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 ,戴文芳 ,劉圣 ,林志華 ,薛清剛 *
( 1.上海海洋大學 水產科學國家級實驗教學示范中心,上海 201306;2.浙江萬里學院 寧海海洋生物種業研究院,浙江 寧海 315604;3.浙江萬里學院 生物與環境學院 浙江省水產種質資源高效利用技術研究重點實驗室,浙江 寧波 315100)
動物體內定殖著數量龐大且種群構成復雜的微生物。這些微生物與宿主互相依賴、彼此制約,形成一種相對穩定的共生關系,從而維持宿主的健康狀態[1-2]。研究表明,共生微生物在宿主的消化、營養吸收、抗逆和抗菌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3-5]。
牡蠣廣泛分布于沿海地區,是世界范圍內養殖最廣、產量最高的經濟貝類,也是我國重要的海水養殖種類之一。同時,牡蠣在生物多樣性保護、凈化水體、修復生態系統的功能等方面發揮重要作用[6]。然而,受生長環境和濾食習性的影響,牡蠣體內的共生微生物構成易受到養殖環境的影響,進而會影響牡蠣的健康狀況[7]。因此,穩定的細菌群落可能為牡蠣的健康生長提供有利條件。研究表明,某些益生菌能夠降低宿主對疾病的易感性,這已經在貝類的養殖中得到證實[8-9]。例如,投喂益生菌短小芽孢桿菌RI06-95(Bacillus pumilusRI06-95)可 以 提 高 美 洲 牡 蠣(Crassostrea virginica)抵抗溶珊瑚弧菌(Vibrio coralliilyticus)的侵染,從而提高其存活率[10]。另一方面,牡蠣在養殖過程中易受細菌性疾病的影響。如燦爛弧菌(Vibrio splendidus)被證實是導致長牡蠣(Crassostrea gigas)幼體在育苗期間發生大規模死亡的主要病原菌之一[11]。此外,牡蠣還可能攜帶人類致病性細菌,隨著人們食用進入人體,從而影響人體的健康。如食用受副溶血弧菌(Vibrio parahaemolyticus)感染的貝類是導致食物中毒的主要因素[12]。因此,探明牡蠣體內細菌群落的構成顯得尤為重要。
相比于傳統的細菌培養方法,Illumina高通量測序技術具有通量高、時間短以及能夠更全面地反映樣本間細菌群落的相關信息等優點,已經成為研究微生物組學的重要手段。該技術目前已用于探究魚類、蝦類和貝類等多種水生動物腸道細菌群落組成及其與宿主互作影響宿主健康的微生態學機制,進而篩選潛在的益生菌或致病菌[13-16]。在高通量測序的基礎上,利用 PICRUSt(Phylogenetic Investigation of Communities by Reconstruction of Unobserved States)2工具能夠進一步獲得細菌群落的功能信息。例如,Zhang等[17]利用PICRUSt2工具對腸道細菌群落介導的功能進行分析發現燦爛弧菌感染刺參(Apostichopus japonicus)時導致其中腸的代謝功能途徑的相對豐度顯著高于后腸,而中腸中涉及信號分子及其相互作用、外源性生物降解和代謝等的功能途徑的相對豐度則均低于后腸,這進一步解釋了刺參腐皮綜合征先發生于后腸的原因。郁維娜等[18]利用PICRUSt2分析健康和患病凡納濱對蝦(Litopenarus vannamei)腸道微生物的代謝功能途徑,發現與健康組相比,患病對蝦中參與弧菌侵染的過程顯著增強,而溶酶體和過氧化物酶等免疫功能代謝過程顯著減弱,這些功能途徑的豐度變化可能增加了對蝦患病的風險。因此,通過PICRUSt2可以很好地解釋細菌群落與其功能的相關性,這為闡述牡蠣組織菌群構成與菌群功能的相關性提供了有利工具。
熊本牡蠣(Crassostrea sikamea)、葡萄牙牡蠣(Crassostrea angulata)和長牡蠣分別是我國浙江、福建和北方沿海地區主要養殖的牡蠣品種。然而,目前對于這3種牡蠣體內的微生物組成及是否攜帶潛在病原菌并沒有全面的認識。此外,這3種牡蠣體內的微生物構成是否因其宿主遺傳和養殖環境不同而有差異尚未獲知。鑒于此,本研究采用Illumina高通量測序技術對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不同組織的細菌群落進行研究,比較分析這3種牡蠣不同組織間的細菌群落組成特征、多樣性及功能差異。本研究為整體了解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組織內的細菌群落構成特征以及牡蠣的健康養殖提供了數據支持。
選取健康的二齡雌性熊本牡蠣(記為Cs)、葡萄牙牡蠣(記為Ca)和長牡蠣(記為Cg)作為實驗對象。其中,熊本牡蠣采自浙江省寧波市寧海縣西店鎮養殖區(海水鹽度為 22.7±3.2、水溫為(26.2±2.5)℃、溶解氧濃度為(8.4±0.2)mg/L、pH 為 7.7±0.3);葡萄牙牡蠣采自福建省漳州市漳浦縣舊鎮鎮養殖區(海水鹽度為 20.5±3.0、水溫為(21.3±4.1)℃、溶解氧濃度為(8.5±0.5)mg/L、pH 為 7.4±0.2);長牡蠣采自山東省青島市即墨區鰲山衛鎮養殖區(海水鹽度為19.5±3.0、水溫為(20.3±2.1)℃、溶解氧濃度為(8.0±0.5)mg/L、pH為7.5±0.2)。采集的3種牡蠣照片如圖1所示。使用滅菌海水清洗牡蠣外殼,再用酒精進行擦拭,接著用解剖刀在絞合部撬開小口,沿殼緣切開牡蠣兩側閉殼肌,在無菌操作條件下使用2 mL注射器從牡蠣圍心腔內抽取血淋巴液,置于無菌離心管中,立即于?80℃保存。接著使用無菌手術剪刀取牡蠣的鰓、外套膜、肝胰腺和性腺組織,分別置于無菌離心管中。每種牡蠣各取6組重復樣本。采集的組織樣品置于液氮速凍后,于?80℃保存,直至DNA提取。

圖1 本研究采集的長牡蠣、葡萄牙牡蠣和熊本牡蠣樣品圖片Fig.1 The pictures of Crassostrea gigas, Crassostrea angulata and Crassostrea sikamea collected in this study
將收集的組織樣本(約500 mg/樣本)分別用勻漿機勻漿后,利用細菌基因組DNA提取試劑盒(MOBIO Laboratories, Carlsbad, CA, 美國)按照操作說明書提取DNA。隨后用NanoDrop ND-2000分光光度計測定DNA濃度。DNA置于?20℃保存備用。
取每個樣品純化后的40~60 ng gDNA作為PCR擴增模板,使用16S rRNA基因引物338F(5′-ACTCCTACGGGAGGCAGCA-3′) 和 806R(5′-GGACTACHVGGGTWTCTAAT -3′)對細菌 16S rRNA 的 V3?V4 可變區作PCR擴增。PCR擴增反應體系(50 μL)包括Premix Taq TM 25 μL,上、下游引物(10 μmol/L)各1 μL,gDNA 模板 1 μL以及 ddH2O 22 μL。按照如下程序進行PCR反應:94℃預變性5 min;94℃變性30 s,53℃退火 30 s,72℃延伸 30 s,共進行 30個循環;最后72℃延伸10 min。每個樣品重復3次以減少擴增過程造成的偏差。擴增產物用PCR片段純化試劑盒(TaKaRa Biotech,日本)純化,使用 Agilent 2100(Agilent,美國)生物測定儀檢測片段大小。每個樣品取等量的PCR產物,于Illumina MiSeq測序平臺測序。
16S rRNA基因原始測序數據以FASTQ文件形式提交到Dix-seq平臺分析[19]。使用FastQC對原始測序序列進行質控。利用FLASH軟件對序列進行拼接[20],USEARCH法[21]去除嵌合體序列,并利用MOTHUR軟件將相似性大于97%的序列聚類成操作分類單元(Operational Taxonomic Units, OTU)。隨后選取豐度和覆蓋度最高的序列作為每個OTU的代表序列,用PyNAST[22]在Silva123數據庫中比對獲得物種注釋,同時,利用每個樣本的相對豐度對特征豐度進行歸一化。為了提高數據的可靠性,序列數據分析時刪除了古菌、葉綠體、不屬于細菌的序列和僅檢測到1次的序列。各樣本的α-多樣性指標和β-多樣性距離均采用Dix-seq平臺計算。
PICRUSt2是用來評估預測細菌群落功能通路的重要工具。為了獲得細菌群落功能的特征信息,將每個OTU的豐度均一化后,利用PICRUSt2分析獲得KEGG(Kyoto Encyclopedia of Genes and Genomes)細菌群落功能信息,并用熱圖顯示其在不同牡蠣組織間的分布情況。
利用韋恩圖比較3種牡蠣相同組織間和同種牡蠣不同組織間細菌OTU的差異性。使用 SPSS 22.0軟件進行單因素方差分析(One-way Variance Analysis,ANOVA)評估3種牡蠣相同組織間和同種牡蠣不同組織間細菌群落α-多樣性和OTU數的差異。采用基于Bray-Curtis距離的非度量多維尺度分析(Non-Metric 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NMDS)和相似性分析(Analysis of Similarity, ANOSIM)評估3種牡蠣整體間及同種牡蠣5種組織間的細菌群落結構差異。在Rv3.6.3軟件中用基于“vegan”包的多元置換方差分析(Permutational Multivariate Analysis of Variance,PERMANOVA)定量評估牡蠣種類和組織類型對細菌群落變化的影響程度。
原始測序下機序列經過質量控制后共獲得了5 502 202條優質序列,所得序列經細菌分類數據庫比對后歸為6 020個OTUs。其中在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5種組織中分別鑒定到4 610、4 382和3 915個OTUs。利用韋恩圖比較3種牡蠣相同組織間及同種牡蠣不同組織間細菌群落的組成差異。結果表明,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整體間共有細菌OTU數為2 554個(占總OTU數的42.4%),而對應在3種牡蠣中特有的OTU數分別占總OTU數的11.3%、9.8%和7.0%(圖2a)。對3種牡蠣相同組織中的細菌進行比較時,發現5種組織中的細菌OTU數存在差異,其中鰓、肝胰腺、外套膜、性腺和血淋巴中的共有OTU數分別占3種牡蠣對應相同組織總OTU數的19.8%、11.8%、19.1%、16.3%和20.9%。此外,在熊本牡蠣的肝胰腺中細菌的特有OTU數最高,占熊本牡蠣所有組織總OTU數的21.6%;而在葡萄牙牡蠣的血淋巴中細菌的特有OTU數最多,占葡萄牙牡蠣所有組織總OTU數的12.4%;在長牡蠣外套膜中細菌的特有OTU數最多,占長牡蠣所有組織總OTU數的7.2%(圖2b)。這些結果表明,3種牡蠣整體間及同種牡蠣5種組織間細菌的OTU數存在顯著差異(p<0.05)。

圖2 韋恩圖展示3種牡蠣相同組織間(a)和同種牡蠣不同組織間(b)共有和特有的細菌OTU數Fig.2 Venn diagram displaying the numbers of unique and shared OTU among same tissues from three oysters (a) and different tissues from individual oyster (b)
在細菌(亞)門水平上,3種牡蠣組織中的優勢菌主要隸屬于 γ-變形菌綱(γ-proteobacteria)、柔壁菌門(Tenericutes)和厚壁菌門(Firmicutes)(圖3a)。其中,γ-變形菌綱在熊本牡蠣外套膜中的豐度(平均相對豐度為86.0%)顯著高于其他4個組織,而在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血淋巴中豐度最高(平均相對豐度分別為32.8%和39.0%)。柔壁菌門在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肝胰腺中的豐度顯著高于同種牡蠣中的其他組織,平均相對豐度分別為25.6%、36.2%和22.4%。厚壁菌門在熊本牡蠣的鰓、葡萄牙牡蠣的血淋巴和長牡蠣的肝胰腺中豐度最高,平均相對豐度分別為14.6%、26.7%和37.7%,顯著高于對應牡蠣的其他組織(p<0.05)。
在細菌屬水平上,熊本牡蠣5個組織中的優勢菌主要隸屬于假交替單胞菌屬(Pseudoalteromonas)、弧菌屬(Vibrio)、嗜冷桿菌屬(Psychrobacter)和支原體菌屬(Mycoplasma);葡萄牙牡蠣5個組織中的優勢菌主要隸屬于支原體菌屬、嗜冷桿菌屬和弧菌屬;長牡蠣5個組織中的優勢菌主要隸屬于支原體菌屬、假交替單胞菌屬、芽胞桿菌屬(Anoxybacillus)和弧菌屬(圖3b)。其中,假交替單胞菌屬在熊本牡蠣的血淋巴中豐度(平均相對豐度為37.4%)最高,而在其肝胰腺的豐度(平均相對豐度為0.3%)最低。支原體菌屬在葡萄牙牡蠣的鰓中豐度(平均相對豐度為36.0%)最高,且顯著高于其他兩種牡蠣的5種組織。芽胞桿菌屬在長牡蠣的肝胰腺豐度(平均相對豐度為22.4%)最高,且顯著高于其他兩種牡蠣的5種組織。嗜冷桿菌屬在熊本牡蠣和葡萄牙牡蠣的血淋巴中豐度(平均相對豐度分別為17.7%和15.3%)高于對應同種牡蠣的其他4個組織,但均在3種牡蠣的肝胰腺中豐度最低。弧菌屬在熊本牡蠣的鰓、外套膜、性腺和血淋巴中的相對豐度均顯著高于其在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各個組織中的豐度。其中,對于熊本牡蠣,弧菌屬在其外套膜中的豐度顯著高于鰓、性腺、肝胰腺和血淋巴中的豐度。就葡萄牙牡蠣來看,弧菌則是在其血淋巴中的豐度最高,而在長牡蠣中弧菌則是在其性腺中豐度最高,但均在3種牡蠣的肝胰腺中豐度最低(圖3b)。

圖3 3種牡蠣5種組織中的優勢細菌門(變形菌門歸類到綱)(a)和細菌屬(b)的平均相對豐度Fig.3 Average relative abundances of the dominant bacterial phyla (Proteobacteria were assigned to the class level) (a) and genus (b) in the five tissues form three oysters
進一步比較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5種組織中的細菌群落α-多樣性,多樣性指數包括Chao1指數、物種豐富度(Species richness)和香農指數(Shannon index)。結果表明,Chao1指數、物種豐富度指數和香農指數均隨牡蠣種類和組織類型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圖4)。對同種牡蠣不同組織的細菌群落α-多樣性進行比較時,發現Chao1指數和物種豐富度指數在熊本牡蠣的鰓中最高而在血淋巴中最低,在葡萄牙牡蠣的外套膜中最高而在性腺中最低,但在長牡蠣的鰓中最高而在肝胰腺中最低(圖4a,圖4b)。相反,香農指數在熊本牡蠣的肝胰腺、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血淋巴中最高,而分別在熊本牡蠣的血淋巴、葡萄牙牡蠣的鰓和長牡蠣的肝胰腺中最低(圖4c)。對3種牡蠣的相同組織進行比較時,發現Chao1指數和物種豐富度指數在長牡蠣肝胰腺中的細菌群落多樣性顯著低于熊本牡蠣和葡萄牙牡蠣;香農指數在葡萄牙牡蠣的鰓、性腺和肝胰腺中菌群多樣性低于熊本牡蠣和長牡蠣,而在熊本牡蠣的血淋巴中細菌群落多樣性低于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圖4)。這些發現表明,3種牡蠣的相同組織間除外套膜外,細菌群落α-多樣性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性。

圖4 比較3種牡蠣5種組織中的細菌群落α-多樣性差異Fig.4 Comparison of bacterial community α-diversity in five tissues from three oysters
在細菌OTU水平上,利用NMDS分析了3種牡蠣5種組織間的細菌群落結構差異,圖中各樣品間的相對距離能夠反映其菌群的相似程度,距離越近,相似性越高。結果表明,在不區分組織的情況下,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菌群結構沿NMDS軸1從左至右明顯分離(圖5a,圖5b);反之,在區分組織情況下,熊本牡蠣和葡萄牙牡蠣5種組織內的菌群結構沿NMDS軸2從下至上明顯分離,而長牡蠣5種組織內的菌群結構沿NMDS軸1分離(圖5c)。這些結果也進一步通過相似性分析得到證實,表明3種牡蠣5種組織內的細菌群落結構整體存在顯著差異(表1)。其中,熊本牡蠣除了血淋巴、鰓和外套膜樣本之間以及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除鰓和性腺樣本之間的差異不顯著外,同種牡蠣的其他組織樣品之間均具有顯著差異(表2)。多元置換方差分析結果表明,牡蠣種類和組織類型分別導致細菌群落發生25.8%和26.6%的變異(表3)。

表1 基于Bray-Curtis距離比較3種牡蠣不同組織間細菌群落的整體差異性Table 1 Comparison of overall differences in bacterial communities among different tissues of the three oysters based on Bray-Curtis distance

表2 基于 Bray-Curtis 距離比較同種牡蠣不同組織間細菌群落的差異性Table 2 Comparison of difference in bacterial communities among different tissues from the same oyster based on Bray-Curtis distance

表3 基于非參數的多元置換方差分析牡蠣種類和組織類型對細菌群落的定量影響Table 3 Quantitative effects of oyster species and tissue types on the variations in bacterial community based on nonparametric permutational multivariate analysis of variance (PERMANOVA)

圖5 非度量多維尺度分析(NMDS)展示3種牡蠣5種組織間(a)、3種牡蠣整體間(b)和同種牡蠣5種組織間(c)的細菌群落結構差異Fig.5 Non-metric multidimensional scaling analysis (NMDS) showed the difference in bacterial community structures among five tissues(a), all tissues of three oysters (b), and five tissues of same oyster (c)
將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肝胰腺、鰓和血淋巴中的細菌群落進行功能預測,并將相關功能途徑的豐度分布特征繪制成熱圖,結果發現3種牡蠣的鰓、肝胰腺和血淋巴中的菌群功能存在顯著差異(圖6)。其中由細菌參與的膜轉運、復制和修復、信號通路、氨基酸代謝、碳水化合物代謝、脂質代謝和消化與吸收等功能途徑在熊本牡蠣的肝胰腺、葡萄牙牡蠣的肝胰腺和鰓、長牡蠣的血淋巴中豐度顯著高于對應牡蠣的其他組織。此外,參與溶酶體和過氧化物酶等具有抗菌免疫能力的功能途徑在3種牡蠣的鰓、肝胰腺和血淋巴中均具有一定豐度,而參與碳水化合物消化吸收、胰腺分泌、礦物質吸收和蛋白質消化吸收等消化過程以及細菌性感染疾病的功能過程在3種牡蠣的血淋巴中豐度顯著高于其他組織(圖6)。這些結果表明,細菌介導的功能途徑在3種牡蠣的不同組織中存在差異。

圖6 熱圖展示3種牡蠣的肝胰腺、鰓、血淋巴中細菌群落功能途徑的豐度(平方根轉換)分布Fig.6 Heatmap showing the abundance (sqrt (x) transformed) distribution of functional pathways of bacterial communities in the gill, hepatopancreas, and hemolymph from three oysters
共生微生物在宿主生理、營養吸收和消化及維持宿主健康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1,3-4]。然而,目前關于探究牡蠣內部整體菌群構成特征的研究甚少。本研究首次對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不同組織中的細菌群落結構進行探究,分析比較3種牡蠣5種組織間細菌群落的整體差異。
本研究發現,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中不同組織的細菌OTU數存在顯著差異。類似的研究表明,紫貽貝(Mytilus edulis)腸道內的核心細菌OTU數高于美洲牡蠣腸道內的細菌OTU數[23]。這些發現提示牡蠣組織內的核心菌群可能因其種類不同而有所差異。值得注意是的,這種差異性在不同分類水平上的細菌組成中也較為明顯。例如,本研究發現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組織中的優勢菌門主要隸屬于γ-變形菌綱、柔壁菌門和厚壁菌門,但其豐度在對應牡蠣的不同組織間存在顯著差異。前人研究表明,這些細菌也是縊蟶內臟團、皺紋盤鮑腸道和美洲牡蠣鰓中的優勢菌[24-26]。這些發現表明,γ-變形菌綱、柔壁菌門和厚壁菌門可能是在貝類中普遍共生的細菌。進一步的研究表明,這些細菌在水生動物的生長和發育中發揮關鍵作用[2,27]。例如,Semova等[3]發現厚壁菌(Firmicutes)在細胞內脂滴的形成中起著重要作用,可以促進斑馬魚腸道吸收脂肪。變形菌能夠降解纖維素和瓊脂,促進雙殼貝類的消化吸收[28-29]。此外,本研究也發現假交替單胞菌屬、芽胞桿菌屬、支原體菌屬、嗜冷桿菌屬和弧菌屬是3種牡蠣5種組織內的優勢菌屬,但其豐度在對應牡蠣的不同組織間存在差異。類似的研究發現,假交替單胞菌屬、嗜冷桿菌屬和弧菌屬是蝦夷扇貝(Patinopecten yessoensisis)和巖扇貝(Rock scallop)體內的優勢菌屬[15,30]。研究表明,假交替單胞菌屬能夠產生多種具有抗菌活性的化合物[31];芽孢桿菌屬可分泌多種胞外酶,在宿主的食物消化、營養代謝和抵御病原菌入侵中起著重要的作用[32];而支原體菌屬有益于縊蟶(Sinnovacula constricta)的健康生長[33]。因此,這些富集在牡蠣組織中的優勢菌屬可能在促進牡蠣的生長發育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而其具體的生物學功能仍需進一步驗證。
近年來,由弧菌引起的傳染性疾病給牡蠣的養殖帶來了嚴重的危害[34]。弧菌廣泛存在于海洋環境中,是一種條件致病菌,且極易引起貝類感染弧菌病[35-38],嚴重影響貝類的健康生長,而攜帶弧菌病原體的牡蠣還可能進一步影響人體的健康[39]。本研究發現,與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相比,弧菌在熊本牡蠣的組織中豐度最高,這提示熊本牡蠣可能在養殖過程中由弧菌引發的疾病風險更高。值得注意的是,弧菌在肝胰腺組織中的豐度顯著低于其他組織,這與肝胰腺微生物參與疾病感染的功能途徑豐度較低是一致的。然而,在環境適宜時,弧菌會成為優勢菌,尤其是在夏季高溫季節,極易造成牡蠣死亡[34]。因此,在牡蠣組織中富集較高豐度的弧菌可能對其后期的養殖起著不容忽視的影響。
本研究發現,這3種牡蠣組織間的細菌群落多樣性隨著組織不同而存在差異。這可能歸因于牡蠣體內微生物間的相互競爭。類似的研究發現,美洲牡蠣的外套膜、鰓和腸道中細菌群落多樣性具有高度多樣化特征[25]。細菌群落多樣性有助于維持宿主內環境的穩定[1-2],高的細菌群落多樣性可能是維持宿主健康生長的重要指標。也就是說,細菌群落多樣性與宿主的健康狀態正相關[1]。這樣看來,在熊本牡蠣中鰓存在高的菌群多樣性可能對其健康有一定的指示作用。此外,細菌群落多樣性在葡萄牙牡蠣的外套膜中較高,而在長牡蠣的5種組織間也存在不同的變化。這些發現表明,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組織內的細菌群落多樣性存在顯著差異。類似的研究也發現,同一養殖環境下的美洲牡蠣和紫貽貝間的菌群多樣性存在明顯不同[23]。本研究進一步發現,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整體組織間存在顯著差異,且同種牡蠣的5種組織間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性。已有研究表明,同一親本孵育的牡蠣苗放在不同的養殖環境中生長,其體內的細菌群落構成會隨著宿主生長差異越來越明顯[40],類似的結果也在海參腸道微生物研究中被發現[41],這表明養殖環境可能是影響細菌群落構成的原因。Fernández 等[42]研究發現,生長在同一養殖環境下的長牡蠣和美洲牡蠣體內的細菌群落也存在差異,這表明宿主遺傳也可能是影響細菌群落構成的原因。值得注意的是,本研究的實驗對象是3種不同的牡蠣,且分別采自3個不同的省份,其養殖水質存在一定的差異。特別是牡蠣長期生活在海水環境中,水體中的微生物可能會影響牡蠣體內的微生物構成[7]。由此看來,宿主遺傳和養殖環境可能是導致3種牡蠣組織內細菌群落構成差異的原因,但其各自對菌群的貢獻程度仍需進一步的驗證。
共生微生物在宿主中執行著不同的功能,而宿主內穩態的失衡可能影響微生物的功能潛力,進而影響宿主的健康狀況[17-18]。鑒于此,本研究進一步比較了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不同組織的細菌群落功能。結果發現,參與氨基酸代謝、脂質代謝、碳水化合物代謝以及消化和吸收的功能途徑均在牡蠣的肝胰腺中豐度較高。肝胰腺是牡蠣重要的消化器官[43],較高豐度的功能途徑表明微生物可能在牡蠣的營養吸收方面起著重要作用。此外,溶酶體和過氧化物酶等具有抗菌免疫能力的功能途徑在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的鰓、肝胰腺和血淋巴中具有一定豐度。這些發現表明,在抵抗外界菌群的入侵時,牡蠣的各種組織共同協助,從而維持宿主體內穩定的微生態環境。值得注意的是,細菌性感染疾病主要在牡蠣的血淋巴中富集,這提示血淋巴中的微生物可能在宿主的免疫防御中起著重要作用[1,4]。綜上所述,3種牡蠣不同組織中的微生物可以影響其不同功能,在維持牡蠣生長、抗菌和營養吸收等方面起著關鍵的作用。
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5種組織中的細菌群落結構整體存在顯著差異,而細菌群落α-多樣性和群落組成在同種牡蠣的5種組織間和3種牡蠣相同組織間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性,這些發現提示宿主遺傳和養殖環境可能是導致3種牡蠣組織內菌群構成差異的主要原因,但哪個是決定性因素還有待進一步實驗驗證。假交替單胞菌屬、芽胞桿菌屬和支原體菌屬在3種牡蠣組織中的豐度分布情況與其對應的生物學功能相一致,可能作為益生菌促進牡蠣健康生長。值得注意的是,弧菌屬在3種牡蠣5種組織中存在不同程度的豐度分布,特別是在熊本牡蠣外套膜、葡萄牙牡蠣血淋巴和長牡蠣性腺中豐度分布最高,可能作為潛在病原菌影響后期牡蠣生長。然而,由于目前16S注釋數據庫信息有限,無法獲得細菌種水平上的分類信息,因此不能確定哪些弧菌菌株以及這些弧菌屬中是否存在人的潛在致病菌,建議在今后的研究中利用宏基因組手段進一步明確3種牡蠣組織中弧菌屬在種水平上的構成特征及其基因功能組成。在熊本牡蠣肝胰腺、葡萄牙牡蠣鰓和長牡蠣血淋巴中由菌群介導的代謝功能途徑如氨基酸、碳水化合物和脂質的代謝等豐度顯著高于對應牡蠣的其他組織,提示微生物在促進宿主營養吸收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且具有一定的組織特異性。特別是參與細菌性感染疾病過程的功能通路主要在3種牡蠣的血淋巴中富集,表明微生物可能在宿主的免疫防御中起著重要作用。本研究豐富了我們對熊本牡蠣、葡萄牙牡蠣和長牡蠣組織內細菌群落構成特征的認識,這也為利用微生物調控牡蠣生長,促進牡蠣的健康養殖提供了理論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