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華 沈嘉敏
2020 年我國在聯合國大會上明確提出: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 年前達到峰值,2060 年前實現碳中和。該理念被寫入2022 年《政府工作報告》,綠色低碳發展被提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 年遠景目標綱要》也提出“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目前在建設美麗中國的背景下,中國經濟發展正在逐步邁向高質量發展階段,在該階段要貫徹綠色發展理念,推進產業結構、能源結構的綠色轉型。“綠色發展、循環發展、低碳發展”的要求日益顯現,群體環境意識不斷提升、政府環境規制不斷增強,這就要求作為微觀主體的企業主動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積極改善企業環境績效。因此,探求改善環境績效的途徑成為企業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在實踐中,由于綠色并購這一新興方式日益受到重污染型企業的青睞,因此本文具體研究綠色并購行為對重污染型企業環境績效的影響。
現有文獻中并購與企業績效間關系的研究較多,但直接針對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間關系的研究較少。同時,現有文獻還缺乏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兩者間作用機理的研究,何種因素在兩者之間發揮中介作用是進一步研究的重要方向。本文探究綠色并購對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的影響,豐富了綠色并購領域的相關文獻,為綠色并購能夠改善企業環境績效提供理論支撐。本文深入剖析綠色并購和企業環境績效間的關系,明確兩者間的傳導路徑,引導重污染企業抓住綠色技術創新這一要素,為我國重污染企業的綠色可持續發展提供理論支持和建議。因此本文的研究也為政府有關部門如何進一步完善對企業環境的治理機制,促進環境與經濟的協調發展提供了理論基礎和政策依據。
目前學術界對綠色并購沒有明確統一的定義,國內外學者們仍在進一步探討。國外學者Salvi 等(2018)提出,綠色并購是指企業為獲取綠色資源和開發綠色技術而進行的收購、兼并等經濟活動。國內對于綠色并購的研究開始較晚,其中較早開始研究的學者胥朝陽和周超(2013)認為,以獲取或拓展綠色競爭優勢為主要目的的一類并購即為綠色并購。隨后學者曹玉珊和馬儒慧(2021)、潘愛玲等(2021)以及黃維娜和袁天榮(2022)也提出對綠色并購的理解,形成相對統一的觀點,即綠色并購是指企業通過獲取外部綠色技術、人力等資源提高綠色環保水平,進而實現綠色轉型升級的并購。綠色并購就是技術并購與綠色環保投資的結合。
對于企業環境績效,國際標準化組織制定的ISO14001 環境管理體系給出了明確定義,即企業基于環境目標、指標和方針,控制其環境因素所取得的可測量的環境管理水平。國外學者Bullough 和Plc(1995)認為,企業環境績效既包括企業在各項環境指標上的表現,還包括各類環境保護投資和環境操作成本等。國內學者也認為,企業環境績效不僅是指在有關部門規定的環境信息披露中,企業在各項標準化的、可測量的環境指標上的表現情況(杜興強等,2021),而且是指企業通過環境保護投資改善自身污染治理、資源利用等方面的綜合效果(蘇丹妮和盛斌,2021)。因此,企業環境績效可以理解為在生產經營活動中企業對污染治理和環境保護的投入,以及該投入對企業節能減排等行為的貢獻。
進一步來看,部分學者認為綠色并購是技術并購的延伸,并購方與被并購方可以資源互補,尤其是在技術層面上優勢互補,從而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一方面,企業通過綠色并購的方式直接從外部獲取企業所需的綠色技術,增強技術知識積累(Moosa 和He,2022);另一方面,企業通過綠色并購后的技術資源整合、消化吸收,將獲得的技術資源與自身研發技術相結合,以此獲得技術創新績效(Lu,2022)。也有部分學者認為綠色并購是綠色投資的一種,相較于傳統投資,企業綠色投資考慮到環境帶來的影響,改變原有的投資模式,增加對新技術的投資,進而提高企業資源利用效率,減少污染物排放(Liang 等,2022),緩解企業污染問題。
在相關環境規制的背景下,愈來愈多的重污染企業愿意實施綠色并購,進而實現綠色轉型升級,改善企業環境績效。綠色并購既是企業實現綠色轉型的快速途徑,更是全產業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的有效方式。下面從兩個理論視角來分析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的關系。
1959 年Penrose 在《企業成長理論》中提出資源基礎觀。Wernerfelt 進一步研究發現不同企業所控制的異質性資源決定了其競爭優勢(Wernerfelt,1984)。該理論還研究企業獲取異質性資源的一些路徑,在實踐中,相較于組織學習、知識管理這些路徑,管理層認為搭建外部網絡是一種更加高效的路徑,而綠色并購則是通過搭建外部網絡獲取綠色異質性資源,進而改善企業環境績效。因為相較于企業內部研發,綠色并購可以避免研發資金投入過多、研發周期過長等相關問題以及不確定性風險(Lu,2021),能高效獲取企業所需的綠色異質性資源,在環境方面獲得獨特的競爭優勢,改善企業環境績效。
基于協同效應理論分析,一方面,企業實施并購后規模更大,帶來規模效益,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減少融資約束(李善民和楊若明,2022),進而增加企業綠色環保投資,改善企業環境績效;另一方面,并購雙方財務資源互補,產生財務協同效應,企業內部資金更加充足,更容易獲得財務支持,進而增加企業的綠色環保投資,改善企業環境績效。
綠色并購是重污染企業面對環境規制的有效舉措,能夠向外界傳遞企業踐行綠色低碳理念的良好信號,間接減少企業的融資約束(Bae 等,2002;Antoniou 等,2007),有助于企業獲得政府支持,獲得更多的政策補貼(黃維娜和袁天榮,2022),可以增加企業綠色環保投資,有助于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改善企業環境績效。而且,企業向外界傳遞的良好信號樹立了企業綠色環保形象,間接提升企業產品的市場信譽度和顧客滿意度,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企業的盈余持續性,使得綠色并購兼具經濟與環境效益(潘愛玲等,2021)。
綜上所述,綠色并購行為不僅能給企業帶來綠色異質性資源,而且使企業獲得各方面的協同效應,樹立企業綠色低碳的良好形象,在一定程度上直接或間接改善企業環境績效。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1:在控制其他變量條件下,綠色并購能夠改善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
隨著國家綠色低碳發展理念的提出,企業越來越重視環境方面的技術創新,對其投資力度也在逐步加大(黨國英和劉朝陽,2021)。綠色技術創新不僅成為綠色并購的內在驅動力,而且成為改善企業經濟與環境績效的有效途徑。
在資源基礎理論的基礎上產生的知識基礎理論,進一步認為知識是異質性資源中最重要的一種資源。因此,在重污染企業獲得的異質性資源中,綠色技術知識是最重要的一種資源,其背后反映的是技術這一核心要素。企業通過將這類綠色技術知識轉化為創新成果,幫助企業獲得環境方面的持續競爭優勢,使得企業長期保持較高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同時,基于協同效應理論可知:首先,企業內部在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研發的同時,通過綠色并購后的技術資源整合,獲得技術協同效應,增強企業技術知識積累,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成果不斷涌現,促使企業實現綠色技術創新(梁敏等,2022);其次,企業通過綠色并購形成更大規模的企業,獲得規模協同效應,更能抵御由于自身技術創新研發帶來的不確定性風險(Banerjee 和Gupta,2019;Li等,2020),更加有利于企業實現綠色技術創新;最后,企業通過綠色并購獲得財務協同效應,企業內部資金更加充足,獲得財務支持更容易,企業更愿意增加自身研發投入,不斷提升企業的技術創新績效(楊青和周紹妮,2021)。
基于循環經濟理論分析,企業獲得的異質性資源提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有利于企業實現末端治理技術創新、綠色工藝創新和綠色產品創新(汪明月等,2021),改善企業環境績效。首先,企業通過末端治理技術創新,更新改造污染治理設施,轉變污染物的傳統處理方式,將污染物的排放無害化;其次,企業利用先進生產技術,實現綠色工藝創新,減少生產過程中污染物排放,實現對環境污染問題的源頭控制;最后,企業通過研發可循環利用的產品,實現綠色產品創新,形成資源鏈閉環綠色經濟(張智光,2021),可以降低對環境造成的負面影響。
綜上所述,企業的綠色并購行為能通過提升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促使企業環境績效得到顯著改善。因此,本文提出假設:
假設2:在控制其他變量條件下,綠色技術創新能在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關系中發揮中介作用。

圖理論框架圖
本文選取2012—2020 年滬深A 股重污染行業發生過并購交易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借鑒潘愛玲等(2021)的研究,按以下標準對樣本進行手工篩選:(1)剔除業務類型為資產剝離、資產置換、債務重組、股份回購的并購樣本;(2)只保留股權收購,剔除土地、資產購置等資產收購交易;(3)剔除收購金額小于100萬元的樣本,剔除股權收購比例小于30%的樣本;(4)剔除已經持有標的企業股權比例高于30%的并購樣本;(5)剔除交易失敗或數據缺失的并購樣本;(6)對同一企業在同一年份進行多次并購且并購標的相同的樣本進行合并;(7)對同一企業在同一年份進行多次并購且并購標的不同的樣本,僅保留交易金額最大的、收購比例最高的樣本。
接著對樣本進行進一步篩選,將樣本劃分為綠色并購樣本與非綠色并購樣本。基于研究數據的可得性與完整性,將上述樣本與搜集整理出的企業環境績效數據的樣本放一起取其交集。最后將樣本中的數據缺失值進行剔除,得到419 個樣本數據。
相關數據來自CSMAR、WIND 和東方財富網數據庫,綠色并購數據系手工整理。本文使用Stata 對數據進行處理和分析,為避免極端值對研究的影響,本文對連續變量進行了1%的Winsorize 處理。
1.解釋變量
綠色并購以符號GMA 表示。借鑒潘愛玲等(2021)的研究中綠色并購的定義,即在并購標的選擇、并購交易設計和并購后整合的全過程中貫穿綠色發展理念的并購。
本文將綠色并購設為虛擬變量,采用內容分析法進行手工整理,逐份閱讀樣本中上市企業的并購公告等資料,分析其并購背景、影響等信息,判斷此次并購是否屬于綠色并購,如果符合綠色并購的定義,則該變量取值為1,否則為0。
2.被解釋變量
企業環境績效以符號CEP 表示。現有研究主要有三類衡量該變量的方法:第一類是企業環境資本支出量;第二類是企業污染排放量;第三類是賦值法或者評分法。
本文借鑒張兆國等(2020)的研究。排污費是依據國務院頒布的《排污費征收使用管理條例》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稅法》來征收的,反映了企業污染物的排放程度,體現了對周圍環境的破壞程度。因此,本文基于數據的可得性,從企業環境支出角度出發,選取排污費率衡量企業環境績效,即:排污費率=企業排污費÷當年營業收入,表示企業繳納的排污費越小,企業環境績效越大。
3.中介變量
綠色技術創新以符號GTI 表示。在現有文獻對該指標的衡量中,有的研究選取綠色全要素生產率,有的研究選取工業企業科研活動的人員數量,還有的研究選取環境技術領域專利申請量與能源消費總量的比值。
專利數據能較準確地衡量企業創新活動產出的數量和質量。因此,根據世界知識產權組織推出的“國際專利分類綠色清單”,基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選取企業綠色專利申請數量來衡量綠色技術創新。
4.控制變量
借鑒現有相關研究,本文設置以下控制變量:企業規模(Size)、資產負債率(Lev)、企業成長性(Growth)、股權集中度(Oc)、研發投入強度(Inno)、并購方規模(Msize)、并購交易規模(Relasize)、經營性現金流(Cf)、年度(Year)、行業(Industry)(見表1)。

表1 變量定義及說明
本文選取2012—2020 年滬深A 股重污染行業發生過并購交易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實證分析研究綠色并購、綠色技術創新與企業環境績效的關系。為檢驗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影響,以及綠色技術創新在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影響中是否發揮中介作用,借鑒溫忠麟等(2004)的研究,本文構建如下多元回歸模型:

上述模型中,Controls 為控制變量組合,γ,γ,γ,a,b,c,d,η,η,η為估計系數;ε,ε,ε為殘差。根據中介效應的定義,c 表示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總效應;a 表示綠色并購對綠色技術創新的效應;b 表示控制了綠色技術創新,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直接效應;d 表示控制了綠色并購,中介變量對企業環境績效的效應;a*d 表示綠色并購對企業綠色績效的間接效應。根據本文的研究假設,本文預期估計系數b,c,d 顯著為負,a 顯著為正,即可證明綠色技術創新在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
基于相關數據,本文得到的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如表2 所示,可以看出各指標變量的基本情況:本文所研究的所有樣本企業中,排污費率平均值為0.001,標準差略大于均值,說明企業的排污費率差異較大,即各企業對環境造成的污染程度差異較大。綠色并購均值為0.368,說明有36.8%的企業并購構成綠色并購,我國綠色并購在并購交易中占比較低。綠色專利申請數均值為6.007,標準差為15.235,說明不同企業的綠色專利申請數存在較大差異。樣本上市公司規模的對數平均值為22.378,其中最大值為26.382,而最小值為19.926,標準差為1.228。從平均值、最大值以及最小值來看,上市公司整體資產規模都相對較大,不同企業的資產規模差異較小。樣本上市公司的財務杠桿水平最大值為1.698,最小值為0.016,均值為0.441,表明大多數上市公司資產負債比率都較高。因此,基于負債經營模式下,公司流動資金相對緊張。股權集中度均值為0.358,說明樣本企業股權較為集中。研發投入強度均值為0.034,說明樣本企業的創新水平較低。由此可見,雖然我國積極倡導創新,但是整體創新水平仍處于較低水準。并購方前1 年總資產均值為22.137,并購交易規模均值為0.284,經營現金流均值為0.083(見表2)。

表2 描述性統計
為了初步判斷變量選擇的合理性,本文在進行多元回歸前先對模型中的各個變量進行相關性檢驗,同時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本文得到的相關性分析結果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可以看出:首先,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之間呈現正相關,即綠色并購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重污染企業的環境績效,初步驗證假設1;其次,綠色并購與綠色技術創新之間呈現正相關,即綠色并購的實施能夠顯著提升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最后,綠色技術創新與企業環境績效之間也呈現正相關,進一步分析發現綠色技術創新在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正向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初步驗證假設2。基于上述分析,初步證明了模型的合理性,并且各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不超過80%。所以,本文模型基本能夠排除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的可能(見表3)。

表3 相關性分析
表4 第(1)列所示說明綠色并購對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影響的回歸結果,F 統計量為556.743 說明模型總體顯著。GMA 的系數為-0.001 表明綠色并購能夠降低重污染企業的排污費率,即綠色并購與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本文的假設1 得以驗證。可見,如理論分析所述,在相關環境規制的大背景下,雖然激勵企業綠色轉型升級的相關政策不斷出臺,但是對于重污染企業來講,由于本身固有的對環境污染嚴重等特點,在環境方面的壓力日益增強,因而從外部網絡獲取綠色資源成為重污染企業的首要選擇,形成了近年來深受管理層青睞的綠色并購這一新興方式。首先,綠色并購幫助企業獲得綠色異質性資源,能夠給企業帶來環境方面的競爭優勢。其次,并購方與被并購方的資源實現互補,實現規模和財務方面的協同效應,更容易獲得外部融資和內部財務支持,進而企業更愿意增加環保投入。最后,企業不僅借此樹立了綠色低碳環保形象,而且提升了企業產品的市場信譽度和顧客滿意度,助力企業實現經濟績效與環境績效的“雙贏”。因此,綠色并購可以降低來自政府和社會的綠色環保壓力,減少綠色轉型升級中面臨的困難,進而在一定程度上改善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見表4)。
表4 第(2)列所示說明綠色并購對重污染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影響的回歸結果。GMA 的系數為4.567,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呈現顯著正相關,表明實施綠色并購的企業,其綠色專利申請數量相較于非綠色并購的企業更多,即企業的創新產出越多。可見,如理論分析所述,一方面,企業通過實施綠色并購能夠獲取一些綠色異質性資源,其中最重要的是綠色技術資源,其能夠幫助企業獲得持續性的競爭優勢。另一方面,首先,企業可以將從外部獲得的技術資源與企業內部研發的技術相結合,以此獲得技術協同效應,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其次,重污染企業實施綠色并購能夠使得企業規模進一步擴大,產生規模協同效應,進而增強由于技術創新研發的不確定性給重污染企業帶來的風險的承擔能力;最后,重污染企業更容易獲得內部財務支持,進一步增加研發投入(見表4)。
表4 第(3)列所示說明綠色技術創新對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間關系是否產生中介效應的回歸結果,根據溫忠麟老師的中介效應檢驗程序,GMA 的系數和GTI 的系數均顯著,這表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在綠色并購對企業綠色績效的正向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本文的假設2 得以驗證。可見,如理論分析所述,隨著政府越來越注重消除企業對環境的負面影響,污染企業也越來越重視綠色環境方面的技術創新,對其投資力度也在逐步加大,綠色技術創新不僅成為綠色并購的內在驅動力,更是實現企業經濟績效與環境績效“雙贏”的有效途徑。一方面,結合循環經濟理論中的新經濟觀和先進生產技術分析,重污染企業不僅通過末端治理技術創新,更新改造污染治理設施,轉變企業污染物的傳統處理方式,而且通過對產品的生產工藝進行改進,提高資源的利用率,加強對環境污染問題的源頭控制。另一方面,企業通過研發出低碳環保的產品實現綠色技術創新,轉變了簡單粗放的傳統經濟模式,形成資源鏈閉環綠色經濟,產品得到循環利用,進一步降低對環境的負面影響(見表4)。

表4 回歸結果分析
按照企業是否為高新技術企業將樣本分為高新技術企業與非高新技術企業兩類后進行異質性分析,結果是第(1)列中GMA 的系數不顯著,第(2)列中GMA 的系數顯著。這說明與非高新技術企業相比,綠色并購更能夠降低高新技術企業的排污費率,即高新技術企業環境績效的改善效果更好。這可能是因為在國家積極倡導創新的背景下,與非高新技術企業相比,高新技術企業在一定程度上其融資約束較小,企業更容易實施并購;同時,并購后企業由于缺乏資金導致資源未能很好整合的情況也相應減少,進而增強企業內部綠色技術創新能力,改善企業環境績效。
按照企業研發投入強度的中位數將樣本分為高研發投入強度企業與低研發投入強度企業兩類后進行異質性分析,結果是第(3)列中GMA 的系數不顯著,第(4)列中GMA 的系數顯著。這說明相較于低研發投入強度企業,綠色并購更能降低高研發投入強度企業的排污費率,即高研發投入強度企業環境績效的改善效果更好一些。這可能是因為相較于低研發投入強度企業,高研發投入強度企業內部的研發技術能力更強,并購后技術等資源的整合更完善,資源配置效率更優化,技術層面的協同效應更能實現,這樣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能夠得到進一步提升,進而改善企業環境績效(見表5)。

表5 異質性分析結果
1.更換樣本時間
考慮到自2016 年起全國范圍內全面推行營業稅改征增值稅,可能會對企業排污費率這一指標產生一定程度上的影響,即對企業環境績效的衡量有影響,進而影響本文研究的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間關系。因此,本文在穩健性檢驗中將樣本時間范圍限定在自2016 年起的后5 年,即2016—2020 年的樣本數據,重新進行回歸,如表6 第(1)列所示,結果仍然顯著,通過穩健性檢驗,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
2.更換被解釋變量
為了使研究結論更具說服力,本文將被解釋變量企業環境績效的衡量指標由排污費率更換為環保支出率,依據新的樣本數據重新進行回歸,如表6 第(2)列所示,結果仍然顯著,通過穩健性檢驗,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之間呈現顯著正相關。

表6 穩定性檢驗結果
隨著國家綠色低碳理念的提出,企業越來越重視綠色發展,因此研究綠色并購能否改善企業環境績效具有一定的理論與現實意義。本文選取2012—2020 年滬深A 股重污染行業發生過并購交易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基于資源基礎理論、知識基礎理論、協同效應理論等構建理論模型,以理論推導與實證驗證的方式探究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的關系,以及綠色技術創新在兩者之間關系中是否發揮中介作用。結論如下:(1)綠色并購能改善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顯著降低重污染企業的排污費率。(2)綠色并購能增強重污染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能力,而且綠色技術創新在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正向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3)與非高新技術企業和低研發投入強度企業相比,綠色并購更能改善高新技術企業和高研發投入強度企業的環境績效。
1.積極宣傳綠色并購,推動綠色轉型升級
綠色并購能夠顯著改善重污染企業環境績效,應引導積極改善企業環境績效的重污染企業了解綠色并購這一新興并購方式。在“雙碳”目標的背景下,由于我國重污染企業的綠色環保意識差異較大,一部分重污染企業還未意識到綠色轉型升級的重要性,針對這部分企業,應鼓勵其逐步樹立低碳環保意識,積極踐行綠色發展理念。而另一部分重污染企業有較強的環保意識,但是在綠色轉型的過程中面臨諸多困難,一直未能找到合適的方式成功實現綠色發展,對這部分企業則應讓其積極了解綠色并購這一高效方式,因為綠色并購不僅是重污染企業實現綠色轉型的快速途徑,而且是助力國內全產業實現綠色可持續發展的有效方式。當然,改善企業環境績效的重污染企業也不能盲目依賴綠色并購,而應深入剖析自身是否適合該種方式,與此同時,也要積極尋找其他有效途徑,這樣更有利于企業快速高效實現綠色轉型。
2.重視綠色技術創新,發揮技術協同效應
綠色技術創新在綠色并購對企業環境績效的正向影響中發揮中介作用,該研究結論引導重污染企業在實施綠色并購的過程中,要注重綠色技術創新。基于上述的知識基礎理論,知識層面的資源是一個企業戰略資源中最重要的,其具有稀缺性、不可模仿性以及不可代替性,能夠幫助企業獲得持續性的競爭優勢。因此,對于重污染企業而言,環境方面的知識資源是幫助重污染企業擺脫固有污染問題的最根本方法,這也是綠色并購這一方式興起的最根本的原因。重污染企業應當抓住技術這一核心知識資源,將企業內部綠色技術研發與外部獲取的綠色技術結合起來,共同推動企業末端治理技術、生產技術以及環保產品的研發技術水平的提升,充分發揮技術協同效應,進而改善重污染企業的環境績效。
3.適當放寬融資約束,助力企業實現“雙贏”
在正式或者非正式的環境規制背景下,政府在金融機構的配合下,進一步推行了綠色信貸政策,明確對環保企業加大信貸支持,但是這一政策會導致兩極分化。具體來看,環保企業信貸更容易,沒有過高的融資約束,使得環保企業能夠更好地踐行綠色發展理念;而重污染企業信貸明顯困難,存在過高的融資約束,這也意味著部分重污染企業雖然綠色環保意識明顯提升,但是其在具體踐行綠色發展理念,想要實現綠色轉型的過程中面臨諸多困難,尤其是融資約束這一問題,致使企業不能擺脫重污染的頭銜,不能實現綠色轉型,進而也就不能緩解融資約束問題,使得重污染企業陷入惡性循環。因此,政府有關部門在積極推行綠色信貸政策的同時,應當根據重污染企業的并購行為具體分析,如果其實施的是綠色并購,政府就宜適當放寬對其的融資約束,幫助企業形成良性循環,助力企業實現綠色轉型。
當然,本文的研究亦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希望以后相關研究能進一步完善。
1.基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對企業環境績效指標的衡量不夠全面,上文也提及現有研究中對企業環境績效的幾種衡量方法,以后的研究可以搜集更全面的數據,綜合多個方法進行衡量,使結論更具說服力。
2.實踐中越來越多重污染企業了解到綠色并購,而在實施綠色并購的過程中企業的關注點不應局限于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這一個方面,實踐中必然還存在諸多企業應當關注的其他方面。換言之,本文僅找到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間的一條傳導路徑,綠色并購與企業環境績效之間是否存在其他傳導路徑,值得我們進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