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洋宏,周小亮,李廣昊
(1.福州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福州 350108;2.三亞學院 數字經濟學院,海南 三亞 572022)
中國經過長期扎實的發展,已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是全球范圍內唯一擁有全部工業門類的國家。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經歷了1992年市場經濟體制改革、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及近年新冠肺炎疫情等一系列內外沖擊的影響,經濟仍然保持著平穩的增長趨勢,表現出強大的“經濟韌性”。進入新發展階段,中國將面臨一系列新的機遇與挑戰。黨的第十九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明確提出要形成強大國內市場,構建新發展格局。在面臨內外因素雙重沖擊下,準確識別經濟系統的風險吸收能力,提升“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新發展格局下的經濟韌性對實現高質量發展戰略目標具有重要意義。
對區域經濟韌性的量化研究不僅有助于從理論層面對經濟承受外部沖擊以及沖擊后的恢復能力有更好的認識,還可以從實踐層面為政府制定針對性政策提供依據。為此,本文開展新發展格局下中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雙向評價指標體系構建與應用研究,結構安排如下:第一部分,通過理論梳理厘清區域經濟韌性的研究趨勢與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的基本要求,并選擇適用于經濟韌性的研究框架;第二部分,提煉出經濟韌性動態測評指標體系構建思路,依此構建動態測評體系并進行權重計算;第三部分,對構建的指標體系進行相應的實證分析;第四部分,得出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從已有的經濟韌性相關研究來看,經濟韌性的概念是伴隨經濟發展過程自然產生的。因此,經濟韌性具有時效性,隨著經濟的發展,其研究的側重點不同。到目前為止,區域經濟韌性的研究趨勢大致涵蓋三個不斷拓展的研究范圍。
第一個研究范圍,經濟韌性內涵的界定。從詞源學角度看,“韌性”一詞源自拉丁語“Resilire”,從物理意義上看指的是系統在受到內外壓力后恢復至干擾發生前狀態的能力。雷賈尼等(Reggiani,2002)將韌性從物理概念中抽象出經濟韌性的構念,首次對經濟韌性的內涵進行界定;馬丁(Martin,2012)比較了韌性的不同內涵界定,用抵御力、恢復力、更新力、再組織力四個遞進維度剖析經濟韌性運作流程;博希馬(Boschma,2015)認為,經濟韌性不僅包含面對短期危機的能力,還應考慮長期擾動以及區域恢復長期經濟增長的能力。
第二個研究范圍,以經濟韌性的內涵為基礎,旨在研究經濟增長在受到沖擊后的恢復能力。該研究范圍主要對經濟韌性的來源、形成及影響因素進行研究,并逐漸從國家層面的研究向區域層面進行延伸;在量化研究上,一般以就業人數、GDP、人均工資等單一指標進行衡量。耿蕊(2019)對收入差距水平和區域經濟韌性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縮小收入差距能夠促進區域經濟韌性的提升;劉曉星等(2021)根據經濟韌性的基本內涵,從金融角度衡量了宏觀層面的經濟韌性;趙春燕和王世平(2021)探究了經濟聚集對區域經濟韌性的影響,結果顯示多樣化集聚顯著提升了城市經濟韌性,陳安平(2022)指出促進人口集聚是應對經濟下行、增強韌性的有效舉措。
第三個研究范圍,從一維經濟增長的恢復拓展至經濟發展中各方面的綜合恢復能力。該研究范圍是對第二個研究范圍的外延拓展研究,克服了僅聚焦于經濟增長的局限問題,對全國與區域經濟發展韌性進行綜合性探討,從而拓展了區域經濟韌性相關理論;從量化指標選擇上看,主要以綜合指標體系作為經濟韌性的測度。張平等(2019)通過高質量發展與增強經濟韌性的國際比較,認為中國增強經濟韌性的路徑之一在于彌補消費升級短板;孫慧和原偉鵬(2020)探討并構建了西部地區經濟韌性的發展水平;曾冰(2020)提出區域韌性的三個階段,并從抵抗力、恢復力、進化力三個維度測算了區域經濟韌性指數;張振和趙儒煜(2021)對區域經濟韌性的理論進行重新分析,其研究結果初步展現了區域經濟韌性的形成過程。
對區域經濟韌性研究趨勢的文獻分析,我們可以得到如下啟示:第一,目前已有的經濟韌性的內涵界定,是源于韌性詞源的物理性質展開的,而對經濟韌性的量化研究并沒有較好地將其物理性質與實際經濟來源關聯起來;第二,經濟韌性的量化研究逐漸從經濟增長韌性的單一指標,拓展為經濟發展韌性的綜合性指標,因此可以以經濟發展為邏輯,將經濟韌性構念進行動態關聯;第三,對經濟韌性的研究,目的是應對復雜多變的不確定性沖擊,而這種風險既有外部的也有內部的,則在構建指標體系時以內外沖擊為主線進行構建。
蘇杭(2015)對比和分析了區域經濟韌性的不同內涵解釋,強調經濟韌性研究對抵御風險與促進發展起到重要作用,同時指出各國的國情與發展階段千差萬別,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因此,當前階段研究中國區域經濟韌性應建立在構建新發展格局基礎上。而構建新發展格局應立足于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的基礎之上,三者是內在統一的整體。
新發展階段我國已經具有堅實的發展基礎,但是從新的內外部環境來看,機遇和挑戰之大都前所未有,就要求提升區域經濟韌性以抵御不確定風險。新發展理念的認識是在對新發展階段的準確理解與判斷上形成的,根據新發展理念,經濟從高速增長轉向高質量發展,是新時代中國經濟鮮明的特征,強調的是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的結合,體現的是人與經濟社會自然相協調的一種包容性的增長,是滿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發展,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發展。新發展格局要立足于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發展格局,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是新發展格局下增強現代化經濟體系韌性的策略之一。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運用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兩種資源,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而現在參與國際循環的增長紅利在消退、技術進步效應在減弱、價值鏈攀升效應逐漸喪失、價值鏈低端鎖定的風險在加劇。此外,高培勇(2021)強調構建新發展格局不是機械地等同于雙循環或是簡單歸結為“暢通”,而是要以統籌安全與發展為邏輯主線,而經濟發展安全中財政安全最為重要。因此,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核心要義是全面理解新發展理念,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凸顯當前安全的重要性。
綜上所述,新發展格局下構建經濟韌性測評體系有著以下三點要求:其一,新發展階段是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根本立足點,中國已有堅實的發展基礎,但同時內外不確定性風險增加,應統籌安全與發展并在指標體系中加以體現;其二,構建新發展格局需要貫徹新發展理念,其根本目的是五位一體的高質量發展,指標體系應融入新發展理念;其三,構建以國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指標體系的經濟來源應體現國內發展與國際貿易兩方面。
相比于構建靜態的測評體系,選擇合適的框架構建動態測評體系的邏輯性與關聯性更強,描繪動態變化的經濟韌性更為合理。孫慧和原偉鵬(2020)根據經濟韌性的內涵,利用PSR(壓力-狀態-響應)框架構建了抵抗恢復壓力、適應調節狀態、治理轉型響應三個順序維度的經濟韌性綜合評價指標體系。DPSIR(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框架是對PSR框架的拓展,將系統發展核心的驅動力與發展對系統產生的影響引入框架,使綜合系統的動態邏輯關聯性更強。DPSIR模型不再是靜態地,孤立地描述研究對象,而是從因果鏈的五大力量“驅動力→壓力→狀態→沖擊→響應”動態地、聯系地來分析研究對象。該框架關注研究對象的系統性運行,能夠較好地從系統上綜合反應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經濟韌性的基本情況。鑒于此,本文選擇DPSIR框架構建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經濟韌性指標動態雙向評價指標體系。
綜合上述經濟韌性與新發展格局的文獻分析,DPSIR研究框架能夠將二者進行較好的結合,借鑒馬丁(Martin,2012)對經濟韌性內涵的界定與相關圖示,我們得到基于DPSIR研究框架的經濟韌性內涵維度分解圖,如圖1所示。經濟韌性內涵的DPSIR五大維度呈現經濟系統整體的動態關聯發展過程。驅動力主要體現經濟發展的內在動力,關系到初始狀態經濟發展的速度與后續是否能夠突破原有速率實現超越;壓力主要體現發展過程中承受的內生壓力與新發展格局背景下外部不確定性風險;狀態主要體現新發展格局下的中國特有的經濟基礎,也包括資源能源等自然稟賦;影響主要體現內外壓力對經濟系統產生的影響;響應主要體現政府處理不確定性內外風險的治理能力,經濟發展受阻時有效的治理能夠突破原有的發展速率。

圖1 經濟韌性內涵的DPSIR維度分解圖
根據前文相關理論分析及其啟示,我們可以得到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提升的邏輯主線,這里將其概括為在當前中國經濟發展水平與資源稟賦下,經濟發展應對內外不確定沖擊的能力。進而依托DPSIR研究框架,利用其自身特性,將驅動力、壓力、狀態、影響、響應進行動態邏輯關聯,以此作為中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評價指標體系構建思路,如圖2所示。從內部沖擊來看,主要是經濟發展本身產生的矛盾,特別是過去數量增長方式帶來的副產品,以“經濟發展驅動力→經濟發展帶來的壓力→內部壓力對經濟發展狀態的沖擊→內部發展矛盾產生的影響”來表示;新發展格局下外部不確定性風險增加,要求統籌安全與發展,以“外部不確定風險沖擊帶來的壓力→外部壓力對經濟發展狀態的沖擊→外部風險沖擊產生的影響”來表示;響應體現政府治理能力,地方政府在經濟受到內外沖擊下的反應能力,對提升區域經濟韌性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圖2 DPSIR框架下經濟韌性內涵邏輯的動態關聯
基于上述分析,經濟韌性綜合指標體系涵蓋廣泛,特別是基于DPSIR研究框架抽象出的經濟韌性內涵的五大構念,如何體現實際的經濟發展情況呢?現有的量化研究中經濟韌性的內涵往往與實際經濟發展缺乏必要的關聯與對應,導致難以制定針對性政策。為構建經濟韌性構念與實際經濟發展層面對應聯系的橋梁,明確經濟韌性的本質來源于實際經濟發展,本文借鑒丁黎黎等(2021)的做法,采用雙向評價指標體系方法,構建中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雙向評價指標體系,做到既能從經濟內涵角度出發,對五大構念進行測算,又能從實際經濟發展層面出發,對現實維度進行測算。同時滿足經濟韌性內涵與政策針對性量化需求。
借鑒前文經濟韌性與新發展格局的研究啟示,實際經濟發展層面維度的劃分應體現經濟綜合發展與新發展格局的基本特征,邏輯主線為在當前中國經濟發展水平與資源稟賦下,提升經濟發展中應對內外不確定沖擊的能力。一方面,新發展格局下既有的文獻對經濟綜合發展區域層面量化研究大體分為兩類,第一類是直接以新發展理念為依據設計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第二類是從高質量發展內涵出發,結合新發展理念設計涵蓋經濟、社會、生態三者協同發展的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另一方面,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測評體系應體現當前中國的發展狀態、資源稟賦、對外開放、經濟風險與安全。鑒于此,本文選取資源能源稟賦、消費市場規模、經濟安全管控、對外開放水平、經濟增長水平、社會發展水平、生態發展水平7個維度作為經濟韌性內涵的實際經濟層面來源,并依據經濟韌性內涵DPSIR研究框架,對中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雙向指標體系的準則層進行劃分。具體劃分如表1所示。

表1 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經濟韌性動態雙向維度劃分
實際經濟具體來源維中,資源能源稟賦與消費市場規模主要體現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經濟特有的經濟韌性條件,具有國際比較優勢;經濟安全管控與對外開放水平主要體現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應對不確定性風險沖擊與經濟外循環基本要求;經濟增長水平、社會發展水平、生態發展水平主要體現貫徹新發展理念前提下,經濟韌性化解經濟發展內部矛盾的能力。
依據上述分析,考慮到中國區域經濟韌性是一個復雜的綜合性問題,因此指標體系的構建應滿足以下原則:一是科學性原則,構建的指標體系應該科學地反映出研究對象的本質含義,選取能夠衡量區域經濟韌性真實狀況的指標;二是全面性原則,構建的指標體系能夠充分地反映出經濟韌性內涵特征維與實際經濟具體來源維雙向維度;三是代表性原則,根據指標的實際指向性含義,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指標構建精簡的指標體系;四是可操作性原則,根據中國實際情況,選取數據可獲得和統計口徑一致的指標。基于此,又因為實際經濟具體來源維能夠反映經濟發展的具體情況,因此本文從實際經濟具體來源維進行相應準則層與指標層的構建與指標篩選。
1.資源能源稟賦。資源能源稟賦應體現我國特有的經濟發展基礎,用要素供給與資源能源表示。要素供給反映了我國有力的生產要素保障,同時體現經濟韌性的驅動力,分別用城鎮單位就業人數、固定資本投資額測算;資源能源反映了我國特有的物質資源與能源供給,同時體現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資源能源狀態,分別用活立木總儲蓄量、人均水資源量、分地區用電供給總量測算。
2.消費市場規模。 消費市場規模應體現我國龐大的市場空間,同時體現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消費市場狀態,用市場潛力與消費能力表示。市場潛力反映了未來消費市場可開發能力,分別用出生率、人口自然增長率測算;消費能力反映當前居民實際消費情況,分別用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支出、農村居民人均肉類食品消費量測算。
3.經濟安全管控。 經濟安全管控應體現新發展格局下應對不確定性風險的基本經濟安全底線,而經濟安全中最為重要的是財政金融安全,用財政金融風險與財政金融安全分別表示經濟韌性中的壓力及其產生的影響。財政金融風險用地方財政風險系數、房地產融資占比測算;財政金融安全用通貨膨脹率、貸款增長率測算。
4.對外開放水平。 對外開放水平應體現新發展格局下經濟外循環的基本要求,用外資貢獻與開放產出表示。外資貢獻反映了外資參與建設中國的貢獻程度,同時由于外部沖擊導致可能存在的撤資等情況,體現經濟韌性應對外部壓力,用外商投資總額、外資企業外方注冊資本測算;開放產出反映了經濟外循環的基本要求,同時體現經濟韌性外部沖擊產生的影響,用地區進出口總額、地區國際旅游收入測算。
5.經濟增長水平。 經濟增長水平應體現生產力變革的技術水平、生產力的產能供給與當前經濟增長的基本狀態。技術進步從古典經濟學發展以來一直被認為是經濟增長的核心因素,同時體現了經濟韌性的驅動力,用國內外三種專利授權數、技術市場成交額測算;創新投入反映了政府與市場對技術的重視程度,體現了經濟韌性的響應環節,用分地區規模以上工業企業R&D經費、R&D全時人員當量、科技財政支出測算;經濟狀態反映了新發展格局下的經濟條件,用地區生產總值、人均GDP增長率測算;產業優化反映了產業的合理與高級化,同時體現經濟韌性中經濟發展對產業的影響,用第二產業增加值、第三產業增加值、工業效率測算。
6.社會發展水平。 社會發展水平應體現生產力發展對社會帶來的正負作用,負向作用主要是社會發展產生的貧富差距,正向作用主要是社會發展帶來的保障與對公平的追求。貧富差距用農村居民人均收入比城鎮居民人均收入、人均地區生產總值測算;社會保障用醫療保險覆蓋率、養老保險覆蓋率、失業保險覆蓋率測算;制度公平用每萬人衛生技術人員數、每萬人普通高中數、每萬人擁有公共汽(電)車數量測算。
7.生態發展水平。 生態發展水平應體現生產力發展過程中生產者與消費者對環境的損害、當前生態狀態與生態的治理情況。污染排放反映生產者在生產過程中的環境損耗,同時體現經濟韌性中內部發展帶來的環境壓力,用單位產值工業SO排放量、單位產值工業揮發酚排放量、單位產值工業COD排放量測算;綠色環境體現經濟韌性中當前的環境狀態,用人均公共綠地面積、自然保護區面積測算;環保意識反映了消費者對環境的重視程度,減少生活中與環境資源的物質交換,同時體現經濟韌性中環境壓力對消費者環保意識的影響,用人均電力消費量、人均用水量、人均供氣量測算;生態治理體現經濟韌性中政府應對環境壓力的響應治理能力,用廢水治理設施數、廢氣治理設施數、一般固廢綜合利用量、污染治理投資完成額測算。
本文采用熵權法對上述構建的指標體系進行賦權處理。熵權法是一種客觀賦權法,主要思路是根據數據的變異程度來確定權值,非常適合觀測考察期內測量指標的變異程度大小,在一定程度上體現政策傾向。
(1)數據來源
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與統計口徑的一致性,本文使用2008—2019年的面板數據來進行研究,數據源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財政年鑒》《中國房地產統計年鑒》《中國電力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林業和草原統計年鑒》《中國貿易外經統計年鑒》《中國第三產業統計年鑒》,個別缺失數據則使用該指標前后兩年間平均增長率插值法。港澳臺、西藏地區由于統計口徑與數據缺失問題,不在計算范圍之內。
(2)計算步驟
熵權法簡要計算步驟如下:
第一步,數據標準化,由于熵權法計算過程中需要對數據進行對數化,因此數據標準化使得指標Z>0,采用定基極差非負平移法,


式1
第二步,計算信息熵E,

式2
第三步,再計算權重ω,即可得到各指標權重。

式3
(3)權重結果與分析
通過以上計算步驟,得到考察期內各級指標的權重大小,詳情如表2所示。
表2展現了新發展格局下中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雙向評價指標體系的具體構成與對應熵權。由于熵權法自身具有體現指標變異程度的特性,因此根據權重結果可以得到考察期內相關指標的信息。從目標層面上來看,經濟韌性內涵特征維五大構念均有一定的重要性,響應權重高達30%,說明考察期內政府治理能力上升顯著,狀態維度次之,說明新發展格局下中國經濟發展具備相對過去較好的條件;實際經濟具體來源維中,經濟增長水平變化較大,對外開放水平次之,社會發展水平與生態發展水平也有較大變化,經濟安全管控權重結果較低,說明考察期內財政金融安全相關指標并沒有較大變化,經濟處于可控范圍內運行。從準則層面上來看,能源資源、外資貢獻、開放產出、技術進步、創新投入、生態治理等方面,均有著較大幅度的變化,特別是技術進步與創新投入,熵權超過20%,說明地方政府十分注重技術創新可能帶來的生產力變革,外資貢獻與開放產出也占有較大權重,說明考察期內經濟外循環運行狀態較好,而市場潛力、消費能力、污染排放、環保意識變化較不明顯,說明這些方面仍存在較大的提升空間。

表2 中國區域經濟韌性雙向評價指標體系與熵權重
將式1得到的歸一化后的指標數據與對應權重相乘即可得到不同時間不同省份區域經濟韌性指數,將同年各區域指數線性加總即可得到全國經濟韌性指數。
表3報告了中國經濟韌性指數在考察期內的計算結果及年份間的動態變化情況。可以看到,考察期內中國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呈現穩步上升態勢,說明隨著經濟不斷發展,經濟體量不斷增大,應對不確定性風險的能力逐漸增強。逐年指數變動率差異較大,2008—2009年經濟韌性指數變動率僅為3.7%,說明全球經濟危機對我國經濟發展也造成不小沖擊,隨著政府積極應對外部壓力,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在隨后四年時間內保持迅速增長勢頭,2010—2011年經濟韌性指數變動率超過10%;然而隨著經濟發展,經濟增長的下行壓力不斷增大,經濟韌性指數變動率開始逐漸放緩,從10%下降到2015年的4.1%;為了緩和經濟增長下行壓力,我國政府于2015年底推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經濟韌性指數增速也有一定的上漲趨勢,2018年增速達到6.8%;同時經濟外循環受到一定制約,2019年增速又呈現下降趨勢,加之新冠肺炎疫情的外生壓力,后續經濟韌性指數變動率有所下降,需要各界積極應對疫情與外部局勢變化,繼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促進經濟韌性的提升。對考察期內中國經濟韌性綜合指數的分析可以印證實證結果比較符合實際預期,構建的指標體系具有一定的實用性。

表3 2008—2019年中國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及其變動率
圖3展示了考察期內中國經濟韌性雙向分維度變動率情況。經濟內涵特征維各個組成維度變動率區分較為明顯,驅動力反應經濟發展的動力系統,其變動率與經濟增長變動率相似,有下行趨勢,說明迫切需要轉型升級以轉換經濟發展動力。2015年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后增速下降趨勢放緩,2018年重新回升。壓力得分除2009年外,增速逐年上升,說明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導致外資貢獻水平較低,而后年份在財政金融安全可控、污染排放波動較小的情況下,我國利用外資取得較好的成果,較好地利用外循環發展經濟,但是隨著外部環境不確定性增強,可能會面臨撤資等情況發生,對經濟系統產生較大的外部壓力。狀態維度變動率較為穩定,說明中國經濟發展較為穩定,經濟實力通過積累穩步上升。影響與響應的變動率趨勢比較一致,較大波動出現在2009—2012年間,說明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對我國經濟發展產生影響較大,而政府也通過積極應對全球經濟變化,避免較大波動產生的壓力,特別是在全球經濟市場萎縮的前提下,優先處理好內部循環,繼而在后續數年吸引國際目光,在國際旅游收入與進出口總額上均有較大提升,同時,2015年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推行后,響應維度增速上升,說明中國政府在經濟內外壓力較大、增長動力不足時都有積極應對的表現。

圖3 2008—2019年中國經濟韌性雙向分維度變動率情況
實際經濟具體來源維各個組成維度變動率總體較平緩,經濟發展水平、社會增長水平、對外開放水平、經濟安全管控等組成維度在個別年份增速有明顯的波動,主要體現在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后,政府積極處理內部事務,通過功能性財政赤字處理好經濟、社會、生態等方面的矛盾,財政金融風險安全水平在可控范圍內有所下降,隨后中國市場受到經濟危機的波及較小,促進了經濟外循環,對外開放水平增速有較大的提升;2015年推行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后,經濟增長水平增速有著一定的回升,主要得益于技術進步維度的提升,令人意外的是在考察期內,美國對華遏制打壓并沒有使中國的對外開放水平受阻;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消費市場規模與社會發展水平增速近年來出現下滑趨勢,消費市場規模受制于出生率水平不斷降低,同時貧富差距的擴大使得低收入群體沒有充分發揮消費需求,因此應鼓勵生育,促進收入分配公平。
利用GEODA繪制考察期內中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演化過程,了解到中國區域經濟韌性綜合指數具有明顯的時空異質性。東部沿海地區城市在考察期年份一直保持著較高的經濟韌性指數,一方面東部地區自身經濟發展水平、社會發展水平等體現經濟內循環的維度得分較高,另一方面天然的地理優勢能夠促使對外開放水平的有效提升,促進經濟外循環,因此構建新發展格局,東部地區應起到應有的標桿示范作用。大部分中部地區在初始年份的經濟韌性指數水平較低,隨著時間的推移,中部地區經濟韌性指數平均水平逐漸超過西部,一方面得益于其地理優勢,東部地區高水平的經濟韌性存在一定程度的溢出效應,促進中部城市經濟韌性水平的提升,物流的發展使得中部地區城市運輸港口的成本降低,進而推動了中部地區城市對外開放水平、經濟發展水平的顯著提升;另一方面中部地區的社會發展水平在考察期內也有著顯著提升,特別在社會保障方面,各類保險覆蓋范圍更廣,社會更具有包容性。西部地區在考察期初始年份平均綜合指數高于中部地區,得益于資源能源稟賦與綠色發展水平較高,然而隨著全國經濟增長下行壓力變大,西部地區增長更為乏力,經濟發展水平增速較中部、東部地區緩慢,在增長動力不足的轉型期,西部地區應著力加強社會發展建設,促進教育、醫療、衛生等社會投入,適當調整財政轉移支出,擴大西部地區人民收入以提高市場需求規模,為未來經濟發展能夠更有效地抵御內外沖擊奠定基礎。
新發展格局下提升區域經濟韌性有助于積極應對經濟發展壓力,促進經濟更為迅速地恢復甚至獲得更高的增長速率。因此,對區域經濟韌性的量化研究能夠幫助中國更為精確地了解區域經濟韌性的構成與對應薄弱環節,為針對性制定政策提供有效的參考。本文首先在梳理區域經濟韌性發展脈絡與分析新發展格局下經濟韌性指標體系的基本要求的基礎上,利用DPSIR框架對區域經濟韌性五大構念進行分析;其次利用DPSIR框架自身的動態關聯性與雙向評價指標體系法,構建新發展格局下區域經濟韌性動態雙向測評體系,并利用熵權法得到相應權重;最后,進行相應的實證分析,對全國層面的經濟韌性與雙向維度進行時間動態演化分析,對區域層面的經濟韌性進行時空異質性分析。
基于本文研究,我們得到如下結論與建議。其一,新發展格局下區域經濟韌性是在當前中國經濟發展水平與資源稟賦下,提升經濟發展中應對內外不確定沖擊的能力,因此,區域經濟韌性是一個動態的、由各個環節組成的有機系統,因此可以針對系統中的薄弱環節制定針對性政策。其二,分析中國經濟韌性測度結果可以看出,在內外沖擊影響下,經濟韌性指數變動率較大,積極應對內外壓力可以使經濟發展得以快速恢復,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與2015年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后,經濟韌性指數增速顯著提高,這也為當下以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互相促進提供了寶貴的借鑒。其三,區域經濟韌性時空異質性結果分析可以看出,在應對外部風險與化解內部矛盾上,東部地區有著明顯的地理位置與經濟基礎優勢;在考察期內,中部地區經濟韌性增速表現優異,在個別年份超過了東部地區;西部地區在近年來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基礎上增長乏力,應聚焦西部地區,著力加強社會發展建設,為未來經濟發展能夠更有效地抵御內外沖擊打下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