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國葬的“天價預算”

李若愚

9月6日，日本內閣官房長官松野博一公布了為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舉辦國葬的大概費用預算，累計約16.6億日元（約合人民幣8193萬元）。日本媒體報道稱，計劃于9月27日舉行的安倍國葬擬邀請6400人出席，規模超過“二戰”后唯一舉行過國葬的前首相吉田茂。

兩個月前，7月8日，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遇刺身亡。作為日本歷史上連續執政時間最長的首相，安倍身后事亦牽動日本國民的神經。安倍遇刺后不到一周，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便宣布將為安倍舉行國葬，用“最高規格的葬儀來送安倍最后一程”。然而《讀賣新聞》近日公布的民調卻顯示，受訪民眾中對于為安倍舉行國葬持負面意見者的比例竟然高達56%，而持正面意見者的比例僅為38%。

這就引出了一個新問題：一貫以沉穩持重印象示人的岸田文雄為何要頂著巨大爭議堅持舉行國葬？日本國家電視臺9月4日播出的《星期日討論》節目上，負責黨務工作的自民黨干事長茂木敏充給出的理由是：“安倍遇刺后，海內外各界紛紛追悼。所以政府才決定要以國葬的形式邀請海外的參加者表達敬意并致哀。這種方式也是符合國際慣例的。”

茂木刻意強調“海外的聲音和國際慣例”，表現出岸田政府在國葬問題上有著“對外發聲”的戰略考量。這既是曾長期擔任外相的岸田文雄最為擅長的領域，同時也符合“后疫情時代”強化國際合作的需要。另一方面，為安倍舉行“最高規格”的葬禮有助于岸田文雄團結國內保守勢力，彌補他長期以“中道”形象示人留下的一塊短板，并能安撫黨內最大派系安倍派。

8月31日，一些民眾在日本東京的國會議事堂前抗議為安倍晉三舉行國葬。圖/澎湃影像

那么，岸田文雄是真的寧愿違逆民意也要孤注一擲嗎？事實并非如此。確定舉行國葬是7月14日的事，當時日本的民意與現在相比明顯不同。根據日本國家電視臺7月19日公布的民調數據，贊成舉行國葬的比例占49%，而反對比例僅為38%。

造成日本民眾對國葬支持度急速滑落的原因，恐怕主要還是“時間”。安倍遇刺本身是一個突發性事件，當時民眾因為事件的暴力性質對于安倍本能地生出同情。但隨著安倍遇襲事件的逐漸遠去，民眾關注的焦點也逐漸轉移到事件發生的原因上來。這就牽扯出了安倍本人乃至自民黨和統一教會的關系。在相關問題上，安倍與自民黨都有逾越日本憲法所明確的“政教分離原則”之嫌疑。雖然近兩個月來自民黨都在極力切割，但自身的責任終究還是難以完全撇清，這就加劇了民眾對于舉行國葬的質疑情緒。

因此，在疫情負面影響、日元貶值、能源飆漲等諸多因素綜合作用下，日本民眾面臨的經濟壓力日漸增大，他們在稅金的使用問題上也就越來越敏感，而國葬相關費用全部要由國庫支出。更何況，岸田政府之前在國葬費用問題上所耍的一個小心眼也被識破。最初，岸田政府只公布了與儀式直接相關部分的2.5億日元預算，使得國葬預算與吉田茂的國葬儀式開支相持平。如今，距離安倍國葬儀式舉行只剩下約三周時間，一份包括國外政要接待及安保相關費用的總計達16.6億日元的“天價預算”才被公之于眾。可以想見，民眾對國葬的質疑和反對聲會越來越強烈。

還有一個不利因素是，此前所傳的有望參加國葬儀式的法國總統馬克龍、德國前總理默克爾等重量級外國嘉賓，都明確將缺席，安倍國葬作為“外交秀”的效果注定遠不及預期。

只是事到如今，岸田政府已失去了轉圜的余地。除非出現不可抗的突發變故，岸田文雄不可能更改為安倍舉行國葬的決定。至于如何評價這場“政治葬禮”，可能還需要經過更長的時間，才能給出一個更準確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