產權的繼受主體。在權利保護期上,考慮到民族文化作品的保護價值與作品的歷史變遷情況,對民族文化作品著作權進行永久保護不具有合理性,民族文化作品應當規定保護期限,當民族文化作品保護期限結束進入公有領域后,亦有利于他人對民族文化進行創新創作。但這并不意味著民族文化傳承人喪失了對民族文化的精神權利,立法應當作出創新規定,民族文化作品來源地的社群應當有權制止對歪曲、篡改本民族文化作品的行為并主張其精神權利。[17]
民族地區立法層面,各民族自治區應當針對民族文化特色和發展現狀出臺本地區的《民族文化版權產業促進條例》,健全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創新發展的促進和保障機制,立法要契合各族民眾的正當期許,能夠及時地回應和反饋各族人民的基本需求,對重點問題進行解決,在此基礎上各族人民才能形成共同體意識下的奮斗使命感。目前許多地方政府都出臺了促進當地民族文化發展的相關條例,如《貴州省民族文化傳承發展促進條例》《青海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條例》等,這些條例中雖然也有涉及發展以民族文化為依托的相關文化產業,但本質上立法的重心還是在保障民族文化本身的傳承和創新,對于形成版權產業以促進經濟發展而言作用十分有限。因此各民族自治區應當在現有民族文化相關立法的基礎上更進一步,針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進行專門立法,并充分結合版權產業的發展新趨勢,為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創新發展提供保障。立法可以借鑒各地其他產業促進條例,分為創業發展扶持、品牌建設、人才培養、法律責任等幾個章節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相關內容進行細化規定,具體條款中要體現促進數據經濟和實體經濟融合發展的導向,加強民族文化版權產業與大數據的有效銜接,對基礎設施建設、數字化要素、版權產業創新、版權產業聚集等多方面進行創新立法,為民族文化版權產業明確發展方向。
數字時代下將大數據技術和區塊鏈技術用于數字版權保護成為大勢所趨,這也使得數字化的版權登記和版權交易變得越來越普遍,這對于有效解決民族文化作品在傳承和收益方面存在的問題具有積極作用。對于各族人民而言,通過版權交易等方式,能夠更真切地感受民族文化的多元運用價值和他人對本土民族文化的認可,能夠強化各族人民的文化歸屬感,推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隨時隨地確權交易”是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向數字化發展的方向之一,然而民族文化數字化作品如何與數字技術在版權領域有效銜接,需要制定相關規則加以明晰。
首先,完善民族文化的數字化作品版權登記規則,保障各族人民的文化歷史記憶,保障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下的集體尊嚴。對數字化作品進行版權登記對民族文化的傳承保護有積極意義,民族文化作品通過數字化形式可以在虛擬空間得到永久保存,避免文化斷層的風險,讓民族文化版權產業能夠在發展中保有核心競爭力。以民族文化為依托的版權產業本身就因版權法律保護上的模糊性而容易受到侵權損害,在民族文化作品數字化后又會面臨作品被他人通過數字技術盜用的威脅,這會進一步加劇對脆弱的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沖擊,因此必須完善民族文化的數字化作品版權登記的規則。要重視區塊鏈技術的應用規則,發揮區塊鏈技術將民族文化數字化作品版權登記信息與權利人信息綁定的作用,便利他人對版權產業已登記的作品進行查詢,以減少版權侵權行為的發生,因此必須聚焦法律對區塊鏈技術下數字化作品確權與作品獨創性認定的有效聯系,強化對數字平臺運用區塊鏈技術確權后所形成的版權權屬證據在司法實務中的效力認可。
其次,完善民族文化的數字化作品版權交易規則,通過經濟交往支撐各族人民的“獲得感、安全感和公平感”。民族文化數字化作品通過版權交易可以更好發揮經濟效益,助推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版權交易指作品版權中全部或部分經濟權利,通過版權許可或版權轉讓的方式,獲取相應經濟收入的交易行為。立法應當重視民族文化的數字化作品在版權轉讓的條件,避免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在獲取版權紅利時對民族文化的傳承產生不利影響。促進數字版權交易是踐行知識產權強國戰略重要內容,有利于集聚版權資源、降低交易成本、打造全版權生態鏈,但民族文化本身的傳承不能完全以經濟利益驅動為導向。民族文化傳承責任重大,肩負著民族文化對國家和社會的價值,傳承人往往經過嚴格篩選,要有對本民族文化的深刻認識和較強的責任意識,因此如果民族文化的數字化作品在版權交易轉讓中以現有的版權交易規則遵循完全意思自治,民族文化就容易淪為純粹賺錢的工具,所以必須要明確版權交易中的相關規則,尤其是結合民族文化的傳承性對版權轉讓規則進行創新規定,兼顧權利人對作品的控制收益與公眾對知識產品的利益需求之間的利益關系,以此實現作品生產、激勵與傳播、利用之間的平衡。
必須緊緊抓住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主線,把握民族文化版權產業在其中起到的積極作用。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創新性發展有利于推動民族文化的傳承與創新,也有利于推動產業所在地方的經濟高質量發展,更是從經濟和文化層面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塑造的體現,各族人民對中華民族文化的共同認同感能夠推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18],通過產業經濟推動文化傳承傳播是既可靠又有意義的實踐路徑。目前我國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已初具成效,但也依然存在許多不足之處,凸顯了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在新時代所面臨的困境。基于民族文化自身的局限性,更需要通過創新的發展模式和制度來消除傳統慣性帶來的負面影響。所以在促進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發展的措施上,必須結合民族文化發展的具體情況,因時因地制宜,使中央的政策更好地同當地的經驗結合起來,使得民族文化能夠在新時代繁榮發展,通過民族文化版權產業的發展推動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著力構筑中華民族共有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