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戲比天大”的豫歌情感表達及傳承
——以《你家在哪里》為例

張晗幸

（河南大學 河南 開封 475000）

一、豫歌的界定及情感表達

（一）“豫歌”的界定

豫歌，有一部分學者認為是“戲歌”里的一種，是“戲”“歌”參半，聽起來似戲非戲，似歌非歌；還有學者視豫歌為“豫劇新歌”，認為是豫劇音樂與唱腔體系，經歌曲形式的創作，依照歌曲的結構所創作出來的新的音樂體裁。豫歌唱起河南戲曲，曲藝風味十分濃郁，親切自然，不魅不俗。這種音樂體裁既突破了傳統戲曲音樂的概念，又向現代流行音樂方向傾斜（從伴奏方面來看，與傳統的板胡、梆子等為樂隊伴奏的區別在于，運用了現代MIDI 電腦音樂制作系統）。筆者贊同后者的觀點。認為這是一種戲曲為主體，運用歌曲的音樂表現形式，將豫劇元素與歌曲創作技法糅合在一起的一種新的藝術形式，是河南地方戲曲劇種在時代發展潮流中的一種文化創新。

（二）豫歌的情感表達

豫歌有沒有味道，主要在于作品是否真實地表達它想傳遞的信息。如果說調式、節拍、節奏、旋律、歌詞等是作品的骨骼，那么情感表達則是突出一部作品是否能打動聽眾的關鍵所在，是詮釋整部作品的血肉。

情感表達在很多方面都有所體現。在旋律上，豫歌在創作時就部分使用了豫劇特有的元素，如：拖腔、甩腔、快吐、慢吐、重復、重音以及樂句之間伴奏的填充、具有河南方言典型的音調等等。這些元素在很多作品中都有所體現，例如《沒有強大的祖國，哪有幸福的家》里的“報名、參軍”旋律都是22；在歌詞上，歌詞語言簡單質樸，其中包含有河南方言，比如“恁”，表示“你”的意思?！赌慵以谀睦铩分械摹爸灰肼?，我唱到一百年”的“您”在演唱過程中就自然而然地轉化成了河南方言“恁”，情感表達功能更加突出，富有韻味。

二、《你家在哪里》的音樂特點

（一）旋律特點

由于豫歌本來就富有豫劇的特色，因此，追其本源，常香玉具有代表性的聲腔是她從九歲時就開始學習豫西調，在時代潮流的推動下，在自身的基礎上又不斷吸納豫東調的演唱風格。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為適應新的觀眾需求，在不斷的舞臺實踐中，常香玉對豫劇旦行唱腔進行了改革創新，將深沉、悲壯、纏綿的豫西調風格與高亢、豪放的豫東調風格進行深度融合，使得兩者合流，開創了新局面。

豫東調和豫西調作為現在豫劇的兩大最基本的聲腔，在河南地方戲曲中占據重要的部分?！赌慵以谀睦铩愤@首豫歌取最具特色的常派音樂元素，將常派所形成的特色聲腔與歌曲作曲技法深度融合，創造出了戲曲味道濃厚的豫歌。作品旋律采用了豫東調的旋律特點，例如“你家在哪里，我家邙山頭”里的“哪里”，旋律用了i6 5 的純四度音程。歌曲從一開始就突出這一特點。不止如此，“百家飯”“千村路”“百靈”“拉弦”“敢憤怒”等等的旋律設計從聽覺上也與河南話高度相似。由于河南人說話重音明顯，旋律上也格外突出了這一特點。如果將歌詞反復誦讀，會發現旋律走向很大程度上符合河南人講話的特點，因此，從聽覺來說，從始至終一直在河南方言的周圍徘徊，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這并不奇怪，河南人對豫劇的親切度是因為河南地方戲曲伴隨其成長，是已經深深刻在心里的藝術。作品里面包含著河南人的說話方式，無論是豫東調，還是豫西調，都是從大眾中來的，是當之無愧的精神財富。

本首作品的亮點也在最后呈現了出來。常派經典劇目《花木蘭》里的經典選段《誰說女子不如男》在結尾鮮明地點出旋律特點?！墩l說女子不如男》這首河南人人皆知的經典唱段，不論是聽過還是唱過，里面都包含了他們從小到大太多的情感，在欣賞這首作品時都會情不自禁地哼唱。“誰說女子不如兒男”此句運用了重復手法，頭一句既仿佛在隱隱訴說常香玉雖為女兒身，就如同花木蘭一樣，擁有敢作敢當敢拼的豪邁氣魄，又有突出經典，以作品代表人物之意，達到了一語雙關的效果，這一句重復，音區翻高了一個八度，情感達到高潮，表現富有張力，灑脫又豪邁。這一點在前半部分也有運用，如“困難面前，不怕淚來流”就也用到了這樣的手法，將其加以變化重復，巧妙地回歸到了豫劇本身上來。旋律歌詞一氣呵成符合觀眾的聽覺習慣，也顯示出人物遇事隱忍，堅韌不拔的可貴品質。

（二）調式特點

對于創作者來說，要想作品能被大眾所接受，在藝術的百花園里經久不衰，必須要斟酌各個方面去符合觀眾們的審美思想。作曲家在創作過程中，既考慮到了電視劇《常香玉》本身拍攝的用意，也旨在表達常香玉大師心系國家和人民、勞苦功高但為人謙遜、從不居功自傲，作為一名文藝工作者在藝術上講究“藝德”，時刻銘記“戲比天大”的人生信條。

常香玉最初的唱腔是以中州音韻、開封、商丘音調為基礎的豫東調為主，而豫東調的主音常落在5 上，因此構成了徵調式?？紤]到這一點，作曲家把常先生最初的豫東調徵調式作為主調融進這首作品中的用意，其中的道理想必大家也不難領會?！赌慵以谀睦铩分杏植粩嗟剞D調，使整部作品有了感情色彩的變化，是歌曲從敘事到抒情的強烈轉折。從作品里發現“愛要愛得深，恨要恨個夠”不光對仗工整，唱起來朗朗上口，而且調式已經從作為主調的降E 徵調式轉為宮調式了，旋律開始從高音區往低音區傾斜，表達出了常香玉大師敢愛敢恨、深沉委婉，嚴謹含蓄的品格。隨后這兩句“人民是親爹娘，鄉親是好朋友”這兩句的旋律又有了往高音區走的趨勢，其實調式已經正在慢慢發生改變，最后又非常靈巧地回到了徵調式，結束之感圓滿完整。與之相對應的第二段中的“戲比天還大，無私天地寬，只要您想聽，我唱到一百年”伴隨著調式轉換，使得人物形象瞬間變得無比高大，也讓整部作品有了民族氣魄，塑造了一位有血有肉、沉穩樸實、堅守藝德、奉獻一生的人民藝術家。

（三）表演特點

《你家在哪里》這首作品，李娜在她的音樂會上的詮釋給人一種灑脫之感。仔細品味后會發現，無論是從歌者本身經歷來說還是作品本身來講，都有相似之處。從河南走出去的文藝工作者，用地道的具有河南風味的作品來講述自身對藝術的感悟和個人人生志向。在演唱過程中，她就把這種心情代入到表演之中，既是對自己的一個定位，也是演唱好作品的初步意識。

李娜結合作品，行腔上她將豫東調使用假聲和花腔的風格特點放置在豫西調音色渾厚、真聲和開口音多的基礎之上，真假聲相混合，展現出高亢激越中又不失溫婉含蓄的藝術形象。在咬字歸韻上，學習戲曲的經歷使她具備了良好的演唱基礎。她講究“顆顆飽滿，粒粒如珠”?！拔逡羲暮簟痹谧髌分姓宫F得非常到位，有三個非常明顯的特點：字頭方面準確有力，字腹不變形，字尾收得清晰自如。如《你家在哪里》的副歌部分，出字重且剛，行腔輕而柔。對于六度音程的大跳的處理，在演唱時，咬字吐字很清晰，既有低音區的訴說，也有高音區的擴展，再加上她獨特的音色，顯得更加直爽，歌曲也有了更深的情感厚度。

三、由“戲比天大”引發的地方戲曲傳承的思考

常香玉一生都把心思放在了戲曲事業上。常香玉9 歲入行跟隨父親走南闖北的學戲，10 歲登臺演出，13 歲以出演新改編的《西廂》名聞開封。在舊社會，作為一名戲子，得不到尊重，不得不“吞金跳崖”。新中國成立后，她清楚地知道“天”給不了的，新中國都給了，她就把國家和人民都放到了心中的頭等位置。1948 年，她在西安創辦了自己的劇社“香玉劇社”，1951 年為支持抗美援朝，率領全劇社演員跑遍全國各地進行巡回義演，演出過程中，排演的愛國劇目激起了無數同胞們心中的波瀾，她的無私奉獻精神深得到了觀眾們的一致好評，不僅如此，最讓人民銘記的是她將所有演出和變賣家產的收入捐出一架戰斗機“香玉劇社號”。經歷了時代的洗禮，加之對藝術孜孜不倦的追求，如今的常派藝術已經成為戲曲界的常青樹。

“戲比天還大，無私天地寬”，這句歌詞可以說是本首作品的核心。范軍老師在接受采訪時說起常老師對他的教誨：“‘戲比天大’就是干啥就得敬啥，農民就得敬地，工人就得敬廠，咱唱戲就得敬戲，那戲就是比天大的事?！币恍杏幸恍械拈T道，如何把這些門道學通弄懂，踏踏實實做好自己本分的事，那是無論處于哪一個崗位都要有的意識和責任感。

作為一名中共黨員，常香玉時刻把黨員認識落到實處，“為人民服務”她記了一輩子。常香玉老師面對鏡頭樸實地說過：“我一步一個腳印，怎么樣把戲演好對得起觀眾，所以就叫‘戲比天大’。希望這些年輕的同志們都記住，好好地為人民服務，要叫人民從心里承認你們都是藝術家。”把戲比作天，全心全意為民族、為國家、為文藝事業獻身的精神值得我們每一位投身于文藝的青年學習銘記。

在新時代的今天，文化自信已經慢慢融入人民的血液之中，作為中原文化的名牌，豫劇的傳承應該有常派藝術的錚錚鐵骨，忍受嚴寒暴雪依舊在藝術的百花園里綻放。為此，我們要樹立高度的文化自信，面對出彩的中原文化，我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傳承。常派藝術不僅僅是讓我們知道中華文化歷久彌新，還有很多優秀文化需要我們花大氣力去保護，這也將指引身為中國人的我們催生出一股愛國力量，向國家危難之際獻身的精神境界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