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鋼琴作品《阿貝格變奏曲》曲式特點及演奏分析

李新宇

（陜西服裝工程學院 陜西 西安 712046）

一、《阿貝格變奏曲》的創作背景

浪漫主義原指用羅曼語所寫的有關歐洲中世紀那些情節離奇，富于幻想的騎士故事類型的傳奇小說。歐洲歷史學家用浪漫這個詞來稱呼這一段時間所流行的文學藝術思潮和流派。后來這個詞又被引用到音樂創作領域，把19 世紀到20 世紀的歐洲作曲家看成是浪漫主義的音樂代表，就是我們所說的“浪漫主義樂派”。19 世紀的很多作曲家都出身于有教養的中產階級，他們力圖突破音樂自身的界限，將音樂與其他藝術門類相結合，比如戲劇、文學、美術或者詩歌等等，彼此影響激發靈感，以此來尋求音樂以外的意義，促使音樂走向直觀、詩化，呈現出文學化的傾向，使標題音樂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體現出不同的民族精神和個性特征。

舒曼的鋼琴變奏曲《阿貝格變奏曲》于1829年開始創作，1830 年創作完成，1831 年正式出版發行，題獻給了阿貝格女公爵。1829 年在德國曼海姆的一次舞會上面，19 歲的舒曼認識了一位名門女子——梅塔·阿貝格（Mata Abegg），她美麗動人、高雅端莊，給正值盛年的舒曼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激發了他的創作靈感，他以這位氣質獨特的女子姓名ABEGG 為曲目名稱，并以此女子姓名組成的旋律音為主題創作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首鋼琴變奏曲，開啟了他獨特的鋼琴音樂創作生涯。作品中的主題時而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栩栩如生、天真爛漫，時而又如同波濤洶涌的大海，憂郁深邃，令人久久回味。整首作品的情緒表達，是對舒曼在音樂方面的敏感性還有豐富情感世界的完美詮釋和體現。《阿貝格變奏曲》在舒曼所有的鋼琴作品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在他以后的鋼琴作品創作中都或多或少地帶有這首變奏曲的影子。

二、曲式分析

《阿貝格變奏曲》是舒曼創作歷程中第一部正式的鋼琴作品，這首作品展現出了舒曼在作曲技術上獨特的才華和變奏能力。這部鋼琴作品規模雖然不大，但是舒曼通過嫻熟的變奏手法和富有詩意的旋律特色，展現出了他在變奏曲寫法上的作曲特點，是一部值得研究的作品。整部作品有四個變奏，每個變奏都圍繞主題動機“A-B-E-G-G”（阿貝格）展開。本作品的結構是變奏曲式，變奏曲式本身在結構上并沒有什么復雜的邏輯可言，更多的是作為作曲家技法的展現和強調主題的重要作用。《阿貝格變奏曲》作為強調主題的意義是相當明顯的。“ABEGG”這個英文名稱的每個字母恰巧與主題材料的音名相符合，那么作曲家想要強調這樣的主題而采用變奏曲式結構就再合適不過了。

曲式圖如下所示：

三、樂曲演奏分析

（一）節奏、旋律特點

《阿貝格變奏曲》的旋律樂句多由整齊的兩個小節、四個小節和八個小節的樂句組成，這樣的旋律節奏表現出熱情內斂但又不虛浮的音樂感覺。整首作品的主題是由八個小節的樂句組成，具有很強的對稱性。在整首作品當中，主題的旋律性多數體現在鋼琴的中間音域部分，將主題旋律恰如其分地融合到和聲織體當中，給聽眾帶來一種若隱若現的清新感受。

主題主要的節奏型為四分音符，和連續的大量八分音符。四分音符基本都是變奏曲的主旋律音，左手的伴奏音型全部是八分音符的連續彈奏，整體音量要比主旋律弱很多，在練習曲目時盡量突出和弦的根音，來配合右手的和聲織體，共同推進曲子的向前發展。在變奏一變奏二當中，切分音占據著主要的伴奏音型，從變奏三開始，左手的伴奏音型又變成了大量的十六分音符。變奏四的樂段標語是Cantabile，是代表如歌的、不太慢的緩板。此樂段包括了許多的裝飾音、半音階和顫音等各種音型，炫技色彩濃重，節奏和旋律都較為復雜，所以這一變奏需要很強的節奏感和律動性，想要演奏好這一段，需要演奏者非常扎實的基本功和音樂感知能力。

（二）樂句、和聲織體特點

《阿貝格變奏曲》的曲式結構是由一個主題和五個變奏所組成的。整首曲子的旋律樂句主要是由一些簡潔短小的句子構成的，并且利用主題動機對一些較長的樂句進行劃分，實現了樂句與樂句之間的相互融合。使得每一個樂句都能在作者自己設計的思路之中積極地發揮作用。

主題是一個非常整齊的單二部二段體曲式，四分之三的節拍使樂句充滿了律動感，溫暖明亮而且充滿生機活力。而在變奏一出現時卻呈現出了與主題完全不同的音樂風格，有非常明顯的炫技性，整體的音樂情感比較激動和熱情。在第四變奏的后半部分，音樂情緒突然變得激動狂躁，好像要迸發出很強的爆發力。通過這些對比看出來，舒曼這首作品的主題和五個變奏風格各不相同，而且都是有很大變化的，整體的音樂形象也是一會兒溫柔恬靜，一會兒熱情如火。單獨欣賞每一個變奏，感覺都是相對獨立的一個完整小曲子，似乎與主題聯系沒有那么緊密，但是經過仔細地研究和探討，舒曼的作曲思維有著非常嚴密的邏輯性，阿貝格主題的前兩個音“A 和降B”是一個小二度的音程結構，在后面的五個變奏當中，每一個變奏的開頭兩個旋律音全部都是小二度的音程結構，尤其在變奏一、變奏二和變奏五的開頭當中，它們最前面的兩個旋律音就是“A 和降B”，變奏三和變奏四雖然沒有直接用主題的音程關系，但是開頭的旋律音也是由小二度的音程結構發展來的。這種看似不起眼的與主題的連接方式，卻把全曲五個變奏和主題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非常有統一性。因此，《阿貝格變奏曲》的樂句和音樂織體是具有統一性和多樣性的。

（三）力度把握

在變奏曲的演奏當中，要準確地表達出不同節奏型的音樂特點，盡量流暢地表現出舒曼四分音符的主題結構，均勻流暢地演奏所有十六分音符的跑動，突出切分音節奏重音移位的感覺。整個《阿貝格變奏曲》當中的力度記號有九種，按照演奏順序分 別是：“mf、pp、cresc、sf、f、p、dim、rf、ppp”，一般在曲子的高潮部分都標有“ff”，使用增強音量的方法來烘托曲子的音樂效果。而大多數的變奏進行中“f”跟“p”的交替變化居多。

演奏者在演奏這部作品時，應該使用不同的觸鍵方法來區分這些力度變化的層次，來表達出每一段變奏作者想表現出來的感情與韻味。如在變奏一的第18 小節至21 小節的后半拍加入了表情記號“sf”，用這種不規則的節奏帶來一種突兀感，強調了主調減七和弦解決至大三和弦時“升D-E”所運用的半音式進行，在十九小節的后半拍跟二十小節的前半拍，左手的伴奏音“降B-A”的半音進行正是凸顯了主題音的倒序。如在變奏三當中的第7 至第9 小節，漸強的表情記號“cresc”標記在左手中聲部的C 上面，以半音的進行“C-降D”至主調的減七和弦，并且在還原D 和主旋律的F 形成小三度音程關系的時候標注了“rf”，再次強調了他們的關系，而且以此為轉折點，開始漸弱。在練習這段的時候，需要手臂和手腕還有指尖的完美配合，把大臂的力量傳到小臂上，然后再通過手腕的靈活運動，傳達到每一個指尖，力度均勻分配，再借助手臂外側力量彈奏出輕巧靈動的音樂感覺。

（四）音色控制

《阿貝格變奏曲》是一首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結合的音樂作品，它的主題“A-B-E-G-G”在每一段的變奏中都表現出了不一樣的形式，所以在演奏每一個變奏時，所需要的手指控制力度和觸鍵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在演奏主題時，要富有歌唱性，需要表現出飽滿的音色并且溫柔地演奏，每五個音一組，依次漸強，在四組過后，再一次重復了主旋律，這次的音色要求是兩個p，手指應該觸鍵緩慢，曲子瞬間進入到一個虛空安靜的情緒中，仿佛飄在夜空中靜謐安詳的云朵。

在變奏一中，一開始就是集中的和弦式推進，要求整個音色是慷慨激昂、充滿活力的，這種有力度的和弦在演奏時需要將上半身、腰和大胳膊的力量一起傳送給小胳膊然后達到指尖，再推送到鍵盤上面，以此種方法才能達到樂曲所需要的力度和感覺。在演奏后半段快速跑動的十六分音符時，指尖要求靈活觸鍵，具有顆粒感，使音樂的情緒由開始的激情澎湃轉為輕快活潑，音色也由厚重變為細膩溫柔。在變奏二中，主題來回穿梭在左右手之間，所以演奏時，對兩只手音色和力度控制的要求非常高，有點模仿巴赫十二平均律的行進模式，兩個主題聲部，既同時進行，又互相獨立不干擾，中聲部小切分音的音型一直貫穿在兩個聲部之間，起到烘托氣氛的作用，卻又不能影響上下兩個聲部的主題表達。在變奏三中，作曲家一開始就標出了這段音樂演奏的風格，是庫朗特舞曲風格，顯示出這是一段充滿著華麗奔放、積極而且富有活力情緒的音樂表達。

（五）踏板運用

《阿貝格變奏曲》中大部分的踏板已經被標記了出來，可以用來參考，不過也有一些踏板需要演奏者自己根據曲子和聲的變化和演奏者自己的音樂感覺來添加，可以在演奏的過程中隨時來檢驗這一段的踏板運用是否合理。在演奏需要使用很多連踏板的部分時，需要注意踩踏板時候的連貫性，以及踏板踩下去的深淺和力度，并且要隨時切換干凈，既要保持曲子的連貫清晰，又不能使曲子聽起來有混亂的感覺。如果在曲子當中遇到標有“ff”的力度標記時，表示曲子正在往高潮推進，這時候可以多踩一些延音踏板，來烘托曲子的恢宏氣氛，制造出共鳴的效果。如果在曲子當中遇到標有“pp”的力度記號時，則要少用一些延音踏板，或者在踩踏板時不要踩到底，再或者可以在標有重音記號的個別音符上面急速地換踏板，這樣可以達到一種輕盈干凈的感覺。

四、結語

舒曼的《阿貝格變奏曲》雖然不是一首篇幅很大的樂曲，但卻有著豐富的內涵，包含著許多獨特的創作特點。整首曲子的音符中飽含著作曲家獨特的抒情與幻想情緒，這也正是舒曼音樂特點的核心體現。在他創作的音樂作品當中，個人情感的充分表達成了他主要的音樂語言。舒曼擁有豐富的文化藝術底蘊和個人素質修養，他試圖將文學作品中產生的情緒應用在音樂的創作當中，使其表現更加具體化。舒曼擁有詩人的氣質，善于發現和描寫人物細膩的心理活動和表現特征，更加傾向于作品情緒性的音樂表現。通過對這部作品深刻的研究，對舒曼的鋼琴變奏曲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和認識，他的音樂富有幻想性的浪漫主義氣息，表現出與眾不同的感染力，在多變的節奏中融入了獨有的文學特征，在浪漫的旋律中強調主題。

《阿貝格變奏曲》在舒曼的作品中地位非常重要，在他以后的創作生涯中，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阿貝格主題影子的情感表現，更為舒曼后期成為鋼琴音樂大師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部作品中體現的技巧性，對于日后一些演奏者的思想領悟和音色的把握都提供了非常大的幫助，有著很高的研究與欣賞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