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重慶忠縣石寶寨存在價值及規劃建議

馮憶琦

一、石寶寨現狀概述

石寶寨位于重慶市忠縣縣城下游35公里處的石寶鎮境內，因外形神似一枚莊重的王者璽印，故得名“石寶”。又因其在明萬歷年間始建時，先民們將其作為防御工事投入使用，故而得名“石寶寨”。

圖1 石寶寨全景

原來的石寶寨是由玉印山山體及石寶寨建筑群兩部分構成的一座山寨。其中，玉印山是聳立于長江岸邊的一座險峻孤峰，造型奇特、飛檐展翼的石寶寨便依附于玉印山的陡峭崖壁而建，高聳縱橫的九層寨樓，將明清時期巴蜀地區能工巧匠們的才思與智慧，淋漓盡致地展現于世人眼前。近年來，由于三峽工程蓄水后江水上漲，海拔只有150—160米的石寶鎮正處于三峽庫區的淹沒范圍內，為了有效保護這一見證我國古代南方高層木結構建筑技術成就的重要人文景觀，國家相關部門在2009年對石寶寨進行了歷時3年、耗資億元的搶救性保護。目前，搶救性保護工程已全面完工，石寶寨正以全新的面貌呈現于世人眼前。高聳的石寶寨樓在巨型圍堤環繞中，宛如一盆巧奪天工的江中盆景，風姿綽約地屹立在江水中央，成為長江中最璀璨的一顆“江中明珠”(見圖1)。

二、石寶寨價值評析

(一)審美價值

在長江萬頃無垠的粼粼碧波之上，在云霧繚繞和蒼翠草樹的掩映之中，一座“孤城”傲然挺立于江心之上。

江岸邊，一座古樸高大的石牌坊門上，蒼勁有力地題刻著“石寶寨”三個鎏金大字，江水中，一座氣勢恢宏的鐵索長橋橫跨過長江，搭起世人走進石寶寨的唯一通道。從鐵索橋上顫巍走過，沿迂回曲折的石階踏道而下，在一路文人雅士的風雅題刻之中，不知不覺間便可到達寨門所在之處。石寶寨古寨門高約8米，形如牌樓，門額橫書“梯云直上”，門額以上立有牌匾，題曰“小蓬萊”，整座寨門以明黃為底色，飾以紅、藍、綠等多色浮雕和泥塑，在青山白墻的襯托之下，顯得格外氣勢恢宏(見圖2)。寨門正后方，就是石寶寨的核心建筑——九層寨樓，朱紅色的寨樓面向江水、依山聳峙，與魁星閣一并合成一座十二層高的塔型閣樓，寨樓自下而上、逐級收縮，檐柱間的透空圓窗洞和方格木柩窗亦隨樓層的遞增而遞減[1]。登樓憑欄遠望，只見青山嫵媚、碧水空靈，游人仿若凌空九霄。詩仙李白在面對玉印山時，曾發出“霞映孤峰峙江濱，孑孓蓬萊在凡塵”的贊美與感慨。

圖2 石寶寨寨門

無論是嘆服于飛檐展翼、木石相銜的層樓飛閣，還是流連于碧水青山、亦真亦幻的江間美景，石寶寨都以其水天一色的自然風光和獨具匠心的建筑風格，吸引著海內外的眾多游客。

(二)文化價值

在中華文化發展史中，以關羽為核心形成的“忠”文化始終被世人傳承歌頌，最具代表性的“忠”文化源流遺存，就起源于石寶寨所在的忠縣。忠縣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以“忠”字命名的州縣城市，在石寶寨中流傳著許多與“忠義”有關的美談佳話。

石寶寨景區的漢白玉浮雕關公墻浮雕以“桃園三結義”“溫酒斬華雄”“千里走單騎”“單刀赴會”“刮骨療毒”等十九個故事，栩栩如生地展現了三國時期蜀國名將關羽義薄云天的忠義一生。沿著關公墻順山勢而下，在石寶寨寨樓中擺放著三組與忠縣地區有關的忠義英雄雕塑群像：其一為氣沖霄漢、忠信兩全的巴國將軍巴蔓子，為保城池，刎首謝罪；其二為蜀國名將張飛在聽聞巴郡太守嚴顏“寧做斷頭將軍，不做投降將軍”的慷慨陳詞后，將其釋放并以禮待之，后唐太宗聞之感懷嚴將軍的守節不屈，于貞觀八年(634)追封其為“壯烈將軍”，并將“臨江”賜名“忠州”；其三為“不愛紅妝愛戎裝”明朝巾幗女英雄秦良玉。秦良玉一生忠君效主，英勇抗擊外敵入侵，在明朝政權風雨飄搖之際，寧死不降清的事跡，至今為世人所傳唱[2]。

逝者如斯夫，先人早已逝去，但巴渝地區古代先賢們的“忠義”之魂，卻在千百年的傳承中生生不息。

(三)科學價值

如果說，石寶寨是靜臥長江上游粼粼江水中的一顆“明珠”，那讓這顆明珠熠熠生輝的，正是石寶寨高聳挺立的山前寨樓。石寶寨寨樓為九層木構建筑，與樓頂3層的魁星閣，共同構成12層高的寨樓主體部分。古人出于加固樓體和節省原料的目的，將樓體全部采用無拱的穿斗式木架構。與此同時，為了加強寨樓的建筑穩定性，一方面依山取勢，將建筑整體地向玉印山山體傾斜，另一方面將建筑面闊自下而上逐級減少，從而減輕建筑上部分結構重量。最終，石寶寨寨樓在全樓沒有使用一顆釘子的情況下，歷經四百年的風雪雨霜，至今仍未發現嚴重的變形和位移，石寶寨也因匠心獨運的建筑設計，成為我國高層穿斗結構民間建筑中的精品杰作。2005年，因石寶寨處于三峽工程蓄水區，如何保護這處瀕臨淹沒的文化瑰寶，成為新時代文保工作的新難題。最終，專家們在原址保護的前提下，在“水中寨樓”“長堤圍護”等多種保護方案中，決定沿著石壩修筑一道高過寨門的“護坡仰墻”[3]。最終，在古人的才思智慧和今人的精心保護下，石寶寨高聳入云、飛檐反宇的奇幻風采得以保存下來。幾百年來，巴渝人民的勤勞勇敢的民族品質和巧奪天工的工匠精神，在這座神奇的建筑上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

三、石寶寨規劃反思與建議

(一)文化規劃混亂，宣傳方向偏移

近年，隨著石寶寨圍堰筑堤、原址護寨工程的順利完工，石寶寨由山寨變為水寨，宛如一顆明珠般孤懸于江心之上，成為長江三峽中一處不可多得的集山、水、古建筑為一體的游覽勝地。但由于工期緊張或設計者經驗不足等原因，石寶寨在人文景觀的規劃中尚有些許不足之處，具體表現為景區內多種文化魚龍混雜、缺少主次。

從進入石寶寨景區內部，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仿圓明園十二生肖獸首在門前一字排開，再往前行是漢白玉關公浮雕墻，該浮雕墻雖雕工精湛、造價不菲，但無論是十二獸首還是關公生平，都與石寶寨所在的忠縣沒有直接的聯系。順山勢而下，在石寶寨寨樓之內，除寨內原有的“直方大”題刻、“佛首石刻”“天子殿”等歷史人文景觀外，設計者出于增加景觀的豐富性和趣味性的目的，又將“巴蔓子”“甘寧、嚴顏”“秦良玉”等忠義英雄雕像、“流米洞”傳說等內容一股腦兒全部裝進塔樓。諸多文化擁疊堆砌、沖擊頭腦，游覽之人無不眼花繚亂，產生雜亂無章之感。相反，石寶寨寨樓作為我國現存高度最高和層數最多的穿斗式木結構建筑，反而在宣傳中沒有得到過多關注。游人或被石寶寨直沖云霄、飛檐展翼的造型所震撼，或被水光瀲滟、湖光山色的美景所吸引，卻鮮少有人了解何為“穿斗式”建筑，更是不知石寶寨在我國南方高層建筑中的重要地位。

石寶寨是一處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完美結合的風景勝地，它擁有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在青山綠水、蒼翠掩映之間，匠心獨運、巧奪天工的寨樓建筑，更是為其山明水秀的自然環境增添了一抹濃厚的人文色彩。面對豐富的文化遺存，一味地疊加堆砌顯然不是明智之舉，刪繁就簡、合理規劃才能星月齊明。例如：在寨樓內，合理取舍與石寶寨歷史無關的人文景觀，有重點地突出和宣傳石寶寨巧奪天工的建筑工藝以及其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建筑價值。與此同時，在寨樓之外，可以選擇按區域、分版塊地宣傳介紹巴郡先人蕩氣回腸的忠義文化、石寶寨歷史的傳說趣聞、石寶寨寨樓建筑的工藝科普以及當代原址保護的科學原理等等諸多內容，相信主次分明、線索清晰的合理規劃，一定能使石寶寨在現有的趣味之上更增亮點。

(二)忽視附屬景觀，建筑過于單一

石寶寨是一座巧妙利用天然地形的中國傳統山水建筑的典范，依崖臨水又據山瞰江，在石寶新鎮隔江的襯托之下，更顯雕梁畫棟、古香古色。但三峽水庫蓄水后，石寶寨作為淹沒區不得不面臨著一些新的規劃整改，由于整改工作的時間緊、任務重，因此不免在規劃設計中留有一些遺憾，其具體表現于設計者對石寶寨內部分新建的附屬景觀重視程度不足。

石寶寨始建于明萬歷年間，經康熙、乾隆年間修繕后完工，距今已有四百多年的歷史。其建筑造型飛檐展翼、設計獨具匠心，具有明顯的明清時代的建筑風格特點。但擋水墻內新建的仿古建筑并沒有形成與石寶寨相統一的建筑風格，而是由大小、高低、形態、結構相同的房子一字排開，不僅沒有明清建筑形體簡練、端莊古樸的風韻，也失去了中國傳統建筑高低錯落、別致典雅的美感。與此同時，在景區內，過大的建筑體量和過多的門亭、石柱、石崗、木橋等建筑，也使得景區的整體布局顯得龐雜凌亂[3]。

筆者認為，顧此失彼只會弄巧成拙，并駕齊驅方能彰顯魅力。石寶寨作為一處巧妙利用自然環境的山水建筑遺產，保護工程主體自然重要，但在附屬的景觀建筑設計中也應給予足夠的重視。

(三)經濟價值不足，缺乏綜合發展

石寶寨自1979年正式對外開放起，就以它山水一色、水天一體的自然風光和依山而建、展翼飛檐的建筑風格，吸引著無數來自海內外的旅人游客。三峽庫區形成后，石寶寨作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更是得到國家的重視和保護，巨型圍堤下的石寶寨，以其“遠觀如盆景、臨境如隔世”的絕妙景色，獲得了“長江小蓬萊”的美譽。但石寶寨在游客接待、宣傳引流等方面，還沒有發揮出應有的經濟價值。

石寶寨景區位于忠縣縣城下游的37公里處，游客從忠縣出發，自駕前往景區需1小時左右的車程，沿途以上下起伏的丘陵地貌和盤旋蜿蜒的山路為主，隨處可見青山蔥郁、江水碧綠。其實，石寶寨所在的忠縣除以“忠義”流芳于世之外，還有著“半城山水滿城橘”的美譽，在通往石寶寨的路上，便隨處可見路邊種植的柑橘樹，名曰“忠橙”，點點紅橘綴滿枝頭，在青山碧水間增添了一抹別樣的風采。

筆者認為，石寶寨景區可以從合理規劃旅游線路、創新游客觀覽模式、采用新媒體宣傳等方面提高景區游客量、提升社會關注度。例如：開發忠縣景點旅游鏈，將緬懷香山居士的“白公祠”、江中仙島“皇華城”、秦良玉舊宅“太保祠”、人間圣境“甘井溝”，以及有古代建筑活化石之稱的“忠縣漢闕”，與奇幻塔樓“石寶寨”組成合理的旅游線路，這樣在提高石寶寨游客觀光量的同時，更能全面帶動忠縣旅游經濟的整體發展。此外，除了傳統的白天觀賞石寶寨的觀光模式外，景區有關部門還可以考慮增加石寶寨的夜景觀光，與沿途“中國柑橘城”合作，聯袂開展“白天采橘園、夜逛石寶寨”的旅游模式，這樣在發展忠縣旅游經濟的同時，也能帶動餐飲、住宿、購物等消費的增長。最后，科技飛速發展的信息時代，采用新媒體宣傳是提升石寶寨景區知名度、擴大社會影響力必不可少的因素，參與各類旅游宣傳節目、開通微信公眾號與游客及時互動、積極舉辦旅客線上云游覽等活動，定能為石寶寨的宣傳添磚加瓦！

四、結語

石寶寨是一座自然風光與人文景觀完美結合的精品之作，石寶寨的每一處青山與碧水，都是大自然對巴渝人民智慧的饋贈，石寶寨的每一處圍欄與石階，都有著被時光和歲月親吻后的細膩痕跡。作為我國現存的高層木構建筑中，唯一一座沒有斗拱的穿斗式高層木構建筑，石寶寨既是中國南方高層木構建筑中的杰作，更是世界建筑史上的瑰寶。在時間洪流的沖刷下，是古人匠心獨具的才思智慧和今人悉心竭力的用心保護，才使得石寶寨歷經四百年風霜，至今依然屹立不倒。作為長江三峽悠悠碧波中的一顆明珠，我們更應該繼續探索、開發、保護石寶寨，讓更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目睹它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