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楊新宇
陳子善老師2020年8月出版了他的大著《中國現代文學文獻學十講》,“琳瑯滿目,洋洋大觀,雖不能說是畢生成就的集大成之作,亦足以作為他半生辛苦和追求的見證”(張業松語)。當年12月26日,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召開“中國現代文學史料的新開展暨陳子善教授新著研討會”,我也有幸參加,做了個簡短的發言,后將發言整理成書評文章,刊發在《解放日報》的“讀書”副刊上。《解放日報》替我改了個神秘的標題,叫《他曾是我心目中的“神秘人”》。乍一看,這個標題實在不像書評,不過我倒一點都不生氣,因為這個概括頗為到位。同樣在2020年12月,陳老師有一次“談讀書”講座,傅杰教授主持。傅教授也曾說,20 世紀80年代,就以為陳老師是老先生,其實那時陳老師不過三四十歲。確實如此,我在剛讀研究生時,除了《新文學史料》這個必讀刊物外,子善老師的文章也是必讀的,《新文學史料》上的文章不是所有人都能寫得出來的,至少當時的我是絕對寫不出來的,它的作者,多是文壇親歷者,甚至是老作家本人。子善老師也在《新文學史料》發表過不少文章,如果不是老先生,何以能夠掌握那么多別人沒有的資料呢?當時確實對以子善老師為代表的這些深挖史料的學者,充滿了好奇,覺得很神秘,先入為主地以為子善老師怕不是個正襟危坐、皓首窮經的老學究吧。
這個印象有點根深蒂固,因為遺憾得很,盡管同在上海,真正認識子善老師,要到很晚的時候。直到2004年12月,才第一次見到子善老師本尊,前一年唐金海老師和我的導師周斌教授合編了一部《20 世紀中國文學通史》,第二年年底便在該教材使用一年的基礎上,在安徽師范大學召開了“文學史理論的建構和創新暨《20 世紀中國文學通史》學術研討會”,子善老師作為專家受邀參會。第一次得見真人,子善老師給我留下清矍瘦健的印象,周斌師研究夏衍,說陳老師頗似夏衍。因為是一道坐火車去安徽的,一路上相談甚歡,會議聚餐時也聽子善老師侃侃而談,他談及當年插隊經歷,又談起明星王瑩的文學創作,當時我正研究另一個明星作家袁牧之,對子善老師也關注王瑩這樣的邊緣作家很覺驚詫,又很有親近之感。這次短暫的接觸,讓我感覺子善老師頗為有趣,似乎沒那么“正經”,可惜當時也沒有微信之類的先進通訊工具,子善老師很快就把我忘了,因為后來2010年在上海紀念曹禺誕生一百周年的會議上再見到他時,他已經不認識我是誰了。
真正開始跟子善老師有聯系,大概是在2011年,當時他在海豚出版社主持海豚書館中紅色裝幀的“文藝拾遺”書系,這套書不僅所收都是未曾整理再版過的現代作品,相當珍貴,而且非常精致,惹人喜愛,可讀性很強,在現代文學界的反響甚好,很可能銷得也不錯。當時我整理袁牧之的作品已經比較齊全,袁牧之作為影劇明星和劇作家,他的小說創作也頗有神采,但似乎從未被研究者注意過。我夢想著如能在海豚書館給袁牧之出一個精致的小說集,那豈不是人生一大美事?于是,我冒冒失失地在微博上聯系了子善老師,當時還是誠惶誠恐的。雖然略略見識過子善老師的風格,但他畢竟是我的父輩,我的父輩、老師輩們,他們這一代人,1949年左右出生,長在紅旗下,受時代氣氛的感染,往往嚴肅有余,難得有幾個像敝系駱玉明老師那樣經常講笑話的。我們長期在他們的壓力下成長,不容易跟他們親近。所以一開始還是很忐忑的,誰知子善老師一口答應,還特地打電話給我。這次出版也讓我看到子善老師的務實精神,“文藝拾遺”書系雖是文化事業,但也要為出版社負責。我原想以袁牧之小說《靈魂的叫喊》為書名,子善老師覺得過硬,恐怕沒有賣點,與我商議能否換一個柔軟點的名字。我從袁牧之善于表現女性心理的特點出發,提出以另一篇小說《女人心》為書名,得到子善老師的認可,于是就有了這個相當海派的書名。
其時,華東師大的《中文自學指導》已于2009年改版為《現代中文學刊》,由子善老師擔任主編,關注史料自然成為該刊的一大特色。我在讀博士時所寫的畢業論文《復旦劇社與中國現代話劇運動》,是當時系里為了慶祝建校一百周年所出的題目,雖然當時很不情愿寫這個命題作文,但是寫作過程當中,切切實實地接觸到了史料,讓我獲益甚多。雖然最后實在寫得不怎么樣,因為我在職讀書,時間精力有限,論文又要在2005年建校一百周年時準時完成,但這次寫作卻激發了我對現代文學史料的濃厚興趣,文獻史料的整理研究也成為我此后重要的研究方向。因此,那個時候我也已經開始向《現代中文學刊》投稿。
《現代中文學刊》拯救了我,我在投稿方面歷盡艱辛,受盡挫折。我因患有輕度亞斯伯格癥,除了讀書、寫論文之外,對任何事物都缺乏興趣,不善與人交往,幾乎從不參加會議,有些同事誤以為我清高,其實我可能就是個傻子。但工作后才知道,論文能否發表除了文章質量外,還有更多其他因素,特別是核心期刊,更是難上加難,尤其后來到了微信時代,認識編輯的作者都改微信投稿了,普通投稿者的機會就更渺茫。除了評副教授時欒梅健老師和周斌老師曾幫我在核心期刊發表過兩篇論文外,其他論文都是自己磕磕絆絆投稿的。因為《現代中文學刊》幾乎每期都有史料方面的稿件,我便將這方面的稿件投給了《現代中文學刊》。對于子善老師來說,我完全是個陌生人,因為他已經不記得我了嘛,也沒有任何老師推薦,但幸運的是,多篇稿件得到了他的認可,得以錄用。雖然當時《現代中文學刊》還不是所謂核心期刊,但這對我已是極大的鼓勵,讓我在史料研究方面得以堅持下去。在投稿中,也認識到子善老師的求真精神,因華東師大出版社的《施蟄存全集》所收單篇作品,多數都未標注出處,我在稿件《新發現的施蟄存佚詩和佚文》中有所批評。但我猜測子善老師想必與《施蟄存全集》編者熟識,心存忐忑,特地附信問子善老師作為刊物主編,發表這樣的稿子是否妥當。但子善老師短信回復我,認為我的批評是有道理的。
等到《現代中文學刊》修成正果,在子善老師的努力下,順利進入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研究評價中心的CSSCI 來源期刊,我也不好意思再大量投稿了,誰知子善老師竟主動向我約了四次稿。一篇是《鴛蝴派雜志〈民眾生活〉與袁牧之的佚劇〈米田共〉》,本已答應給《文匯讀書周報》,在敝系李楠老師主辦的會議上宣讀之后,子善老師覺得考訂一部未署名劇本的作者很有意思,便向我要這篇稿子,并說報紙上最多登兩千來字,全文登在《現代中文學刊》上沒有問題,不算一稿多投。還有三篇都是詩歌方面的稿件。我在碩士博士階段學習、研究的都是話劇,很晚才開始寫作詩歌方面的文章,但我一直熱愛詩歌。很幸運,這些新詩史料的文章得到了子善老師的青睞,他有一次甚至非常夸張地夸獎我說,研究現代詩歌的中青年學者里,有三個非常突出,一個是易彬,還有一個我忘了,另外一個就是我,這讓我又是受寵若驚,又是無地自容。子善老師還非常犀利地問我,你是不是也寫詩?寫詩本來是一件很害羞的事,不知道怎么被他看出來了。子善老師告訴我,研究新詩的都寫詩:易彬寫,張新穎老師也寫……大概覺得我對新詩很有感情,子善老師就對我寫新詩的論文很有信心。子善老師做主編,常將一系列的文章合為一個欄目,新詩欄目是常有的。他為新詩欄目向我約的三篇稿件分別是:《現代新詩史:經典、史料與重寫》《等等大雪等等霜——詩人趙令儀論》和《書寫都市:未曾缺席的現代海派新詩》。這讓我分外感動,也不是沒被人約過稿,但都是師姐、同學之類編的一些沒有“級別”的報刊,而核心期刊還前所未有,這使我充滿被認可的喜悅。《現代新詩史:經典、史料與重寫》后來被《新華文摘》的電子刊轉載,也算沒辜負子善老師的信賴。趙令儀論這篇,是有次我們同在的文獻微信群中討論到趙令儀,我表示對這樣的詩壇失蹤者很感興趣,并做過一定的資料收集,子善老師便約我寫一篇關于他的論文。關于海派新詩的論文,同樣是一篇會議論文,在子善老師高足王賀兄組織的會議上宣讀過,子善老師認為,拙文對海派新詩的梳理很有價值,便約了稿,并要我擴充到一萬五千字,進行更充分的論述,務使海派詩歌的概念能夠確立,該文尚未刊出,是我寫過的最長的單篇論文。
跟子善老師熟悉后,我就賴上他了。拙編《袁牧之全集》為了申報“上海出版資金項目”,需要專家寫推薦信,我首先就想到了子善老師。《袁牧之全集》出版后,子善老師還為它在《現代中文學刊》的封三上做了一頁廣告。我還編過一本以現代散佚新詩為特點的詩選集《你沒讀過的詩》,需要聯系版權人,子善老師交游甚廣,向他打聽了許多詩人家屬的聯系方式。我還曾與安徽教育出版社的一位編輯談好出版一個現代邊緣詩人全集書系,初定有《汪銘竹全集》《侯汝華全集》《石民全集》《嚴杰人全集》《趙令儀全集》《李金錫全集》等,請子善老師做總主編,他也一口答應,可惜這個項目無疾而終了。
子善老師對我的主動幫助也很多。他對《你沒讀過的詩》非常關心,不僅在該書問世之前,多次問起它的出版進度,更在許多場合推薦此書,比如他的講座上。子善老師的高足張德強兄還告訴我,子善老師在他們師門群里也多次推薦。2021年他為上海書展推薦的十本書中,也有這本拙編。子善老師還寫過一篇關于禾金的文章,也提及了拙編。子善老師知道我對新詩感興趣,還專門留了一本他多出來的朱英誕《冬葉冬花集》送給我。我所編《袁牧之全集》的初步目錄,經張業松老師傳播后,子善老師主動向我提供了上海人民藝術劇院印制的民國時期的一些電影劇本。有些學者的材料是秘不示人的,但子善老師絕不是這樣,他有很多珍貴資料,但他似乎對它們并不很當一回事,只要有學者有研究需要,他往往都會慷慨提供,只要能從書堆里找得出來。這里還想提及子善老師的高足李朝平老師,他同樣也非常慷慨。他發現過何其芳的一首重要佚詩《無題》,這首佚詩不但質量高,而且非常珍貴,它的特殊性在于它刊發在1934年3月6日的《華北日報·每周文藝》第13 期上,但國家圖書館的《華北日報》獨獨缺少這一天的報紙,也不知道其他哪個圖書館有館藏。但此詩最后一句“西單牌樓之夜”,我一直覺得應該是寫作的地點和時間,懷疑李朝平抄錄有誤,便通過武漢大學的戚慧博士向他要了報紙的原圖,他非常慷慨地提供了。我一對原件,“西單牌樓之夜”確實是詩行的最后一句,現在只能懷疑是當時原文印刷出錯了。子善老師師生的這種慷慨,以學術為公器的理念,都很令人感動。子善老師還帶我參加過一些活動,比如新發現的朱自清手稿《中國新文學研究綱要》的討論會,使我得以有機會目睹這份珍貴的手稿。此外,今年剛剛啟動的他與陳思和教授共同主持的國家重點圖書出版項目“海派文學大系”,他也推薦我擔任其中新詩卷的主編。
至于我對子善老師的“幫助”,也有一兩樁小事,之所以敢“幫助”子善老師,因為知道他虛懷若谷,從善如流。子善老師寫有《聞一多集外情詩》一文,他根據聞一多曾使用“沙蕾”筆名寫作過《憑藉》一詩,推斷1935年凌叔華主編的《武漢日報·現代文藝》上刊發的署名“沙蕾”的《我懂得》,也是聞一多的佚詩。文章發表后,吳心海先生告訴他,蘇州詩人沙蕾,也就是后來跟陳敬容結婚的那個沙蕾,當時有可能在武漢工作,因此《我懂得》還不能判定是聞一多所作。子善老師聽后不以為忤,《聞一多集外情詩》收在《中國現代文學文獻學十講》里時,還特地附記了這一樁故事,表示此事值得“進一步查考”,體現出學者的氣度和胸懷,也展示出文學研究,特別是史料研究的豐富性、趣味性、挑戰性和可延續性。因此我若有某些有用的信息,也會及時告知他。子善老師當年前曾發掘過徐志摩刊載在1927年7月27日《時事新報·青光》上題為《徐志摩尋人》的一篇妙文,但因為報紙版面曲里拐彎,遺漏了最后兩段,后來我在數據庫中看到了當天的報紙,遂將這兩段提供給了子善老師,繼而子善老師撰文將之披露出來,補全了這篇幽默的妙文。子善老師還在《音符中的心有靈犀:現代作家與古典音樂札記》一文中談到汪銘竹的《給蕭邦》,但發表刊物的時間不準確,我提醒后,他在“皮多喵文”公眾號上推送該文時,及時做了修訂。
子善老師的高足宮立教授,囑我寫一篇短文記述與子善老師的交往,深知自己不是合適人選,不免誠惶誠恐,與子善老師相識既晚,又為后輩,近三年更在疫中,唯有微信聯系,恐怕寫不出什么好玩的。但念及點點滴滴,都是子善老師對我的無私幫助。宮兄之命,遂不敢推辭。
與其說我與子善老師有多少交往(上文啰啰嗦嗦寫到的已幾乎是全部了),不如說我已潛移默化受了他致命的影響。說起來可能有點得罪學界前輩,許多前輩的鴻篇巨著,因為疏懶,都未曾寓目,因為僅現代文學的作品就差不多浩如煙海了,實在讀不過來,但子善老師的書卻讀得不少。相信每一個做現代文學研究的學者,都是陳老師的讀者。敝系研究生課程有一門《方法論》,后來大概覺得不妥,方法論是個哲學概念,我們教的不過是些具體方法,就改名《語言文學研究方法》了。但如果說我的研究有什么一般性原則的話,大概是唯美、邊緣、好玩。我的“唯美”當然不是頹廢派的唯美,只是指重視作品的藝術性,這一點很多學者都如此。“邊緣”就跟子善老師很有關系,他當然在魯迅、周作人、郁達夫、梁實秋、徐志摩、張愛玲等重要作家作品的發掘、整理和研究方面有卓越貢獻,但對邊緣作家的發掘更是他學術研究中的亮點,好比張愛玲,1980年代時也仍是個邊緣人物吧,子善老師對她的推介居功至偉。他還關注過東方蝃蝀、沈祖牟、南星、施濟美、常風、李影心、張友鸞,甚至王瑩、艾霞等許多邊緣作家,都是各有亮點的。大作家有那么多眼睛盯著,很多研究早就了無新意。子善老師約我寫關于趙令儀的文章,趙令儀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詩人,拙文用了趙令儀的一句詩“等等大雪等等霜”作為大標題,郜元寶老師看到后直夸這句詩相當出挑。可見關注邊緣,不僅僅是一種學術倫理,邊緣也自有它的價值和意義。即便一個三流作家也完全可能寫出幾篇一流的作品,甚至有的邊緣作家,未必不是一流作家,只是因種種原因被埋沒了,“歷史并不總是公正的”(陳子善語)。“好玩”就更是子善老師的原則,也更是深得我心,學術不是令人乏味的,史料發現的愉悅、筆名考訂的成就感、新穎的角度、邏輯嚴密的論證,都能給人帶來滿足。子善老師一定是因為好玩才寫文章,而他的文章也的確好玩。但現在的學術文章幾乎全都論文化了。別的不說,子善老師主編的《現代中文學刊》能夠保留“補白”文章,就殊為難得。也許是受“賢者識大不賢識小”觀念的影響,在1980年代刊物上較普遍的補白文章,如今已很難見到。但這些小文章,是多么的好玩,在一本刊物中能夠保留幾篇補白文章,這本身也是多么好玩的事情啊。“好玩”也漸漸成為我的信條,將“好玩”作為工作,是多么幸福和幸運的事,也只有這樣,才能熱愛工作,熱愛寫作。我做了多年的袁牧之研究,但是有的學者說袁牧之不值得研究,這有什么要緊?我覺得好玩就行了。不知不覺中我的確從陳老師這里學到了很多,我在完成袁牧之的研究之后,寫了一系列以詩歌為主的史料文章,連我的導師有一次也說,你好像在學陳子善。
不僅對研究秉持好玩的態度,子善老師的為人處世、人生態度,也頗值得贊賞。他是個一點學究氣都沒有的,擁有真性情的老人。不僅讀他的書很受教益,與他相處,也極易受他感染。我們同在一個文獻微信群,每天暢談文獻,也關注人生百態,其中包括有老教授之美稱的并不太老的張業松老師、中國郭沫若研究會的李斌秘書長等活躍分子,常常沒大沒小,互相逗笑,每每觀點不同又互相抬杠,但相杠甚歡。自有微信歷史以來,我還沒見過這樣可愛的前輩,他甚至還以七十歲的“高齡”學會了發紅包。連我這樣一個不怎么熱愛生活的人,都從他身上學到很多。
“有境界則自成高格”,曾經兩次聽郜元寶老師私下里贊美子善老師,一次是說子善老師掌握極為豐富的文獻資料,對現代文學幾乎無所不知。這點不稀奇,地球人都知道子善老師是文獻大家。還有一次是說子善老師不為名,不為利,不搞小圈子,這一點就更值得尊重,盡管自己的專長是史料,但他并不排斥理論文章。不止一次聽到一些學者說,在大學里就屬中文系的內部矛盾最多,既有中文系老師,也有其他系的老師這樣說。這是非常奇怪而諷刺的,按理說都是讀文學的,受到文化的滋養,應該內心澄澈,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矛盾?文化是滋養人的,理應給人以健全的人格。子善老師在這方面可謂我們的楷模,如果都像他那樣高風亮節,學術界的風氣會好很多。本來文章的標題叫《一個好玩的老頭》,擔心讀者囿于世俗的眼光,斥責我目無尊長、大逆不道,其實我想子善老師一定是不在意的,因為他有著一顆年輕而健康的心。陪他聊天,跟他讀書,是一件幸運的事,其實也是利己的事,因為如入寶山一樣,時時都能得到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