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素華
(蘇州科技大學 心理健康教育中心,江蘇 蘇州 215009)
作為群居的生物,人類個體的很多決策行為不單影響自己的得失,也會影響社會和他人的利益。“孔融讓梨”在中國是家喻戶曉的故事:年幼的孔融在分配自己和他人收益(分梨)時,采取了他人利益最大化的分配傾向,而且無論面對的對象是誰,他的分配傾向都是穩定的。這種個體對自己和他人收益分配的特定偏好[1],被稱為社會價值取向(Social Value Orientation,SVO),也有研究者稱它為社會偏好(Social Preferences)、社會動機(Social Motives)、涉他偏好(Otherregarding Preferences)或利益權衡比(Welfare Tradeoff Ratios)。Messick 等將SVO的類型分為個人主義取向、親社會取向(或合作取向)、競爭取向和利他主義取向[2]。個人主義取向是指個體追求的是自我絕對利益的最大化;親社會取向是指個體追求的是雙方利益的最大化;競爭取向是指個體追求的是自我相對利益的最大化;利他主義取向是指個體追求的是他人利益的最大化[3],從“孔融讓梨”的故事中可以看出,孔融就是典型的利他主義取向者。另有研究者認為,個人主義取向和競爭取向都是在不同程度上追求自我利益最大化,而已有研究又表明,利他主義取者向在人群中占比較少,所以,可以將社會價值取向類型一分為二,將利他主義取向和親社會取向合稱為親社會取向,將個人主義取向和競爭取向合稱為親自我取向。元分析[4]和影像學[5]研究皆表明,SVO會影響個體的親社會行為。
a)生物學因素。認知神經科學的研究發現,SVO 可能與三個神經網絡有關[6]:(a)認知控制網絡(The Cognitive Control Network),包含背外側前額葉皮層、前扣帶和軌道額葉皮層;(b)默認模式網絡(the Default Mode Network),包括(靜脈)內側前額葉皮層、后扣帶皮層(前葉)、顳葉結、前顳極和皮層;(c)思維網絡理論(Theory of Mind Network),包括內側前額葉皮層、顳上溝、前葉、顳葉結、前扣帶皮層和下額葉下回。SVO還可能具有遺傳特性,因為遺傳因素可以解釋親社會行為34%~53%的變異[7],DRD4 基因是親社會行為的重要候選基因[8],它與環境交互作用影響個體的親社會行為。性別也是影響個體SVO的一個因素,總體上女生的親社會水平顯著高于男生[9],但男生在公開情境下的親社會行為顯著高于女生[10]。對SVO 的縱向研究表明,SVO 部分根植于個體童年早期到成年期的社會互動模式[11]。國內義務教育階段青少年的親社會取向占比隨著年級的升高呈現先增長后下降的變化趨勢[9],小學六年級是轉折點,而個人取向的占比變化趨勢則正好相反[12]。基于西方青少年群體的研究也呈現,隨著年齡增長,青少年的親社會行為水平總體下降[13]。也有研究表明,14 歲的青少年已經擁有了相對穩定的SVO,并能體現在他們的行為方式上[14]。基于西方成年人群體的研究表明,成年之后,不同的社會經歷仍然會進一步塑造個體的SVO[15]。
b)社會因素。SVO 通常被認為是一種在短期內相對穩定的、可跨情境的人格特征[16]。現有的研究表明,某些社會變量會影響個體的SVO 和親社會行為:(a)家庭結構。兄弟姐妹數量、出生順序等因素被認為與SVO 有關[11, 15],但是非獨生子女與獨生子女親社會行為的研究出現結果不一致的情況[17-18];(b)父母的受教育程度。基于中國青少年的親社會行為研究表明,父親受教育程度對子代的親社會行為水平沒有影響,而母親受教育程度顯著影響子代親社會行為的公開性和依從性[15];(c)居住地。已有研究表明,青少年長期的居住環境、鄰里關系等會影響青少年的親社會行為[19];(d)社會階層。親社會行為存在階層差異,但是研究結果存在不一致,有研究表明,高階層者表現出更多的親社會行為[20],但是也有研究結果與之相反[21];(e)文化背景。一些對兒童SVO 的研究出現了不一致的結果[14],這提示我們,對個體SVO 的分析需要考慮文化背景因素的影響[22],學校是文化背景的重要載體[12]。地域文化也是影響集體-個人主義的一個因素,“稻米理論”認為生活在種植水稻地區的中國南方人傾向于整體性思維,而且更傾向于相互依賴和集體主義,而生活在種植小麥地區的中國北方人更傾向于分析性思維和個體主義[23]。
c)其他人格特質。SVO 與個體人格特質存在交互影響。“誠實-謙遜”的個體表現出更多的親社會行為[24]。親社會取向者的行為受信任特質影響顯著:一般情況下,信任特質越高的個體表現出越高水平的合作傾向[25]。Declerck 等人的研究發現,SVO 與共情存在相關,親社會取向與共情的呈正相關,而親自我型取向與共情呈負相關[26]。但是張銀玲等人的研究表明,SVO 與共情不存在顯著相關[27]。SVO 與共情的關聯機制還需要進一步論證。
本研究的目的為了解當代中國青少年SVO的現狀,找出影響SVO 的關鍵影響因素,發現青少年SVO 的縱向發展規律。本研究分為兩個部分:研究一通過SVO 滑塊測驗了解大學新生群體SVO 現狀以及關鍵影響因素;研究二通過比較不同學段青少年SVO 類型的分布情況,試圖揭示青少年SVO 的縱向發展變化規律。
2.1.1 被試
首先,根據文獻回顧,假設可能影響SVO的變量有性別、居住地、地域(以秦嶺-淮河為界)、學業成績(用所在高校的層次體現)、是否是獨生子女、父母受教育程度,并初步確定每個變量包含的類別。接著,通過Gpower3.1 計算樣本量[28]。由于沒有充分的證據表明社會價值取向分布呈現正態分布[3],在總體分布未知的情況下,本研究擬采用非參數檢驗處理數據。根據相關文獻和經驗,如果計劃采用非參數檢驗,需要先根據參數檢驗算出所需樣本量n1,在這個樣本量基礎上增加15%,可以獲得非參數檢驗所需樣本量n2[29]。在Gpower3.1 軟件中設置檢驗方式為配對樣本T 檢驗和F 檢驗,顯著性水平α=0.05,雙尾檢驗,效應量effect size=0.50,統計功效power(1-β)=0.80。經過Gpower3.1 計算,在以上條件下,參數檢驗所需樣本量為134(T 檢驗)和48(F 檢驗),取最大值134,在此基礎上增加15%可得本研究至少需要樣本量為154。
本研究從北京市、江蘇省兩地選擇3 所高校:一所211 重點高校,一所普通本科高校,一所大專院校。以班級為單位,采用整群抽樣的方法,從3 所高校抽取451 名被試填寫問卷,刪除信息不全、隨意填寫的無效問卷,共獲得有效問卷438 份。被試均為大學一年級新生,年齡為18-21 歲。被試的特征如表1 所示:

表1 被試特征
2.1.2 測量工具
本研究采用滑塊測驗作為社會價值取向的測量工具,該測驗由Murphy 等人編制[30],分為初級項目和次級項目(Secondary items)兩個部分。前者包含6 道題,后者包含9 道題。每道題有9 個選項,代表9種金錢分配方案,被試要從中選出最為偏好的一個方案。初級項目是滑塊測驗的主體,用于計算社會價值取向的角度值(用SVO°表示):

Murphy 的研究表明,滑塊測驗的重測信度為0.915,與其他社會價值取向測驗的平均相關系數(聚合效度)為0.649[30]。國內的研究表明,以大學生群體為樣本,滑塊測驗的重測信度為0.76,與三優勢測驗的聚合效度為0.57[3],以中學生為群體為樣本,重測信度為0.79,與三優勢測驗的聚合效度為0.59[31]。
2.1.3 研究過程
2020 年10-11 月(即大學新生入學后1-2個月),由心理老師或者經過培訓的輔導員作為主試,以班級為單位進行集體施測。被試使用智能手機在線匿名答題。被試可自愿留下聯系方式,參與之后的相關訪談。
2.1.4 數據處理
用Gpower3.1 和SPSS 23 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
a)數據來源。選取近5 年來,在國內公開發表的,以青少年SVO 為研究對象,且使用的測量工具是SVO 滑塊測驗的論文3 篇[12, 31- 32],獲得中國青少年從小學四年至大學畢業年級各學院SVO 類型分布。各學段人數分布如下:小學四至六年級571 人[12],初一至高三1031 人[31],大學生357 人[32]。研究一的研究對象,可視為高中至大學的過渡期(以下簡稱“大學過渡期”),將研究一獲得的SVO 類型分布與以上三項研究進行pearson 卡方檢驗。
b)數據處理。用Gpower3.1 和SPSS 23 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
采用滑塊測驗初級項目測試,結果顯示被試的SVO°的均值為30.74±19.44,中位數是38.16。使用K-S 檢驗對SVO°進行正態性檢驗,發現K-S Z=0.16(P<0.001),SVO°呈現非正態分布,所以,我們將采用非參數檢驗進一步分析數據。根據Murphy 的分類標準,對被試SVO類型進行分類,結果顯示,利他取向者有9 人(2.05%),親社會取向者有305 人(69.63%),個人取向者有110 人(25.11%),競爭取向者有14 人(3.20%)。
對參加滑塊測驗次級項目的親社會取向者進一步分析,有214 名親社會者獲得了次級項目的IA index,以IA index=0.5 為區分不平等厭惡動機和群體利益最大化動機的指數標準,發現有202名(94.39%)被試的親社會動機源自不平等厭惡,即追求平等的動機;有12 名(5.61%)被試的社會動機源自追求群體利益最大化。
由于本研究中采集的變量都是分類變量,所以優先考慮采用最優尺度回歸(Optimal Scaling regression)進行分析。最優尺度回歸是用于自變量是分類變量時進行量化分析的一種回歸模型。它的基本思路是:基于希望擬合的模型,分析分類變量各類別對因變量的影響強弱程度,在保證變換后各變量間的聯系為線性的情況下,采用非線性變換方式進行反復迭代,繼而為原始分類變量的每一個類別找到最佳的量化評分,隨后用取得的量化評分來替代原始變量進行后續分析,并擬合出一個最佳回歸方程[33]。
將SVO°作為因變量,為了便于理解,我們界定SVO°越大,親社會取向越明顯。表1 中的所有變量作為自變量,納入最優尺度模型中進行擬合,得到的結果如表2 所示。

表2 大學新生SVO 影響因素的最優尺度回歸分析
結果顯示,回歸模型的方差分析F=3.598,P<0.001,模型具有統計學意義,說明至少有一個自變量對因變量產生了顯著影響。性別(P<0.01)、地域文化(P<0.05)、母親的受教育程度(P<0.05)對大學新生的SVO 產生了顯著影響。最優尺度模型中的重要性代表的是各變量在模型中的重要程度百分比,自變量對因變量的預測越重要,其對應的重要性數值越大。本研究結果顯示,母親的受教育程度(48.7%)、性別(26.5%)、居住地(12.2%)、地域(9,7%)對大學新生的SVO預測比較重要。容忍度表示該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中不能被其他自變量所解釋的比例,容忍度越大越好,容忍度大,說明變量不存在嚴重共線性。本研究的容忍度都較大(均大于0.1),說明各變量之間不存在嚴重的共線性問題。
使用pearson 卡方檢驗對各學段青少年的SVO 類型百分比進行比較,結果見表3。從總體上來看,各學段SVO 類型百分比存在顯著差異(χ2=234.26,p<0.001),效應量effect size=0.50,統計功效power(1-β)=1.0。進一步兩兩比較發現,親社會取向者占比:中學>大學過渡期>小學(4-6 年級)(p<0.05),中學>大學>小學(4-6 年級)(p<0.05);個人取向者占比:小學(4-6 年級)>大學過渡期>中學(p<0.05),大學>中學(p<0.05);競爭取向者占比:大學>中學(p<0.05),大學過渡期>中學(p<0.05);利他取向者占比:中學>大學(p<0.05)。

表3 各學段青少年SVO 類型占比χ2檢驗
大學過渡期的SVO 類型分布與大學不存在顯著差異,與中學相比,除利他取向者占比無顯著差異外,其余取向占比都存在顯著差異。
本研究結果顯示,大學新生SVO°呈現非正態分布(P<0.001)的特點,SVO°的均值為30.74±19.44,中位數是38.16,數據呈現左偏態分布。如果以SVO°=22.14 為區分親社會取向和親自我取向的分界點,那么SVO°的均值和中位數都落在親社會取向區域內。根據Murphy的分類標準,大學新生的SVO 類型分布呈現親社會取向最多(69.63%),個人主義取向次之(25.11%),競爭取向較少(3.20%),利他取向最少(2.05%)的特點。對比國內外SVO 的研究,可以發現親社會取向在所有SVO 類型中最多的結論,并未受到文化背景、年齡、測量方法的不同而發生改變,由此我們可以推測,親社會取向在人類社會中廣泛存在,人類的親社會屬性具有跨越文化和社會背景的普遍性。這是人類自然進化的結果,還是社會規范的產物,需要進一步論證。
在滑塊測驗次級項目測試中,有214 名親社會取向者獲得了AI index,其中94.39%被試的親社會取向動機來源于不平等厭惡,5.61%被試的親社會取向動機來源于群體利益最大化。這說明,大學新生群體中平等取向是親社會取向更為核心的成分。Van Lange 提出的整合模型認為SVO 取決于對自身利益、他人利益,以及前兩者之間是否平等的考慮,親社會者既關注自身利益和他人利益,同時也追求自己與他人利益的平等[34],本研究的結果為整合模型提供了佐證。
本研究發現,母親的受教育程度、性別、所處的地域文化對大學新生的SVO 有顯著影響,從影響的重要性來看,母親的受教育程度、性別、居住地、地域文化對大學新生的SVO有重要影響。
a)母親的受教育程度。本研究結果顯示,母親的受教育程度對青少年的SVO 有著極為重要的影響,具體而言,母親的受教育程度越高,孩子的SVO 越趨向于親自我。國內對小學生利他行為的研究也有類似的結論[35]。隨著中國現代化的發展,中國人的文化價值和人格等心理變化表現為從傳統性到現代性的轉變,其中有一個基本趨勢就是:在現代社會廣泛流行的個體主義及與其相適應的多種文化心理行為在上升,在傳統社會流行的集體主義及與其相適應的多種文化心理行為在衰落[36]。教育是傳統性衰落、現代性增強的主要推手之一。隨著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個體的現代性心理特征越明顯,這一點在女性群體表現得更為明顯[37]。因此,我們推測,大學新生SVO°因母親受教育程度導致的差異,是因為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母親更具有個人主義特色的現代性,而母親又在家庭教育中對孩子的影響較大所致,但是具體的影響機制還需要進一步論證。除此之外,接受過高等教育的母親更有可能選擇在城鎮生活,我們的研究已證明,居住環境也可能影響青少年的SVO。
b)性別。性別對大學新生的SVO 產生了顯著影響,女性的SVO°顯著高于男性,說明女性的SVO 更傾向于親社會取向,該結論與一些青少年親社會行為研究相互印證[9]。來自遺傳學和分子生物學的研究顯示,親社會的遺傳基礎存在性別差異[38],性激素也會影響基因的表達[39]。男女在親社會屬性上的差異還可能是先天遺傳和后天環境的交互作用的體現,性別不僅代表著個體生理構造的不同,也構成了性別角色相關的社會規范的差異[40]。也有研究認為大學男生與女生中不同SVO 類型分布比例基本相同[32],考慮到本研究中使用的是連續變量(SVO°),可能與使用分類變量的研究結論有所出入。我們認為,連續變量包含的信息更多,Murphy 也希望可以盡量使用SVO°進行統計分析,認為它更具有辨識度[30]。
c)地域。地域對大學新生SVO 的影響可能主要以“地域文化”為媒介。地域文化是指在一定空間范圍內特定人群的行為模式和思維模式的總和。社會生態理論認為,當地的地理環境與氣候條件會通過生產方式等要素影響其社會-文化體系[41]。這在稻米理論中得到了驗證。稻米理論認為,由于種植水稻和種植小麥對應著迥然不同的耕作方式:種植水稻需要持續供水,稻農需要相互合作才能建成灌溉系統,稻農之間傾向于建立互惠合作的相互依賴關系;而種植小麥不需要精細的灌溉,勞動任務相對較輕,麥農不需要依賴他人就能自給自足。因此,主要種植水稻的中國南方人比主要種植小麥的中國北方人更具有集體主義,相互之間的依賴更為緊密[23]。馬欣然等人的研究也表明,中國南方人更優待朋友,內外群體的心理界限更明顯,集體主義傾向也更明顯[42],他們推測,造成南北方差異的原因是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中原文化體系對現代的南方地區浸潤更深。本研究的結果也顯示了與以上研究相似的結論,我們以秦嶺-淮河為界劃分南北方,發現來自南方地區的大學生新生的SVO 更親社會。
d)居住地。本研究結果顯示,居住地對大學新生的SVO 有著重要的影響,但是并不顯著。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可能是本研究將居住地簡單分為城鎮和鄉村,沒有更具體體現被試的居住環境和鄰里互動情況。在后期的訪談中,我們獲知,隨著城鎮化建設的推進,很多原先居住在傳統村落的家庭改變了居住場所,從農家小院住進了高樓,生活方式逐漸城市化,還有些被試因為在城市和農村都有居所,其生活方式在兩者之間切換,這些都可能導致本研究的居住地分類不具有區分度,使得該變量對SVO 的影響不具有顯著性,在后續的研究中,我們將進一步細化居住地的分類。但是從研究結果來看,居住地對預測個體的SVO 有著重要預測作用。
由于居住地變量在模型中的標準化系數為正數,我們認為,農村大學新生SVO 相較于城鎮大學新生可能更傾向于親社會取向。新中國成立后,我國逐漸形成了城鄉二元結構,城鄉之間的差異不單體現在戶籍制度上,也體現在文化習俗、價值觀念、生活方式上。在中國農村,人們依循數千年傳統農業社會的基本結構形式進行各種社會活動,其中一個重要特點就是以親緣群體為主的傳統人際關系,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并非一定是為了獲得某種利益,而是為了維持自己的社會關系。鄰里之間的生活互相嵌入,互相幫扶是生活的常態[43]。而城市生活是現代工業化的一個特征,隨著現代化的發展,人們能享受到的社會公共服務日益完善,基于血緣、親緣、地緣關系的親密性受到沖擊,鄰里之間成為熟悉的陌生人的現象司空見慣。個人的生存環境是一個完整的生態系統,人在這個生態系統中,會受到各種不同社會系統的影響[44]。據此,我們推測,中國農村和城鎮這兩種不同的社會系統可能會對個體的SVO產生不同的影響,具體的影響機制還需要進一步研究論證。
對青少年各學段SVO 類型分布進行pearson卡方檢驗,結果顯示各學段的類型分布總體上存在顯著差異(P<0.001)。按照時間順序,發展特點表現為:從小學(4-6 年級)階段到中學階段,呈現親社會取向者顯著增加、個人取向者顯著減少、競爭取向者和利他取向者變化不明顯的發展趨勢;從中學到大學過渡階段呈現親社會取向者顯著減少、個人取向者和競爭取向者顯著增加、利他取向變化不明顯的發展趨勢;從大學過渡階段到大學階段,SVO 類型分布都不存在顯著差異。根據這些變化特點,我們推測:首先,青少年的SVO 隨著年齡的增長會發生變化,它受到社會環境因素的影響,或者受到社會環境因素與年齡的交互作用的影響;其次,青少年的親社會取向占比呈現先增長后下降的變化曲線,個人取向占比則與之相反,競爭取向占比從中學階段開始顯著增加,利他取向者占比從中學階段開始顯著減少,進入大學前,個體已經形成了比較穩定的SVO,中學是個體形成SVO 的關鍵時期;第三,從小學(4-6 年級)階段到大學階段的各學段,青少年的SVO類型都呈現親社會者最多,個體取向者次之的特點。
大學新生社會價值取向角度值(SVO°)呈非正態分布,中位數是38.16,其位于親社會取向取值范圍。大學新生社會價值取向類型分布呈現親社會取向最多,個人主義取向次之,競爭取向較少,利他取向最少的特點。親社會取向的主要動機來源是不平等厭惡。
母親的受教育程度、性別、地域文化對大學新生的SVO有顯著影響,女性較之男性更親社會,南方人較之北方人更親社會。母親受教育程度越高,子代越親自我。
青少年群體的親社會取向占比呈現先增長后下降的變化曲線,個人取向占比則是先下降后增長,競爭取向占比從中學階段開始顯著增加,利他取向者占比從中學階段開始顯著減少。青少年在中學時期已經形成了比較穩定的S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