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析黃自藝術歌曲《玫瑰三愿》

焦心柯

黃自的藝術歌曲常常被用于聲樂教學和音樂會曲目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玫瑰三愿》有含蓄與寫意的基本特征，同時從西方藝術作品的角度來說，具有強烈的浪漫主義色彩，而且旋律設計以及作曲都非常的出色，有著獨特的藝術美。縱觀藝術歌曲的歷史沿革，19世紀初，歐洲出現了以詩歌為歌詞，以音樂為歌唱的獨唱，被稱為藝術之歌。詩歌作為歌詞加入音樂部分，可以更加形象地烘托出詩歌背后的韻味，與歌詞完美地結合，把詩歌中的意象完整的表現出來。鋼琴伴奏占重要地位，與歌唱共同構成音樂曲調織體，表達作曲家高雅的藝術境界。20世紀初，國內作曲家學習西方先進的作曲創作手法，并加入了中國詩歌語言特色創作了許多藝術歌曲，隨后在中國風靡起來。此時，許多優秀的作品在這段時間中涌現出來，黃自先生創作的藝術歌曲每一首都堪稱經典之作。其中《玫瑰三愿》是我國藝術作曲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也為我國歌曲藝術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一、《玫瑰三愿》的歌詞文本分析

黃自在美國學習音樂，回國后于國立音專培養了許許多多優異的音樂人才，為中國創作了大量寶貴的音樂財富，甚至包括許多西方體裁的音樂作品，為中國音樂發展打開了世界的大門。他的一生當中創造出了非常多優秀的藝術作品，其中以聲樂作品最為代表，他創作的70余首聲樂作品中藝術歌曲具有代表性的是《玫瑰三愿》，展現出了極高的藝術價值。

1932年淞滬會戰之后，著名詞人龍榆生來到國立音專校園，在一次散步時，看到了學校里的玫瑰花，沒有人照管，而且已經開始凋落，由此生出了一種孤寂之情。于是，他借景抒情，寫下了這首歌詞《玫瑰三愿》。黃自先生運用先進的作曲手法，創作出藝術歌曲，細膩的刻畫玫瑰花，同時生動地刻畫出了一個弱勢群體對命運的不滿和對美好未來的憧憬，表達了在戰爭時期想掌控自身命運的渴望，整首曲子在藝術處理、旋律以及歌詞都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玫瑰三愿》的歌詞十分的淳樸動人，也沒有其他張揚的修飾，用最為平凡的語言呈現了一幅優美的意境。“玫瑰花，玫瑰花，爛開在碧欄干下。”第一句雖是陳述句，但是在理解時，我們可以體會到作者所蘊含的深厚情感，如果作者只陳述了玫瑰花燦爛盛開的前提，那么就沒有必要對玫瑰花這一意向進行重復，這也是作者利用這句歌詞表達內心情感的一個主要特征，而使整個句子的重復沒有累贅的感覺。“重復”也是這段音樂段落的主要特征。“玫瑰花”是整個音樂結構的核心語言，作曲家以相應的旋律作為主要的結構元素，在每一個聲調上進行間歇性或者是變化性的重復，歌曲當中四個玫瑰花的旋律，隨著高音的不斷疊加，充分展現了音樂自身的張力。在情感上形成了明顯的遞進關系，除此之外，作曲家也通過一種遞進式的感嘆句升華了文章主題。緊接著是作者用擬人化的手法表達出“三愿”，“三愿”體現出玫瑰花的嬌艷美麗但是但同時也有對現實的無助和傷感。“玫瑰花”代表了抗戰時期的中國人民期盼早日安定，人民早日過上幸福生活，但是特殊歷史背景下的人民也像在風雨中的玫瑰花一樣無助，任人欺凌。第三愿“我愿那紅顏常好不凋謝”，是歌詞情感的制高點，完全抒發了作者的美好愿望，希望留住美好芳華，美好幸福的時光。

二、《玫瑰三愿》音樂的本體特征

（一）結構特征

《玫瑰三愿》是一首單二部曲式結構作品，旋律分為A、B兩個樂段。

A樂段主要是敘述部分的描寫，由兩句歌詞組成：“玫瑰花，玫瑰花，爛開在碧欄干下”，音樂隨著優美的旋律以E大調不斷地展開。音樂清晰而安靜，同時摻雜了一些悲傷的曲調，展現了玫瑰花盛開的動人場景，表現出作者看到玫瑰開放之時的一種澎湃之情。第一句話中用p表示“玫瑰花”的強度，第二句中用mp表示，是以第一句為基礎進行深入處理，從A節的最后一句話變成了9拍，這種旋律的變化，讓人們對玫瑰盛開的情景有了相應的回憶。前兩個章節主要由鋼琴進行演奏，通過演奏歌曲的主要旋律，將聆聽者帶入一定的音樂情境當中，除此之外，還起到了鋪墊情緒的作用。在第一句當中，為了充分展現出玫瑰花盛開時的動人景象，使用“IV7—II7—I7—IV—I—V”的和弦走向，使人產生對花朵的欣賞與熱愛。

B樂段主要由玫瑰的三個愿望一系列平行結構句式組成。在這里，鋼琴的伴奏部分采用三連音和琶音的演奏方式進B段，然后迅速轉到#c小調上，通過這種節奏設計，表現出作者內心的一種澎湃之感，將玫瑰的熱情展現得淋漓盡致。在第一句描寫當中，它的旋律相對簡單，但是曲調比較委婉。第二個愿望則是對錢一個愿望的鋪墊，第三個愿望，通過平行的方式，使歌曲的情感達到了高潮，這一部分的旋律展現了作者內心的深厚情感，體現了動人的主題，讓人們對生活寄托了無限的憧憬。在旋律的設計當中，最高音“e2—#d2—#g2”的走向和旋律低音“#g1—#d2—#g2”，以及演唱力度變化“從中強到弱再到強”，一切逐步促進音樂情感，最終用和聲結構“V13—I”作為結束。

（二）和聲特征

黃自先生的作品創作手法突出，和聲是整曲的骨架。黃自先生早年間在美國學習音樂知識，所以使得他的作品中具有大量的三和弦。在這首《玫瑰三愿》中，除了運用到三和弦以外，還有許多七和弦以及十一和弦等，通過這幾種不同的和弦，使得玫瑰花的形象被更好的描繪出來。

《玫瑰三愿》的前四個小節，為本首歌曲的前奏，黃自先生在前奏開始的第一個小節用了一個四級七和弦，使聽者體會到糾結的情感，在此同時也奠定了整個曲調的基調。第一段分為了兩個樂句，其中第一個樂句，黃自先生在創作上大量的使用了七和弦（Ⅳ——Ⅱ——工——Ⅳ——I——V）不難看出，這一部分的寫作手法與前奏部分基本相同，這種創作手法再次點明了主題。第二樂句中，作曲家使用了減七和弦，因為減七和弦對屬和弦有強的傾向性，容易推動音樂的發展，到第三小節時，作者采用了“I——Ⅳ——V——I”的和聲功能進行作為結尾。詳見譜例1。

譜例1：

第二段通過鋼琴三連音與琶音分解的方式銜接到下一段。作曲家利用這一段來表達玫瑰的“三愿”，歌曲的整體節奏比較急切且富有熱情，調性從E大調轉到#C小調上。“一愿”和聲功能是（Ⅵ——Ⅱ）；“二愿”是（V——I）；“三愿”運用了（V/Ⅵ——Ⅵ），旋律的最高點e一d一g；音程跳進也從6度跳到8度，音區向兩端延伸。通過節奏力度和旋律音域的變化，使歌曲的情感一層一層逐漸遞進。以抒發玫瑰花的“三愿”。采用改變強度和旋律音域的方法將玫瑰花的“三愿”盡情地抒發，使其更具有層次感。最后結束句采用（I——V——I）的和聲功能回歸到主調，運用在主和弦上進行弱奏的方式結束整首歌，同時也道出了“三愿”的目的——“好叫我留住芳華”。詳見譜例2。

譜例2：

三、《玫瑰三愿》的演唱要點

（一）音色的處理

演唱者在表演時，音色和力量的控制會對作品的情緒表達產生相應的影響。音色的變化雖然在畫面的展現上有所不同，但是演唱者可以通過自身音量的變化對情感進行有效的控制。在唱歌的過程中，通過調整口腔以及喉頭位置來改變想要發出的音色，發聲的位置如胸、咽、鼻腔、口腔和頭腔都需要注意，來達到所唱作品最好狀態；通過調節各唱腔的共振比例，可以改變我們想要的音色，假聲還有一種獨特的音色，因為假聲太多會感到虛弱和軟弱，呼吸不足。所以演唱者們將假聲混入，配合真實的聲音來調節音調。

在《玫瑰三愿》這首藝術歌曲中，演唱者應該發掘歌曲自身獨特的表現手法和感情，雖然這首藝術歌曲的篇幅不長，但依然要符合歌曲氛圍都要利用連貫性和氛圍來表現作品。當演唱者表演這首作品時，一定要將自身充分地融入進歌曲當中，體會歌曲背后所蘊含的深刻情感。除此之外，還需要注意在演唱過程當中的相應發音技巧，放松身心并注意口腔的狀態不能松懈。嗓子在唱歌時要表現出打哈欠的狀態，通過嘴部和頭腔共鳴的配合，統一發聲的具體位置，在唱到玫瑰的三個愿望時，一定要處理好彼此之間的關系，從強到弱，“紅”這個詞跳了一個八度，唱歌時要做好呼吸和力量的準備，統一姿勢，保證聲音的充分流動，而最后一句話當中的字音相對比較高，而且氣息不容易調整，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利用胸腔共鳴。

從歌詞的角度進行表現，每一句歌詞都必須在結束時進行開口音的爆破，表現出明顯的直出無收的字音特征，當然，還需要根據實際的情景進行細致的處理，在演唱的過程當中，高音可以打開咽壁共鳴腔拉長字音在逐漸增大，鼻腔共鳴。演唱者可以借助氣息的方式控制每一個樂段的強度，尤其是三個愿望的部分，不論以何種方式進行，都要準確地表達出歌詞的內涵，在打動自己的同時，也可以感動觀眾。

（二）咬字吐字

唱歌甚至說話時，我們都要注意“字正腔圓”。歌唱是一種需要技巧的語言藝術，語言是歌詞的重要表達，歌曲的旋律往往需要在語言的基礎上才可以表達作者的內心，傳遞更加深刻的情感，這是其他任何形式都無法直接進行比較的，因此，歌唱語言的準確掌握，也是歌詞技巧的重要訓練過程，在唱歌時，不僅要運用特征的技巧，除此之外，還要理解每一段發音的意思。第一句話表達了玫瑰在綠色的欄桿下逐漸的衰敗，因此，唱歌時要注意發音，嘴里面要留有一定的空間才可以表現出一種空曠之感。在唱“玫瑰花玫瑰花，爛開在碧欄桿下”這句時，不僅要注意唱“瑰”字時不要推出去，還要注意不要讓“玫”字太唱得太刻板。在對這作品進行創作表達式，很多演唱者比較盲目，他們所要表達的感情往往無法通過外在的各種因素得以展現，所以在演唱時一定要注意情感共鳴，讓嘴里留下足夠的空間放松身心注意喉頭的位置。

（三）演唱時情感表達

情感是整個歌曲的靈魂，沒有情感的表演往往無法達到共情的作用，因此在借助一定技巧的前提下，還需要演唱者本身對歌曲背后的情感深刻挖掘。樂曲整體速度標記為行板，屬于中慢板范疇，可以看出，整個樂曲都展現出一種比較深沉的氣氛，因此，在演唱時心情不要過于澎湃張揚。在唱歌的同時，演唱者可以不斷想象花園當中玫瑰盛開的壯麗場景，通過緩慢的音調進入第一段樂曲，所以“玫瑰花”一詞應該輕聲唱，充滿對玫瑰花的熱愛和贊美。第二句力度標記為mp，相比之下，語氣要更加的強烈，情感也更加的堅定，這個時候可以想象，在贊美滿園盛開的玫瑰，表達自己的深厚情感，但是又害怕自己的言語打擾了這份寧靜，因此，格外小心翼翼。

第二樂段第二段是由三個“我愿”組成的排比句。第一句“祝羨慕我的無情風雨別吹”標注了“急”的表情標志，標注了mf的實力標志。因此，在唱歌的過程當中，一定要加強個人預期的轉換，通過情緒的不斷重復表達，對現實的一種無奈，或者是對自身前景的一種憂慮。第二句“我愿那愛我的多情游客莫攀摘”時，應該唱出保護花朵的一種憐憫之情，這句的力度記號可以標記為被，因此，要比前一句要更加的溫柔，同時，要摻雜細膩的情感，表達對游客莫攀摘的一種請求。在演唱時，應該將聲音慢慢由弱至強逐步遞進。第三句“我愿那紅顏長好不凋謝”是整首樂曲的高潮，也是情感表達的最高潮，在演唱時一定要回到f，在“紅顏”一詞上還標記了“溫柔”的表情術語，由此可見，此處主要表達對內心幻想的一種真情實感，希望玫瑰永遠留住自己的美麗。這時的心情與上文完全不同，因此是整個曲調當中最激昂，最具有希望的部分，所以在唱完時要稍微停頓一下，為下面的許愿進行鋪墊。最后一句“好叫我留住芳華”在上一句停頓之后，通過一種緩慢的速度，逐漸推進力度，因此在對該句進行演唱時，需要準確地控制氣息。

結 語

藝術歌曲《玫瑰三愿》大大推進了我國藝術歌曲的發展進程，是我們中華現代藝術歌曲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黃自先生是一位具有愛國主義精神的藝術家，他把自己的情感融入作品，從而創作出來了一部部優秀的藝術作品，使人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每首作品想要表達的情緒感情，也體現出了當時環境下的狀況發人深省。通過對《玫瑰三愿》演唱風格方面的研究，使得作者對相應的唱法以及節奏和音色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從而糾正了在表演時最容易犯的一些錯誤，避免節奏不正確或者是呼吸控制不正確等情況的發生，以后將會不斷提高自己的文化藝術素養，并努力提高自己的聲樂演唱技巧和作品分析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