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金融背景下我國城市碳達峰潛力與路徑分析
——基于17個低碳試點城市截面數據研究

蘇雅麗，曾曉涵，毛 瑩

(武漢紡織大學 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0)

1 問題的提出與研究簡述

在第七十五屆聯合國大會一般性辯論上,我國莊嚴宣布，力爭使二氧化碳的排放量在2030年前達到峰值，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1，2]。在金融經濟方面，綠色金融、低碳經濟日漸成為發展的主旋律。這不僅是出于生態文明建設的需要，還是未來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基于此，我國正在逐漸步入以減碳為抓手的戰略發展新時期。

城市是碳達峰趨勢向前推進的關鍵主體，能源消耗量和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排放量最多，因此在后續碳減排行動開展上它也是重要抓手。但是縱觀全局不難看出，現存的文獻中對全國低碳試點城市的達峰對比情況研究不夠，僅單從省級入手[3]，以城市為點論述不多，基于不同城市間的達峰效率差異提出的促進措施探討也較少。且將綠色金融因素同碳達峰直接相連的也寥寥無幾，因此本文基于此展開論述。

2 基于17個低碳試點城市的碳達峰潛力實證研究

2.1 指標的選取與說明

迄今，全國的低碳試點省市已相繼開展了3批共87個，本文以21世紀經濟研究院選取的20個低碳城市為初步借鑒，基于年鑒上各城市數據存在不同程度的缺失，最終從中選取了17個試點城市作為樣本總量。由于2021年大部分統計年鑒還未公布，因此本文選取了2020年的截面數據作為參考，數據來源參考國家統計局、各城市統計局統計年鑒。

借鑒21世紀經濟研究院對城市碳達峰預測估計的指標選取方法，本文主要從表1四個大方面展開論述：城市宏觀層面、城市人口規模、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結構及能耗強度[4]。鑒于碳達峰不僅在量上有要求，在達峰時間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差異，速度的快慢可能也影響到達峰的先后，因此本文特地在靜態指標的基礎上另外選取了部分動態指標，借以增加結論的可靠性。

表1 影響碳達峰潛力的一級二級指標

2.2 創新指標的解釋說明

在城市宏觀因素的影響上，如果一個城市綠色金融發展程度越好，金融對綠色發展的支持度越高，那么企業的產業結構調整、能源轉型優化升級等都會一定程度上影響到碳減排，不僅如此乃至整個城市的綠色低碳發展觀念都會更加深入，由此可能加快達峰進程。

李春濤、閆續文利用百度搜索構建了地區金融科技發展水平指標[5]，這對本文采用百度資訊檢索的新聞數量來構建地區綠色金融發展程度指標提供了一個啟示。它的內在邏輯在于一個地區如果有綠色金融相關的資訊，比如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的發放、企業開展綠色轉型進行綠色投資等，都會有各路媒體爭相

報道，那么必然會被百度新聞資訊所檢索得到。不僅如此，還可以采用“關鍵詞+地區”的搜索方式調取出不同地區的發展差異，截取不同的時間間隔，便可得到不同年份間縱向和橫向的發展對比，這不僅可以大致反映綠色金融在不同城市間的發展差異，還可以反映某一個城市綠色金融發展的粗略歷程。

首先，從中國知網選取了近十年來與綠色金融相關的文獻，并利用Citespace軟件將數據導入來試圖進行關鍵詞的共現分析，以求得到與綠色金融相關的關鍵詞[6，7]。時間范圍控制在近10年調整為2012～2022年，然后進入運行便可得到綠色金融研究關鍵詞的共現圖譜，主要關鍵詞節點如圖1所示。

圖1 關鍵詞共現圖譜

基于此，提取了12個關鍵詞，包括綠色金融、綠色發展、綠色保險、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綠色轉型、綠色投資、碳中和、氣候風險、低碳轉型、碳減排、碳金融。將這些關鍵詞與選取的17個低碳試點城市一一搭配，如“廣州+綠色轉型”輸入百度檢索，并利用網絡爬蟲技術統計資訊頁面的新聞數量，我們時間節點選取了2015～2022年，考慮到前期的積累也會對現如今的綠色金融發展程度造成影響，打下基礎，本文便采用了近7年的總數量來作為2020年各地區綠色金融發展程度這一指標的解釋。

2.3 對數據進行因子分析

2.3.1 數據的標準化處理

由于選取的指標經濟類型略有不同，各數據的單位和所代表的的含義也有所差異，為了便于統一處理，我們對所選取的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此處采用z-score標準化。

2.3.2 確定原變量是否適合做因子分析

考慮原變量是否適合做因子分析[8]，可從以下3個方法來判別。首先，根據相關矩陣可以看出主對角線元素均為1，因此為正定矩陣。另外可以看出大部分原始變量相關系數的值均大于0.3，因此判定也可以采用因子分析；除此之外，還可以用KMO和Bartlett球形檢驗來進一步驗證，雖然KMO度量值為0.348小于0.5，但Bartlett球形度檢驗中p值接近于0小于0.01，也是適合做因子分析的(表2)；最后，在公因子方差表里(表3)，變量之間提取的公因子方差越接近于1，被公因子解釋的能力就越強，反之越接近于0則越弱。根據公因子方差表可知，提取的數值除了X10、X14外絕大部分都大于0.8甚至大于0.9，說明選取的14個經濟指標的解釋能力均較強，因此能夠進行因子分析，并不會造成較大的數據信息的損失。總而言之，多重驗證下表明，該數據仍然是適合做因子分析的。

2.3.3 提取因子變量

對于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通過用SPSS軟件進行分析，可以得到解釋的總方差(表4)，從而可大致估計因子對變量的貢獻率。具體來說，前5個因子的特征值均大于標準值1，且累計貢獻率達到了88.922%，解釋能力較強，包含了全部經濟指標88.922%的信息。但從第六個因子開始特征值小于1，解釋能力變弱，因此可選擇提取前5個因子。另外從碎石圖(圖2)來看前5個因子變化趨勢也較為陡峭，其后趨勢開始趨于平緩，這也表明提取5個因子是合適的，前5個因子包含的信息較多。而且根據成分得分協方差矩陣(表5)，也可看出5個因子彼此間也不相關。

表2 KMO和Bartlett的檢驗

表3 公因子方差

2.3.4 因子旋轉

為了使不同因子解釋力更為突出，使提取的公共因子在某個變量上的載荷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對成分矩陣(表6)進行旋轉，得到了旋轉成分矩陣(表7)，并可據此進一步總結說明該公共因子的經濟意義。

根據分析表明，提取的公共因子1在:地區綠色金融發展程度(X1),節能環保支出(X2)，年末常住人口(X4)，國民生產總值GDP(X6)，全社會用電量(X8)的因子載荷值最大，可以概括為增量影響因子，方差貢獻率為28.367%。

因子2對：GDP年增長率(X7)，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加速度(X12)，全社會用電量增長率(X13)，工業用電增長率(X14)解釋力度較強，可以概括為增速影響因子，方差貢獻率為23.426%。

表4 解釋的總方差

表5 成份得分協方差矩陣

圖2 碎石圖

因子3對：工業用電量(X9)，工業行業綜合能耗(X10)，規模以上工業煤炭消費量(X11)解釋力度較強，可以概括為工業端影響因子，方差貢獻率達17.554%。

因子4對：節能環保增幅(X3)的解釋力度較強，可以概括為環保端影響因子，方差貢獻率為10.455%。

因子5對：人口年均增長率(X5)的解釋力度較強，可以概括為居民端影響因子，方差貢獻率有9.121%。

2.3.5 因子得分

為了確定上述5個因子的表達式，用SPSS軟件分析出了成份得分系數矩陣，如表8所示。據此可得出5大因子的表達式為：

F1=0.214X1+0.318X2+0.281X4+0.23X6+0.136X8

F2=0.248X7+0.3X12+0.308X13+0.26X14

F3=0.346X9+0.299X10+0.406X11

F4=0.695X3

F5=0.785X5

根據解釋方差的貢獻率數據,我們可以求得總因子得分函數為：

F=(0.28367F1+0.23426F2+0.17554F3+0.10455F4+0.09121F5)/0.88922

2.3.6 結論

為便于分析各城市達峰潛力及差異情況，可將標準化后的指標數據帶入函數中，由此便可得出各城市的總得分情況，按降序進行排列便可得出排名情況。如表9所示。

從排名結果來看,排名前5的為重慶、上海、蘇州、濟南、深圳；后五名為天津、合肥、廈門、沈陽、武漢。從具體分析來看：

表6 成份矩陣a

表7 旋轉成份矩陣a

表8 成份得分系數矩陣

(1)基于宏觀增量影響因子F1，排名前五名的依次是上海、北京、重慶、深圳、廣州，后五名是青島、濟南、合肥、沈陽、廈門，兩者排名基本較為符合，表明該公共因子對碳達峰影響較大。具體來看，在GDP總

表9 各城市得分排名

量上，上海、深圳、重慶位于前五，合肥、沈陽、廈門位于后五，表明經濟發展水平對碳達峰情況確實有一定助推作用，越發達地區越有望率先達峰；其次從全社會用電量來看，上海、重慶、蘇州、深圳位于前6，合肥、廈門、沈陽依舊甩尾，一定程度上表明用電量越高地區，二氧化碳排放加大，有望促進達峰；最后在地區綠色金融發展程度上來看更為符合，總排名前5的依舊靠前，后5名仍舊靠后，表明地區綠色金融發展程度越高，低碳發展意識越強，越有望削弱峰值水平早日趨于平穩并進入下降階段。

(2)基于增速影響因子F2排序，第一是濟南，最后一名是武漢。具體來說，在內部GDP年增長率、規模以上工業增加值增加速度、全社會用電量增長率乃至工業用電量增長率上濟南均名列前茅，因此可以表明影響達峰潛力的不僅僅在于碳排放總量的增加，速度的疊加也至關重要。雖然濟南在公共因子F1里面排名均不太靠前，但由于其增速較快，因此總得分也較為靠前。

(3)基于工業端因子F3排序，蘇州位居榜首，不僅如此，在內部的成分因子工業用電量、工業行業綜合能耗以及規模以上工業煤炭消費量上的排序也均列一或列二，由此可證明為什么除了常規思維北上廣深可能率先達峰外，本次的實證結果里蘇州碳達峰潛力也較高。第二產業的發展會極大影響到碳排放強度，它在拉動經濟增長的同時也帶來了碳排放量的增加，工業越發達的城市碳排放量有可能越高。2021年，蘇州工業產值在連續8年進入“3萬億俱樂部”后，邁上了4萬億新臺階，成為中國首座工業產值4萬億的城市，甚至可以拿下全球工業第一市的寶座，工業的發達由此便相應帶來了碳排放量的增加。

(4)在節能環保端因子F4上可以看出，重慶、蘇州、上海、濟南等排名均靠前，節能環保支出增幅也較多，這表明若是從單個城市的視角來看，碳達峰也是自身年份比較的一個縱向概念，節能環保、低碳意識的發展有利于在原本較高的碳排放量上加快每年的下降速度，削弱進入平穩下降階段的峰值水平，從而促使在縱向的年度水平上盡快實現達峰。而反觀天津、合肥、廈門、沈陽、武漢等環保增幅均靠后，節能環保力度較為不足。

(5)在居民端因子F5方面，達峰潛力較高的濟南、深圳、上海均排名較為靠前，人口增長率較高。從已經完成工業化的一些發達國家的歷史經驗來看，居民消費產生的碳排放量占國家碳排放的占比甚至有可能高達60%左右。人口規模會通過各種途徑或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城市的碳排放量，比如人口規模越大汽車保有量越多、電力使用量增加、建筑密度日益減小、鞭炮燃放秸稈燃燒增加等。因此在考慮低碳發展時必須要把城市規模、人口密度等納入考量，從居民端、消費端方面的碳減排必須要重視起來了。

3 我國推進碳達峰的路徑建議

從全球范圍內來看，目前已經有50多個國家實現了碳達峰。但相比我國制定的2050年碳達峰目標，連德國、法國、英國等發達國家都用了50多年的努力才達到峰值，而我國只有近30年[9]。時間緊任務重，必須要積極找到適合自己國情的碳達峰路徑。

3.1 抓住機遇

(1)經濟發展新階段。隨著“十四五”時期的邁入，在第一個百年奮斗目標完成的基礎上，我國開啟了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新征程，正逐步進入發展的新階段。隨著國家各項政策的相繼出臺，五大新發展理念不斷貫徹落實，國際國內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也在逐步推進，創新觀念深入人心，這些都助推了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為加快實現碳達峰碳中和提供了機遇，要積極抓住，巧于運用。

(2)綠色金融的發展。從根本性質上來看，碳達峰、碳中和的最終愿景是將各項金融資源向綠色環保領域傾斜，這與我國的綠色金融發展的目標不謀而合。實證分析也表明，綠色金融發展程度較好的地區如重慶、上海、深圳、濟南、蘇州等，往往碳達峰潛力也較大，因此其他城市省份也要抓住這一機遇，大力推行各種綠色金融產品、綠色衍生品和一些創新的商業模式等，發揮好綠色金融在經濟領域的關鍵作用，助推碳達峰碳中和目標的早日實現。

3.2 迎接挑戰

“碳達峰”的完整含義指特定時間區間內二氧化碳排放總量達到最大值，隨后進入平穩下降階段的過程。因此，一昧追求絕對量的增加并不是目的，使碳排放量逐漸趨于平穩，到達一個極大值后開始緩慢下降才是本質目標。就目前我國國情來看，正處于碳排放量逐漸增長的階段，碳排放總量居世界第一位，能源消費結構依舊是以高碳為主，因此節能減排，削弱峰值，早日在低位達到平穩狀態才是明智之舉。

(1)能源供給端發力。從世界能源結構轉型過程來看，外在表現基本上都是從煤炭向石油、而后天然氣、最終向非化石能源的過渡過程，本質上也就是從高碳排放向低碳排放、最后力爭向零碳排放過渡的轉型過程。但就我國目前的能源消費結構來看，不得不承認現在乃至將來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依舊是以化石能源為主，能源需求量大且能耗極高，極大增加了溫室氣體的排放。因此在能源供給端要大力推廣能源結構的優化升級，積極進行能源替代。盡可能在生產生活中采用清潔能源、可再生能源等代替一些高污染能源如煤炭石油等的使用，逐漸提高它們在總能源消費中的比重，以期降低溫室氣體的最終排放量。

(2)能源消費端發力。就我國目前國情來看，化石能源的替代絕非一朝一夕，因此能源消費端的控制也是一大重點。一方面產業結構要抓緊時間優化升級，減少碳排放的絕對量。三大產業中尤其是第二產業的發展對碳排量的增長影響極大，要想促進減排，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積極調整必須排上日程，積極發展節能環保的新興產業和低碳產業；另一方面要積極實現消費終端的電氣化和高效化，減少碳排放的相對量。必須承認能源的替代不會一蹴而就，基于各種主客觀因素的考量，在轉型過程中或多或少依舊會有終端使用化石能源，對于這些不得不使用化石能源消費的終端，要從提高能耗效率為著入點，盡力研發新一代能耗技術和智能控制技術來控制終端的能耗，通過盡力降低天然氣等化石能源的消耗速度以期來減少碳排放量。

(3)人為固碳端發力。首先，從國家政策層面可以通過推廣封山育林、植樹造林、退耕還林還草等措施來增加生物固碳，減少空氣中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其次，從居民個人層面來說可通過在出行時選擇綠色出行方式，減少私家車的使用，盡量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門離家隨手關燈關電、外出購物就餐提前自備儲物袋和餐具，盡量減少一次性餐具和塑料袋等使用、不隨意焚燒秸稈、減少燃鞭等方式肩負起凈零低碳時代賦予每個人的圣神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