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是一條金魚擺動尾巴

覃湘子

蘋果

年老的蘋果蹲在果盤里

年齡找上門來

除了臍帶早已硬化之外

她的皮膚慢慢變黃，褶皺且瘦

像是海的浪花

風干后長滿她的全身

年老的蘋果想不起自己的母親

沒有子女，只能

和其他的姐妹待在一起

等一場雪白的分離

或老死在一個骯臟的地方

無法選擇的命運

背著一身酸甜不能行走

甚至不能喊一聲

苦

黃昏是一條金魚擺動尾巴

幅度不算太大，甚至可以說小

這是我吃過晚飯后散步至河邊看到的一幕

你不相信，你讀我的文字想找出點什么

正當的理由或者靠譜的比喻

的確是這樣。成群的水鳥像突然找到了方向

用背部撐起天空

飛過我的頭頂

你開始信了，你看到黃昏擺動她的尾巴

煽動故鄉，酒，某種愛情和回憶

你臉頰泛紅

你眼眶濕潤

你看著似曾相識的黃昏用盡力氣

沿著河水逆流而上

直到游入永恒的寂靜——生她的土中

駱駝

坐著坐著就想站起來

把日子推得離我遠一些

就想把月亮染成黑色，把水

用柵欄圍起來

它們都能給我安慰

在這座滿是月光的城市里

我沒有多余的牙齒來咀嚼有限的食物

也沒有多余的喉嚨

吞咽同樣有限的食物

我不得不和自己作戰

卻拉攏不了任何一個同伴

我要離開這里，對，一定要離開這里

可是對于我來說

從這里到那里，無論走了多遠

只是從一個人的故鄉

去到了另一個人的故鄉

秋風吹拂的北方

一種聲音從暗處傳來

又被另一種聲音攔腰打斷

——掉在地上

被遠處的幾聲狗叫嚇得站不起來

我想去看看

俯下身子，閉上眼睛貼近它的嘴唇

耳膜震動是本該震動的

還是顫抖傳染了我的耳朵

直起身子

秋風吹拂的北方

鎖住一個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