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雕的藝術語言研究

嚴建明

一、傳統玉雕藝術語言的輝煌

（一）傳統玉雕藝術語言的特點

玉雕是中國傳統的技藝門類之一，具有悠久的發展歷程和鮮明的時代特征，從新石器時代至今已經有數千多年的歷史。

早期的玉器雕刻藝術語言以祭祀為主，用玉質材料進行雕刻，所以玉器雕刻繼承了我國古代祭祀的很多特征，講究氣韻、格調、吉祥、神秘，不論是內容還是技法都充分體現了中國傳統玉雕的特征。傳統玉雕是傳統藝術文化的代表之一，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與藝術品鑒價值。玉雕制作過程中先得選料、切料，然后根據玉石的特點進行設計。原料的大小和形狀，玉質的細膩程度，顏色的深淺都影響著設計的內容。玉石本身的肌理、人的思想、刀留下的痕跡相互和諧統一，最終賦予玉雕作品以生命力，使玉雕作品栩栩如生。中國的傳統玉雕人物形象鮮明，制作手法概括老練，具有豐富的層次，給人以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一個雕件的制作過程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部分，即選（選料切料）、繪（畫面的繪制與構思）、刻（用刀具在玉石上刻制）、磨（在雕件完成的基礎上進行打磨拋光）。在雕琢過程中用水來調和雕刻打磨，用刀片切好大形后，用各種大小不一的磨頭、磨棒、斜釘、球形棒、尖針等工具進行制作，最終形成塊面起伏、線條流暢、機理明顯、富含內蘊、層次豐富的玉雕藝術作品。

中國的傳統玉雕受到中國傳統水墨畫和文人的很大影響，也是中國文人藝術的一個重要分支。中國傳統玉雕藝術與中國傳統繪畫語言有很多的相似之處，其都會涉及水、墨、色的韻味，講究畫面的氣韻高雅和氛圍暈染，但是在操作上卻有著本質的區別。中國畫藝術屬于藝術的直接性表達，而玉器雕刻藝術屬于間接性的藝術表達；中國畫在筆墨與畫面精氣神上比較講究，玉雕則在轉印后的刀法效果上更為講究；中國畫藝術講究的是筆墨精神，中國傳統玉器雕刻藝術講究的是刀情意趣。

每一塊玉石的大小形狀不一，玉雕師要根據玉石的形狀和天然的紋理進行設計，按照設計圖不斷雕琢。明清時期，因文人士大夫對玉石代表的含義有不同的理解，從而衍生出各種雕刻技術與流派。同時，隨著統治階級鑒賞水平的提高和傳統工具及技藝的不斷發展，傳統玉器雕刻技術在這一時期日漸輝煌。明代之前的玉器雕刻，除了皇家器物，大多玉器紋飾都比較簡單，人物組合比較單調。明清時期，人們將玉石雕刻與繪畫書法等藝術聯系在一起，最著名的當數“子岡牌”，開創了中國山水畫與玉石雕刻融合的先河。這一時期，玉雕作品的雕工變得越來越講究，越來越精致。這個時代的當權者越來越重視玉石，佩戴玉石成為一種身份的象征。因此，明清時期的玉雕藝術在我國藝術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也為現代玉雕藝術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玉雕藝術的本體語言

中國傳統玉雕藝術語言的本體就是它的高雅性、對畫面意境的傳達功能，以及對畫面形式的表達和技法的運用。

由于中國傳統玉器雕刻畫的主要功能是反映文人思想，對畫面的表達性就有很高的要求，對技術的要求也比較高。創作者不僅要充分掌握畫面的刻制技能，也要學會畫面的表達技能，而刻制的過程和手法的使用也會對最終成品的質量產生很大的影響。玉雕藝術有其獨特的“味”，這個“味”由玉“味”、刀“味”和人“味”組成，各種各樣的刀痕形成了玉器雕刻藝術獨特的韻味。

不同的玉材有不同的紋理，也會呈現出不同的效果。在作品創作中，選擇合適紋理的玉材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刻制的手法很多樣，有陽刻的手法，這種手法可以把玉石自身的紋理在結構上呈現出來，玉石的清晰度會高一些；還有陰刻的手法，由淺處開始，由淺往深，逐層覆蓋，經過一次次的雕琢直到獲得自己滿意的效果為止。總的來說，不同的材料和制作手法能夠呈現出不同的藝術效果，為畫面添加不同的韻味。在刻制過程中，不同的刀具與各種刀法的使用，豐富了整個畫面，組成了畫面的刀“味”，刀“味”也是玉器雕刻藝術最為有趣之處，賦予作品靈魂。

作品的精神內涵是中國傳統玉雕的核心所在，同時也是傳統玉雕藝術語言的要求。中國傳統玉雕最主要的社會功能就是對文人思想的傳播，明清時期的文士們對于優秀的彩色中國畫作品與畫譜有轉達表述需求，故而在這一時期中國傳統的玉器雕刻開始崛起。中國傳統玉雕講究格調、氣韻、暈染，將高雅清透作為主要格調，這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將中國畫復制轉換成傳統玉雕作品。所以畫面的精神性也是我國傳統玉雕藝術語言的本體。

玉雕作為中華傳統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刀痕與復述性相得益彰，構成了傳統玉雕的藝術語言。玉雕創作者要到傳統文化中去尋找滋養，堅定文化自信，在學習中繼承，在繼承中創新。

二、現代玉雕藝術語言的表現

（一）現代玉雕藝術語言樣式

中國的傳統玉雕是以轉述為主體功能的，藝術創新的理念比較保守，表現的手法也比較單一，因此相對來說傳統玉雕的藝術語言比較簡單，在技法上的創新較少，但是對于某一技法的運用比較熟練和深入，層次鮮明豐富，畫面優美，通過水印、刀痕、設計的運用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韻味，與傳統的中國水墨畫相比，具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中國傳統玉雕藝術語言與中國國畫的藝術語言十分相似，講究畫面內容與主體的表達。

進入現代以后，西方雕塑技法的傳入帶給國內藝術家很大的影響，藝術理念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于是玉雕的藝術語言開始從講究清透、氣韻、格調、高雅向追求自由、創新、個性化轉變。不過，中國現代玉雕雖然受西方文化的影響，但是由于中國傳統藝術文化千年的熏陶，中國玉雕藝術除去一些西方的表現形式與藝術思想，歸根到底還是中國傳統文人精神的體現，仍然注重對畫面內容和主體的表現，而不是像西方的藝術家與雕塑藝術那樣更加重視真實性的表達以及對于雕塑作為一門藝術的帶有趣味性的把玩，也可以說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的雕塑藝術道路。

《攻心》 嚴建明/作

較傳統的玉雕藝術語言而言，現代的玉雕藝術語言更加開放，也更加包容。然而，雖然中國現代玉雕藝術家們一直在努力擺脫固有意識形態的束縛，但“注重于畫面的表達性”的思想觀念根深蒂固，成為他們的慣性思維，使他們創作時的心態不夠輕松，在藝術中承載了太多藝術之外的東西，導致藝術上的不自由。如何將傳統藝術與現代藝術完美地結合起來，使得玉雕創作在輕松愜意的氛圍中完成，是現代玉雕創作者孜孜不倦探索的課題。而藝術自由與思想自由也逐漸成為近代以來玉雕藝術語言的一個標簽。

現代玉雕藝術和傳統玉雕藝術有很大的不同。例如，制作作品的方式上就有所區別。傳統玉雕采用砂輪打磨與人工雕琢的方式制作，而現代玉雕大都是使用車床進行制作，速度和效率大大提高，藝術思想也更加開放自由。同時，現代的玉器雕刻還可以使用電子計算機來進行輔助，以更好地控制每一個微小層次的變化，使得色彩運用更加自由。

筆者認為，現代玉雕藝術語言與傳統玉雕藝術語言的最大不同就是從轉述式制作變為創造式制作，玉雕藝術家得以解放自我的藝術思想，進行藝術上的創新，為后來者探索出一條與之前不同的藝術道路。

（二）現代藝術思想對玉雕語言的影響

在現代多元藝術形式的熏陶之下，現代玉雕藝術慢慢發生了本質的改變，擺脫了傳統玉雕藝術思想和藝術形式的限制，注重藝術語言形式的表達，在創作中更加關注自身的精神和內心情感的表述，而不是一味地追求畫面復制性的精美程度，使得玉雕藝術在新時代注入新的血液，煥發出新的光彩。

同時，我國的現代玉雕藝術深受西方現代藝術的影響。其中，影響最為深遠的就是抽象藝術的出現與發展，這種對于藝術家內心情感與精神世界表達十分強烈的藝術表現形式，讓大量的藝術家趨之若鶩，我國的玉雕藝術家也不例外。抽象藝術本身的特點就是色彩鮮明，畫面構成簡單的藝術表現形式，給予我國的玉雕藝術家很大的靈感與啟發，在實際應用過程中，這一藝術形式很好地豐富了現代玉雕藝術創作的表現形式，進而逐漸形成藝術語言獨有的屬性。現代以前的玉石雕刻中，不太運用皮色來進行雕刻創作，在西方油畫和雕塑藝術的影響下，巧色雕、透雕、圓雕的技法在現代玉雕中的運用，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一件玉雕作品可以是寥寥數筆構成幾個塊面，也可以是濃墨重彩地運用皮色，有時候甚至只需要畫龍點睛的一筆。總之，這樣的玉雕語言所要表達的內容更加寫意抽象，不再是有一說一的復制印刻，而是抽象虛化了很多要表達的畫面，意境更加深遠唯美，讓人有更多的想象空間。

《萬象云集》 嚴建明/作

西方思想文化的沖擊和社會的巨大變革，加之科技的進步，藝術思想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現代的藝術思想使得現代的玉雕藝術更加生動、直觀與形象，有了自己的靈魂，玉雕藝術家進行了隨心所欲的創作，實現了藝術自由，并逐步與國際上的藝術思想與藝術形式接軌，使其作品的內涵得以加強，翻開了玉雕藝術全新的篇章。

三、結語

中國的玉雕藝術歷史悠久，在歷史的長河中熠熠生輝，一件件精致的作品令人嘆為觀止。我們要樹立文化自信，對中國傳統玉雕藝術進行更好的、更適合當今時代的繼承和創新。作為一名玉雕從業者，有太多太多需要學習，需要了解。隨著越來越多學院派玉雕藝人的加入，玉雕創作會在更加包容的藝術思想的融入下，更加豐富，更加多元，迎來新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