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本土化研究的反思與展望

解 欣,王 震

（東北大學，遼寧 沈陽 110819）

1 邏輯路徑

20 世紀 90 年代后期，在我國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迫切需求下，國內學者開啟了“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研究。相比我國社會體育領域其他范疇的研究，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具有顯著的“時代化”特征。研究認為，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結構特征的演繹是在社會變革的多元文化系統中進行的，不僅經歷了從傳統社會關系到現代社會關系的時代過渡，同時也實踐著對平等、公平與均等內容的追求。我國學者對此項內容的研究普遍達成共識，即認為當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開展，以西方社會理論概念借鑒為基礎，是與本土經驗互融鏈接后的結果，同時也是以本土理論實踐為柱石，實現對西方理論概念補充、修正與完善的過程。因此，研究各階段的發展邏輯既相互遞進，又在實踐發展中相互滲透而成。

在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早期研究中，學者們抱著“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態度，以西方社會理論概念為借鑒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展開研究。隨著研究的逐步深入，學者們發現那些已經被西方社會所驗證過的理論觀點無法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所呈現的社會現象進行完全解釋。導致此種現象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動態發展的差異化特征。與西方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中所強調的社會屬性相比，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不僅具備社會關系屬性特征，同時具備倫理道德的自然屬性特征。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結構特征的形成與發展不僅受到國家社會發展意識形態的影響，同時也是在歷史及文化的影響促進中自然生成的結果。因此，在尋求理論借鑒的同時，需要考慮社會及文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然而，早期的西方理論借鑒卻以內容鏈接的方式促進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本土化研究的開啟。本文所提到的“本土化研究”是一種使外來理論概念中的合理成分與本土經驗相結合，進而增進對本土社會事物發展的再認識，增強本土社會的事物實踐，創造出具有本土特色的理論概念。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研究需要增強本土化的原因在于：就現代體育發展而言“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啟于西方社會，其理論概念值得借鑒，但不同國家所具有的歷史文化及社會意識形態不同，其社會中事物發展的規律也有不同，此種差異決定了研究成果的差異，卻又存在兩種文明之間的契合之處。因此，對于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本土化方向的關注與反思成為本文研究的重點。

2 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本土化研究的反思

2.1 對契合性與多層次研究的反思

在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結構及其特征本土化改造過程中，為了建立關系結構特征中的現代性要素，學者們從西方社會所形成的契約理論及信任概念中尋找與本土經驗的契合。然而，相對于人們對“契約”在利益面前所表現出平等與公正的期望，“契約”要素在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中的作用顯然沒有那樣有效。尚且不論“契約”制度自身存在的局限性，以及它在不同社會體制結構中能否發揮相同的作用，僅從“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形成所需要的道德要素來觀察，顯然契約因過于剛性而缺乏靈活性，而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信任內容的形成建立在關系雙方熟悉度及雙向感情聯系基礎上，其形成也是長期道德經驗策略性選擇的結果。這顯然與西方社會用外在法律式懲戒或預防式的機制降低“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復雜性方式不同。由此可見，在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本土化研究過程中以西方理論概念為參照尋求的契合絕非某一項理論概念的整體契合，而是一種基于事物發展與實踐過程中對于理論及概念要素的認同。例如，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強調的是長期和諧與共生關系，即便在以現代體育職業化為代表的契約關系中，此種和諧關系也是“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所要實現的。中國傳統文化對于關系身份的認同感是長期延續下來的，而關系中核心的“利他”要素也是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所看重的。因此，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和諧發展既不能缺少外部行動約束，也不能缺少內在心理約定。從中西方社會共同體的角度講，尋求“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契合實際上是在搭建中西方“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溝通平臺，使之相互獲得理論及經驗上的借鑒。倘若在理論的洞察與分析方法上過度扎根于西方學術傳統之中，會適得其反，身陷西方理論概念而無法辨識。

另一方面，在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本土化研究過程中，仍存在對于西方社會理論概念抽象化認識不足的現象。例如，中西方學者對“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方法本身是一個由多個層次構成的體系達成共識，卻在理論實踐過程中將這種“多層次構成的體系”理解成為“多樣化理論”研究模型，并將其總結概括為基于情感、認知、體驗等多維度層面的認識。顯然，此種理論概念的理解與認識僅關注到“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結構中個體所存在的變量，忽略了將“教練員-運動員”關系視為一個整體結構內容進行研究，由此導致“多樣化理論”研究范式下的理論研究無法深入持續地進行，理論研究成果“碎片化”局面產生。

2.2 對我國本土理論價值作用的反思

近年來，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本土化發展越來越重視對我國早期形成的社會學經典理論的引用。討論頻率最多的當屬費孝通先生的“差序格局”理論概念。在西方社會所屬“團體格局”與中國社會“差序格局”對比下，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被拉回到中西方社會所存在的差異對比中得以重新審視，并在解構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特征的形成與演變過程中發揮了較強的理論指導作用。此外“差序格局”概念與涂爾干所提出的“機械團體”與“有機團體”間存在理論上的契合。正是理論概念上的契合，才促使中西方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形成較好的本土化內容的鏈接，進而推動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本土化研究得到進一步發展。

“差序格局”理論概念價值不僅在于它能夠使人們清晰地看到我國傳統社會人際關系形成的普遍規律，同時也為西方社會了解中國傳統社會關系內容提供了可以遵循的理論依據。相對于基于本土理論與文化概念進行的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本土化研究的另一個重要作用就是積極推動中西方“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理論概念的相互借鑒、相互結合，而在某階段增強我國本土理論的研究也成為學者們實現理論外延輸出的重要內容。倘若沒有本土理論為參考，則無從實現理論的融合，對西方社會或是中國社會而言，任何概念的提出都是基于對歷史與文化經驗的總結，及對未來社會發展演變的預測。“差序格局”概念是基于我國傳統社會歷史場景對人際關系做出的普遍性的內容總結，具有我國傳統社會人際關系的基本特征，而這項概念對于研究我國乃至于國際范圍內“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內容歷史走向仍具有較強的解釋效力。因為世界各種文明是相互傳播的，在社會發展過程中每一項文化內容在特殊的歷史條件下都將產生相互影響，由此決定了它屬于世界歷史與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進而言之，以整體性觀點看，既然存在著世界范圍內的文化流動，就有可能產生相同范圍事物間的相似性，但相似的關系特征也會因“空間”與“時間”不同存在差異。因此“差序格局”概念下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所探究的是“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形成的文化之根，在此基礎上的概念擴展則是對我國現代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解釋，以及對中國特色路徑的指引。

3 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方向展望

3.1 “主體性”方向

主體性問題是近代哲學關注和研究的重要理論焦點與現實命題，本文中的“主體性”是相對于西方社會科學研究體系的“主體性”提出的。它是在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中排斥與西方社會研究“主客體”二元對立的“客體”存在觀點，同時也是在自身場域中建立對“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主體性內容。它與哲學邏輯演繹和概念辨析出的結果不同，是本土經驗結合生成后的結果。實現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主體性”的路徑通過兩部分內容完成。

首先，構建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理論推演的內部循環，它是從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本土經驗與實踐中提出問題，以古今中外文明成果為借鑒進行理論構建，而后再回到經驗與實踐中進行檢驗的過程，并由此逐步建立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理論研究體系。經過這種內部循環可逐步建立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相關科學命題。為了避免非規范化的空洞現象產生，需要研究者帶著議題深入到田野調查之中，讓理論從理解本土經驗和實踐中產生。它是一個“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過程。過程中應該允許有不同領域的學者加入到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討論的陣營中來，并持包容的態度允許他們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發表不同的見解。這一過程需要以中文刊物為根據展開，正如植物的生長對土壤的要求。它將豐富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理論命題，加快推進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理論研究體系的建立。

其次，以形成的內部循環為動力促進構建一個從理論開始，通過經驗驗證來證實原有理論命題的外部循環。外部循環的主要目標在于促進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長遠學術價值議題的形成，并與西方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展開對話。例如，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是以傳統社會時期“師徒關系”為雛形發展構建的。通過對“師徒關系”中“報”的運作方式研究分析后發現，它與西方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中“行為主義交換”概念做出的解釋存在著理論契合，即同為一種行為的輸送方式，也都存在著獎勵與懲罰的行為要素。兩者間的不同之處在于“行為主義交換”理論中人們選擇行動依據是以價值大小來判斷的，而“師徒關系”中“報”的運作是以倫理與道德為依據推動的。它可以解釋在政策或制度約束失靈狀態下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主體間的行動依據。這是從實踐中提煉出的概念，通過在實踐中再次檢驗最終可以成為外部循環中理論形成的一項理論要素，參與到與西方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理論研究的對話中。

3.2 “整體性”方向

“整體性”概念的提出是基于對馬克思主義整體性論述的認識，即對“理論邏輯”“歷史邏輯”“實踐邏輯”三者相統一問題的思考。它對研究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整體性，以及從整體性角度把握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社會發展的性質和方向具有方法論意義。整體性方向的建立包含3個邏輯路徑。

第一，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結構形成與發展等歷史內容的邏輯進路，是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理論建立的基礎。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理論內容研究建立在現實社會發展基礎之上，扎根于歷史實踐發展的土壤之中。可以說，我國歷史與文化的經驗積累為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提供了實踐基礎，同時也推動著理論邏輯的發展。我國五千年歷史與文化的積累孕育了中華優良傳統美德和文化。從“師徒關系”形成到現代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特征演繹，既是社會變革及人民需求不斷發展的結果，也是中西方文明相互融合的體現。例如，通過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時代化特征的認識，可發現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以傳統社會“師徒關系”為雛形建立。從“師徒關系”的形成到現代社會“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演繹，其過程不僅表達了關系結構追求平等，同時也在實踐著對道德性與公平性內容的補充，即對關系結構中弱勢群體的身份化進行彌補，以及對身份特征中道德性的認同。

第二，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理論生成與研究方法的邏輯進路。它反映的是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內容各要素間必要性聯系及其規定性的認識，它決定問題研究的方向不能局限表面現象，而要深入其本質。同時，倡導建立整體性的理論研究構想，即形成以質性研究為主要范式的研究立場。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理論生成是在歷史進程中形成并不斷發展而來的。正如文中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時代性特征分析及本土化研究內容反思所呈現的，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理論發展與時代性間具有內容的統一性。因此，在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過程中對理論性內容的把握，首要關注的是我國社會內部制度結構所產生的變化以及意識形態所產生影響。這是由國家及社會發展的需求所決定的，同時也由人的社會屬性所決定，更是一種自然發展的選擇。對于研究方法，應將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的方法與西方社會普遍采取的定量方式進行區分。筆者認為，采取定量方式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及其內容進行研究，所能說明的僅是關系作為自然科學可能存在的表現形式，卻無法對其多層級關系間形成的邏輯進行闡述與說明，正如關系維度無法用尺子來測量一樣。

第三，實踐中“共同體”內容的邏輯進路。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是由兩個主體構成的關系結構，即在日常訓練活動中，教練員和運動員既是實踐的主體，也是對象的主體，因此，作為雙重主體關系的教練員和運動員形成的關系是“主體性間”關系。它有別于西方社會把“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看作是一種“主客體”關系。例如：西方社會以領導理論為基礎對“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的“主客體”內容進行研究。將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看作一個“主體性間”關系，是承認關系結構“共同體”特征。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實踐中的“共同體”特征的顯現不僅是對“主體性間”內容的把握，也是對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與外部間關系的把握，即對關系結構之外社會群體間關系的把握。它具有一種家國同心的趨向，同時也是對天下為公的認同。

4 結束語

“教練員-運動員”關系作為我國競技體育中一項重要的人際關系內容，在我國競技體育職業化改革中所發揮的作用極其重要。世界范圍內的文化流動可能產生相同范圍事物間的相似性，此種相似也會因“空間”與“時間”的不同呈現出明顯的差異。因此，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需對已形成概念化的理論進行深層次理解并予以區分，避免產生方向偏離。未來我國“教練員-運動員”關系研究只有兼顧“主體性”與“整體性”方向，才能朝著科學系統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