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海英 周 佩
(南寧師范大學圖書館 南寧 530001)
“謊言跨越半個地球的時候,真相還在穿鞋。”[1]當全球性公共危機如新冠疫情、戰爭等突發時,社交媒體雖不在現場卻從未缺席,成為無意錯誤信息(misinformation)、有意錯誤信息(disinformation)、惡意信息(malinformation)、有目的宣傳(propaganda)、與科學事實相違的謬誤信息(fallacious information)等非真實信息滋生與發酵的溫床。社交媒體以其幾乎零成本的傳播屬性,時刻扮演著“后真相時代”的主角,并且與傳統機構性媒體產生了較為全面的競爭關系[2]53-56。如今,信息傳播與消費鏈上的個體時常經歷著焦慮、恐懼、激憤等非理性情緒體驗,社會信息生態處于一種熵增的失序狀態,這是大眾自媒體產生的必然結果?還是公共危機的本質屬性?抑或是信息時代之殤?當信息疫情很可能變成病毒疫情的一種次生災害,變成災難中的災難,作為知識生產者的學術界是將傳播虛假信息制裁體系的罪名擴容[3]?還是將虛假信息治理與信息素養教育當作一體兩面的圖書館的使命[4]39-46?又或者是以無所不能的模型和算法,將失序的信息世界撥亂反正[5]?甚至是從哲學層面召喚出信息理性的概念[6]?面對信息失序的現實,幫助大眾增加對病毒防治和健康關照的確定性,實現“信息是減少不確定性的東西”這一技術哲學定義,作為知識和信息的監護人(custodian)的圖書館應該有怎樣的現實擔當?這些應是圖書館學研究者之所思所謀。
對此,筆者從圖書館學研究的角度提出文章的討論問題:信息疫情的現狀是怎樣的?信息失序何以是合理的涵蓋性術語?圖書館參與信息失序治理從哪些方面入手?筆者也將通過文獻分析、文本內容分析、綜合邏輯方法分析對以上問題作出回答。
信息疫情(infodemic)是世界衛生組織全球傳染病防范主任西爾維 ·白里安提出的概念,因其對由新冠疫情引發的信息混亂、信息過載、社會信息生態失調的現狀描述準確而備受研究者關注。諸多研究者[7]54-67,[8-9],[10]1-23對信息疫情的定義和現狀進行了分析,將其描述為真實和虛假信息混雜在一起如病毒擴散般傳播,并引發社會輿情問題甚至造成較為嚴重的社會秩序紊亂狀態。信息疫情表現出類似病毒疫情的傳播速度快、傳播范圍廣、破壞性強、復雜多變、影響力持久等特征[11]75-80。筆者在WOS 平臺以檢索式TI=("information disorder" OR "misinformation " OR "infodemic " )進行檢索,共得到文獻記錄3 182 條,對之進行圖書章節標題和文獻去重后,得到文獻題錄2 121 條;在CNKI 以檢索式TI=("信息疫情"+"信息失序"+"虛假信息") 執行檢索,共得到781 條文獻記錄,去重后得到統計研究性文獻(去除新聞報道、社論文體)題錄435 條。用EXCEL 導出題錄數據后,中外相關主題的發文量和發文年度趨勢如圖1 所示。
由圖可知該主題的研究文獻在2020—2021 年驟增,與相關研究得出的文獻計量結果相吻合[12]。筆者對去重后所獲的文獻題錄進行閱讀校驗,概括出研究主題、研究方法、所屬學科如表1 所示。

表1 信息疫情相關文獻內容分析概括
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是由中央網信辦違法和不良信息舉報中心主辦、新華網承辦,由多部委指導,地方主要網站參與,由權威專家支持、群眾舉報監督的網絡聯動辟謠網站,辟謠范圍涵蓋時事熱點、公共政策、科學常識等領域,旨在為大眾提供識謠辨謠的權威平臺。筆者在站內檢索全文中含有“新冠”一詞的相關內容,時間限定為2021年1 月1 日—2021 年12 月31 日,共采集到276 個URL的全部文本內容(不包括圖片和視頻),除去標題后正文文字約20 萬字,并采用NLPIR 大數據搜索與挖掘共享平臺的語義分析系統,對其進行文本內容和可視化分析。
去除國內對各地感染新冠謠言的澄清(這類澄清有140 條)后,NLPIR 提取的摘要主要涉及對疫苗、溯源、治療等三個方面不實信息的澄清:①國內外相關科學研究和疫情防控實踐表明,疫苗具有良好的預防和保護作用,能降低病毒在人群中的傳播風險;②病毒溯源工作的研究方法、主要發現、科學假說正在進行,尚無確定結論;③關于白酒、茶、艾草等飲食和生活方式治療和預防新冠肺炎等信息未經科學研究證實。筆者據此制作的標題特征詞和內容特征詞的高頻詞統計如圖2—3 所示。

圖2 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新冠相關辟謠信息標題特征詞詞頻(單位:次)
結果顯示,詞頻統計與自動摘要的結果有高度一致性,比如“某國是病毒的發源地”,這種帶有污名化性質的不實報道正是“信息疫情”的具體體現;標題里含有地名的關于新冠肺炎疫情的謠言約占50%,說明其內容是通過對地名、人物或場景進行簡單替換來回應公眾對疫情的恐慌心理 ,而許多這類謠言的背后是某些自媒體的惡意引流。

圖3 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新冠相關辟謠信息內容文本特征詞詞頻(單位:次)
在得到高頻詞與詞頻共現矩陣后,筆者再使用Netdraw制作了相應的語義分析網絡圖(如圖4)。中心勢是一個刻畫網絡整體緊密程度的概念,該圖中心勢顯示,詞頻特征詞共現聯系較為松散,表明文本內容關鍵詞集中程度不高,謠言呈現多點分散、類型多樣的特征。

圖4 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新冠相關辟謠信息內容文本語義網絡圖(以度中心度為節點大小)
圖5所示的NLPIR 文本情感分析表明負面情緒的特征更為明顯,謠言文本中代表恐慌和不安的情緒關鍵詞,與心理學研究中面對重大危機事件個體心理、認知、行為的應激反應等科學結論一致[13]1250-1251。

圖5 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新冠相關辟謠信息內容文本情感分析
從對中國互聯網聯合辟謠平臺新冠相關辟謠信息內容的文本分析可知,不實信息(謠言)的多地域多傳播途徑使其在極短時間內呈多點散播,文本關鍵詞共現耦合程度不高,“專家”“專家組”等詞較高的點中心度則表明平臺傾向于依靠領域專家和專業知識來澄清謠言。
事實上,信息疫情這一術語不是在新冠危機中出現的新名詞,從廣義來說它是指信息過載與信息失序導致人們難以發現真正有價值且可靠的信息,從而對個體以及社會安全、經濟穩定造成傷害的現象。狹義的信息疫情概念往往被置于重大公共事件的語境中,是伴隨社會安全事件、事故災難、公共衛生事件、自然災害事件發生的一種次生災害,尤其是公共衛生事件[14]。對于這種由病毒疫情引發信息疫情的現實,已有的研究主要關注信息疫情導致的信息混亂現狀、不實信息傳播機理、信息失序治理等方面。
2.3.1 信息疫情下信息失序的成因分析
虛假信息、錯誤信息、謬誤信息、惡意信息等的滋生和發酵導致互聯網信息真偽莫辨、良莠不齊,而社交媒體的傳播加劇了其對社會秩序的不良影響。目前學界對于信息失序的成因分析已有較為豐富的研究成果:①自媒體的爆炸性增長,2021 年我國共有970 萬人從事自媒體行業,其中全職人數達到了370 萬,而兼職人數則超過了600 萬[15]。人人皆是自媒體的預言、沉浸式的媒體環境修辭、全球傳播的多元化現象都助推了不良信息的傳播。②社交媒體的信息傳播成本低,技術在此時成為假消息傳播的幫兇,篡改視頻、圖片、音頻等的技術門檻低。③后真相時代,能激發公眾情緒的信息(比如標題黨)往往更易被傳播,理性信息卻變成沉默的螺旋中沉默的那一方。④制度空缺和滯后。盡管各地政府機構應對危機的監管機制已越來越高效成熟,然而立法、修法都是國之大事,有較為嚴格和繁復的程序,這使得以強制手段對不實信息進行干預成為難以完成的任務[16]。
2.3.2 信息疫情下信息失序的后果分析
首先,信息失序會導致信息消費和傳播個體心理狀態的失衡和自我效能感的降低[17]。研究發現在新冠肺炎疫情時期,人們在閱讀相關信息時所產生的焦慮情緒會使用戶放大對自身患病可能性的判斷。其次,不實信息的擴散會引發社會信息生態災害,包括信息繭房、信息過濾泡、信息回音壁等,在協同過濾、算法推薦的強化下,信息受眾被算法定義了類別,這些效應強化了同質性情緒及不同群體間信息交互的壁壘。最后,對于錯誤信息的更正甚至會導致逆火效應(backfire effect)等負面信息的生態效應。心理學實驗表明,盡管人們相信、理解并記得更正信息,但他們對事件的最終判斷仍然依賴于最初的錯誤信息,更正錯誤信息并沒有產生預期的行為效果[13]1250-1251。在情境危機傳播理論框架下,對個體而言,信息失序會妨礙信息用戶對可信數據的心理確認,不利于信息消費者作出最優決策。
2.3.3 信息疫情下信息失序的傳播學分析
在時間特征方面,信息疫情下的信息失序表現出網絡虛假信息呈分段演進的傳播規律,即網絡虛假信息數量先是隨著時間序列緩慢增長,然后集中暴發,繼而隨著時間序列的繼續推進,逐漸趨于緩和[18]。
對于信息失序的傳播考察,主要表現為傳播方式去中心化,傳播速度快;傳播內容主要包括起源迷思、虛假治療方案以及污名化等;在傳播機制方面的研究誕生了SI 模型及衍生模型,并對這些模型進行了驗證。一些研究者基于傳播儀式觀,站在文化的高度審視當前的傳播現象,認為應秉承共享意義的傳播模式,創建一個有秩序、意義共享、適合人類居住的文化空間[19]。傳播學者還關注自媒體的無界時代,試圖對自媒體的傳播邊界加以勘測[2]53-56。
有研究者對信息失序的用戶心理進行研究后發現:在社會化媒體時代,信息用戶是信息失序的締造者和受害者,不同的認知水平、心理個性使個人對虛假信息傳播的態度有所不同。傳播過虛假信息相關內容的用戶,整體而言外向性、神經質性及開放性得分較高,而盡責性及宜人性得分較低[20]。信息消費者故意將自我暴露在內容和社區里,以確認他們的信仰和感知,回避那些與自己已有認知和信仰不同的內容,回避需要付出認知努力和深思熟慮及反思性的認知過程,導致產生一種意識形態同質化的社會[21]735-758。
2.3.4 信息疫情和信息治理方案分析
一方面,我們要看到媒體技術帶來的信息泛化、傳播方式去中心化,進而帶來信息真實性、信息倫理(如隱私、網絡暴力)等方面不可避免的種種挑戰;另一方面,我們也要承認技術帶來的巨大變革,由技術導致的問題也可用技術去解決。在虛假信息的識別與阻斷方面,相關數據研究結果表明,虛假新聞往往會比真實新聞帶有更多的極端情感詞,例如“怒罵”“震驚”“史上最”等,更能吸引人們的眼球。算法學者利用情感詞典判斷文本的情感傾向,對各種文本情感分析模型進行了研發和改進,提高了檢測虛假信息的能力[22]。還有研究者利用區塊鏈技術解決新媒體世界的“公地悲劇”,將信息數據以基于加密算法的區塊鏈式數據結構存儲于分布式網絡中,確保各個節點信息內容的準確性、永久保存以及可溯源,實現信息的完整性、真實性和唯一性,從而提升對虛假信息溯源的可能性[23]。
信息疫情的治理是一個復雜動態的過程,信息消費者在不需要向自己的道德標準妥協時,會對自己的互聯網行為感到滿足,這啟示著政策制訂者,政策應該致力于建立并維持網民信息傳播行為的認知努力(cognitive effort)門檻[21]735-758。政府部門應協同化辟謠;主流媒體發揮“把關人”的作用,設置議程,引領輿論;科學共同體理性發聲;包括圖書館在內的社會機構協同行動,對信息疫情下的信息失序狀態進行糾正。
所謂“概念”,就是通過對特征的獨特組合而形成的知識單元;所謂“術語”,就是通過語音或文字來表達或限定專業概念的約定性符號。如果說概念集中反映了人類對某種事物的認識,那么術語則是概念的語言(主要是書面語言)表達形式[24]。“信息疫情”一詞雖然較為準確地形容了新冠疫情這一公共衛生危機中次生的不實信息泛濫的狀態,但僅將其與“疫情”這一因公共衛生危機形成的術語類比,并不足以涵蓋不實信息的集中爆發、傳播甚至引起社會秩序混亂的狀態。對科學研究來說,澄清概念和術語是形成科學共識及可重復研究的基石,因此,找到一個能在更廣闊的空間和更長的時間范圍來描述這種信息混亂狀態的術語,對于學術交流、知識獲取、信息檢索等具有重要意義。
目前研究中關于不實信息的概念和術語,主要包括但不限于如下幾個:①無意錯誤信息(misinformation),傳播者不以為假的信息;②有意錯誤信息(disinformation),傳播者明知為假的信息;③惡意信息(malinformation),不實的或者有事實依據的信息(但傳播者的目的是對個人、機構或國家造成傷害);④宣傳(propaganda),類似于有意錯誤信息,不實宣傳明顯被信息發布者操縱,以引起受眾的情緒反應為目的;⑤謬誤信息(fallacious information),與科學事實相違背的信息。
還有的研究列舉了更多的相關名詞,如謠言、假新聞、有效信息、安撫信息(comforting information)、令人震驚的信息、矛盾信息、可疑信息、滯后信息、私密信息等[10]1-23。盡管對這些不實信息的學術研究從2016 年美國大選以來就備受社會科學家關注,但許多社會科學研究,仍然以“假新聞”“謠言”“錯誤信息”等作為研究術語,也并未對以上意義相近的概念進行區分。然而,科學研究的目的顯然不僅是解釋概念,更重要的是解釋和解答問題。因此,包括錯誤信息、虛假信息在內的相近概念及與概念研究相關的各個環節需要有一個更加準確的術語。
信息疫情是指真實和虛假信息混雜在一起,以病毒式擴張傳播的方式引發社會輿情問題,并造成較為嚴重的社會秩序紊亂狀態[11]75-80。這種因不實信息、過度信息消費導致的社會秩序紊亂狀態亟需一個涵蓋范圍廣的術語來統一描述。學者Baines 認為,必須盡快明確對不實信息的科學定義,找到適合研究操作的術語,并通過概念形成原理對不實信息的相關術語進行概念重構[10]1-23。Hempel 在《經驗科學中概念形成的基礎》[25]中提出科學詞語的組成如果要依賴原始術語(primitive terms)來定義,則原始術語通常不必在本理論的描述中加以說明,但原始術語必須要有明確共識的定義。也就是說諸如不實信息、信息疫情、信息失序等術語,都必須以共同認可“信息”這一術語的定義為前提。
信息的哲學本體定義常指有意義的數據,從信息的技術層面來說,信息是負熵,是消除不確定性的東西。明確了信息哲學和技術哲學的定義后,我們可知各類不實或者惡意信息的概念里都包括“數據+意義”這一內涵。而信息失序是一個復合術語,界定“信息失序”只需要解釋“失序”,“失序”的內涵加上“信息”的內涵就可構成“信息失序”這一術語的完整概念框架。
Claire Wardle 在其一項關于信息失序的報告中建立了一個解釋框架。他認為信息失序指的是三種類型的信息(即misinformation、 disinformation、 malinformation ),及其三個要素(行動者、訊息、解釋者)經歷三個過程(創建、產品化、分發)而組成的概念框架[26],這一框架較為詳盡地說明了因生產、傳播不實信息,或因信息過載、信息污染產生的社會信息生態危機。在這場危機中,行動者、過程、不良后果及治理這些要素都是需要在研究中進行解釋或者討論的。“信息失序(information disorder)”較為準確地描述了各種不實信息帶來的混亂狀態,也對應了信息的技術哲學定義,表現為信息的熵增,社會系統混亂程度的提升。因此,以“信息失序“這一術語來統一各學科對社會信息生態的不正常狀態的研究表述是必要的。根據以上分析和學界關于“信息失序”的研究[27-28],筆者簡要概述“信息失序”的術語框架如表2 所示。

表2 “信息失序”術語框架
從其信息要素來看,信息失序要研究的信息不僅是目前大多數研究涉及的misinforamtion 、disinformation、malinformation,還應包含與其相關的術語群。從參與要素、狀態分析、治理方案等方面對“信息失序”加以確認,可為社會科學、數據科學、心理科學等學科研究者全方位研究信息生態的不和諧現象確定一個涵蓋性術語。
有研究指出,假新聞無法通過提高個體認知美德來改觀,相反假消息較容易形成認知共識,應對假新聞的過程是一個綜合治理的協調過程[21]735-758。在信息世界,圖書館一直作為信息監護者(custodians of information)的角色而存在,是一種崇尚理性和知識、維護個人獲取知識的平等權利、追求知識資源最大化利用的現代制度設計。圖書館是實現信息與人進行相對自由地交互的場所,能充分體現其空間價值及內核。在信息疫情不斷蔓延的當下,圖書館以高質量的學術文獻、可信而及時的科學成果報道來應對復雜多變的環境,這并非只有信息素養教育這一個面向,資源建設、素養教育、閱讀推廣等都是圖書館應對信息失序的利器。
與禁止散布謠言的方式相比,吸引個人傳播權威信息更能有效終止謠言,也就是說可以利用競爭性信息來打擊謠言[7]54-67,這就是所謂的謠言止于真相。圖書館是人類知識的保管機構,提供可信的知識和信息資源既是職責也是其在應對信息失序時的巨大優勢。在突發公共危機時,及時發布可信的科學信息就是為失序的信息世界注入負熵。
利用已購資源或者篩選出可靠的信息和權威網站鏈接,提供瀏覽器擴展應用程序,提供事實核查鏈接,建設針對危機事件的信息專欄等是全球圖書館界應對新冠疫情的共識和正在著力踐行的舉措。
4.1.1 整理應急知識
IFLA 于2021 年提出了八條識別假新聞的原則,包括核實來源、核實作者、核實日期、檢視偏見等。事實上在應對信息疫情下的信息失序情況時,全世界圖書館都在行動。Schack 通過對南非公共圖書館和大學圖書館的LibGuides 文本內容進行分析,總結出非洲圖聯要求非洲學術圖書館員提升自己對病毒相關知識的認知,并將病毒科學知識轉譯成本地方言,為公眾提供可信的疫情科學信息;并通過信息素養教育,提升大眾對新聞的覺知[28]。國內的高校和公共圖書館利用自己的信息門戶發布基于科學文獻和政府指導文件的新冠疫情指導信息,設立專題文獻庫,或在自媒體平臺設置新冠疫情專欄。中國圖書館學會和國家圖書館在新冠疫情暴發后迅速為協會和圖書館提供了完整的工作指南,并免費開放了大量在線培訓講座資源和精品課程,舉辦線上館員能力提升專題講座和業務知識專題培訓,聯合或指導有關圖書館與數據庫供應商在線免費發布數字資源[4]39-46。
4.1.2 把關預印本資源并支持開放獲取
新冠肺炎疫情迫使出版業面臨一場爭奪時間與速度的出版競賽。有研究選取疫情期間14 種醫學期刊的669 篇論文作為研究樣本,評估其出版時滯后發現,與疫情暴發前相比,醫學期刊的出版周期平均縮短了49%。除了能極大縮短危機相關學術研究成果的同行評審時間之外,由于研究數量的劇增,醫學界迅速、廣泛地推行了數字預印本,也快速提升了疫情研究成果的傳播效率[29]。圖書館是科學知識的收藏、保管、傳播機構,長期以來各高校和學術圖書館都將知名的開放獲取和預印本平臺作為圖書館網絡學術資源提供給讀者。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生命科學預印本平臺medRxiv、bioRxiv 發表了大量未經同行評審的文章,其中不乏一些引發爭議的與科學真實相違的文章。此時圖書館應及時收集和分析對預印文本的同行評價,通過替代計量等方式對預印本平臺的熱點文章進行價值把關,同時向讀者普及預印本的有關知識 。
開放獲取運動是國際學術界、出版界、圖書情報界為了推動科研成果利用互聯網進行自由傳播而采取的行動,旨在通過推動信息用戶免費獲取科研成果,提高科學文獻的影響力進而惠及信息弱勢人群。同時,為提高科學成果的可見性和利用率,該運動在科學知識生產者和信息用戶之間開辟了一條綠色通道。圖書館是全球開放獲取運動的主要推動力量,不同于預印本,開放獲取的科學文獻是經同行評審過的研究成果,圖書館可以通過開放獲取讓這些可信的科學信息觸及IP 范圍外的用戶。
信息素養也可以成為一種競爭力,確保人們可以更好地駕馭數字世界[30]。在信息疫情中,信息發布者與信息來源渠道數量劇增,疫情相關信息的客觀性和可信度無法得到保證。此時,圖書館應積極開展用戶媒介信息素養教育,可從教育方式、方法、內容方面進行。學者李臻提出,信息素養教育和虛假信息治理是圖書館的一體兩面,其還從融入社區生活、構建教育共同體、探索合作機制、完善基礎設施、提供嵌入式服務、培養批判意識與能力、打造可信賴的信息源、加強技能培訓與信息服務、引導用戶正確利用信息等九個方面提出了應對策略[4]39-46。他提出由圖書館員主講的信息素養課程應開辟專門的章節講授如何甄別虛假信息,以應對信息失序,并推送相應的線上講座或慕課;在應急知識教育中提供甄別虛假信息的科學原則與操作方法;引入國內外有關事實查證及媒介素養教育的平臺。專業圖書館員可依托較高權威的科學信息資源,成為提升大眾媒體信息素養的引路人和守護者。
從可獲得性(procurability)到可用性(availabilty)再到可及性(accessibility),圖書館特別是基層圖書館所提供的資源服務是打通理性知識、可信信息資源服務普通信息用戶“最后一公里”的重要工具。
疫情期間,人們的出行和線下社交行為受限,而這卻成為推動人們進行信息瀏覽和深度閱讀的契機。不少圖書館在閱讀推廣和服務可及性方面做出了許多有益舉措,比如湖北省圖書館開展“我拆你思”線上直播閱讀活動,以直播和短視頻等多種方式,打破地域和時空限制,轉變傳統靜態閱讀方式,向廣大讀者提供了“宅”閱讀的全新體驗[31]。一些高校圖書館在學校封閉期間提供線上預約外借、委托取書服務,以保證學子有書可讀。同時圖書館還廣泛利用新媒體平臺,如微信公眾號、抖音、b 站等開展閱讀推廣,安撫大眾的焦慮情緒,推動深閱讀,提升讀者的理性思維能力,比如一些基層公共圖書館舉辦的“圖書館奇妙夜”活動,就引領了讀者夜間到館的閱讀風潮。
作為信息實踐主體,圖書館在保障知識和可信信息的可及性方面應有理論自覺和實踐主動性。可實現資源的客觀可及性并與用戶感知高度契合,這是圖書館為治理信息失序所能做出的努力和其優勢所在。
危機事件本身的不確定性,社會媒體的低成本傳播屬性和后真相社會環境的非理性社會情緒,讓全球社會經歷著次生信息疫情。對信息失序狀態的治理是一個包括政治、法律、傳播、醫學、大數據科學、圖書館信息科學在內的全域協作的研究課題。“信息失序”是一個有效的涵蓋性術語,能為多學科研究者進行相關研究和科學交流提供共識。對于信息失序的治理,圖書館在理論、實踐、方法等方面都存在一定優勢,其應秉持其信息監護者的角色,建設和存儲已經過科學和歷史檢驗的可信知識資源 ,對社會關切的應急信息資源進行整合與把關,將個人應對信息失序的方案嵌入信息素養教育,進而提升可信資源服務的可及性,重建用戶的信息理性。
(來稿時間:2022 年5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