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

編劇 許小周 高 原

1.內景 江聞風臥室 夜

字幕：2008年6月，肅甘隴南某山區。

天還沒亮，臥室內一片漆黑。

手機鬧鐘鈴聲響起。

土炕上，江聞風摸索著把手夠到一旁的電燈拉繩上，將繩拉下。

“咔嗒”一聲脆響，燈沒亮。

江聞風又拉了幾次，燈依然沒亮。

江聞風爬起身，頭磕到了墻垛：哎喲！

江聞風捂著頭，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借著手電筒的光線從一旁的桌子上摸到了一個打火機和一根蠟燭。

蠟燭亮起，江聞風頭發凌亂，坐在土炕邊揉著眼睛。

昏黃的蠟燭照亮江聞風的臥室，整個房間10平方米左右，高度不到2米。四面墻用報紙糊著。房間中有一土炕，土炕長不到1.5米，炕上鋪著薄薄一層褥子，褥子上是一個打滿補丁的被子。

2.外景 江聞風宿舍 日

江聞風蹲在院子里刷著牙。

一名村民扛著筐子路過，沖江聞風打招呼。

村民：江支書，這么早就起來了？你沒睡幾個小時吧？

江聞風：今天要開會，早點兒過去準備。你起這么早干啥去？

村民：拾點硬柴做個飯，娃叫餓醒了。

江聞風：準備給娃做啥呀？

村民無奈地笑了笑：不知道，回去看看家里還有啥，有啥給娃做啥。

村民說完低著頭離開。

江聞風看著村民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舀了一碗水漱了漱口。

3.內景 村委會會議室 日

狹小的會議室，四面的窗子用紙糊著，中間擺著一張破舊的木桌子，兩根桌子腿下墊著幾塊磚頭。

江聞風環顧了一下四周，將幾摞筆記本放在了桌子上。

江聞風：同志們，今天會議的重點是關于霞光村貧困的問題，我做一個前期總結。

眾人點了點頭。

江聞風：通過前期初步的調查走訪，對于村里的貧困現狀，我發現……

4.外景 霞光村 日(閃回)

江聞風和趙磊走在村子泥濘的路上。

江聞風推開一戶的房門，一位老人拄著拐杖，正在吃力地往梁上搭著一串辣椒。

江聞風和趙磊趕忙跑過去幫忙。

趙磊：張阿姨您好，這是從市里剛調過來的新支書兼咱村的村主任，你有啥問題就跟他反映，他就是來幫咱們解決問題的。

江聞風看了看張阿姨，只見老人的左褲腿系著結，耷拉著。

江聞風：阿姨，您這腿是怎么回事？

張阿姨：很久以前的事了，走山路不小心掉下去了，命保住了，但一條腿沒保住。

江聞風愣了一下。

江聞風：您這樣，怎么生活啊？

張阿姨：怕什么，我靠這剩下的一條腿，靠這些辣椒，照樣能活著！

張阿姨說完，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窗戶，只見一個小女孩趴在窗戶上，好奇地朝這邊張望著。

張阿姨嘆了口氣：就是可憐我這孫女了，再過幾年就到上學的年紀了。

5.外景 村中小路 夜

江聞風在一戶村民的院外停下腳步，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中年村民提著手電筒探出頭來。

江聞風：你好，我是咱村新任的支書，想了解一下你的生活狀況，你看方便嗎？

村民：哦，進來坐吧。

江聞風和趙磊跟隨村民穿過院子，走進房間。

6.內景 村民家 夜

房間內一片漆黑，江聞風和趙磊在黑暗中面面相覷。

村民提著手電筒走來，在桌子上放了一些食物。

村民：兩位領導等一下，我給你們點蠟燭。

村民找到半根蠟燭，點燃，放在桌子上。

江聞風借著蠟燭微弱的光亮看清了桌子上的食物，只見湯里漂著幾根野菜葉，旁邊放著四根紅薯。

村民：不好意思兩位領導，俺家就只有這些了。

江聞風：我們吃過了，喝點湯就行。

江聞風拿起勺子喝了口湯，皺了皺眉。

江聞風：我看這家里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村民：我父母都去世了，咱本身也窮，怕耽擱哪個姑娘，就一直沒娶。

江聞風：你放心，我們這次就是要徹徹底底解決咱們村的貧困問題，等咱村富裕起來了，你一定能娶上媳婦！

村民：支書，我相信你，我相信咱們國家扶貧的力度和決心，我不怕吃苦，但就是找不到辦法啊。

江聞風一愣。

村民：村里好多辦法都試過了，賣辣椒、賣豆子、賣香椿，但就是成不了規模，找不到渠道，一年拼了命下來也掙不了幾個錢。

江聞風握住村民的手：你放心，咱們一定能找到一個好方法。

村民：支書，只要有個致富的好方法，村里的人一定拼了命都會把這條路給走通，咱們村子里的人啊，從來都不認命！(閃回完)

7.內景 村委會會議室 日

手機鈴聲響起，將江聞風拉回了現實。

江聞風看著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禾淑慧。

江聞風拒接了電話，看向眾人。

江聞風：我發現，雖然咱們村子貧困問題非常嚴峻，但是村民們仍然保有強烈的與貧困做斗爭的意志，只不過他們找不到方法，看不到突破困境的出路。而我們目前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方法，抓典型。我需要同志們深入每家每戶，抓住能夠獲取經濟效益的實體，有什么情況及時溝通！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電人仍然是“禾淑慧”，江聞風再次掛斷電話，關了機。

江聞風：找方法并不是那么容易，實現霞光村脫貧必將是一場艱難的戰役，我們要有信心，要用必勝的信念，堅決打贏這場脫貧攻堅戰！大家有沒有信心？

眾人：有！保證完成任務！

江聞風：好！散會。

8.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日

江聞風打開手機，翻開通訊錄，點到了“禾淑慧”那一行，猶豫了一下，撥了過去。

江聞風：淑慧，我剛剛在開會，怎么了？

禾淑慧：半個月了，都不見你打一個電話！

江聞風：淑慧，我是在工作。

禾淑慧：什么工作至于你這么拼命，連自己家都不顧了？江聞風，你覺得全天下就你最能是吧？

江聞風：我說你啊，就好好窩在你那個房子里，搞你那直播吧。

禾淑慧：你什么意思？我不搞直播賣東西，就靠你那點工資，咱家早喝西北風去了！

江聞風：我沒那么封建，你想不想工作都由你，但是你一個堂堂師范學院畢業的學生，能不能找一個正經點的工作？

說完，兩人沉默。

過了一會，禾淑慧問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嗎？

江聞風：什么日子？

禾淑慧掛了電話。

江聞風放下電話，撓了撓頭，再次給禾淑慧撥了過去，然而聽筒里傳來忙音。

江聞風嘆了口氣，放下電話，打開抽屜，從里面掏出一個布包，布包中裝著兩個饅頭。

9.外景 村委會門前 日

江聞風剛走到門口，就見到村民甲神色慌張，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江聞風：哎，我正打算找你去呢。

村民：江支書，出大事了！李曉霞的閨女丟了。

江聞風：什么時候的事？

村民：今天早上，您快去看看吧！

江聞風趕忙跑向一旁的自行車，跑了一半又折了回來，將手中的布包遞給村民甲。

江聞風：拿回去給孩子吃。

10.內景 李曉霞家 日

李曉霞坐在家里痛哭著，一眾村民安慰著李曉霞。

江聞風跑了進來：快說說怎么回事？

李曉霞：江支書，我娃貝貝丟了，你快想想辦法啊！

村民乙：江支書，我早上起得早，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娃子上了去縣里的班車，我當時離得遠，也沒在意，娃應該是去縣上了。

江聞風：姐，咱現在就去縣上。你再想想，娃最近有啥不對勁的地方嗎？

李曉霞：娃最近總是從鎮上撿一些舊瓶子回來，今早她撿的瓶子都不見了。

11.內景 縣人民商場 日

貝貝在商場中游蕩，她披散著頭發，衣服沾滿了灰塵，鞋尖破著洞。

貝貝在一家衣服店的櫥窗前停下，抬頭看著櫥窗中模特身上的一件裙子，裙子下方的價簽上寫著：150元。

貝貝從口袋中掏出一把皺巴巴的零錢，低著頭數著。

一雙手抓住了貝貝。

貝貝回頭，看見的是一張布滿淚水的臉。

李曉霞：我的娃啊，你咋跑這來了？

江聞風、趙磊和幾名保安站在身后。

江聞風擦了擦頭上的汗，長長舒了口氣。

12.內景 李曉霞家 日

江聞風：讓娃好好休息吧。

李曉霞擦了擦眼角，將江聞風拉到一旁。

李曉霞：支書，我在回來路上給你說的事，你千萬不要給娃講啊。

江聞風點了點頭，拍了拍李曉霞的手。

江聞風看著貝貝腳上已經磨爛的鞋：咱家還有鞋嗎，給孩子換一雙吧。

李曉霞點了點頭，走到一個黑色的箱子前。

李曉霞打開箱子，拿出一雙造型像獅子頭的拖鞋。

江聞風看著這雙拖鞋，愣了一下

李曉霞給貝貝換好鞋，貝貝腳一動，拖鞋前的獅子須開始搖擺。

江聞風：咱家這雙鞋，是自己做的嗎？

李曉霞無奈地笑了笑。

李曉霞：祖上傳下來的手藝，也就會做這種鞋子了。

江聞風連忙跑向箱子，打開箱子蓋，發現里面塞了一箱不同大小的獅子頭拖鞋。

江聞風拿起一雙：姐，這種鞋做起來門道不少吧？

李曉霞走過去接過鞋子，撫摸著：要做這個鞋子，首先腦袋中要有模子，想把頭做得像獅子，織的時候就得用線撐著，交錯著織，不然頭就會塌。做好頭之后，就要繡，這種繡法叫正則繡，是祖上從南方學來的，知道的人不多，會的人更少，我一般拿羽毛繡，面料摸著比線繡要順滑，其他的就沒啥了。

江聞風：姐，能借我一雙嗎？

李曉霞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13.內景 村委會會議室 日

獅子頭拖鞋放在桌子上，眾人圍在鞋子旁。

趙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樣子的拖鞋。

江聞風：沒見過就是它的價值！

小李：我和其他同志在挨家挨戶深入走訪時也了解到了一些情況，這制作獅子頭拖鞋的手藝是咱們村獨有的，村里大部分的人都會，但要屬李曉霞的手藝最精。只不過因為他們找不到賣出去的機會，或者壓根沒想著賣，所以只是把它看成一種生活用品，這種手藝他們基本上就都擱置了。

江聞風點了點頭：我剛剛在網上也查了一下，沒找到關于這獅子頭拖鞋的任何信息。

趙磊：您的意思是……可以試著賣它？

江聞風：物以稀為貴，這個獅子頭拖鞋所蘊含的經濟潛力和文化意義值得我們一試。我打算明天親自去鎮上先試試水，看看效果，成功了最好，失敗了再反思原因，總結經驗。

眾人紛紛點頭。

江聞風看著獅子頭拖鞋，嘴角漸漸露出笑容，握緊了拳頭。

14.外景 鎮上集市 日

幾雙獅子頭拖鞋擺放在一張布上，一只麻雀落在其中一雙上，嘴巴啄著鞋頭。

一把扇子扇來，麻雀騰空飛起。

江聞風滿頭大汗地扇著扇子，他面前人來人往，然而攤位前空無一人。

江聞風身邊坐著一位中年婦女，婦女面前擺著一個燒餅車。

婦女擦了擦頭上的汗，轉過頭看向一旁的江聞風。

婦女：我說小伙子，你要在這兒賣這些東西，指定賣不出去。

江聞風疑惑地看向中年婦女。

婦女：你瞧瞧，來這集市的都是哪號人，不都是跟我一樣的農村人嗎，咱也不說看不起自個，但你想，哪個農村人愿意花比普通拖鞋貴那么多的錢去買你的拖鞋嘞？

江聞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婦女：這樣吧，姐幫你攬個客，你跟他聊聊你就懂了。

正說著，一個大爺來到婦女的攤前買燒餅。

婦女拿出兩個燒餅：哥，白送你一個，照顧照顧我弟的生意唄。

大爺遲疑地看了眼江聞風，然后走過來。

江聞風連忙站起身。

大爺：這一雙拖鞋還整得花里胡哨的，咋賣嘞？

江聞風：50一雙，您要多買還能給您優惠。

大爺：50一雙？妹子，你這弟弟的生意我可照顧不了，我把餅錢給你。

江聞風：叔，你別急，能做這拖鞋的也就我們村了，您不信可以去市面打聽打聽。

大爺：咋，你意思這拖鞋到最后還能高價賣出去？

江聞風：這……我不敢保證。

大爺：那你說這沒用的！妹子，我不白拿你的餅。

大爺說完，將錢遞給中年婦女，隨后離開。

中年婦女拿著錢，對江聞風笑道：瞧見沒，這才叫做生意。

江聞風若有所思地看著中年婦女手中的錢，又看了眼她面前的餅，突然一拍腦袋。

15.內景 村委會江聞風辦公室 夜

辦公桌上放著一雙獅子頭拖鞋，江聞風跟趙磊面對面坐著。

江聞風：今天東西雖然沒有賣出去，但是卻實打實地給我上了一課，那就是我們這個獅子頭拖鞋的受眾到底是誰。

江聞風遞給趙磊一個筆記本，筆記本上羅列著目標受眾。

筆記本：受過一定教育的、具有一定經濟能力的、年齡在30歲以上的。

趙磊：那我們就在市里的集市上售賣。

江聞風：近幾年縣城的發展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象，我建議由縣入市，層層進行，其他同志們負責縣里，我們二人負責市里。

16.一組鏡頭

江聞風和趙磊在市里的集市上吆喝，有人路過看了看鞋，又放下。

村干部們在縣里的集市上賣著拖鞋，周圍的人路過搖了搖頭。

江聞風和趙磊坐在大巴車上睡著了。

村干部們坐著三輪車在土路上顛簸。

江聞風和趙磊的攤前，一位戴著眼鏡的人停下打量了一番，隨后掏出了一百元錢。

17.內景 村委會辦公室 日

桌子上放著一個箱子，眾人圍在桌前低著頭。

門開了，江聞風和趙磊拎著箱子走了進來。

江聞風：怎么樣？

眾人不約而同地搖搖頭。

小李：周邊能跑的縣我們都跑遍了，除了一個搞收藏的買了一雙，剩下的一雙也沒賣出去。

趙磊：我們情況也差不多。

江聞風：同志們都辛苦了，把賣的錢給李曉霞送去，先休息吧。

眾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趙磊留在原地。

江聞風：你也去休息吧。

趙磊沒說話，只是盯著筆記本上列出的受眾類別。

不一會兒，趙磊開口道：江支書，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江聞風：愿聞其詳。

趙磊：咱們國家現在步入了新時代，有許多跟我一樣的青年對民俗文化有著極高的興趣，并且愿意為此買單，愿意保護這些民間文化。所以我在想，我們的受眾覆蓋面是不是可以再擴大一些？

江聞風點點頭。

趙磊：并且，我們獅子頭拖鞋雖然有不可多得的文化價值，但總歸是千篇一律，很難滿足受眾的新鮮感。如果受眾朝青年甚至是少年擴張，那我們拖鞋的樣式和圖案是不是可以向著青少年喜好的一些形象靠攏？比如一些動漫形象、游戲形象還有小說形象等等。

江聞風：咱倆想一塊去了。只是這個形象，誰來構思呢？

趙磊聽后嘿嘿一笑，然后拍了拍胸脯。

趙磊：您別忘了，我可是美術學院畢業的，我出創意形象，李姐進行實際制作，一定能做出來的！

江聞風：好，我去聯系一些民營文創企業，這類公司覆蓋面是全方位的。

趙磊：要不要把網店也開上？

江聞風猶豫了片刻：網上的……你自己看著來吧。

18.內景 李曉霞家 日

李曉霞放下畫紙，畫紙上畫著幾個動漫形象。

李曉霞：支書，你們的想法我都聽明白了，按照這些圖形我確實能制作出來，只是這原材料怎么辦？

江聞風：這個不用操心，你只管將需求告訴我，剩下的我們負責。

李曉霞點了點頭，有些擔憂地說：支書，這真的是個好方法嗎？

江聞風：是不是好方法只有真的去做了才能知道，如果我們不去做，就連方法也沒了。

19.一組鏡頭

白天，江聞風在市里選購原材料。

夜晚，趙磊在畫紙上進行創作。

李曉霞在縫紉機前進行制作，村民們在一旁圍觀。

第一件成品做了出來，江聞風激動地與趙磊擁抱。

一件件成品裝箱，趙磊將箱子放進汽車后備廂。

江聞風朝李曉霞揮了揮手，然后坐進了副駕駛位。

20.內景 文創集團會客廳 日

江聞風和趙磊坐在桌子前，房門推開，一個中年人邊伸手邊走了過來。

江聞風和趙磊起身，幾人握手后落座。

李總：抱歉江支書，讓您久等了。來，喝茶。

李總拿起桌前的茶壺，給趙磊和江聞風一人倒了一杯。

李總：江支書這次來，是有什么事情嗎？

江聞風：李總，您這些年給予我們扶貧上的支持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對您的慷慨感到由衷的敬佩。

李總：江支書您過獎了，幫助貧困地區脫貧，實現國家全面小康的戰略目標，這是我們每一位企業家的初心和使命，我做的其實只是一點點，微不足道。

江聞風：那我也就不跟您說這些客套話了，我這次來找您，是希望您能幫助我們村代銷一種產品。

李總聽罷咳了一聲，放下茶杯。

江聞風從袋子中掏出幾種不同樣式的獅子頭拖鞋

江聞風：李總，全世界能做出這種獅子頭拖鞋的，也就只有我們村了，您先看看，我再給您詳細講講。

江聞風將一雙拖鞋遞給李總。

李總接過拖鞋，看了一眼，然后將拖鞋放在一旁。

李總：江支書，能請您跟我去一趟公司庫房嗎？

江聞風一愣，不置可否。

李總站起身：去了您就明白我為什么拒絕您了。

21.內景 汽車 日

趙磊手上把玩著一根制作精美的毛筆，毛筆的上方雕刻著精致的鳳凰圖案。

趙磊放下毛筆，又拿起一塊硯臺，硯臺被雕刻成了美羊羊的形狀。

趙磊：我是真不信這玩意兒也要瀕臨失傳。

江聞風抽著煙，沉默不語。

趙磊：沒想到咱市效益最好的文創公司都能積壓這么多產品賣不出去，您說其他的咱們還有必要去嗎？

江聞風扔掉煙頭。

江聞風：去！我還就不信了。

22.一組鏡頭

江聞風和趙磊在公司和老板聊天。

江聞風和趙磊坐在車里拿著本子劃掉一個公司的名稱。

江聞風和趙磊吃著做成兵馬俑形狀的雪糕，又劃掉一個公司的名稱。

江聞風和趙磊在車里睡著了，手機鈴聲響起，二人趕忙穿好衣服下車。

江聞風和趙磊靠在公司的椅子上睡著了，關門聲將二人驚起，他們揉著眼睛看向四周，發現公司已經空無一人。

23.外景 路邊攤 夜

趙磊吃著米線擺弄著手機，江聞風用筆劃掉了本子上最后一家公司的名稱。

江聞風：網店那邊有什么情況嗎？

趙磊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趙磊：支書，現在該怎么辦啊？能試的方法我們差不多都試過了。

江聞風抬起頭，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陷入沉思，李曉霞期待的目光仿佛在他的眼前浮現。

江聞風：明天一早先回村，一定還會有辦法的。

24.內景 汽車 日

江聞風和趙磊坐在車里沉默不語。

江聞風把自己錢包里的錢全部掏出，裝在口袋里。

趙磊：支書，你確定要這么做嗎？

江聞風：我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目前我們一定要給他們堅持下去的信心。

25.外景 霞光村村口 日

汽車停在村口處，村民們已等候多時。

江聞風和趙磊走下車。

人群中鴉雀無聲，眾人都緊張地看著江聞風和趙磊二人。

李曉霞小心翼翼地走到江聞風面前：支書，東西賣出去了嗎？

江聞風咳了一聲，擠出一絲笑容：全賣出去了。

人群一陣議論。

李曉霞一把抓住江聞風的胳膊：真的全都賣出去了？

江聞風從口袋里掏出一沓錢遞給李曉霞，李曉霞顫抖地接過。

村民們看到這一幕徹底沸騰了。

李曉霞身子一軟，差點摔倒。

江聞風迅速攙起李曉霞：姐，別激動。

李曉霞：我只是……只是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錢，做夢都不敢想啊！

不遠處，一個老人用力撐著拐杖，一名村委會同志攙扶著她。

一陣大風吹來，老人抬頭看了眼天空。

26.內景 村委會會議室 日

一箱拖鞋放在桌子上。

江聞風低著頭，眾人坐在他的身邊。

趙磊：支書，我們要不還是和他們說實話吧。

江聞風沒說話。

手機鈴聲響起，江聞風接通電話。

江聞風：您好……對我是……真的嗎？太好了！我立刻準備……

江聞風掛斷電話，看向眾人：市文旅局了解到我們村的情況，為我們爭取到了市里一年一度文創節的攤位展示名額，這是將我們的產品直接展現給大眾的最好機會！

趙磊：太好了！這個文創節的規模絕對是一級水準，而且也是咱們市里重點打造的網紅項目，肯定有不少年輕人參加，這個機會太難得了！

江聞風看了看桌上的拖鞋，不由得擔憂起來。

江聞風：我們村的展位被安排在后天，可我們目前只有這十幾雙鞋子，萬一有大量購買需求……

眾人皺起了眉頭。

27.內景 李曉霞家 夜

李曉霞：支書，確實有點太趕了，如果時間能再多寬限一天，我就可以再多做十幾雙出來。

趙磊：支書，要不然把以前老式的獅子頭鞋先拿去賣？村里應該還有幾雙。

江聞風搖了搖頭。

江聞風：機會就這么一次，我們鞋子的特色和理念一定要在第一次就展示出去。

江聞風抬手看了看表：姐，你先盡可能地做。小趙，你留在這兒給李姐幫忙，其他人和我回去，我們再想想辦法。

江聞風說完，走出李曉霞家。

28.外景 村民甲家 夜

村民甲聽見動靜，從院子里探出頭來，只見江聞風跨上自行車走遠了。

小李從村民甲家門前路過，猶豫了一下，走進了村民甲家的院子。

29.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夜

鐘表的指針指向了10點。

煙頭堆滿了煙灰缸。

江聞風打著電話，頭發凌亂，眼睛通紅。

江聞風：劉秘書，真的就不能安排到大后天的展位嗎？

劉秘書：江支書，實在沒有辦法，其他貧困村的個體戶產品也都是要展銷的，如果你們村趕不上，那就只能讓給別人了。

江聞風抓了抓頭發。

江聞風：好吧，我再想想辦法。

劉秘書：還請您在一個小時內給我一個確切的答復，排次表我馬上就要上交了。

江聞風掛斷電話，重重地砸了桌子一拳，長長地嘆了口氣。

鐘表的指針指向了10點55分。

江聞風拿著手機，盯著劉秘書的號碼猶豫著。

江聞風看了眼窗外，外面一片漆黑。

江聞風剛要撥打電話，辦公室的門被人用力打開。

江聞風抬起頭，只見趙磊滿頭是汗，氣喘吁吁。

趙磊：支書，你快跟我來！

30.外景 山路 夜

江聞風跟隨趙磊跑在通往霞光村的山路上。

江聞風居高臨下地看到霞光村各家各戶都亮著微弱的燈，村委會的幾名同志在各家之間穿梭。

江聞風：這怎么回事？

趙磊只是跑著，不說話。

31.外景 霞光村 夜

江聞風走進村莊，清脆的織布機和縫紉機的聲音從各家傳出。

江聞風推開一戶房門，只見一位村民將剛剛打好模子的拖鞋放在一旁。

一名同志跑了過來：江書記！同志們正在組織村民一起制作獅子頭拖鞋！

江聞風：怎么不提前告訴我？

趙磊：這是小李想到的辦法，我們想先試試，一方面是不太確定村民們的積極性，另一方面也不確定村民們是否跟李曉霞一樣都能做出不同形狀的獅子頭拖鞋，沒想到……

村委會同志跑向村民，遞給他一張圖紙。

村委會同志：霞光村村民們與貧困做斗爭的志氣是驚人的，更重要的是，霞光村村民們的智慧是無窮的！

江聞風的眼眶逐漸濕潤。

手機鈴聲響起，江聞風接通電話：劉秘書，我們村一定會按時到達。

32.外景 霞光村村口 日

村民們站在村口，趙磊將兩個大紙箱子放進后備廂。

江聞風對人群揮了揮手，然后打開車門。

李曉霞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江支書，一定要都賣出去啊！

江聞風回頭。

李曉霞走向江聞風，將一根紅繩系在江聞風的手腕上

李曉霞：這根繩能保平安，帶來好運的。

李曉霞握住江聞風的胳膊：江支書，我們大家都相信你，大家都說你是能人，一定會帶著我們過上好日子。

江聞風：我……

江聞風抬起頭，看向眾人：一定會賣出去的，我保證！

眾人鼓掌叫好。

33.內景 汽車 日

車子緩緩開動，江聞風看著后視鏡中的村民，他們駐足在村口，目送著車。

趙磊：支書，您有多大把握？

江聞風：不知道。如果今天東西賣不出去，那我……

江聞風說著嘆了口氣。

江聞風：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他們。

34.外景 民俗展覽會 夜

一只麻雀站在樹梢，陽光照在麻雀身上。

一片陰影漸漸籠罩麻雀。

一顆水珠落下，麻雀扇了扇翅膀，飛走了。

成片的雨水傾瀉而下，伴隨著大風，樹梢劇烈搖晃。

江聞風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是晚上6點。

攤位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獅子頭拖鞋，攤位前的人群頭頂著衣服，匆忙跑過。

江聞風苦笑了一下，環顧四周，四周的攤位已經空無一人。

手機鈴聲響起，江聞風接通電話。

江聞風：小趙，你不用來接我了……沒事，我處理點別的事。一雙也沒賣出去……暫時不要告訴村里人。

江聞風掛斷電話，他看著眼前的瓢潑大雨，抽了支煙，然后掏出手機翻到了“禾淑慧”一欄，猶豫了一會兒，打了過去。

35.內景 江聞風家 夜

餐桌上，江聞風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

禾淑慧坐在江聞風對面，看著江聞風。

江聞風神色憔悴，頭發中夾雜著幾絲白發。

禾淑慧轉過頭，看著堆在房間一角裝滿獅子頭拖鞋的箱子。

禾淑慧：把自己搞成這樣，還提著一箱子拖鞋，你這支書當得確實有夠拼的。

江聞風停下筷子，嘆了口氣：別說了。

禾淑慧：你一個月沒個消息，突然一個電話就回來，我說你兩句怎么了？

江聞風不說話，繼續埋頭吃飯。

禾淑慧：不是天下就你最能嗎？給我說句話就這么難？

江聞風將筷子重重摔下，抬起頭盯著禾淑慧。

江聞風：你想讓我說什么？

禾淑慧：就說說你那一箱鞋子。

江聞風將椅子用力朝后一挪，走到窗前打開客廳的窗子，雨水瞬間從窗外飄進來。

江聞風抱起裝滿拖鞋的箱子，想要扔出窗外。

江聞風一抬手，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系著的紅繩，李曉霞和村民離別時的神情不斷在他眼前浮現。

江聞風顫抖著輕輕放下箱子，他靠著墻坐下，一旁的窗簾隨窗外的風雨搖擺。

江聞風：我不知道為什么賣出幾雙拖鞋就這么難！我們村里就指著它們能賺錢了。兩天，整整兩天，他們不睡覺一直在趕工制作，就為了能趕上今天的展銷，結果不是刮風就是下雨，老天爺就這樣跟我過不去？我沒辦法回去了，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們了，我給了他們新的希望，他們也有了希望，但這下回去他們可能又失望了。

江聞風說完，低下頭。

禾淑慧看著縮在角落里的江聞風，她眼眶逐漸泛紅，嘆了口氣，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站起身。

禾淑慧：去洗個澡吧，換洗的衣服我給你放沙發上了，我要開播了。

禾淑慧打開房門：你一會兒要想進來，就進來吧。

36.內景 江聞風家客廳 夜

江聞風坐在沙發上，頭發濕漉漉的，肩上搭著一條毛巾，手里握著一罐啤酒。

江聞風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然后站起身走向冰箱。

江聞風打開冰箱，從一側取出幾罐啤酒，正準備關冰箱門時發現冰箱的第二層放著一盒吃了一半的蛋糕。

江聞風詫異地取出蛋糕，蛋糕下方印著一行字：祝自己生日快樂。

37.內景 禾淑慧房間 夜

禾淑慧身后的房門被輕輕打開，她轉過頭。

江聞風沖禾淑慧笑了笑，然后輕輕關上房門，面對著禾淑慧坐下，看著禾淑慧直播。

起初，江聞風聽見禾淑慧故作扭捏的聲線而皺緊眉頭，慢慢地，禾淑慧講的笑話又將其逗笑。

窗外的雨停了，兩只麻雀落在了窗臺上，互相啄著羽毛。

江聞風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禾淑慧的一旁

禾淑慧：家人們，九十九塊九，最后三分鐘，沖單三百份！

伴隨著激昂的音樂，禾淑慧不斷地喊著口號。

江聞風看著不斷減少的時間和增長的銷售量，慢慢握緊了拳頭。

時間還剩下一分鐘半，銷量到達了240份。

江聞風皺緊眉頭，看向禾淑慧，發現禾淑慧神情平靜。

時間剩下一分鐘，銷量到達270，但增長十分緩慢。

電話鈴聲響起。

禾淑慧掏出手機。

禾淑慧：喂，老板……這樣不好吧？

禾淑慧對著直播間：家人們，剛剛老板來電話，最后一分鐘，沖單的家人們再送保暖壺一個！

銷量頓時開始暴漲，不到半分鐘就完成了銷售計劃。

江聞風松了口氣，他看向禾淑慧，禾淑慧也松了口氣。

禾淑慧：好了家人們，今天的寶貝已經全部賣完了，我該下播了……別生氣呀大哥，這樣，前兩分鐘下單的家人們，我給大家送一個神秘禮物，等大家收到貨就知道是什么了！好了，再見家人們，明天見！

禾淑慧關掉直播頁面，伸了個懶腰，轉頭看向一旁的江聞風，沖江聞風伸出大拇指，然后摸了摸江聞風的頭發。

禾淑慧：江大能人，能借您點寶貴時間聊一聊嗎？

江聞風點了點頭。

38.內景 江聞風家 日

鬧鐘響起，窗外陽光明媚。

江聞風爬起身，看見旁邊的禾淑慧還在熟睡。

江聞風輕輕吻了一下禾淑慧，然后起身洗漱。

江聞風將箱子抱起來，穿上鞋，輕輕打開門。

禾淑慧聽到響動，輕輕說：把拖鞋都賣給我吧，一雙六十。

江聞風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向禾淑慧。

江聞風：你醒來都不告訴我一聲。

禾淑慧：也沒見你告訴我一聲就要走。

禾淑慧走過來，想要接過箱子。

江聞風沒放手。

禾淑慧打了一下江聞風的胳膊

禾淑慧：你不賣給我你還能賣給誰？難道賣給足浴城老板？

江聞風猶豫了一下，松開手。

禾淑慧抱住箱子，看著箱子里面的拖鞋：這就是我要送給他們的神秘禮物。

39.內景 村委會 日

字幕：一周后。

禾淑慧的哭聲響徹整個村委會，幾名同志圍在會議室門外向里面張望。

灶房師傅端著一碗飯走出來，聽見哭聲，看了看手中的飯菜，又趕忙跑回了灶房。

40.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日

辦公室里，江聞風不斷地給禾淑慧擦眼淚。

江聞風：我的姑奶奶啊，你說你一聲不吭就一個人跑到村里來，然后哭了整整一個小時！

禾淑慧：我本來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可是村里的人也太可憐了吧！

禾淑慧說著，又哭了出來。

江聞風：別哭了，這么多人看著呢。

禾淑慧轉過頭看了眼窗外，窗外的同志趕忙將頭縮了回去。

禾淑慧擦了擦眼睛，擤了擤鼻子。

禾淑慧：村子里還有多少雙拖鞋？

江聞風：還有十幾雙吧，怎么了？

禾淑慧：那怎么夠？

江聞風愣住了。

41.內景 禾淑慧房間 夜

激昂的音樂響起，禾淑慧一邊看著彈幕一邊喊著口號。

彈幕：上次送的拖鞋這回還送嗎？

禾淑慧：不好意思啊，拖鞋已經送完了。

彈幕：那太可惜了！我在網上找，還沒有呢！

禾淑慧：是的，那個拖鞋只有一個村子會做，其他地方是沒有的。

彈幕：那能不能買啊？我想給我家人買幾雙。

禾淑慧：這個您先別急，我得問問我愛人，他現在就在那個村子里扶貧。

彈幕：扶貧？

禾淑慧頓了一下，關掉了音樂。

禾淑慧：是的，做這個拖鞋的村子是一個貧困村，我愛人正在想法子把這些拖鞋都賣出去，但是他遇到了很多困難，我就想著幫幫他。

彈幕：真的假的？

禾淑慧笑了笑。

禾淑慧：你們不相信我沒關系，過兩天我會幫我丈夫開通一個直播間，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面子，去看看他怎么說，然后決定買不買。

42.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日

江聞風：我不會啊！

禾淑慧：不會可以學嘛，我都幫你做到這份上了，你還打算放棄？

江聞風不置可否。

禾淑慧：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根據網友的反饋，咱們的拖鞋雖然樣式好看，但是腳感確實不怎么樣，現在咱們國家老百姓的物質水平提升了，追求的自然就高了。我這回帶了幾雙腳感不錯的拖鞋，我們研究一下看怎樣進行結合，你再怎么強調獅子頭拖鞋的文化價值，它畢竟還是一個生活用品，實用性絕不能少。

江聞風點了點頭。

江聞風：淑慧，謝謝你。

禾淑慧：客氣啥，咱們齊心協力把日子過好就行！

43.一組鏡頭

禾淑慧教江聞風直播技巧，江聞風跟禾淑慧一字一句地學著。

趙磊和其他同志們拆解著拖鞋，研究著里面的用料。

江聞風跟禾淑慧在電腦前查找資料。

會議室的黑板上畫著拖鞋。

李曉霞在縫紉機前制作，村民們將用料搬進房間。

禾淑慧穿上拖鞋走了走，對李曉霞豎起大拇指。

一只麻雀落在窗臺上，陽光灑在它的羽翼上。

44.內景 村委會 夜

禾淑慧在土炕上翻了個身，拍了拍身邊，發現空無一人。

禾淑慧起身看了眼時間，此時已是凌晨2點。

禾淑慧走出門，看見江聞風的辦公室里亮著微弱的燈光。

45.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夜

禾淑慧輕輕打開門，只見江聞風正面對著鏡子，拿著寫滿字的紙稿朝著鏡子微笑著，念著稿詞。

江聞風：你怎么起來了？

禾淑慧沒說話，她走到江聞風的身后，輕輕給江聞風揉起了肩。

禾淑慧：不要有太大壓力，一定會成功的。

江聞風：明天就要開播了，可稿詞還有好多沒有背過。

禾淑慧聽罷，坐到了江聞風旁邊。

禾淑慧：直播其實是一次近距離與別人溝通的過程，你不用刻意去記住稿詞，不用一板一眼地去介紹產品的特性，你不用跟我一樣，故意表現得很浮夸。你的身份決定了你直播的態度，保持真實就好了，說你想說的話，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我的老公是一個大能人！

禾淑慧將江聞風面前的鏡子收起來。

46.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日

江聞風將直播設備架好，看了看時間，整了整衣服，深呼了一口氣。

江聞風點開直播按鈕，直播間一片安靜，在線人數顯示為0。

江聞風局促不安地站在手機前，他將獅子頭拖鞋拿起又放下。

在線人數跳到了1，隨后不斷地增加。

江聞風：你好，在嗎？

彈幕：你是賣獅子頭拖鞋的嗎？

江聞風：是……我是霞光村村支書，我叫江聞風。

彈幕停止，江聞風也不再說話。

過了許久，一條彈幕彈出。

彈幕：主播你不賣貨嗎？不賣貨我走了。

江聞風看到彈幕，連忙點點頭，然后拿起一旁的獅子頭拖鞋。

江聞風咳了一聲，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家人們……這個……這個是我們村的獅子頭拖鞋……

彈幕：主播你好好說話，太違和了，說重點就行。

江聞風：那我就直接說一下我們拖鞋的特點……我們家的拖鞋……它……

江聞風愣住了，趕忙拿起桌上的草稿，一口氣念完產品特點那一行，隨即抬起頭看向彈幕。

彈幕一：給慧慧姐面子來的，沒想到這么無聊。

彈幕二：主播業務太差了，走了。

江聞風看著在線人數迅速減少，他的頭上滲出絲絲冷汗，嘴巴翕動著，說不出話。

47.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夜(閃回)

禾淑慧：保持真實就好了。(閃回完)

48.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日

江聞風抬起頭，擦了擦頭上的汗，點開手機相冊，將幾張霞光村的照片發在了聊天框里。

彈幕：這是哪里？這些人好可憐！

江聞風放下稿紙，站直身子。

江聞風：對不起，今天是我第一次直播，那些直播的話術我只學了短短幾天，讓大家感到無聊真的很抱歉。

江聞風朝手機鞠了一躬。

江聞風：我是霞光村的村支書，剛剛發布的照片都是霞光村最真實的狀況。霞光村唯一的特產就是獅子頭拖鞋，這種鞋子只有我們村子能做出來，我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將這些鞋子賣出去，能夠靠這些鞋子，改善我們村的經濟水平。

江聞風說著，嘆了口氣：可是，我找了許多方法，都沒能將鞋子賣出去。現在直播賣貨，是我能夠找到的最好的方法了，我想再試試，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江聞風點開相冊，將李曉霞和貝貝的照片傳了過去。

江聞風：希望大家能聽我講講這一對母女的故事。

49.內景 李曉霞家 夜(閃回)

字幕：三年前

窗外下著大雨，家里一片漆黑。

李曉霞和貝貝坐在桌子前，桌上擺著幾個窩頭和一碟咸菜。

貝貝：媽媽，爸爸怎么還不回來啊？

李曉霞看了眼窗外，嘆了口氣，強擠笑容：一會兒就回來了。

外面傳來敲門聲，李曉霞打開房門，門外是一個渾身濕透的中年男人。

男人渾身顫抖著：保國……保國出事了。

50.外景 山路 夜

泥濘的山路上有一處陡坡，坡下，一輛三輪車摔在泥地中，車體變形，車廂中的蘋果散落了一地。

李曉霞跪在地上，她的面前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男人緊閉著雙眼，鮮血布滿了他的臉頰。

李曉霞顫抖著將手伸向男人的鼻子，然后又趕忙將手抽了回來。

李曉霞：保國，醒醒，你不是還要帶我去縣里買裙子嗎？

男人一動不動。

李曉霞將男人的頭輕輕抬起，放在自己的懷里，她撫摸著男人的臉龐。

李曉霞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突然慘號了一聲，一口鮮血從她的嘴里噴出，淚如泉涌。

李曉霞身子一軟，倒在了男人的身上。

51.內景 李曉霞家 日

飯桌上，李曉霞雙眼無神地看著桌子上的食物，臉上掛著淚痕。

貝貝拿著饅頭啃著，望著李曉霞。

貝貝：媽媽，你快吃呀。

李曉霞苦笑了一下：媽媽不吃，那是爸爸給你買的。

貝貝：爸爸呢？我好久沒看見他了。

李曉霞哽咽了一下：爸爸啊，去給媽媽掙錢買裙子去了。

貝貝：那他什么時候回來呢？

李曉霞：等他給媽媽掙夠買裙子錢，他就回來了。

貝貝聽后，啃了一口饅頭，揉了揉腦袋，開心地看著李曉霞。

貝貝：那是不是我給媽媽買了裙子，爸爸就能早早回來了？

52.外景 泥地 日

一個空飲料瓶埋在泥地里。

一只小手將飲料瓶挖出，扔進了袋子里。

一雙穿著布鞋的小腳一瘸一拐地走在泥地上。

貝貝滿臉是汗，她數了數手中的零錢，將零錢裝進口袋。

一只麻雀落在了貝貝的手上，貝貝托著麻雀，麻雀的頭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貝貝摸了摸麻雀頭上的毛，然后伸開雙手。

麻雀向天空飛去。

貝貝看著飛向天空的麻雀，燦爛地笑著。(閃回完)

53.內景 江聞風辦公室 日

直播間一片寂靜，在線人數已經突破了1000人。

江聞風深吸了一口氣：國家對我們這樣的貧困村有補助，但大家仍希望自力更生，靠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我真心希望，大家能幫幫我們村，幫幫他們。

江聞風將拖鞋舉起：這雙拖鞋，是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和雙手實打實做出來的，這也是他們能抓住的唯一希望，請大家……

江聞風哽咽著，嘴巴顫抖著。

江聞風：不要讓他們再一次失去希望，拜托了。

54.外景 村委會 日

禾淑慧看著手機，手機上是江聞風直播的畫面。

直播間的畫面上方，被成片的求購和“霞光村加油”的彈幕布滿。

小趙和同志們欣喜地互相擁抱。

門開了，江聞風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

眾人迎了上去。

禾淑慧一把抱住了江聞風。

江聞風拍了拍禾淑慧的肩膀，長長舒了口氣，看向眾人：快去通知大家，加緊生產！

趙磊應了一聲，朝山下的村子跑去。

江聞風：等這一批拖鞋賣出去了，就能有錢給村民們購置智能手機，到時候每戶都能直播自己的產品。淑慧，可能還得委屈你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跟我一起把直播的方法推廣給村民們。

禾淑慧：樂意至極。

55.一組鏡頭

夏天，村民們在家中制作拖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拖鞋被打包裝箱，一件一件地搬上卡車。

秋天，江聞風在手機前越發自如地直播，直播間的人數不斷增加。

趙磊淘寶店的訂單數達到5000筆。

冬天，會議室里，禾淑慧和江聞風站在臺上，村民坐在下方，黑板上寫著“直播的話術與技巧”。

村民們坐在家中，拿著不同的特產進行直播。

李曉霞和村民們圍在縫紉機前，李曉霞舉起一個做成獅子頭模樣的帽子，村民們歡呼鼓掌。

春天，村委會門口，江聞風和幾名村干部握手，身后的橫幅上寫著：五村互聯互通簽約儀式——買五村，賣全國！

一塊紅綢布落下，鞭炮炸響，牌匾上寫道：霞光村獅子頭文化產業園。

56.外景 霞光村村口 日

字幕：兩年后。

一只麻雀落在樹蔭下，陽光灑在它的身上。

一個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小女孩伸出手將麻雀托起。

不遠處的一個男孩喊道：貝貝快點兒，校車要走啦！

貝貝笑著應了一聲，伸開手，麻雀飛上天空。

貝貝跟著同學們朝山坡下跑去。

山坡下停著的一輛大巴車，車身上寫著“霞光村希望小學”的字樣。

麻雀在空中繞了個圈，落在了旗桿下。

禾淑慧站在旗桿下，面對著國旗，放下了右臂。

江聞風的聲音在背后響起：淑慧，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禾淑慧：我入黨的日子呀！

禾淑慧說著轉過身，只見江聞風和同志們站在她的身后。

江聞風的手中托著一個蛋糕：生日快樂。

禾淑慧開心地跑向江聞風，身后的麻雀被驚動，騰空而起。

麻雀繞著國旗和黨旗飛了一圈，朝著太陽飛向天空。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