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丁榮貴 編輯/田麗娜 王興釗

丁榮貴,山東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項目管理評論》主編、首席管理專家,國際項目管理協會(IPMA)副主席,(《項目領導力和社會》)副主編。
蔣莉萍,高級工程師,國網能源研究院有限公司(下稱“能源院”)原副院長,中國能源研究會理事暨能源經濟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中國電機工程學會太陽能熱發電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美國)能源系統并網組織(ESIG)咨詢委員會委員,IEEE PES 電力系統運行、規劃與經濟技術委員會(中國)副主席暨能源電力技術經濟分委會主席。
很高興能夠邀請您來做客《項目管理評論》雜志。碳達峰、碳中和是國家非常重視的戰略目標,在實現“雙碳”目標的過程中,您覺得電力行業有哪些機遇和挑戰?
我認為機遇是很顯然的。因為從全球低碳轉型的基本技術路徑選擇來看,“能源供應電氣化”的特征十分明顯,電力行業在能源系統中的重要性肯定要顯著提升,所以給電力行業帶來的發展機遇是不言而喻的。
當然,在重要性提升的同時,電力行業所肩負的責任也相應加大了。所以,我認為電力行業需要給予更多關注的是挑戰問題,即怎樣才能在把握機遇的同時把事做好。
關于挑戰,可以從多個維度或角度來進行總結。我個人認為,大概可以歸納為以下三個方面的挑戰。
第一個挑戰是基于高比例可再生能源的電力系統如何保證電力供應的可靠性、充裕性和經濟性。風能和太陽能等可再生能源是不會枯竭的能源,但從電力系統運行角度看,這些能源存在可調度性及運行靈活性比較差的問題,以及難以確保在全年每個時段對電力需求提供充裕的供應保障這兩大問題。此外,電力系統在提供能力保障的同時,還需要面對經濟社會發展對電力供應經濟性的訴求,也就是能否以更低的成本提供電力供應。客觀來看,在能源行業實現清潔低碳轉型的大背景下,來自整個能源供應的經濟性壓力將幾乎完全映射到電力行業中來。大量采用風能和太陽能替代化石能源,最顯著的成效是能源行業的碳排放少了,但對電力行業來講,意味著電力的供應成本將要出現上升。我認為,經濟性問題將是能源電力低碳轉型所面臨的諸多問題中最綜合乃至具有終極意義的問題,因為它統領了始終貫串能源發展中的環境、安全和經濟性這個“三元命題”。
第二個挑戰是如何同時處理好持續較大幅度的供應能力增長需求及快速轉型要求。我國還是發展中國家,對電力的需求還有增量的問題。到2030年,我國對電力供給的需求量可能還要增加50%,再往后可能要實現翻一番。這個需求是實實在在的,是國家整個經濟社會發展所必需的。怎樣才能做到在滿足當下經濟社會發展對電力供應的剛性需求的同時,還能確保低碳轉型對長遠發展趨勢的目標要求?做好兩者之間的綜合平衡是十分考驗能源電力行業的綜合管理及統籌協調發展能力的。大家可以看到,這兩年對于煤電項目上與不上的問題出現了很大的爭論,本質上源自對于現實問題和長遠問題的不同考量。
第三個挑戰是來自農村能源現代化,即農電發展問題。能源低碳轉型的基本技術路徑是電氣化,但也正如前面所言,電氣化過程中的終極問題將體現為經濟性問題,農村地區對電力價格的承受力相對比較低,這個問題怎么解決?2022年5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鄉村建設行動實施方案》,專門對農村能源提出明確要求。我們可以看到,農村確實是未來能源和電力需求增長潛力巨大的領域,但要在這個領域做好綠色低碳發展,處理好電力的經濟性問題、農民的可承受性問題是一個特別大的挑戰。
我很同意您談的三個挑戰。很多人會有這樣的看法:西方發達國家依靠高能耗來讓其經濟和社會發展起來了,它們已經享受到了這種發展的成果,現在它們要環保、要低碳了。我國作為發展中國家,發展經濟是我國的主要任務,為什么我國要來接“雙碳”目標?有很多人對此不理解。其實,這個疑問來自我國短期發展的低成本對高排放的要求和可持續發展對低排放之間的矛盾,以及一個國家發展的局部最優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整體責任之間的矛盾。“雙碳”目標不僅是我國作為一個大國對國際社會整體發展承擔的責任,也是保障我國自身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戰略,還是整個國家的戰略布局和戰略調整。
高碳排放就是一種“灰犀牛”現象,這種趨勢用不了多久一定會產生非常嚴重的后果。如果我們還沉醉于以往高能耗帶來的低成本的甜頭中,當某天量變到質變,我們就要吃大虧,就有可能把我們這么多年取得的成果毀于一旦。所以,現在趁這個時機我們要主動尋求變革,我個人覺得這是非常有戰略意義的。當然,這種戰略和現實怎樣才能統一起來是非常需要我們考慮的問題。
沒錯,特別贊同您的觀點。關于電力轉型、能源轉型,我們需要以理性和科學的態度去認識它,更需要把它們放在整個國家的整體轉型目標體系和架構里去統籌考慮戰略和現實的問題。
也就是說,要把“雙碳”目標放在國家整個經濟結構的治理中間去考量才可能有解,對吧?
對。國家設置了“雙碳”目標并明確了轉型發展的時限。在達成這個目標的前期,可能會出現短暫的、個別行業的碳排放量不降反升的現象,當然我們要努力把這個上升的時間盡量縮短或者把碳達峰的時間盡量往前提,而且我們必須看到,其單位產出的碳排放強度一定要持續下降。
“雙碳”目標是趨勢性的、整體性的推進,在局部領域和局部時間內,無論從國家能源供應安全的角度,還是從經濟的角度看,一些高碳的業務難以即刻退出。實現“雙碳”目標有一個漸進的過程,我們要用好這個過程,在技術儲備、管理思路上要做好調整。總而言之,我們需要把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路徑選擇和轉型節奏放在全社會的總體目標里去考量,基本原則是既要實現我們自身行業的低碳轉型目標,又能促成整個社會目標更好地達成,這是需要我們以極大的責任心和深入細致的研究分析來完成的。
根據我國的情況,電力行業的碳達峰時間理論上不宜要求超前于能源行業的碳達峰時間。我國煤炭占能源消費的比例很高,但有大量煤炭其實是直接用在終端用能領域的,在整個能源轉型的過程中,在逐步降低煤炭消費占比的同時,我們首先要在能源行業內部實現能源資源利用方式上的優化調整,就是要采用更先進、更高效的資源利用方式,通過提高能效來降低能源生產消費中的碳排放。比如,在煤炭消費的存續期間,盡量把終端領域直接低效利用的燃煤轉移到發電領域。因此,我們分析認為,如果簡單地要求電力行業必須超前碳達峰,其實對全社會來講未必是一個好的選擇。
是的。另外,做好每個能源企業自身在價值鏈上角色的轉移,我個人覺得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們如果把企業的成本固定在一個范圍內就很難降低它,如果我們將它放在更大的空間里,把結構調整了,局部成本會漲上去,但從總體上看,成本就降下來了。我相信,一段時間內,我們在能源改革方面的投入成本會漲上去,但從國家角度算大賬的話,總體成本會降下來。但算大賬以后怎么才能夠反哺到這些作出利益犧牲的企業和行業上來,這是經濟學家和經濟治理部門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
非常贊同!電力行業的低碳轉型實際上是要解決化石能源造成的那些污染,換句話說,就是通過電力行業的成本增加,來規避之前煤炭等化石能源生產和消費所造成的對環境的損害,以及由此帶來的巨大治理成本。我們的初步分析結論是:在一定時間內,電力的供應成本肯定要上升,尤其是在碳達峰前后。但從宏觀經濟性角度來算賬的話,電力系統在這方面的內部成本增加一定是遠低于使用高碳能源所產生的外部損失的,從整個社會面來講是值得的。在這個問題上,需要社會各界有所認識、認同并盡快達成一些共識,包括怎樣更加合理地讓電力行業有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經濟性空間,以及新能源主體和常規電源主體在新的行業生態中如何形成一種更加公平、合理的責、權、利格局,經濟性的蛋糕怎么切等,這是很復雜也很緊迫的問題,但目前我們還沒有形成解決好這些問題的、較為完整的思路構架。這些問題如果解決不好,我們的目標就很難實現。
管理中有個說法叫“你先告訴我你怎么考核我,我再告訴你我怎么做”,每個企業都要為自己的利益來考量,這是自然的。所以,經濟學家和管理專家要探討在“雙碳”目標下國家的一些政策問題。以往,我們在行業補貼政策上會采用政策先于實踐的辦法,因此會出現騙補貼的現象,甚至會出現為了補貼而去損害國家利益的情況。
近期,出臺全國統一大市場政策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要消除以前的條塊切割,但我們無論是從統計口徑,還是產業分類方面,都存在許多需要改革的地方。這些改革不僅包括按照產業鏈和價值鏈來進行企業的重新分類并據此打破條塊切割、打破地方保護主義,還需要把一個行業對其他行業的貢獻能夠算出來,然后在稅收等方面予以體現,按照貢獻予以分配。把國家的錢先投進去造成企業一窩蜂地涌入的做法實際上是資本在左右而不是國家戰略在左右企業了。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值得關注的問題。政策補貼在產業發展或創新的初期階段或許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對于需要快速培育的新型產業。以風能、太陽能為例,這些產業對整個能源行業或整個經濟社會的低碳轉型是必要的。同時,在全球都對低碳轉型達成共識的大背景下,新能源技術本身也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是提升我國國際競爭力的重要領域,這個事情我們肯定得干,而且要干好。在沒有形成足夠市場的初期階段,政府提供一定的補貼政策來把這個產業做起來是有必要的,但補貼一定是階段性的,時間不能太長。行業則要利用好政策提供的這個窗口期跟市場形成對接。目前來看,由于我國電力市場化改革一直尚在推進過程中,行業的行政管理慣性還比較大,新能源參與市場方面還有很多問題需要研究,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至于剛才您談到的騙補貼問題,我覺得這是一個更大的社會層面的問題,涉及社會的信譽體系建設。當然,這方面我們也需要從行業管理層面予以加強,政府在出臺補貼政策的同時,也要提高監管能力。但只有把這些方面的問題放在整個經濟社會發展的大框架里統籌考慮,才能各就其位,進而取得預期成效。
對,要擺好三個角色的關聯關系,除了政府角色外,還有企業角色和資本角色。我國體制中很重要的一種優勢就是我們有一批強大的國企,特別是央企,這些企業能夠積極配合國家政策,在某種程度上,央企、國企是有這種社會責任的。央企是一手托兩家:一家是政府職能,是民生和社會的發展;一家是市場和資本,是經濟的發展。資本包括國有資本和民間資本,我們要充分發揮資本的調節作用,政府應該吸引盡可能多的資本到市場競爭領域去做貢獻,而不是獲取補貼。補貼可能是最不活躍的資本。
我有一個判斷,就是我國原來以直轄市為中央直管地方經濟,將來央企就是另一種新型的“經濟直轄市”。直轄市的設立盡管能使地方經濟效率高,但造成的問題就是資源太集中,不同地區間的貧富差距容易拉大。國家要共同富裕,僅靠這種方式可能不行,因此要建立全國統一大市場,采用基于地域的這種行政區和經濟直管的央企構成矩陣結構,就跟軍隊的兵種和戰區一樣,搭建好社會和經濟發展平衡結構。國家給予政策,讓央企激活民間資本,使央企之間的競爭成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一大特色和一大優勢。
您這個思路我特別贊同。國家給予政策,然后央企合理引入資本按照商業規則運作。集中的資源配置效率是最高的,但它是不是成效最好的,從整個社會面看綜合效率和效益是不是最好的,可能需要對一些必要的前提條件的存在情況做些研判。這里有公益性和利益性這兩個標準,有些政策從利益的實現來講效率是最好的、立馬見效的,但如果從社會的綜合效率和效益來看不一定是最好的。為實現“雙碳”目標,我們不能完全交給資本和市場去做,市場是奔著利益去的,資本更是放大了這種逐利性,僅靠它們實現公益性目標就難了。為了實現“雙碳”目標,央企或國企為主導的多種資本或者主體混合的項目法人制是非常關鍵的一個方式,國家目前在這方面的推動力度很大。
為實現國家的“雙碳”目標,國網公司的做法主要有哪些?它們的特點是什么?
對國網公司來講,眼下最主要的任務是怎么在努力實現“雙碳”目標的過程中還能夠做到足夠的電力供應保障。在2021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中央領導強調“決不允許再次發生大面積‘拉閘限電’這類重大事件。”因此,確保電力的穩定可靠供應是眼前電力行業的頭等大事,是現實的責任和壓力。
從長遠來看,國網公司則主要是圍繞如何助力實現國家提出的“雙碳”目標,推動實現電力系統的高質量轉型。國家明確提出了構建新型電力系統的命題,這個命題既是中央提出的要求,也是國網公司的內生需求。
國網公司投入了比較大的精力來解決實現“雙碳”目標過程中存在的各類技術創新問題。比如,國網公司發布了《國家電網新型電力系統科技攻關行動計劃》,不僅國網公司下屬的中國電力科學研究院有限公司(下稱“電科院”)、國網智能電網研究院有限公司、能源院等研究機構將參與到這些科技攻關行動計劃中,國網公司也聯合了高校和其他能源企業的科研機構一起來做科技攻關。另外,國網公司也在配合國家主管部門在建立適應新型電力系統的行業運行管理規范方面開展大量研究,希望通過制定相應的政策措施來逐步明確各利益主體在新型電力系統及市場架構中的責、權、利。在市場體系構建方面,在政府主導的電力市場化建設領域,國網公司也承擔了很重要的角色。可以說,當前貫串國網公司工作主線的兩大主題詞應該就是“雙碳”和“市場化”。在中國工程院等權威機構組織開展的有關新型電力系統建設路徑及電力低碳轉型等重大研究課題中,能源院、電科院等也都是作為主力研究單位全力以赴地參與其中。
目前,在國家電力市場的推進過程中,尤其是這種低碳轉型、新型電力系統構建過程中,各種角色的責、權、利的關系還需要進一步理順。在一個新的電力市場架構中不理清責、權、利,很難開展工作。新型電力系統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多元化,無論在技術構想方面,還是在市場主體及商業模式構成方面。因此,這個系統的運行架構、各相關方的相互配合方式、不同技術和項目的開發及建設節奏等都有眾多組合和諸多變化,如果大家對維護整個電力系統安全穩定運行的責任不清楚的話,目標實現起來就很困難。
對,這不僅是國網公司本身的治理機制,還包括與資本方、中央政府、外界的產業和地方政府等的關系問題。新能源相關的技術攻關是為了產生新型生產力,那么我們也必須設計和推進新型的生產關系以配套這些新型的生產力。
沒錯。所以我始終認為,電力行業不僅僅面臨新能源技術轉型這一個技術層面轉型問題,還面臨理念和治理方式的轉型問題。
國網公司不僅僅國內有項目和業務,在海外也有很多項目和業務,這種“雙碳”目標也應該包含對這些海外項目和業務的變革吧?
沒錯。“雙碳”目標不是一個國家的事,而是全球的事。國網公司在推動我國“雙碳”目標實現和新型電力系統方面的探索,可為世界上其他發展中國家提供比較現實的借鑒。在國際合作方面,國網公司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在海外投資沒有失敗的情況。能源院就有一個業務團隊專門配合國網公司和國家能源局研究如何在“一帶一路”架構下和相關國家分享我們在低碳轉型和能源電力發展方面的經驗。我們在這些方面確實有很多經驗值得分享。國網公司也把這一塊作為自己可以更好地發揮作用的方面在力推。
現在在“一帶一路”方面也好,在新基建方面也好,大家經常談的是路、橋這樣的基礎設施,但相比而言,這些設施是死的結構,只有加入了能源才能變成活的結構,才能把基礎設施的功能給激活了。
基礎設施建設和能源電力密不可分。尤其是像路、橋這種大型工程的建設施工肯定需要能源電力的供應保障。大型工程建設都有“三通一平”“五通一平”的說法,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通就是“通電”。當然,正如您剛剛所說的,路、橋也好,港口也好,這些基礎設施是為了實現地區之間產業及其他經濟活動的聯通,然而如果沒有能源、沒有電,產業是成長不起來的,人民的美好生活也是難以實現的。所以,我在不同場合都在表達一個觀點:在當前及以后的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總體規劃中,必須把能源供需問題“要素化”,把能源電力發展作為地區和產業發展默認的伴隨條件。
對,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現在大家一提到新基建先會想到5G 等數字化技術,但忘了新型能源及其能源供給的基礎設施也是不應該的。國網中“網”的概念比電網的含義拓展很多,國網實際上是電的廣義網絡,是一種能源互聯網,而不是拉電線構成的那個網了。
我特別喜歡的一個概念,也是我認為表述得比較準確的一個概念,就是電網是一個“資源優化配置平臺”。這個平臺不僅是指一些技術與設施組合所形成的物理架構,我理解的資源優化配置更多的是功能指向性的,是促成系統內不同技術之間的優勢互補,以及為不同市場主體提供履責并實現價值兌現的“場所”。
傳統的電力行業的發展邏輯很簡單,就是電廠發電—電網輸電—用戶用電。未來的新型電力系統將使電力供需格局發生很大變化:一是電力系統將不再是發電—輸電—用電的單一、單向生產鏈,還將有更多儲能、電動汽車等新型電力技術及用電設施的加入,而且還將與其他能源供需系統彼此融通并形成相互協同;二是多元技術組合及市場化和商業模式多元化,將帶來系統調度運行及行業管理的巨大變革,因此,需要從用戶的終端用能(不僅僅是用電)需求出發,基于對滿足需求的各種能源電力供需組合方案的分析,通過合理的市場機制和制度安排,實現安全可靠、環境友好、經濟可承受的低碳能源電力供應消費體系。這是事關未來電力系統乃至整個低碳能源系統的發展框架,而電網在其中將扮演十分核心的作用,我認為,這就是“資源優化配置平臺”的作用。
我們以前一談到電力、電網,就有個說法叫“電老虎”,電網的賣方市場客觀上形成了一些封閉、傲慢的缺陷。但無論是能源互聯網也好,還是資源優化配置平臺也罷,它必然帶來一種變革,就是要開放、合作、聯結。換句話說,只有開放、合作、聯結,才有可能去實現新的能源、新的電力革命,才能夠實現“雙碳”目標。這種變革不僅包含技術創新,最主要的是思想變革和體系的變革。
的確,傳統電力系統具有一定的封閉性,這與它瞬時平衡的技術特性有關系,這似乎也是具有顯著條塊分割特征的能源系統各板塊的“通病”。 2009年前后,智能電網概念受到廣泛關注,從那時起,業內外就一直在討論電力系統未來的變化趨勢,大家意識到,用戶參與的訴求越來越強烈了。電力企業長期是生產型企業,發電廠發出來電,再通過電網將其傳輸到用戶那里就行了。但是在互聯網帶來的社會生態出現以后,智能電網及現在談的低碳轉型下的能源互聯網這些概念不斷地涌現,推動著整個能源行業,尤其是電網企業必須要從生產型企業轉變為服務型企業。至于剛才您提到的“電老虎”、傲慢這些問題,如果存在的話,也是因為之前的電力行業流行一種生產型的文化,沒有很強的服務意識。
所以,為推進市場化改革,電力行業需要的并不僅僅是技術人員,還必須要有一些對市場、經濟、用戶有更深刻理解的經營管理人才,以及能夠管理協同創新這一類項目的人才。這些意識對國網公司來說是很明確,也很強烈的。
剛才您說到一個叫“生態”的詞,我們今天談的實際上都是圍繞著實現“雙碳”目標需要重構的生態而展開的,包括政策生態、產業生態及企業的經營管理生態等,“雙碳”目標的實現就有賴于這些生態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