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財經大學會計學院, 江西 南昌 330013)
黨的十九大提出要推動互聯網、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加快建設“數字中國”。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指出,到2025年我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創造的價值將達到GDP的10%。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統計,2020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39.2萬億元,位居全球第二,占國內GDP的38.6%,較2019年增加了2.4個百分點。這表明,作為一種新興經濟形式,數字經濟對我國供給側改革、產業結構升級、建設制造強國具有重要推動作用,推動是我國經濟高質量、跨越式發展的新引擎。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是發展數字經濟的主陣地,對傳統產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是發展數字經濟的重要抓手[1]。埃森哲《中國企業數字轉型指數(2021)》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企業數字轉型指數平均分為54分,相比2020年、2019年及2018年分別提高了4分、9分、17分。盡管我國企業數字化水平有所提高,但整體而言,目前我國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指數得分還是偏低,與理想水平差距較大,甚至絕大多數企業尚未完成基礎設備的數字化改造[2],因此企業數字化轉型還有非常大的提升空間。
考慮到企業數字化轉型具有較強的正外部性,轉型所產生的私人收益小于社會收益,導致企業自主投入水平低于社會最優水平,僅依靠市場修正可能出現激勵不足,因此根據市場失靈理論,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投入缺口需要政府介入[3]。政府這只“有形之手”在當前階段扮演了微觀主體數字化轉型推動者的角色,可以提供較為充分的政策工具箱嵌入企業數字化轉型進程。這其中,稅收激勵具有較強的普適性與事前激勵性,具有明晰的政策指向與較高的政策效率,理應能夠較好地助力企業數字化轉型。其一,從當前制度來看,稅收激勵的形式包括但不限于技術轉讓免征與減征、技術先進型企業優惠稅率、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基于技術改造與設備更新的固定資產加速折舊等等,對應數字化轉型的數字化投資轉型、數字化技術轉型、數字化商業模式轉型等內涵[4],兩者具有相當高的契合性。其二,從邏輯上看,稅收激勵既可以降低企業負擔,使企業資金更加充裕,為轉型提供“物質保障”,也可以引導企業行為,使企業更加關注創新創業活動,為轉型提供“精神引領”,兩者疊加更好地為企業數字化轉型提供助力。
但遺憾的是,目前國內外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驅動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定性研究和批量化搜索層面[5-6],少有文獻聚焦政府具體政策工具在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扮演的角色,特別是關于稅收激勵是否會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產生影響的問題。現有研究對于“稅收激勵→企業數字化轉型”運行規律的理論剖析和實證檢驗并不充分。因此,本文重點考察了以下問題:現行稅收激勵是否確實可以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如果稅收激勵的確促進了企業數字化轉型,那么是通過何種途徑發揮作用?進一步地,稅收激勵的促進作用是否具有異質性和交互性?
為了回答以上問題,本文以前瞻性有效稅率為切入點,選取2008-2020年我國非金融類上市公司數據,深入考察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機理、異質性和交互性。本文的創新與貢獻包括三點:第一,豐富了對企業數字化轉型驅動因素的理論研究。現有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驅動因素的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尚有眾多理論問題亟待解決,本文重點考察企業數字化轉型這一高質量發展形式是否受到以稅收激勵為代表的政策工具影響,彌補了現有研究的不足;第二,揭示了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路徑機制。本文發現“融資約束緩解效應”和“創業導向強化效應”是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重要機制,該發現為企業數字化轉型內在演化規律提供了新的認知;第三,拓展了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差異化影響研究。本文從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重點類型、外部基礎條件、產業差異、政策交互性等多個維度拓展了異質性研究,為后續政策制定與完善提供了方向指引。
1.稅收激勵對企業行為與績效的影響
稅收激勵是通過稅收手段對特定的納稅對象或納稅地區給予應納稅額減免的政策工具。政府對企業給予稅收激勵的目的通常是影響企業行為與績效,從而實現政策目標。大部分學者認為,稅收激勵對企業行為與績效有積極影響,理論上稅收激勵能夠緩解融資約束,增強利益匹配,從而產生積極影響。其一,稅負是企業在日常經營中的剛性支出,稅收激勵可以緩解企業融資約束,有助于修正企業的行為扭曲[7]。其二,稅收激勵增加了企業“風險共擔、盈利共享”的權益資金供給,增強企業的利益匹配[8]。因此,稅收激勵有助于修正企業的行為扭曲、提高企業風險承擔能力、增加企業創新投入[9-10],并最終提高企業創新水平、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促進企業可持續增長[11-12]。也有部分學者認為稅收激勵對企業行為與績效存在消極影響。比如,有學者認為政府激勵政策只能在短期內刺激企業創新活動,但長期來看不利于企業創新能力提升,習慣于政策刺激可能會抑制企業創新[13]。此外,激勵政策可能誘使企業進行逆向選擇,為獲取政策支持進行自我包裝,從而扭曲政策制定的初衷[14],甚至在政策實施過程中可能伴隨尋租行為,使得政策資源更多流向有政治關聯的企業[15]。
2.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驅動因素
企業數字化轉型本質上是企業借助前沿數字化技術把握商業數據規律,提升資源配置效率,進而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的系統性進程[16]。目前,關于企業數字轉型驅動因素的研究主要形成了“技術驅動論”“環境驅動論”“組織驅動論”三種觀點。就“技術驅動論”來看,數字化轉型由數字技術驅動,需要不同技術疊加[17],這個高度動態的過程中會出現業務流程、組織結構、商業模式的階段性轉變,并且每個階段企業的數字資源、組織結構、增長戰略和度量指標都有較大差異[18]。就“環境驅動論”來看,企業數字化轉型受到制度變革、人口變遷、人力資本積累、區域經濟水平、區域信息稟賦等環境因素影響[19-20],且這些因素會對企業數字化轉型交叉產生作用[6]。就“組織驅動論”來看,企業是否要進行數字化轉型由組織高層決定,高層管理者的支持態度是前提[21]。在此基礎上,企業采用新技術的能力儲備、開放式的組織文化、戰略一致性等是企業數字化轉型成功的關鍵驅動因素[5,22]。
綜上所述,現有研究為理解稅收激勵以及企業數字化轉型相關問題奠定了較為扎實的基礎,但存在兩方面的不足:第一,學界關于企業數字化轉型驅動因素的定量研究較為匱乏,鮮見利用現實經濟數據實證檢驗這一問題;第二,政策工具在企業數字化轉型升級過程中的作用沒有得到學界應有關注,特別是對于稅收激勵這一典型政策工具,鮮見將稅收政策與企業數字化轉型納入統一分析框架,缺乏稅收激勵如何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理論解釋。
政府出臺各種稅收激勵政策旨在引導企業經營活動服務于國家經濟目標。本文認為,稅收激勵作為有效政策工具,可以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和強化企業創業導向來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一方面,稅收激勵能夠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從而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融資約束理論認為,由于資本市場存在摩擦,企業從外部獲得融資的成本較高,導致企業無法達到理想中的投資水平,從而形成融資約束。特別是企業數字化轉型屬于變革性活動,需要占用相當程度的資金,加之其成功與否存在高度不確定性,相關項目往往抵押擔保價值低,使得企業難以從外部獲得充足的資金以致形成融資約束,而融資約束會導致企業缺乏變革過程中所需資金,進而反過來阻礙企業數字化轉型進程。此時,稅收激勵的存在將會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企業的融資約束。第一,稅收激勵有利于改善企業現金流。稅收作為企業必須支付的剛性支出,會導致企業資源向外流出,減少內部可用資金,此外稅收優先原則也降低了企業內部現金流的使用自由度,削弱企業變革的能力,而稅收激勵可在一定時期內豐富企業可支配現金流,顯著彌補融資約束可能帶來的問題[23]。加之稅收激勵使得企業自有資金增加,相對外部資金,對企業的經營決策沒有附加條件,企業也更有動機進行數字化轉型。第二,稅收激勵有利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優序融資理論認為,考慮到融資成本差異,企業應首先選擇內源性融資,在內源性融資不足的情況下再使用外源性融資。但若稅率過高,會迫使企業更多依靠舉債或發行股票等外源性融資[24],會承擔較高的融資成本,還面臨到期還本、定期付息或者定期發放股利的資金壓力,不利于進行變革性活動。而稅收激勵為企業提供了穩定的內源性資金,有利于降低企業融資成本[25]。無論是現金流的改善,還是融資成本的降低,稅收激勵切實緩解了企業融資約束狀況,幫助企業有更充足的資源配置到具有變革性的領域[26]。數字化轉型作為企業變革的一種形式,在理論上也會受到影響。因此從緩解融資約束的角度出發,稅收激勵會顯著地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本文將這一機制路徑稱為“融資約束緩解效應”。
另一方面,稅收激勵能夠強化企業創業導向,從而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創業理論認為,創業導向程度高的企業強調創新性、先動性以及風險承擔的重要性,這類企業會主動尋求市場機會,積極適應外界變化,利用組織資源稟賦及資源組合探索新技術領域、新市場或者新商業模式,以實現自身價值[27]。由于數字化轉型十分貼合創業導向的邏輯,可以推斷創業導向高的企業,其數字化轉型程度也會比較高。而理論上,稅收激勵的存在會極大程度地強化企業的創業導向,提高設備升級與創新投入,進一步助力企業數字化轉型。第一,稅收激勵有利于推動企業設備升級。設備升級作為企業投資一種重要的形式,在一定程度上體現了企業積極探索新領域以及謀求轉型的意愿。已有研究表明,稅收激勵可以減少資本使用者成本,對企業投資支出具有重要促進作用,并導致投資機會的變化[28]。因此,稅收激勵越強,企業投資意愿越強烈[29]。現行政策框架下的投資抵免、加速折舊等稅收激勵政策在緩解融資約束的同時,有利于企業提升資源配置效率,降低投資成本與更新成本,提高設備更新換代的頻率,從而促進企業技術升級[30]。第二,稅收激勵有利于推動企業創新。企業數字化轉型需要更多的創新投入,而創新活動具有高風險和收益不確定性,這會降低企業增加創新投入的積極性。政府給予企業更多的稅收激勵,可以彌補企業的創新成本,有助于增加數字化轉型所帶來的期望利潤,從而刺激企業加大相關的創新投入[31]。此外,稅收激勵使得企業在數字化轉型成功后的經營成果更多由其自身享有,因此企業也更有動機進行數字化轉型。無論是推動企業設備升級還是企業創新,稅收激勵強化了企業追求技術創新、謀求轉型并承擔風險的驅動力,最終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因此從強化創業導向的角度出發,稅收激勵也會顯著地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本文將這一機制路徑稱為“創業導向強化效應”。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認為稅收激勵能夠發揮“融資約束緩解效應”以改善企業現金流、降低融資成本,并通過“創業導向強化效應”推動設備升級與創新投入,兩種效應共同發揮作用,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據此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說1及其子假說。
H1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稅收激勵會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H1a稅收激勵可以通過“融資約束緩解效應”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H1b稅收激勵可以通過“創業導向強化效應”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本文以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研究區間為2008-2020年。執行的篩選過程如下:(1)剔除金融類公司;(2)剔除ST狀態公司;(3)剔除當年IPO公司;(4)剔除相關變量數據缺失的公司。最終得到24 040個公司-年度觀測樣本。所有數據來自CSMAR、Wind數據庫以及中國人民銀行官方網站,在處理數據時,對關鍵連續變量進行0.5%的縮尾處理。本文設定如下回歸模型對假說進行驗證。
Digital=α0+α1EATR/EMTR+Controls+∑Year+∑Industry+ε
(1)
Digital代表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EATR以及EMTR代表稅收激勵程度,分別為企業有效平均稅率、企業有效邊際稅率,Controls為一組控制變量,下文具體介紹。為緩解模型內生性,在下文進行回歸時均對EATR與EMTR進行滯后一期處理。
1.被解釋變量
本文以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Digital)為被解釋變量。由于企業年報中與企業數字化轉型有關的關鍵字包含了大量對未來的愿景與討論,不能完全反映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實際成果,因此借鑒祁懷錦等(2020)[32]、張永珅等(2021)[1]的研究,以上市公司財報附注披露的年末無形資產明細中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的項目占無形資產總額的比例來衡量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具體而言,當無形資產明細項中出現表1所示關鍵詞時,則將該明細項界定為數字化轉型相關無形資產,再將同一公司年度的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無形資產進行求和,并計算占無形資產總額的比例,以此作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代理指標。為了保證數值的準確性與合理性,本文對無形資產明細項進行了人工復核校正。在后續進行穩健性檢驗時,也將對與企業數字化轉型有關的關鍵詞詞頻進行敏感性測試。

表1 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無形資產關鍵詞
2.解釋變量
本文以稅收激勵為興趣變量,并采用前瞻性有效平均稅率(EATR)及前瞻性有效邊際稅率(EMTR)作為稅收激勵的代理變量。學界通常采用法定稅率、后視性有效稅率、前瞻性有效稅率衡量政府稅收行為對企業的激勵程度。相較于法定稅率,前瞻性有效稅率考慮了稅收政策、稅務籌劃等因素對企業實際稅負的影響,具有全面性與綜合性。相較于后視性有效稅率,前瞻性有效稅率剔除了以往稅收激勵的累計影響,利用法定稅率、折舊率、貼現率、稅收楔子等測算企業真實稅負,具有較好的外生性,并能很好地衡量稅收激勵對企業投資決策的影響(1)考慮到企業數字化轉型需要投入相當程度的資源,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企業數字化轉型屬于企業投資活動。。因此,本文借鑒Devereux和Griffith(2003)[33]以及賈俊雪和應世為(2016)[34]的做法,測算前瞻性有效平均稅率(EATR)以及前瞻性有效邊際稅率(EMTR)。其中,EATR表示對企業投資所得征稅導致的投資項目經濟租金的減少比例,EMTR表示對企業投資所得征稅導致的邊際投資項目必要報酬率的變化比例,EATR、EMTR均為逆指標,數值越小則稅收激勵程度越強,兩者的計算公式分別為
(2)
(3)

3.控制變量
為緩解遺漏變量產生的干擾,提高回歸估計效率,借鑒學界通常做法,在回歸模型中加入如下控制變量:(1)公司規模(Size):資產總額的自然對數;(2)成長性(Growth):營業收入增長率;(3)流動比率(Lr):流動資產與流動負債的比值;(4)資產負債率(Lev):負債總額與資產總額的比值;(5)是否虧損(Loss):啞變量,虧損取1,未虧損取0;(6)權益凈利率(ROE):凈利潤與平均權益的比值;(7)托賓Q(TobinQ):企業市值與賬面價值之比;(8)四大事務所(Big4):啞變量,聘請國際四大會計事務所進行年報審計取1,否則取0;(9)董事會規模(Boardsize):年末董事會人數之和;(10)獨立董事比例(Indep):年末獨立董事人數與董事會人數的比值;(11)兩職合一(Dual):啞變量,董事長與總經理為同一人取1,否則為0;(12)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CR1):年末第一大股東持股數與公司總股數的比值;(13)產權性質(SOE):啞變量,國有企業取1,否則為0;(14)公司年齡(Age):公司上市至今的年數;(15)行業(Industry):啞變量,當前行業取1,否則取0;(16)年度(Year):啞變量,當前年度取1,否則取0。

表2 主要變量描述性統計
表2列示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數字化轉型的均值為0.092 8,表明觀測樣本無形資產中數字化轉型部分占所有無形資產的9.28%。EATR均值為0.275 8,標準差為0.056 8,中位數為0.249 0,EMTR均值為-0.940 7,標準差為14.277 6,中位數為-2.046 5,說明從整體層面而言,上市公司前瞻性有效稅率處于較低水平,且波動較小。各項控制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值均在合理范圍內,符合邏輯。

表3 稅收激勵與企業數字化轉型回歸結果
本文對變量的spearman相關系數以及pearson相關系數進行測算,結果顯示,Digital和EATR的spearman相關系數以及pearson相關系數分別為-0.04和-0.02,且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Digital和EMTR的spearman相關系數以及pearson相關系數分別為-0.07和-0.01,且至少在10%水平上顯著為負。這說明稅收激勵越強,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越高,初步支持本文研究假說。此外,各變量之間相關系數絕對值均小于0.5,對應的未報告部分顯示,各變量的方差膨脹因子(VIF)均不超過2,均值低于1.45,說明本文回歸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限于篇幅,系數矩陣不再列示。
1.基準結果
為了檢驗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根據式(1)進行回歸,結果列示于表3。列(1)匯報了以EATR為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在控制了公司財務特征、公司治理特征、年份固定效應、行業固定效應的基礎上,EATR的回歸系數為-0.061 8,且在5%水平上顯著。列(2)匯報了以EMTR為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在控制了列(1)相同變量的基礎上,EMTR的回歸系數為-0.000 2,且在5%水平上顯著。列(3)匯報了同時以EATR及EMTR為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在控制了各項指標的基礎上,兩個解釋變量的回歸系數均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基準回歸結果表明,較低的前瞻性有效稅率具有良好的稅收激勵效果,能夠顯著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由此驗證H1。

表4 基于融資約束的作用機制檢驗結果
2.作用機制檢驗
(1)稅收激勵、融資約束與企業數字化轉型。根據本文理論分析,稅收激勵降低了企業實際稅收負擔,緩解了融資約束,使得企業有更充裕的資金投入數字化轉型過程中,從而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為了檢驗融資約束在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中起的機制作用,借鑒溫忠麟等(2004)[36]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首先檢驗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直接影響,其次檢驗稅收激勵對融資約束的影響,最后檢驗稅收激勵與融資約束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聯合影響。借鑒Hadlock和Pierce(2010)[37]的研究,本文采用SA指數衡量企業融資約束程度,SA指數越大,企業融資約束程度越高。表4報告了檢驗結果,列(1)(2)中EATR回歸系數均顯著,表明EATR對Digital以及SA有影響,列(3)中EATR與SA的回歸系數均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較低的前瞻性有效平均稅率緩解了融資約束并進一步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列(4)(5)中EMTR回歸系數均顯著,表明EMTR對Digital以及SA有影響,列(6)中EMTR與SA的回歸系數均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較低的前瞻性有效邊際稅率緩解了融資約束并進一步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以上結果均說明,稅收激勵通過緩解融資約束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H1a得到驗證。
(2)稅收激勵、創業導向與企業數字化轉型。稅收激勵還推動了企業設備升級,并引導企業將更多資源投入到創新活動中,強化了企業創業導向,從而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為了檢驗創業導向在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中的機制作用,同樣借鑒溫忠麟等(2004)[36]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首先檢驗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直接影響,其次檢驗稅收激勵對創業導向的影響,最后檢驗稅收激勵與創業導向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聯合影響。借鑒周萍和藺楠(2015)[27]的研究,本文采用研發支出占收入比例以及投資凈現流占銷售收入比例的平方和開根號來衡量企業創業導向(EO),EO越大,企業創業導向越明顯。表5報告了檢驗結果,列(1)(2)中EATR回歸系數均顯著,表明EATR對Digital以及EO有影響,列(3)中EATR的回歸系數均在10%水平上顯著為負,EO的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較低的前瞻性有效平均稅率強化了企業創業導向并進一步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列(4)(5)中EMTR回歸系數均顯著,表明EMTR對Digital以及EO有影響,列(6)中EMTR的回歸系數均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EO的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較低的前瞻性有效邊際稅率強化了企業創業導向并進一步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以上結果均說明,稅收激勵通過強化企業創業導向來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H1b得到驗證。

表5 基于創業導向的作用機制檢驗結果
3.穩健性檢驗
(1)雙重cluster回歸。為了克服異方差等原因對回歸結果的影響,使結論更加穩健,本文在控制年度-行業的基礎上,按公司-年度兩個維度進行雙重cluster調整,使用聚類穩健的標準差進行回歸,回歸結果見表6列(1)-(2)。結果顯示,采用更加穩健的標準差進行回歸后,EATR的回歸系數依然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EMTR的回歸系數依然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表明本文結論是穩健的。
(2)增加控制變量。除了企業自身特征對其數字化轉型有影響外,地區經濟發展狀況、產業結構、行業屬性與時間的共同變化也可能對企業稅負以及數字化轉型產生影響,因此借鑒劉詩源等(2020)[35]的做法,在式(1)的基礎上,增加屬地GDP對數、屬地工業產值占比、年度與行業固定效應交乘項,回歸結果見表6列(3)(4)。EATR的回歸系數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EMTR的回歸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由此可見,在控制了可能遺漏的變量后,回歸結果依然穩健。
(3)排除特定行業。考慮到行業特性,與數字化轉型相關的無形資產大量存在于某些特定行業,比如互聯網、軟件、信息技術等相關服務業。為了進一步增強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本文考慮了特定行業可能帶來的影響,通過剔除互聯網和相關服務業、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專業技術服務業、科技推廣和應用服務業這四個行業樣本進行檢驗,回歸結果見表6列(5)(6)。結果顯示,EATR以及EMTR的回歸系數均在1%水平上顯著為負。結果表明,即使剔除了數字化轉型特征最為明顯的行業樣本,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仍然有促進作用。
(4)變量敏感性測試。為了緩解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的衡量偏誤,本文擬替換指標的衡量方式。一方面,借鑒袁淳等(2021)[38]的做法,采用企業年報中出現的與企業數字化轉型有關的詞頻數作為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替代性指標,標記為Digital_1,詞頻數越多,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越高。另一方面,借鑒柳光強(2016)[39]、張克中等(2021)[40]的做法,采用兩種稅收優惠作為稅收激勵的替代性指標,分別標記為TI1以及TI2,其中TI1=企業收到的各項稅收返還/(企業收到的各項稅收返還+企業支付的各項稅費),TI2=企業收到的各項稅收返還/主營業務收入,稅收優惠幅度越大,稅收激勵程度越強。通過使用替換指標進行變量敏感性測試,回歸結果見表6列(7)(8),可見實證結果與前文理論分析和基準回歸結果保持一致。
(5)安慰劑檢驗。由于無法捕捉影響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全部潛在變量,以及樣本可能存在篩選誤差,導致研究結論可能不可信。為了證明企業數字化轉型不是受到其他不可觀測因素的影響而是受到稅收激勵的影響,本文借鑒周茂等(2018)[41]的思路,將稅收激勵數值隨機賦值給每一個樣本,并將這個隨機過程重復1 000次,考察1 000個解釋變量回歸系數均值以及t值均值表現。如果進行安慰劑檢驗后的解釋變量回歸系數均值更接近0,并且t值均不顯著,則表明未觀測到的其他因素不會對估計結果產生影響,基準回歸結果是穩健的。根據表6列(9)(10)結果顯示,經過1 000次隨機賦值產生的EATR_p以及EMTR_p的回歸系數均值均非常接近0,且t值均不顯著,從而間接證明較高的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是受到稅收激勵的影響,本文研究結論是穩健的。
前文研究了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此部分進一步探討稅收激勵對不同類型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是否具有差異。借鑒劉飛(2020)[4]的研究,企業數字化轉型由數字化投資轉型、數字化技術轉型、數字化業務模式轉型組成,其中數字化投資轉型主要是指企業依靠外購、自行開發標準數字化設備設施帶動轉型;數字化技術轉型主要是指企業將“大智移云物區環”等最新數字技術融入日常經營活動,增加業務流程的信息技術含量;數字化業務模式轉型主要是指企業采用新的數字化商業模式重塑戰略布局、參與市場競爭。具體的量化指標建立方法與本文被解釋變量相同,即以上市公司財報附注披露的年末無形資產明細中與數字化投資轉型、數字化技術轉型、數字化業務模式轉型相關的項目占無形資產總額的比例來衡量轉型程度,具體無形資產明細項的分類規則見表1。

表6 穩健性檢驗結果
表7是稅收激勵對不同類型數字化轉型的回歸結果。表7列(1)(2)是被解釋變量為投資轉型(Digital_Invest)的回歸結果,列(1)是對EATR進行回歸,回歸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列(2)是對EMTR進行回歸,回歸系數同樣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結果說明稅收激勵對數字化投資轉型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表7列(3)(4)是被解釋變量為技術轉型(Digital_Tech)的回歸結果,列(3)是對EATR進行回歸,列(4)是對EMTR進行回歸,兩者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說明稅收激勵對數字化技術轉型作用不明顯。表7列(5)(6)是被解釋變量為業務模式轉型(Digital_Model)的回歸結果,列(5)是對EATR進行回歸,列(6)是對EMTR進行回歸,兩者回歸系數也不顯著,同樣說明稅收激勵對數字化業務模式轉型作用不明顯。
以上結果表明,當前階段,稅收激勵主要促進企業數字化投資轉型,但對數字化技術轉型與數字化業務模式轉型促進效果不明顯。該結論具有一定合理性,原因是企業數字化投資轉型涉及大量投資活動,對前瞻性有效稅率的變化非常敏感,前瞻性有效稅率的下降可以直接對企業投資活動產生激勵作用。而數字化技術無形融入到企業日常經營之中,難以被激勵政策捕捉,數字化業務模式更是系統性工程,影響因素眾多,兩類活動均對稅收激勵感知較差,也就不易受到稅收激勵的影響。

表7 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類型分析結果
外部環境對企業生產經營有直接影響,良好的外部環境會縮短企業創新周期、節省制度性交易成本、優化企業資源配置。基于理論分析,本文提出了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兩條機制路徑。根據“融資約束緩解效應”路徑,企業數字化轉型會受到融資約束的制約,而稅收激勵通過改善企業現金流、降低企業融資成本來緩解融資約束,從而促進數字化轉型。因此可以預測,當企業具有較高的外部融資依賴度時,企業融資需求越大,面臨融資約束的程度越高,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效果越明顯。為了檢驗外部融資環境對稅收激勵與數字化轉型關系的影響,本文借鑒劉行和趙健宇(2019)[42]的方法計算外部融資依賴度,首先計算企業各年度(投資凈現流-經營凈現流)/資產總額,其次將上述值大于年度—行業中位數定義為外部融資依賴度高,上述值小于年度—行業中位數定義為外部融資依賴度低。分組檢驗結果見表8列(1)-(4)。可以發現,在外部融資依賴度高的樣本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而在外部融資依賴度低的樣本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雖然為負,但不顯著。該結果表明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主要體現在外部融資依賴度更高,也就是融資約束更嚴重的樣本。
根據“創業導向強化效應”路徑,稅收激勵可以通過推動企業設備升級及企業創新來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因此,當企業所處的外部環境更加崇尚創新、尊重創新,企業創業創新意愿會更強烈,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效果也會更明顯。相反地,創新氛圍缺失會削弱企業創業創新意愿,從而阻礙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為了檢驗創新環境的差異對稅收激勵與數字化轉型關系的影響,本文采用《中國區域創新導向評價報告》中的“創新環境”指數衡量區域創新環境氛圍。根據該指數將樣本劃分為創新環境好和創新環境差兩組,如果樣本所處地區的創新環境指數大于年度中位數,則定義為創新環境好,否則定義為創新環境差。分組檢驗結果見表8列(5)-(8)。可以發現,在創新環境好的樣本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顯著為負;而在創新環境差的樣本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雖然為負,但不顯著。該結果表明在創新環境較好的地區,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

表8 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外部基礎條件分析結果
由于數字化轉型在不同產業間的進程不同,并且戰略定位、商業模式及經營風險也存在較大差異,政策對不同產業內企業行為的作用效果具有區別。因此可以推斷稅收激勵在不同產業間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效果存在差異。本文重點從高新技術產業以及管制性產業兩個視角分析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產業差異。
高新技術企業是指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同時符合創新、研發等方面條件的企業。由于高新技術企業處在強技術性環境中,制度性環境增強會對這類企業的行為產生更加顯著的影響[43]。此外,高新技術企業更加注重研發環節,其面臨的經營風險也更高,更加需要政策的支持。可以預料的是,稅收激勵作為企業面臨制度性環境的一種形式,其強度的增強會對高新技術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有更加明顯的促進作用。本文通過整理CSMAR數據庫上市公司資質認定信息文件,來確定樣本在當年度是否獲得高新技術企業認定,如果樣本通過高新技術企業認定則劃分至高新技術產業組,否則劃分至非高新技術產業組。對兩類樣本進行分組檢驗,檢驗結果見表9列(1)-(4)。可以發現,高新技術產業組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而非高新技術產業組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雖然為負,但不顯著。結果表明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主要體現在高新技術產業中,這可能與高新技術企業自身經營風險更高,更加需要稅收激勵政策支持有關。
管制性產業主要是涉及國計民生、國家安全和自然資源壟斷的行業,這類產業具有較強的政策依賴性和政策導向性。相較于競爭性產業,管制性產業與政策制度關系更為密切,政策工具在管制性產業發揮的作用更容易達到效果[44]。考慮到這類產業中企業經營模式比較固定,對激烈的市場競爭感知較弱,缺乏強動機去主動謀求數字化轉型,因此包括稅收激勵在內的政策工具可以彌補企業謀求數字化轉型的弱動機,在促進管制性企業的數字化轉型進程中發揮顯著作用。而對于競爭性產業中的企業而言,其數字化轉型是為了提升生產效率以應對激烈的市場競爭,因此具有內在驅動力,無論是否具有足夠的稅收激勵,競爭性企業也有強烈動機謀求變革。由此,本文預期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在管制性產業中更加明顯。參考夏立軍和陳信元(2007)[45]的研究,將樣本劃分為管制性產業和競爭性產業(2)具體而言,將證監會2012版行業分類下行業代碼為B、C25、C26、C27、C28、C29、C30、C31、C32、C33、C39、C43、D、G、I的行業定義為管制性產業,其余行業定義為競爭性行業。。對兩類樣本進行分組檢驗,檢驗結果見表9列(5)-(8)。可以發現,在管制性產業組,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而在競爭性產業組,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雖然為負,但不顯著。結果表明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促進作用主要體現在管制性產業中,這可能與該產業中的企業對稅收激勵政策更加敏感有關。

表9 稅收激勵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產業差異分析結果
政府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手段非常豐富,例如政府可以提供財政補助以刺激企業加大數字化轉型力度。相較于稅收激勵,財政激勵通過給予企業財政資金支持更具直接性。作為政府推動政策目標的工具與手段,邏輯上,財政激勵與稅收激勵可能存在交互效應,即兩者可以交互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為了檢驗財政激勵與稅收激勵兩者疊加時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的表現,本文基于財政激勵強度對式(1)進行分組回歸。具體而言,采用政府補助與營業收入之比的絕對值表示財政激勵,其數值越高表明財政激勵強度越大,為了排除異常情況的干擾,在回歸時剔除了政府補助超過凈利潤的不合理樣本,然后將財政激勵等于0的樣本定義為無財政激勵,對財政激勵大于0的樣本基于年度—行業確定財政激勵中位數,財政激勵數值大于年度—行業中位數的樣本定義為高財政激勵,小于等于年度—行業中位數的樣本定義為低財政激勵。表10報告了財政激勵與稅收激勵的交互效應。可以看到高財政激勵組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低財政激勵組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雖然為負,但回歸系數的數值和顯著程度均低于高財政激勵組;無財政激勵組中EATR和EMTR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為負,且低于高財政激勵組和低財政激勵組。以上結果表明,在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這一目標上,財政激勵并未“擠出”稅收激勵的作用,兩者往往是相伴而生的,財政激勵強度的增加有助于提升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貢獻,這說明財政激勵與稅收激勵之間存在交互效應。

表10 財政激勵與稅收激勵的交互效應分析結果
在我國地方政府財政壓力增大、減稅降費空間有限的情況下,如何利用稅收政策激勵企業數字化轉型,是政府部門實現經濟高質量跨越式發展的重要課題。本文從前瞻性有效稅率視角出發,利用2008-2020年上市公司數據,研究了稅收激勵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影響、機理、異質性和交互性,為探索適配企業數字化轉型的稅收激勵政策提供理論依據和經驗證據。研究表明:第一,稅收激勵作為政府典型政策工具,對企業數字化轉型具有重要作用,即稅收激勵強度越大,企業數字化轉型程度越高。此核心結論在進行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依然成立;第二,從機制上看,稅收激勵能夠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并強化企業創業導向,兩者疊加共同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第三,稅收激勵的效果具有異質性,即稅收激勵對數字化投資轉型有促進效果,對數字化技術轉型與數字化商業模式轉型效果不明顯;此外,稅收激勵對外部融資依賴度更高、所處創新環境更好、高新產業、管制性產業的企業數字化轉型促進效果更明顯;第四,稅收激勵的效果具有交互性,即稅收激勵與財政激勵具有交互效應,兩者可以交替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
第一,堅持減稅降費施政理念。納稅負擔過重會降低企業活力,阻礙企業對新事物的嘗試,不利于企業發展與轉型。而較大力度的稅收激勵能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推動企業高質量、跨越式發展。因此政府部門有必要堅持減稅降費理念,例如增加研發費用加計扣除力度、縮短與新技術有關的固定資產折舊年限、擴大技術轉讓認定范圍、適當放松技術改造與設備更新的認定條件等。
第二,創造良好的政策環境。稅收激勵主要通過緩解企業融資約束和強化企業創業導向來促進企業數字化轉型。要使稅收激勵更加行之有效,需要優化企業外部環境,為“融資約束緩解效應”和“創業導向強化效應”的發揮創造良好的外部條件。一方面,政府部門要積極貫徹落實稅收激勵政策,打通金融機構與企業之間的資金渠道,確保政策紅利能夠真正進入企業“錢袋”,緩解企業資金不足。另一方面,政府部門要加大宣傳力度,優化區域創新環境,提升社會對創新精神的認可度和包容度,將創新創業精神深度嵌入企業活動之中。
第三,實行差別化的稅收激勵政策。在政策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政府更應該避免出臺“一刀切”式的激勵政策,應當充分考慮企業實際情況,做出差異化的制度安排,最大程度發揮政策效果。例如,增強稅收激勵政策對數字化技術轉型和數字化商業模式轉型的適用性;加大高新技術產業的優惠稅率降低力度,科學合理地放寬高新技術企業認定條件;對受政策保護且收入穩定的管制性產業內的企業多采用減計收入、降低稅率等激勵方式;對競爭激烈、受市場影響程度較大、容易出現虧損的競爭性產業內的企業多采用加計成本扣除、延長虧損彌補年限等激勵方式。
第四,追求政策的組合效應。任何一項政策手段都有其局限,政府部門也不能只依靠稅收激勵幫助企業數字化轉型。基于本文的研究,政府在推動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需要充分發揮財政政策與稅收政策的交互作用,促進不同政策優勢互補,最大程度支持企業數字化轉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