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夏燕,李 智,潘明月,韓雨彤,易剛強,袁勁松*
(1.汕頭大學醫學院,廣東 汕頭 515041;2.深圳市羅湖區人民醫院,廣東 深圳 518000;3.湖南中醫藥大學,湖南 長沙 410208;4.北京大學深圳醫院,廣東 深圳 518000)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COPD)是一種常見的可預防和可治療的疾病,以持續的呼吸道癥狀和氣流阻塞為特征,目前是全球常見的人類死亡原因之一,主要危險因素是香煙煙霧、病毒以及細菌。 目前,我國COPD 患者已經超過1 億人,成為僅次于高血壓、糖尿病的第三大常見慢性病[1-2]。 急性加重期慢性阻塞性肺病(acute exacerbation of 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 AECOPD) 是COPD 的呼吸道癥狀的急性惡化,是COPD 致死的重要因素。在COPD 患者中,46%的患者在前一年至少有一次病情加重,19%的患者需要住院治療[3]。
AECOPD 的發病與氣道炎癥加重有關,吸煙和呼吸道感染是AECOPD 發生發展的主要危險因素[4]。香煙煙霧和其他有毒物質可觸發肺組織中炎癥細胞因子(TNF-α、IL-1β、IL-6、IL-8 和IL-17A)的釋放,從而招募炎癥細胞,加重肺損傷[5]。 在治療上,以減輕急性加重的病情以及預防再次急性加重的發生為目標,其中藥物治療是預防和控制AECOPD 的主要手段。 AECOPD 患者優先選用的藥物為β2 受體激動劑、抗膽堿藥,通過松弛支氣管平滑肌,以達到擴張支氣管、緩解氣流受限、改善肺功能和低氧血癥等目的[6]。 但是,長期使用糖皮質激素、抗生素、祛痰藥物等,易產生耐藥性。 所以,尋找新藥用于AECOPD的治療和預防具有重要的學術意義和臨床價值。
五甲基槲皮素(pentamethylquercetin)是多甲氧基黃酮類家族的一員,由甲基取代槲皮素結構中的5 個酚羥基組成,具有良好的減輕胰島素抵抗、抗炎、改善糖脂代謝紊亂的生物活性[7-9],在藥物穩定性、口服吸收率和生物利用度等多方面較槲皮素更具有優勢[10-12]。 這些特性使五甲基槲皮素在預防和治療AECOPD 中具有潛在的價值,其作用及相關機制未見報道。因此,本研究旨在探討五甲基槲皮素對AECOPD 的療效及作用機制。 本研究建立了香煙煙霧提取物誘導的AECOPD 細胞模型,明確了五甲基槲皮素對AECOPD 細胞模型的影響,并評估其涉及的炎性反應和凋亡的潛在分子機制。
BEAS-2B 細胞株(中國科學院上海分院);DMEM高糖培養基購自美國Gibco 公司;五甲基槲皮素購買自Puruifa 公司;細胞計數試劑8(cell counting kit-8, CCK8)購買自MCE 公司;β-actin、磷脂酰肌醇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kinase, PI3K)、蛋白激酶B(proteinkinase B, AKT)、P38 蛋白激酶(P38 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 P38)、應激活化蛋白激酶(c-Jun N-terminal kinase, JNK)、半胱氨酸蛋白酶3(Caspase 3)、活化后半胱氨酸蛋白酶3(cleaved Caspase 3)和B-細胞淋巴瘤因子2(B-cell lymphoma-2, BCL-2)一抗購買自美國Cell signaling Technology 公司;IL-6、IL-8 檢測試劑盒購買自基因美公司。
雙色紅外熒光成像系統(型號:Odyssey,美國LICOR 公司);熒光顯微鏡(型號:Axio Observer3 德國蔡司公司);-80 ℃低溫冰箱(型號:DW-HL828中科美菱公司);多功能電泳系統(型號:1658033,美國伯樂);微量移液器(型號:賽默飛F3 系列)、酶標儀(型號:FC)、二氧化碳培養箱(型號:BB150)均購自美國賽默飛公司。
香煙去掉濾嘴后點燃,采用50 mL 玻璃注射器收集香煙煙霧,香煙(每支含0.8 mg 尼古丁,10 mg 焦油)的煙霧導入20 mL 磷酸鹽緩沖液中,經0.22 μm過濾器進行過濾,在320 nm 處測定吸光度,建立標準曲線,并以此標準曲線對濾出液濃度進行校準,所制得的CSE 溶液分裝后凍存于-80 ℃冰箱備用。
將BEAS-2B 細胞培養于完全培養基中(含10%胎牛血清,1%青/鏈霉素雙抗),靜置于5% CO2、37 ℃的細胞孵箱中培養。 待細胞融合至約50%時,更換為不含血清的高糖培養基饑餓培養12 h,之后分為4 組:對照組、1%煙霧提取物組、2%煙霧提取物組、4%煙霧提取物組,采用含不同濃度CSE 溶液(0%、1%、2%、4%,v/v)的無血清培養基繼續孵育BEAS-2B 細胞24 h,收集細胞上清液檢測IL-6 和IL-8水平并確定后續實驗CSE 建模濃度。 藥物干預實驗中,待細胞融合至約50%時即采用含不同濃度(0、1、3、10 μmol/L)五甲基槲皮素的無血清培養基預處理12 h,分為五甲基槲皮素1 μmol/L 組、五甲基槲皮素3 μmol/L 組、五甲基槲皮素10 μmol/L 組,各組分別采用含CSE 溶液的無血清培養基繼續孵育細胞24 h,收集細胞上清液和蛋白用于后續實驗。
將BEAS-2B 細胞(2×103)接種于96 孔板中,饑餓培養12 h 后采用含不同濃度CSE 溶液或PMQ的無血清培養基繼續培養24 h。干預完成后每孔加入CCK8 試劑20 μL,繼續培養2 h 后,計算細胞活力。 使用酶標儀檢測細胞在570 nm 處的吸光度值,計算細胞活力。
將細胞上清液(50 μL/孔)加入預鋪抗體的96孔板中,按照試劑盒要求在室溫下孵育2 h 后,加入檢測抗體、鏈霉親和辣根過氧化物酶(HRP)進行反應,棄去培養基,分別加入底物A、B 各50 μL,37 ℃避光孵育15 min 后,每孔加入終止液50 μL,15 min內在450 nm 波長處檢測吸光度值。
取適量細胞蛋白樣本進行十二烷基硫酸鈉-聚丙烯酰胺凝膠電泳,電泳90 min 后將產物恒壓轉移至PVDF 膜,采用5%脫脂牛奶封閉液在室溫條件下封閉1 h 后,加入目的蛋白抗體并在4 ℃冷室孵育過夜。 經TBST 溶液洗滌3 次后,加入熒光二抗在室溫暗室條件下孵育1 h,采用奧德賽紅外熒光掃描成像系統對條帶進行熒光顯影。 采用Image-Pro Plus 5.0 軟件對各條帶的灰度值進行分析。
采用GraphPad Prism 5.0 軟件處理實驗數據,計量資料以“±s”表示。 通過單因素方差分析和Newman-Keuls 檢驗對結果進行統計學分析,P<0.05為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
與對照組相比,各濃度煙霧提取物組均可促進BEAS-2B 細胞IL-6 和IL-8 的釋放(P<0.001),因此,本研究后續實驗采用2%的CSE 溶液用于建立AECOPD 細胞模型。 詳見圖1。

圖1 香煙煙霧提取物溶液對BEAS-2B 細胞IL-6 和IL-8 釋放的影響
0.1~10 μmol/L 五甲基槲皮素對細胞活力均無影響,后續實驗采用1、3、10 μmol/L 這3 個濃度繼續探索藥物的效果和機制。與對照組相比,五甲基槲皮素1 μmol/L 組中IL-6 的水平降低(P<0.05);五甲基槲皮素3 μmol/L 組和五甲基槲皮素10 μmol/L 組中IL-6 和IL-8 水平降低(P<0.01,P<0.05);其中五甲基槲皮素10 μmol/L 組對細胞中IL-8 的抑制作用強于五甲基槲皮素1 μmol/L 組(P<0.05);五甲基槲皮素各濃度組之間對IL-6 的抑制作用無統計學意義(P>0.05)。 詳見圖2。

圖2 各組五甲基槲皮素對AECOPD 模型的影響
與對照組相比,五甲基槲皮素1 μmol/L 組對Caspase 3、cleaved Caspase 3 表達影響無統計學意義(P>0.05),五甲基槲皮素3 μmol/L 組可抑制其蛋白表達(P<0.05),五甲基槲皮素10 μmol/L 組的抑制作用更為明顯(P<0.01,P<0.001);同時,五甲基槲皮素3 μmol/L 組上調BCL-2 的蛋白表達(P<0.01),五甲基槲皮素10 μmol/L 組上調BCL-2 的蛋白表達并且抑制JNK 水平(P<0.01,P<0.05)。 詳見圖3。

圖3 各組五甲基槲皮素對AECOPD 模型中凋亡相關因子的影響
與對照組相比,五甲基槲皮素3 μmol/L 組PI3K和AKT 的表達水平降低(均為P<0.05);五甲基槲皮素10 μmol/L 組對PI3K 和AKT 有較強的抑制作用(P<0.01),同時對P38 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P<0.05)。詳見圖4。

圖4 各組五甲基槲皮素對AECOPD 模型中炎性因子的影響
氣道炎癥和黏液產生的急性加重,是導致COPD預后不良以及死亡的主要原因。 目前,COPD 的治療藥物主要以緩解癥狀為主,尋找新的療法來預防疾病進展仍具有挑戰性。 吸煙是COPD 和肺氣腫等不可逆肺疾病的主要原因,研究表明,香煙煙霧的刺激改變了機體多種機制通路,如氧化應激、代謝改變、自主神經系統功能障礙和激素改變[3]。 IL-6 和IL-8在穩定和加重的COPD 的發病機制中發揮重要作用,且IL-6 已被視為常見的AECOPD 生物標志物[13],AECOPD 患者中IL-6 和IL-8 水平顯著高于健康對照組和穩定型COPD 患者[14-15]。在體外實驗中,CSE經常被用作香煙煙霧的替代物,雖然體外暴露于CSE 可能不能準確反映體內暴露于香煙煙霧,但報道顯示,當氣道上皮細胞暴露于揮發性香煙煙霧時,更多的IL-8 被釋放進入培養基中[16]。
本實驗成功建立了AECOPD 的細胞模型,1%、2%、4%的CSE 溶液均可明顯促進BEAS-2B 細胞IL-6 和IL-8 的釋放。 為了更有效地觀察藥物效果,選取2% CSE 溶液干預細胞。 五甲基槲皮素是天然多甲氧基黃酮類家族(polyme thoxylated flavones,PMF)的一員,是將自然界中資源含量豐富的槲皮素的結構中5 個酚羥基以甲基取代。從藥物穩定性、口服吸收率、生物利用度等多個方面與槲皮素進行比較,五甲基槲皮素更具有優勢。 前期研究表明,五甲基槲皮素可下調炎性因子IL-6、TNF-α 的表達,改善炎癥反應[17]。因此推測,五甲基槲皮素在CSE 誘導的AECOPD 細胞模型中也可能發揮其藥效作用。在前期實驗中,發現在CSE 溶液開始刺激細胞的同時給予五甲基槲皮素,細胞所釋放的IL-6 和IL-8并沒有發生變化,隨后采取預防給藥的方式繼續探索五甲基槲皮素的作用。 在加入預防用藥12 h 后,五甲基槲皮素可明顯抑制細胞IL-6 和IL-8的釋放,這一結果確定了在CSE 刺激下五甲基槲皮素對BEAS-2B 細胞的保護作用。
Caspase 3 和BCL-2 在細胞凋亡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本實驗中發現,五甲基槲皮素可以抑制模型細胞中Caspase 3 的表達,同時增加BCL-2 的表達。此外,另有研究報道JNK 的激活可通過從BCL-2-Beclin1 復合物中釋放Beclin1 來促進自噬[18-19],本研究也發現了高劑量的五甲基槲皮素對JNK 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這些結果說明,五甲基槲皮素有減輕BEAS-2B 細胞凋亡的潛在藥理作用。
PI3K/AKT 信號通路可通過調控炎性介質釋放等途徑對氣道炎性疾病產生影響,在COPD 的發生發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如圖4 所示,五甲基槲皮素可以劑量依賴性地抑制PI3K、AKT 表達。 另有文獻報道,當氣道上皮細胞暴露于揮發性香煙煙霧時,IL-8 也可通過P38 釋放進入培養基中[16],本實驗研究發現高劑量的五甲基槲皮素也可抑制P38 的表達。 這些結果提示,五甲基槲皮素可從多種途徑改善細胞的炎性反應。
綜上所述,五甲基槲皮素可通過抑制PI3K/AKT、P38 信號通路,在CSE 誘導AECOPD 的模型中發揮抗炎作用;同時可抑制Caspase 3 并上調BCL-2,具有潛在的抗凋亡作用。 因此,五甲基槲皮素可以用于預防AECOPD 的發生和發展,具有潛在的藥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