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瑾,王華偉,莫暉,徐玉庭,劉瀏,唐莉
(昆明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生殖遺傳科,昆明 650032)
抗苗勒管激素(AMH),是一種二聚體糖蛋白,屬于轉化生長因子β(TGF-β)家族的一員,可在機體內發揮調節生長及分化的作用[1]。AMH由生長中的竇前卵泡和小竇卵泡表面的顆粒細胞合成,隨后分泌到卵泡液及外周血中。血清AMH可以反映女性的生殖潛能、卵巢反應性,并可以預測絕經年齡,是反映卵巢儲備功能的重要標志物。AMH的合成不受促性腺激素的調節,血清AMH水平在同一個月經周期內十分穩定[2]。相比于基礎卵泡激素以及雌二醇、抑制素B等,血清AMH對卵巢儲備功能下降更為敏感,能更早地反映卵巢儲備功能下降[3],加之血清檢測方便、客觀,避免了人為主觀因素的影響,因此血清AMH是目前卵巢儲備評估的理想指標[4],在婦產科及生殖領域應用廣泛。
AMH水平受年齡、遺傳、卵巢手術史、毒物接觸史、吸煙、肥胖等多種因素影響[5],近年來國外越來越多研究發現不同民族或種族的人群血清AMH水平存在明顯差異[6-7]。有研究發現排除其他因素的作用后,種族或民族可能是血清AMH水平的獨立影響因素[8],在各年齡階段新疆維吾爾族與漢族、回族不孕女性血清AMH水平均有顯著差異[9-10]。云南省位于中國西南邊陲,是多民族聚居區域,其中云南特有少數民族有25個,彝族、白族人口均超過100萬。本文擬對云南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血清AMH水平進行分析,以期對云南不同民族育齡期女性卵巢儲備情況有更深的認識,從而對不同民族患者進行更科學、個體化的生育指導。
一、研究對象及分組
選取2017年1月至2021年6月在我科行外周血AMH檢測的云南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為研究對象。
納入標準:(1)育齡期女性,年齡20~45歲;(2)在我科行外周血AMH水平檢測(酶聯免疫法);(3)籍貫云南省,民族為漢族、彝族或白族。
排除標準:(1)確診高泌乳素血癥、多囊卵巢綜合征、子宮內膜異位癥者;(2)既往有卵巢手術史、化療史或盆腔放療史;(3)患有嚴重自身免疫性疾病或全身嚴重疾病者;(4)有酗酒或吸煙史;(5)檢測前3個月有使用避孕藥等激素類藥物史。
研究共納入5 858例育齡期女性,其中漢族4 920例,彝族711例,白族227例。將研究對象按不同民族分為漢族(H)、彝族(Y)和白族(B)3組,首先分析比較3組間的年齡、BMI及外周血AMH水平。進一步按年齡將各民族研究對象分別再分為5個亞組:20~<26歲組(漢族308例,彝族54例,白族10例)、26~<31歲組(漢族1 242例,彝族222例,白族56例)、31~<36歲組(漢族1 616例,彝族228例,白族94例)、36~<41歲組(漢族1 079例,彝族140例,白族53例)和41~<46歲組(漢族675例,彝族67例,白族14例),比較各年齡段中不同民族女性外周血AMH水平。
二、研究方法
1.血清AMH檢測方法:采集患者外周靜脈血約5 ml,室溫500g條件下離心5 min后取上層血清檢測,使用AMH定量檢測試劑盒(廣州康潤)。每次檢測均設置5個不同濃度的校準品用于繪制標準曲線(確保相關系數r≥0.990 0),并設置高、低濃度質控品各1個,所有校準品、質控品及待測樣品均設置2個平行復孔,結果以平均值計算。本試劑盒敏感度(最小檢測濃度)為0.06 ng/ml,批內變異系數≤10%,批間變異系數≤15%。使用酶標儀用450 nm波長讀取吸光度,待測樣本的AMH濃度根據標準曲線方程計算。
2.觀察指標:收集納入研究對象的民族、年齡、身高、體重、體質量指數(BMI)、既往史、血清AMH水平等數據,整理后行統計學分析。
三、統計學分析
一、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AMH整體分析
統計結果顯示,3組育齡期女性的年齡和BMI無統計學差異(P>0.05);漢族育齡期女性血清AMH水平低于彝族和白族育齡期女性,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1)。
表1 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血清AMH水平比較
二、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血清AMH隨年齡變化趨勢
使用Empowerstata軟件對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血清AMH與年齡進行曲線擬合。結果顯示,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整體上隨著年齡增加,AMH均呈下降趨勢,30歲后下降明顯;漢族和彝族女性在20歲時AMH水平達到峰值,此后逐漸下降;白族女性AMH在25歲前低于彝族和漢族,此后AMH仍逐漸上升,約28歲時達峰值,此后隨年齡增加下降,峰值出現年齡較彝族和漢族女性晚(圖1)。
圖1 不同民族育齡期女性外周血AMH隨年齡變化擬合曲線
三、不同年齡組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年齡、BMI及血清AMH差異分析
各年齡組內漢族、彝族、白族女性的年齡和BMI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表2,表3)。36~<41歲組中,漢族、彝族、白族血清AMH水平存在差異(P=0.042),LSD法兩兩比較提示,漢族育齡期女性AMH水平顯著低于彝族和白族(P<0.05);其他年齡組內,不同民族育齡期女性的血清AMH水平均無統計學差異(P>0.05)(表4)。
表2 不同年齡組漢、彝、白族女性年齡比較
表3 不同年齡組漢、彝、白族女性BMI比較
表4 不同年齡組漢、彝、白族育齡女性AMH水平(ng/ml)比較
血清AMH作為卵巢儲備功能評估的標志物,廣泛應用于婦產科及生殖內分泌領域。AMH在女性體內有雙重作用:首先,通過改變體內相關刺激因子抑制卵泡的起始募集,避免過多原始卵泡進入生長周期從而導致原始卵泡池的過早耗竭[11];其次,AMH可以抑制卵泡的周期募集,降低已募集進入生長周期的卵泡對FSH的敏感性,避免多個卵泡優勢化[12]。目前無任何指標可以直接反映原始卵泡池儲備,外周血AMH因其可以反映生長卵泡的數量,在一個月經周期內保持穩定,且檢測方便、結果客觀,是目前評價卵巢儲備功能的理想指標。
本研究發現在36~<41歲年齡組,不同民族女性間年齡和BMI均無顯著差異,但漢族女性血清AMH水平顯著低于彝族和白族女性。而在其他年齡段,不同民族間血清AMH水平無顯著差異。這一發現提示漢族女性相比于彝族和白族女性,35歲以后卵巢儲備功能下降趨勢更明顯。這種基于民族或種族而出現的卵巢儲備差異,在其他種族或民族的相關研究中也有報道。Seifer等[13]發現,37.5~43.3歲年齡段的黑人女性AMH水平較白人AMH水平低25.2%,西班牙女性AMH水平在所有年齡段均低于白人女性。Gleicher等[14]報道,隨著年齡增大,黑人女性較白種人血清AMH水平下降更快。國內肖雪晴[9]、韓寧寧[10]等也發現不同民族間血清AMH存在差異,但與本研究不同的是,他們的研究發現維吾爾族與漢族間血清AMH差異存在于所有年齡段內。本研究還發現,云南白族女性在25歲前血清AMH平均水平低于漢族和彝族女性,此后2~3年時間內AMH水平仍在緩慢上升,約在28歲左右達峰值。這與多數研究報道的外周血AMH達峰值年齡在25歲的結論不一致。既往研究認為,女性從出生開始,原始卵泡池的卵泡被募集形成竇前卵泡及小竇卵泡,AMH水平逐漸升高,與年齡呈正相關,25歲以后原始卵泡池卵泡數目減少,卵泡原始募集相應減少,AMH隨年齡增大逐漸下降,與年齡呈負相關[15-16]。Bleil等[8]的研究也發現AMH峰值年齡也存在種族差異,美國黑人女性外周血AMH達到峰值時間較白人明顯偏晚,達高峰年齡在28歲左右,本研究發現的云南白族女性AMH隨年齡變化特征與其基本一致。
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性,首先納入研究的白族育齡期女性樣本量相對較小,不能排除樣本量較小對結果的影響;其次因本研究為回顧性研究,不能排除研究對象因不同民族間結婚而引起的民族背景不純粹以及因社會等其他因素人為更改民族的情況,對結論的準確性可能有影響;另外居住在偏遠山區的少數民族女性可能由于經濟條件限制,不會選擇生育咨詢及試管嬰兒助孕,不排除選擇偏倚對結論的影響。
血清AMH水平受年齡、遺傳、卵巢手術史、毒物接觸史等多種因素影響[5],也有研究提示吸煙、BMI增大、維生素D缺乏等因素也可導致卵巢儲備功能下降[17]。然而不同種族或民族女性群體間出現AMH水平差異的機制目前并不完全明確,對其機制的進一步研究將有助于加深對卵巢儲備影響因素的認識。后期我也將針對AMH水平差異的機制方面開展研究。
綜上所述,本研究發現云南漢族、彝族、白族育齡期女性在36~<41歲范圍內血清AMH水平存在顯著差異,漢族女性AMH水平低于彝族和白族女性。云南省為多個少數民族聚居地區,本文結果提示云南地區不同民族育齡女性間AMH水平存在差異,為國內不同民族育齡期女性AMH及卵巢儲備的研究奠定了一定基礎。分析不同民族育齡期女性血清AMH特點并制定相應的參考范圍,也有助于為不同民族患者提供更科學、個性化的生育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