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遠,賈興梅
(安徽工業大學 商學院,安徽馬鞍山 243002)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是新時代的主要特征。城市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載體,也是污染排放和資源消耗的主要場地,推進城市高質量發展,對促進國內國外雙循環、推動國家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意義。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市發展取得了重要成果,城鎮化率逐步提升。中國城市化發展具有速度與規模擴張快、質量與效率低、城鄉發展不協調、環境污染等特點,因此新時代城市發展應從規模擴張階段移步到質量提升階段,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那么,如何理解城市高質量發展?如何構建城市高質量發展體系?如何測度與評價?各地區發展是否平衡?驅動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因素有哪些?這些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
圍繞城市高質量發展這一問題,學者們進行了多角度的探討。張文忠等認為城市高質量發展要考慮經濟環境、居住環境、社會環境及自然環境,以人為本,提高生態宜居水平[1]。方創琳認為,新型城鎮化高質量發展的內涵是高質量的城市建設、基礎設施、公共服務、城市管理等,實現多方面的有機統一[2]。李金昌等從“人民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發展”兩方面著手,認為高質量發展要關注經濟活力、創新效率、綠色發展、人民生活、社會和諧五個方面,緊扣高質量發展的內涵和新時代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3]。劉秉鐮等認為,城市高質量發展必須以新發展格局為統領,以促進城市平衡、充分、高效、公平、可持續、安全發展等作為目標要求[4]。關于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界定與衡量方法在學術界尚未達成統一認識,城市高質量發展這一論題仍有很大的研究空間。
評價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需要構建科學的評價指標體系并運用合適的評價方法。張合林等從經濟、社會和環境三個維度出發構建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采用熵值法測度黃河流域9個省(區)高質量發展水平[5]。張國興等[6]、田時中等[7]、高芳菲[8]、鄭耀群等[9]基于新發展理念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五個方面出發,運用熵值法,構建不同區域的城市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韓永輝等從發展方式轉變、經濟結構優化和增長動力轉換三個方面運用全局主成分分析法對中國省域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評價[10]。李芳林等從經濟運行狀況、社會進步態勢、生態可持續水平三個維度,運用線性綜合評價法和三維生態足跡法對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測量[11]。劉浩等則從經濟發展水平、環境與生態、民生水平、公共服務水平和公共與效率五個維度出發,采用熵權TOPSIS 法、熵權灰色關聯法以及熵權GC-TOPSIS法對廣西的城鎮化質量進行測度[12]。關于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指標體系構建和測度方法多樣,并未形成統一標準。
關于城市高質量發展實現路徑的研究,蔡昉指出,城鎮化高質量發展需要高質量產業體系作為支撐,應以產業結構升級為抓手[13]。劉秉鐮等認為應從分類產業結構調整與經濟發展新動能培育、空間格局優化與城市發展分類推進、城鄉融合發展與經濟發展提質增效、市場化要素配置與政府有效治理有機結合、雙循環新發展格局與內需紅利釋放及深化開放型城市建設六個方面,實現新發展格局下的中國城市經濟高質量發展[14]。楊飛虎等提出,在雙循環新發展格局下,城鎮化高質量發展要創新質量變革、完善效率變革和加強動力變革等方面的制度設計,為城鎮化高質量發展打下穩固基礎[15]。張夢瑤認為,中國特色新型城鎮化高質量發展的實踐路徑應以改革創新、多元開放、集約協調、綠色發展、公平共享為實踐內核[16]。劉飛等在對湖北省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實證研究后指出,要推動城市高質量發展要以新發展理念為引領,堅持區域協調、城鄉融合、產業協同、特色分工原則[17]。任碧云等指出,推動新型城鎮化高質量發展,應構建包含治理策略、推進策略和保障策略在內的“三位一體”策略集合,并推動涵蓋產業精準扶持、配套保障有效、社會服務均等、生態環境友好的“四維聯動”創新發展實踐策略[18]。
綜上研究可以發現,學術界對城市高質量發展進行了一系列研究,研究成果豐碩,但現有研究對城市高質量發展問題的探討,在指標體系上多以五大發展理念為基礎,并沒有引入經濟這一重要指標,如張國興等[6]、田時中等[7]、劉飛等[17]的研究。同時,在研究方法上,考察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驅動因素時,均是從驅動因素的維度上進行分析,如高芳菲[8]、劉浩等[12]、郭佳欽等[19]的研究,較少運用空間地理的分析方法。基于此,本文在借鑒相關研究的基礎上,對中國31個省份的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實證研究,構建突出新時代背景下的指標體系,在實證研究中重點關注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差異分析和驅動因素分析,從而豐富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研究,為推動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提供可行建議。
高質量發展是以更好地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的經濟發展方式、結構和動力狀態[20]。新時代背景下,要更加突出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高”,突出新理念和新要求,強調城市發展水平的高級程度。“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新發展理念不僅是新時代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基本要求,也是對是否實現了城市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準則[20]。高質量的城市發展應以新發展理念作為基本遵循,同時要保證經濟的發展速度,使城市發展更加高效和優質。因此,本文在構建指標體系時,既遵循五大發展理念,又加入表征經濟發展水平的一級指標——經濟發展。因此,本文構建的指標體系共包含經濟發展、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六個一級指標,力求既能從供給方面滿足新時代提出的“質量變革、效率變革和動力變革”的要求,又能從需求方面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具體指標選取如表1所示。

表1 城市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
經濟發展是地區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其衡量既要關注發展成果和發展效率,還需要重視各種經濟風險的影響。因此,本文在指標選取時,除關注經濟增長和經濟效益外,又引入經濟風險這一指標,用以表征經濟發展的潛在風險,衡量發展的可持續性和穩定性問題。
創新發展是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內在驅動力,中國創新發展目前處于活躍階段。據《2020年全球創新指數報告》,2020年中國創新指數世界排名14位,創新能力不斷增強。創新發展質量的衡量既要關注創新投入,又要關注創新產出,技術市場作為科技和經濟的重要結合,也是創新科技成果轉化為社會生產力的主要渠道之一。因此,本文在選取創新產出指標時,加入技術市場這一重要產出作為衡量指標。
協調發展既是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也是發展目標,隨著城市的發展,協調所包含的內涵正在不斷充實。本文在構建協調發展這一指標時,主要涉及城鄉發展的協調及產業發展的協調、城鄉協調解決發展的不平衡問題,而產業協調則主要關注發展的不充分問題。
綠色發展是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新時代發展更關注綠色環保,“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提倡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新時代應將“綠色”作為發展底色。在城市高質量發展過程中不僅要加強對生態環境的保護,還要減少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和污染,對污染的合理化和無害化處理也是綠色發展的重要要求。因此,本文在綠色發展下設綠化水平和污染處理兩個二級指標,在污染處理中加入生活垃圾處理能力這一指標來衡量綠色可持續發展能力。
開放發展是高質量發展的必由之路。開放發展可以解決內外聯動問題,促進地區之間、國家之間互聯互通,更好地融入世界發展大格局。在新時代背景下,開放發展不僅包含著貿易規模與數量增加,更蘊含著貿易質量的提高。開放發展采用外貿依存度和外貿開放度進行衡量,包含三個三級指標。
共享發展是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終極目標。當前社會的主要矛盾已轉變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而共享發展就是使城市高質量發展成果普及廣大人民群眾,提升人民群眾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在構建具體指標時,主要從公共服務和民生水平兩方面入手,公共服務作為基本的惠民利民服務,其廣度和深度影響著共享發展;在民生水平這一指標下,加入房價增長率這一逆向指標,中國住房難、住房貴的現象十分普遍,切實解決好這一問題,將會極大地提高居民生活的幸福度和滿意度,進而提高民生水平。
為了避免主觀賦權法主觀性強、信息利用不充分的弊端,本文采用客觀性較高的熵值法來確定各指標權重,從而提高結果的可信度及評價的客觀性。熵值法作為一項客觀賦權法,通過計算熵值作為判斷某項指標離散程度的標準,離散程度越大,則該指標對綜合評價的影響越強,具體步驟如下:
第一步構建評價矩陣,如式(1)所示:

其中,Xij表示第i年第j個指標的值,i∈[1,19],j∈[1,28]。
第二步數據標準化。由于本文獲取的各項指標原始數據的量綱和數量級均存在不同,為避免其對評價結果產生不必要影響,本文運用最大-最小值法對原始各項數據進行預處理,將矩陣標準化。如公式(3)所示:

第三步計算各項指標權重。本文采用信息熵賦權法(IEW)計算,具體如式(3)所示:

第四步計算綜合得分。如式(4)所示:

1.省級差異分析
由表2 可以看出,2004—2019 年各省份發展水平整體表現為東高西低,沿海高內陸低。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高的前五名分別為北京、江蘇、廣東、浙江、上海,多數在東部沿海地帶,后五名分別為甘肅、西藏、貴州、云南、海南,多數在西部偏遠地區。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差距為0.307,差距明顯,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極其不均衡,各省份之間差距巨大。

表2 各省市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
2.區域差異分析
由圖1 可以看出,2004—2019 年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總體變化平穩,各區域間的整體水平呈現出東部>總體>中部>西部的特征。東部的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高于全國平均水平,遠遠高于中西部發展水平,但是東部上升速度較中西部慢;而中西部整體發展水平雖然低于東部,但上升速度較東部更快,特別是2015年后,中西部整體呈現波動加速上升趨勢。

圖1 各區域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變化
1.空間相關性分析
全局空間自相關是對某一屬性在整個區域的空間特征的描述,通過指標計算從而判斷總體空間的關聯程度和差異程度[21],其中最常用的是Moran’s I指數,其公式為:

式中,n為單元數量,xi、xj為第i、j個單元的觀測值,Wij為空間權重矩陣,為觀測平均值。當Moran’s I=0 時,表示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在空間上不存在相關性,呈隨機分布狀態;當Moran’s I>0時,表示正空間自相關;當Moran’s I<0時,表示負空間自相關。
2.冷熱點分析
冷熱點分析法也稱為G統計量分析法,可以辨別不同區域上的高值區和低值區,從而判別出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區域分布特征。其計算公式為:

每個指標的Gi統計量為:

其檢驗值為:

其中,xi、xj分別為i、j區域的觀測值,Wij是空間權重分別是的數學期望和變異系數。當Z(G*i)顯著為正時,表示該區域周圍的高觀測值顯著集聚,屬于熱點區;當Z(G*i)顯著為負時,表示該區域周圍的低觀測值顯著集聚,屬于冷點區。
首先,本文利用ARCGIS中的自然斷裂法(Natural Breaks)對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分類,共分為五類,結果見圖2。圖2顯示,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總體東高西低,沿海高內陸低,南北和東西發展大致呈帶狀分布。南北方向上,黑龍江、遼寧、北京、天津、河北、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廣東共11個省份,形成沿海城市高質量發展高值帶;東西方向上,江西、安徽、湖北、湖南、重慶、陜西、寧夏、四川、新疆共9個省份,東西貫穿為城市高質量發展中值帶。其余地區,包含吉林、內蒙古、山西、河南、甘肅、青海、西藏、云南、貴州、廣西、海南,為低值分散區。整體來看,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趨勢較好,南北和東西兩條“高值帶”和“中值帶”貫穿全國,這對帶動周邊地區的發展大有益處。

圖2 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布
其次,本文分別對2004、2010、2015、2019年和總體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全局空間自相關分析,得到結果如表3所示。全局Moran’s I指數均為正數,且Z得分也為正值,p<0.05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具有顯著的空間集聚特征,并非隨機分布。同時,對比四年的結果可以發現,全局Moran’s I指數出現緩慢下降的變化趨勢,說明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集聚特征在逐漸減弱。

表3 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全局自相關結果
為了更好地識別區域空間變化的差異性,利用ARCGIS 軟件進行冷熱點分析,檢驗結果如圖3 所示。由圖3可以看出,城市高質量發展整體呈現出“東熱西冷”的空間分布特征。對比2004至2019年的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從時間變化趨勢可以看到,熱點區從“條帶狀”逐漸發展成為“團狀”;而冷點區始終集中于中西部地區。在空間變化上,最熱點始終在長三角地區,次熱點則從最初的遼寧—山東—浙江沿海地區,演變至長三角周邊的安徽、江西、湖北等中部地區,由南北沿海縱向發展逐漸演變為東西團狀分布;整體冷點區存在向北、向西移動的趨勢,且最冷點逐漸消失。由此可以看出,最熱點對于周邊地區存在輻射帶動作用,同時熱點區也會對冷點區存在“驅逐減弱”效應,使得整體的冷點強度減弱、范圍縮小。

圖3 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冷熱點分布
地理探測器(Geographical Detector)是一種基于空間方差分析的空間分析方法,可以探測空間分異性以及揭示內在驅動力[22]。地理探測器主要進行四個方面的探測:因子探測、交互作用探測、風險探測和生態探測,最常用的是因子探測和交互作用探測,可以分析各種現象的驅動力、影響因子及多個因子的交互作用。
本文利用該模型對經濟發展、創新發展、協調發展、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這六個因素對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進行分析,具體公式如下:

其中,i=1,…,L是驅動因子的分層,N是研究區域樣本數,Ni為第i層上的樣本數量,δ2測算區域的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方差,δ2i為第i層的方差,P的取值范圍為[0,1],P值越大,表明選擇的因子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影響越大,反之,則越小。
交互作用探測器可探測出自變量間的共同作用是否會對因變量產生增強或減弱的作用,即自變量是獨立影響還是交互影響。以兩個自變量x1和x2為例,交互作用如表4所示。

表4 交互作用影響力
在運用地理探測器模型時,自變量需為類型變量,因此本文利用ARCGIS 軟件中的Jenks(自然斷裂)方法對自變量進行分類,共分為五類,分別為1,2,3,4,5,數值大小與自變量值大小相對應。為了更好地反映“十一五規劃”“十二五規劃”和“十三五規劃”的成果,結合本文的數據,選取了均值、2004年、2010年、2015年和2019年五組數據進行詳細的對比分析。2004—2019年各驅動因素的空間分布結果如圖4所示。


圖4 各驅動因素均值的空間分布
1.單因子結果分析
以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作為因變量Y,驅動因素的類型變量作為自變量Xn(n=1,2,…,6),運用GeoDetector 進行計算,單因子探測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創新發展的影響力一直最強,高于其他五個驅動因素,且在五組數據中均顯著,說明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異受到創新發展的影響最強。經濟發展均值的影響力為0.569,通過顯著性檢驗,2015年經濟發展的影響力最大為0.754,同樣顯著,而2004和2019年的影響力均較小,分別為0.274和0.294,且不顯著。這表明經濟發展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影響較大,但是不同年份間差別大、不穩定。協調發展的總體影響力為0.631,不顯著,各組數據的協調發展影響力在0.58~0.71,但只在2004年顯著,表明協調發展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存在一定影響。開放發展的總體影響力為0.725,且顯著,而各年份數據小于0.5,不顯著,開放發展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空間分異存在影響。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的影響力均較小,協調發展各組數據均小于0.2,共享發展均小于0.5,且各組數據僅共享發展在2004年顯著,其余均不顯著。

表5 各驅動因素的單因子解釋力
從均值上看,創新發展影響力最大,為0.858,其次是開放發展、協調發展和經濟發展,而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的影響力水平較低,分別為0.149和0.392。這說明各地區的創新發展差異、開放水平差異、協調發展差異和經濟水平差異均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存在重要影響,而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的影響力較弱。
從時間上看,創新發展的影響力逐漸增大,2004—2019年,由0.789增至0.888,創新作為高質量發展的內在動力,影響整體城市高質量水平;2004—2019 年,經濟發展的影響力由0.274 逐漸上升至0.754,年均增長率達8.8%,但2019年下降較大,經濟發展的影響波動幅度較大;協調發展的影響力整體較大,但存在下降趨勢,2004—2019年,由0.703波動降至0.586,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影響逐漸減少;綠色發展、開放發展和開放發展的影響力較小,且仍在逐漸縮小,綠色發展由0.179降至0.038,開放發展由0.454 波動降至0.386,共享發展由0.492 降至0.128,特別是綠色發展的水平最低,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的影響極小。
2.交互作用結果分析
地理探測器不僅可以探測單因子驅動作用的大小,還可以探測驅動因素之間的交互作用。本文利用交互作用探測器對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六方面驅動因素的交互作用進行分析,探測結果如表6所示。由交互探測結果可以看出,各組數據驅動因素間的交互作用均大于單因子獨立作用,為雙因子增強或非線性增強,均是增強型影響。

表6 各驅動因素的交互因子解釋力

數據來源:作者利用GeoDetector 計算得到,原始數據來源于2005—2020 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國人口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及各省份統計年鑒和統計公報
從均值來看,經濟發展與其他五個因子的交互作用均是雙因子增強,作用強度均超過0.80。這表明經濟發展會促進其他五個方面的發展,從而提高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創新發展與其他五個因子的交互作用也均為雙因子增強,且作用強度均大于0.88。這證明了創新作為高質量發展內在驅動力的重要作用。由此得出,各驅動因子交互后的影響力大于單因子的影響力,即因子交互后的驅動作用大于單個因子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驅動作用。
具體來看,2004年各驅動因素的交互作用均是增強型影響,綠色發展與經濟發展、綠色發展與開放發展、綠色發展與共享發展為非線性增強,綠色發展的單因子作用最小僅為0.179,與其他因子交互后的作用大大增強,其余驅動因素間均為雙因子增強。創新發展和共享發展的交互作用影響力最強,為0.944,表明創新發展與共享發展交互后的驅動力影響著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2010年各驅動因素間均是增強型影響,其中經濟發展與創新發展的交互作用影響力仍然最強,達到0.945,協調發展與綠色發展次之,為0.934;另外,協調發展與經濟發展、協調發展與創新發展、創新發展與綠色發展的影響力均大于0.9,交互作用影響力強,顯示協調發展和創新發展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影響力。
2015年驅動因素之間交互作用的影響力最強的為創新發展與綠色發展,數值達0.984,其余各項驅動因素的交互作用力,除協調發展與開放發展的影響力為0.735外,均在0.8以上,各驅動因素交互作用的影響力遠遠大于單因子影響力,特別是綠色發展,單因子影響力僅為0.092,而與其他驅動因素的交互作用力均大于0.8。這表明綠色發展與其他各項交互后,可以更好地發揮作用,影響城市高質量發展。2019年創新發展與其他五個驅動因素的交互作用影響力均大于0.9,與綠色發展交互后的影響力最強為0.968,表明中國創新實力的增強。但是值得注意的是,由于開放發展、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單因子影響力的進一步降低,進而導致與其他因素間結合不緊密,交互作用的影響力較小。這也表明中國的城市高質量發展需要注意可持續、開放和共享方面的問題。
對比2004—2010 年的數據來看,2010 年整體交互水平的影響力低于2004 年,由于2010 年開放發展水平和共享水平單因子影響力的降低,它們與經濟發展、創新發展、協調發展和可持續發展的交互作用影響力均低于2004年的水平。這說明2004—2010年可能存在著開放和共享發展不足的問題,使其與其他驅動因素結合不足。
2010—2015年的數據顯示,2015年交互作用的影響力整體上大于2010年,特別是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水平的提升,與其他因子的交互作用影響力大大增強。在這段時間,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對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異的影響在逐漸增大。
2015—2019年的數據顯示,創新發展與其他五個因素的交互作用均較大,均在0.9以上。這說明創新發展與其他因素結合的交互作用影響力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影響巨大。中國創新發展水平不斷提升,且發展的深度也在不斷提升,逐漸滲入其他方面,與其他因子結合得更緊密和高效。
本文通過對2004—2019 年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測算及其時空差異和驅動因素的實證分析,得到如下結論:
(1)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呈波動上升趨勢,但是東中西部三個區域之間存在差距,東部地區的發展水平遠遠高于中部和西部地區。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前五名分別為北京、江蘇、廣東、浙江、上海,集中在東部沿海地帶,后五名分別為甘肅、西藏、貴州、云南、海南,主要集中在西部偏遠地區,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差距為0.307,差距明顯。中國區域間的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極其不均衡,各省份之間差距巨大。
(2)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總體東高西低,沿海高內陸低,東部地區由于其特有的區位優勢,發展水平明顯高于中西部地區。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具有顯著的空間集聚特征,全局Moran’s I指數均為正數,且都通過顯著性檢驗,但全局Moran’s I指數呈現緩慢下降的變化趨勢,即空間集聚特征在逐漸減弱。
(3)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熱點區從“條帶狀”逐漸發展成為“團狀”。最熱點始終在長三角地區,次熱點則從最初的遼寧—山東—浙江沿海地區,演變至長三角周邊的安徽、江西、湖北等中部地區,由南北沿海縱向發展逐漸演變為東西團狀分布;冷點區始終集中于中西部地區,整體冷點區存在向北、向西移動的趨勢,且最冷點逐漸消失。可以看到,最熱點對周邊地區存在輻射帶動作用,同時熱點區也會對冷點區存在“驅逐減弱”效應,使整體的冷點強度減弱、范圍縮小。
(4)不同驅動因素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不同,創新發展最突出。通過地理探測器的單因子探測發現,創新發展對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影響最大,協調發展、經濟發展和開放發展水平次之,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水平最小。即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分異受到創新發展的影響最大,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的影響力較弱,綠色發展和共享發展作為高質量發展更高層次的要求,也是未來中國城市高質量發展需要重點提升的方向。
(5)各因子之間的協同作用對城市高質量發展起到重要作用。交互探測顯示,各驅動因素的交互作用均大于單因子獨立作用,通過2004—2019 年數據對比發現,中國“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期間,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表現各有不同。“十一五”期間,城市高質量發展驅動因素中開放發展和共享發展與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力驅動不足,而“十二五”期間,解決了這一問題;“十三五”期間,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創新發展與其他因素的交互作用更強,創新對于城市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分異影響更大。
通過研究結果,本文提出以下關于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的建議:
第一,打造中心城市,建設高質量發展帶。充分發揮東部地區的輻射帶動作用,實現“以優帶劣”“以高帶低”。政府應大力支持開展跨區域、跨省份的交流活動,建立跨區合作機制,促進資源的自由流動,通過經驗分享、對接幫扶等政策,暢通東中西部交流,形成東部輻射中部、中部輻射西部的“大幅射圈”“廣交流帶”。深化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冀、遼中南等城市圈的發展,在各區域形成發展中心,特別是中西部地區,政府應根據區位條件,打造中心城市,形成“城市帶動城市”的“小輻射圈”,促進地區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
第二,推動創新發展,建設創新型城市。創新對于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提升具有重要作用,要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加快從要素驅動發展轉向創新驅動發展,發揮科技創新對城市高質量發展的支撐引領作用。加強基礎研究,加大科技創新投入,積極引進外來技術,同時注重對城市本身原始創新能力的培養,建設有特色的高水平大學和科研所等,努力實現自發創新和引進吸收再創新融合迸發;加快創新技術產出,促進創新成果向現實生產力轉化,推動創新主體間打破壁壘,開展深度合作,充分釋放人才、信息、技術等創新活力,促進科技成果資本化、產業化;重視創新型人才培養,完善支撐創新的人才體系,將更多資源投向培養高端人才;支持新興產業的發展,不斷促進技術市場的發展和完善,培育城市發展的新動能。
第三,重視開放、綠色和共享在促進城市高質量發展中的重要作用。著力構建通道、平臺、產業、政策四大開放體系,深度參與國內國際雙循環,以高水平開放促進高質量發展;有效推進綠色文明建設,促進綠色發展,走生態與產業互動、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相協調的道路,發展綠色經濟,打造綠色城鄉,倡導綠色消費;持續提升共建共享水平,建設智慧城市,提升城市信息化水平,完善智慧公共服務水平和城市管理系統,打造智慧城市綜合體,不斷增強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
第四,加強經濟、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之間的協同發展,注重要素間合作滲透。根據本地區資源優勢和現階段發展狀況,優化要素配置,促進整體發展水平的提升和質量的提高。以經濟、創新擴展城市高質量發展邊界,重視其對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的帶動作用,將經濟作為基礎、創新作為引導,促進各要素間互動優化,提高城市高質量發展水平;以協調、綠色、開放和共享充實發展內涵,為經濟和創新發展提供持續動力,提升整體發展層次,促進產業發展結構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