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嬌
(浙江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杭州 310018)
早在2016 年全國兩會期間,習近平就提到了相對貧困、相對落后、相對差距將長期存在。2019 年10月,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要建立解決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在徹底解決絕對貧困問題后,我國貧困治理的重點將轉向解決由于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等因素造成的相對貧困。后扶貧時代下,我國農村地區相對貧困問題日漸凸顯,直接影響共同富裕建設成效。構建解決農村相對貧困問題長效機制,緩解農村相對貧困問題,是鞏固脫貧攻堅成果、實現共同富裕奮斗目標的必然選擇。
彼得·湯森(Peter Townsend,1997)是較早開始研究相對貧困的學者,是提出相對貧困概念的第一人。他從權利剝奪的角度對相對貧困做出了解釋,認為“貧困不僅僅是基本生活必需品的缺乏,而是個人、家庭、社會組織缺乏獲得飲食、住房、娛樂和參與社會活動等方面的資源,使其不足以達到按照社會習俗或所在社會鼓勵提倡的平均生活水平,從而被排斥在正常的生活方式和社會活動之外的一種生存狀態”。他認為,相對貧困不但包括缺少生活必需品的含義,也包括因住房、飲食、參與社會活動等方面的資源缺少,使個人、家庭或組織低于社會平均生活水平,從而無法融入正常社會生活范圍的含義。
童星等(1994)準確界定了相對貧困的概念,認為相對貧困指的是溫飽問題基本得到解決,通過再生產活動所達到的生活水平達不到社會基本生活水平,再生產能力不高或者缺少再生產能力。李永友(2007)分析認為,相對貧困與社會收入分配之間存在極為密切的關系,不同社會成員之間的收入差距很大,一些人處于相對弱勢的位置,從而導致他們有一種相對被剝奪的感覺。
1.農村相對貧困具有動態性。貧困問題不是一成不變的,一個地區貧困與否處于動態變化之中。一是相對貧困人口的流動。進城務工的農戶大部分為城市的邊緣化人群,由于處于“人戶分離”的狀態,很難享受到國家對城鄉實行的各項減貧措施。而大量人口從鄉村到城鎮將導致鄉村的“空心化”,加劇農村相對貧困現象。同時,現實生活中還存在著許多隱形貧困人口,如能力不足、因病因災等因素影響正常生活,存在潛在的相對貧困群體。二是相對貧困標準的流動性。相對貧困標準的制定與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密切相關,相對貧困標準始終處于動態調整當中。三是對相對貧困主觀感知的流動性。一般情況下,相對貧困程度與所參考對象的生活狀況密切相關,在收入水平和生活質量等各個方面與參考對象進行比較,由于對比的結果不同,導致了相對貧困感知程度不同。
2.農村相對貧困具有多維性。相對貧困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問題,如果說絕對貧困主要與經濟發展水平有關,那么相對貧困所涵蓋的指標則要廣泛得多。在徹底消滅絕對貧困之后,單一的經濟收入指標并不能很好地反映人們的現實狀況和生活需要,因此,相對貧困的識別必須從最基礎的收入水平擴展到更多維度的相對貧困識別指標。一是消費支出增加。在“兩不愁,三保障”的絕對貧困問題解決后,人們會從生存型消費轉向發展型消費,只有不斷提高發展水平,才能最大限度滿足人們的消費需求,反之,相對貧困群體就會面臨新的消費窘境。二是需求逐漸多元化。絕對貧困問題解決后,貧困維度將由以前的收入維度為主轉為多維度需求。人們不僅要求充足的物質生活,在醫療、教育、衛生、養老條件、公共文化等公共服務上提出更高要求,注重社會權利的行使,更關注社交、精神方面的需求。三是致貧誘因復雜。農村中的相對貧困人口一部分是受到自然資源制約,農村產業發展緩慢,社會基本公共服務水平低等外在因素制約,另一部分是農戶自身身體狀態、綜合素質等內在因素制約。貧困人口收入不足和疾病加劇貧困脆弱性,抵御風險能力下降,從而導致生活境況更加嚴峻。
3.農村相對貧困具有長期性。一是從減貧效果看,部分農村地區返貧風險較大。由于部分脫貧產業沒有因地制宜,缺乏清晰的規劃和思考,機械照搬周邊產業發展“成功經驗”,最終產業扶貧效果不能達到預期。部分地區市場化組織程度低、規模小、流通環節多、運輸和銷售成本高,農產品市場競爭力低。二是從脫貧能力看,脫貧能力的提升具有長期性特征,隨著貧困治理工作的不斷深入,剩余的“硬骨頭”越來越難啃,其中內生動力不足就是一個難點。主要表現為貧困戶信仰缺失、精神匱乏,對教育認知淺薄,認為“讀書無用”,往往出現“一窮窮三代”的代際傳遞現象,從而導致減貧的內生動力難以在短期內見成效。因此,扶志和扶智作為脫貧的內生動力更需要長遠謀劃。
農村相對貧困群體主要包括以下兩類:一是兜底保障的農戶。這部分農戶主要包括特困救助供養的農戶、有重度殘疾的困難家庭等,他們只能依靠兜底保障維持其基本的、簡單的生活,一旦遭遇風險,根本無法抵御。二是社會邊緣群體。這部分農戶主要包括單身母親、長期患慢性病的病人、獨身老人等人群,這部分人是相對貧困群體的潛在人口。雖然有一定的勞動能力,但由于經濟實力本身就比較弱,無法實現更高層次的需求。
相對貧困群體的內生動力不足,表現在以下方面。一是精神貧困方面。部分村民存在安于現狀、以貧為榮以及聽天由命的現象。二是缺乏自我發展能力。對技能培訓的興趣不高,掌握程度不夠,也不愿嘗試新技術、新品種,對產業扶貧項目、技能培訓產生質疑。三是教育方面。他們對子女的未來發展相對投資較少,對子女教育和培養也不夠重視。教育子女方式不合理。四是疾病防治。對疾病防治不重視。存在“大病硬捱、慢病久拖”的現象,錯過疾病的最佳治療時期。農村基層衛生人才隊伍面臨“招不來,留不住”專業醫療人員的困境。
各地區農村發展不均衡。從圖1 可以看出,東部各省份的收入水平普遍較高,上海的收入水平最高,達到34 911.3 元,最低是西部地區甘肅10 344.3 元,兩者相差24 567 元。區域之間的收入差距較大,各省份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參差不齊。排名靠后的主要是西部的省份,例如甘肅、貴州、云南、青海等,表明相對貧困治理的主戰場仍然在西部地區。

圖1 2020 年各地區農民可支配收入
完善農村相對貧困兜底線的社會保障制度。一是完善農村社會救助體系。在相對貧困群體中,患病的老人、殘疾人等沒有工作能力的群體,他們無法通過產業扶貧和就業等方式擺脫貧困,只能通過政府社會保障制度維持生存。二是健全農村保險制度。農村保險主要指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預防生產生活中的風險。加大農村地區醫療資源投入力度,提高鄉村地區醫療服務水平,合理補償醫療費用,提高補償水平,筑牢基層醫療“安全網”。
第一,“扶技”——提升就業能力。提升農戶主觀能動性,增強貧困村民參與意識和主體意識,從“幫我脫貧”轉變為“我要脫貧”,調動村民積極性;完善就業服務體系建設,為低收入者提供就業補貼提供職業培訓,提升綜合素質,增強就業競爭力;為創業的低收入群體提供擔保金、創業補貼,為相對貧困群體提供更多就業機會。第二,“扶智”——加強教育投入和人才培養。教育,是增強貧困人群擺脫貧困的內生動力,從被動“輸血”轉向“自我造血”的關鍵。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合理運用互聯網教學方式。互聯網教學作為新時期的教學方法和工具,以網絡為媒介,打破了時空壁壘,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農村地區教育資源不平衡問題。加強貧困地區師資隊伍建設。城鄉教師要經常交流互動,引導城市教育資源向農村流動,建立起完善的鄉村教師培養、考核、獎懲、激勵機制。提高鄉村教師待遇,為鄉村留住人才。第三,“扶志”——加強精神貧困治理。由于精神貧困具有頑固性和滯后性的特點,精神貧困治理仍然任重而道遠。一方面,開展文化活動,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編入戲曲、歌舞節目中,開展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活動,激發村民擺脫貧困的信心。另一方面,樹立先進典型。對實干致富的村民頒發榮譽證書,給予一定物質獎勵,營造勤勞致富的社會氛圍。第四,“扶弱”——完善疾病防治體系建設。為著重解決“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難題,首先,合理提高基層醫療人員福利待遇,解決鄉村醫生養老保障、工齡認可問題,使基層留得住人才。其次,加強基層醫療資源配置和對口支援幫扶體系建設。為滿足基層醫療人才需求,采取定向培養的方式為基層輸送合格醫療人才,提升基層醫療服務水平。
1.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的領導。習近平總書記認為,貧困治理“需要千千萬萬農村基層干部帶領廣大農民群眾不懈努力”。基層黨組織和農村相對貧困群體的聯系最緊密,接觸最多,特別是對相對貧困群體的具體情況最清楚、最熟悉。為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領導,浙江省采取了具體措施。一是進一步完善第一書記幫扶機制,培養一批能干事、會干事的好干部,保證相對貧困治理工作順利進行。二是針對農村貧困地區的具體情況,選派合適的駐村書記,綜合考慮扶貧干部的個人優勢、工作能力、思想道德素質。三是對于能力貧困地區,選派思想工作出色的扶貧干部。四是產業扶貧地區選派熟悉市場機制體制,擅長招商引資,以財政資金帶動社會資金增強資金利用率的干部,推動農村經濟社會發展。
2.發揮市場的激勵和導向功能。發揮市場經濟解決農村的相對貧困問題中的激勵和導向功能,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基礎。”在資金和資源等方面,應充分利用合作社的資源和資金,通過合作社實現農戶“抱團發展”。主動引導先進的生產要素向相對貧困地區流動,引導勞動力、土地、社會化服務和資本等要素流向農村,加強要素之間的高效組合,增強鄉村發展能力。
3.構建社會力量參與幫扶格局。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扶貧從來不是一個地方、一個單位、一個人的事。”這需要整個國家、整個社會的上下聯動、統一協調、共同努力。社會組織在減貧工作中具有靈活性、便利性的特征,在政府貧困治理的薄弱環節起到補充和推進作用,為我國扶貧工作作出了積極貢獻。
總之,后扶貧時代以相對貧困治理為重點,相對貧困治理成效直接影響共同富裕建設成效。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共同富裕是一個長遠目標,需要一個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對其長期性、艱巨性、復雜性要有充分估計。”治理過程中既要“盡力而為”也要“量力而行”,發揮主觀能動性的同時尊重客觀發展規律。農村是相對貧困治理的重點區域,只有農村實現共同富裕,才有可能全國達到共同富裕。因此,要建立起治理農村相對貧困的長效機制,進行常態化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