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批判性話語分析的金課話語建構研究*

汪向征 丁國棟 汪基德

基于批判性話語分析的金課話語建構研究*

汪向征1,2丁國棟2汪基德1[通訊作者]

（1．河南大學 河南省教育信息化發展研究中心，河南開封 475004；2．安陽師范學院 傳媒學院，河南安陽 455000）

金課承載著一流課程的使命，也是高等教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載體，因此關于其特征和建構方法的研究一直是學界關注的焦點。目前針對金課的研究雖然相繼產生了系列成果，但仍存在闡釋視角復雜、指導性不足的問題。批判性話語分析作為當前常用的廣告語分析方法之一，已經在教育廣告語中得到應用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基于此，文章采用批判性話語分析方法分別從“文本”“話語實踐”“社會實踐”三個維度對金課的廣告語進行分析，對應回答了“建構了什么樣的金課”“如何建構金課”“什么影響了金課的建構”，并且基于研究結果提出了金課建設的建議，指出未來的金課建設應當凸顯課程話語的權威性、加強線上教學特征和提升課程的挑戰度。文章期望通過研究為金課建設提供參考。

金課；批判性話語分析；教育廣告語；NVIVO

引言

2018年6月，全國高等學校本科教育工作會議中首次提出了“金課”，指出要合理增加本科生課程難度，拓展課程深度[1]。同年8月，教育部正式將“淘汰水課，打造金課”的要求寫入教育部文件[2]。2019年，《教育部關于深化本科教育教學改革全面提高人才培養質量的意見》進一步將打造金課變成一流本科課程建設的具體行動，也使一流本科課程具備了金課的符號意義，自此，金課的實踐和研究全面展開。然而，金課作為一種人們對“好課”的向往，是標簽化、形象化的比喻[3]，并非嚴格意義上的學術概念，其概念和特征的精確定義仍未成形。2018年底，有研究者給出了金課的操作性定義，即高階性、創新性和挑戰度[4]。此后，關于金課特征和建設的討論劇增，先后涌現了教師視角的七度說[5]、五標簽說[6]、三范式說[7]等觀點，以及學生視角的金課研究[8]。這些研究各自闡釋了對金課的多樣化理解，是不同角色基于自身立場所創演的高質量課程的符號[9]，它們雖然描述方式相異，卻體現了金課作為不同利益相關者追求的共同理想所展現的樣貌。然而，正是由于這種多視角建構的復雜性，金課建設的具體、明確指導始終難以從這些研究得到體現。當眾多研究者就什么是金課、如何打造金課展開熱烈討論時，首批國家級一流課程評審結果公布[10]，這些一流課程作為領跑者，成為研究者探知金課整體特征的試金石。在對這些一流課程進行研究的過程中，研究者發現：雖然課程數量較多，難以通過參與課程的方法開展研究，但可以通過金課的廣告語來分析其特征。承載著宣傳任務的金課廣告語中往往滲透著金課建設者關于“好課”的設想，且出于競爭的需要，金課的廣告語往往采用抽象、精煉的語言描述成能被受眾理解的課程理念。這些描述展示不同學科門類、不同學校的“金課群像”，是金課建設者和受眾之間溝通的基礎，更為金課的研究提供了絕佳的材料。

對于廣告語的分析通常使用基于文本的話語分析方法，其中費爾克拉夫創立的以文本為中心的批判性話語分析（又稱批評性話語分析）將語言與社會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強調語言與社會的雙向建構過程，是近年來涌現的一種人文與社會科學研究方法[11]。該方法包含從微觀到宏觀的三個研究維度：“文本”描述話語的語言學特征，“話語實踐”探索文本的生產與消費過程，“社會實踐”是批判性話語分析的關鍵環節，用以分析話語產生的社會層面的影響因素。費爾克拉夫[12]與王文智等[13]都曾運用批判性話語分析的方法探知教育廣告語的特性，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為批判性話語分析在廣告語研究方面的應用提供了依據。基于此，本研究采用批判性話語分析的方法分析首批國家一流線上課程的廣告語，并針對“建構了什么樣的金課”“如何建構金課”“什么影響了金課的建構”三個問題進行探索，以期為高質量課程建設尤其是線上課程建設提供參考。

一 研究設計

1 資料來源

教育部網站公布的資料顯示，首批國家級一流本科線上課程共1875門。根據需要，本研究剔除“金課”“一流課程”概念提出之前建設的課程和無法公開訪問的課程（含1158門國家精品在線開放課程、12門軍隊網絡平臺課程），正式納入研究范疇的課程數為705門。就這些課程的分布平臺而言，愛課程（中國大學MOOC）所占比重最大（73%），之后依次為學堂在線（10.9%）和智慧樹網（7.5%）。

接下來，需要提取這批課程的廣告語文本。觀察發現，一流線上課程雖平臺不同，但基本具備宣傳片、課程介紹等元素，作為課程的宣傳資料履行了廣告語的職能。由于宣傳片視聽語言涉及多模態的批判性話語分析，尚屬新興的研究領域，在理論框架與方法體系構建、模態間關系等方面還存在不確定性[14]，而費爾克拉夫基于文本的批判性話語分析方法，因此本研究提取了宣傳片的語言文本，將其與課程介紹文本共同作為批判性話語分析的語料。

2 資料編碼與分析方法

本研究通過費爾克拉夫批判性話語分析方法的“文本”“話語實踐”“社會實踐”三個維度，對金課的廣告語進行批判性話語分析。其中，“文本”分析主要回應“建構了什么樣的金課”；“話語實踐”主要分析廣告語文本的描述方式、修辭手段等述謂策略構成的語言學特征，回答“如何建構金課話語”；“社會實踐”則從金課概念建構的社會文化背景分析來解釋話語生成的邏輯，回答“什么影響了金課的話語建構”。

為了使批判性話語分析的信息采樣更加精確，本研究依據扎根理論，利用NVIVO 12從“文本”“話語實踐”維度對廣告語進行編碼。為保證編碼的信度，三名研究者首先反復閱讀廣告語，共同確定有意義的節點命名和概念類屬，并就編碼思想進行討論與統一；之后抽取50門課程的廣告語，由三位研究者分別對相同的內容開展實驗性編碼。計算結果顯示，研究者之間的一致性系數為0.88，符合高于70%的要求[15]，說明三位研究者的編碼具有一致性。

本研究實施了扎根理論的開放式編碼和主軸編碼：首先，進行開放式編碼，提煉能夠反映其意義的概念并登記，最終得到38個有效的自由節點。然后，進行主軸編碼，對自由節點進行分析和比較，尋找節點之間的共性，發現與內容有關的屬性中“教學內容”“教學目標”等可以合并到“基本屬性”，“課程榮譽”“名校名師”等可以合并到“附加屬性”；同時，與話語屬性相關的“祈使句”“承諾、誘導性話語”等節點可以合并到概念類屬“描述方式”，“設問”“排比”等可以合并到概念類屬“修辭手段”，由此得到基本屬性、附加屬性、描述方式、修辭手段四個概念類屬，如表1所示（由于篇幅所限，只列舉每個概念類屬中參考點較多的三個節點）。經過主軸編碼后，基本屬性與附加屬性可用于回答“建構了什么樣的金課”，描述方式與修辭手段則用于回答“如何建構金課”。

表1 金課廣告語主軸編碼信息表（部分）

主軸編碼節點參考點參考點舉例 基本屬性教學內容784內容包括深度學習、神經網絡的基本概念原理和代碼實現示例 教學目標556課程旨在使學生了解花卉的概念、分類，花卉相關的植物學知識 課程性質486專業必修課程、導論性課程、專業核心課、實踐課、導論課 附加屬性課程榮譽257國家級精品課程、國家精品資源共享課 名校名師183國家級教學名師、國家教學成果獎獲得者組成教學團隊 易學98拒絕晦澀繁瑣，人人能聽懂學會 描述方式祈使句329讓我們一同走進神秘的生物世界 承諾、誘導性話語220我們的課程能夠助你提高英語技能，助你通過證書考試 修辭手段設問330茫茫大海，……從哪里來？這里，我們將一起……的奧秘 排比143你們將有機會見證周期波動、見證國際博弈、見證滄海橫流 對仗68舞中釋放姿體，動中綻放生命

二 結果與討論

1 文本分析：建構了什么樣的金課

課程的基本屬性如教學內容、教學目標、課程性質等，是在線課程作為一門完整的課程組織形式的基礎。從表1中編碼參考點的分布來看，基本屬性的編碼數量較多，其中教學內容相關的表述最多，編碼數量達784個，這意味著存在同一門課程在多處提到教學內容的情況；其次是教學目標、課程性質、社會需求等節點，其編碼數量均在課程數的一半以上。由此可見，對于金課基本屬性的描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此外，為了凸顯課程的特色，廣告語也出現了大量超越基本屬性的附加屬性的描述，其中課程榮譽（257）（編碼參考點數，下同）包含省級以上的課程、教材建設榮譽，名校名師（183）體現教學團隊的資質，如國家級教學名師、國家級教學成果獲得者組成教學團隊等。同時，附加屬性還包含實用性（108）、易學（98）等相關的文本。根據編碼信息可以發現，不管是人文類課程還是理工類課程，都傾向于突出“深入淺出”“有趣”“易學”的特質。由此可見，附加屬性相比于基本屬性，更能反映在線金課相較于普通在線課程的特質。

在采集語料的宣傳片和課程介紹兩個版塊時，盡管兩者一個是視聽材料、一個是純文本材料，但其內容敘述框架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具有“為什么學、學什么、怎么學”的特征。在“為什么學”方面，一般以社會需求上的“急需”“廣泛應用”“必不可少”“至關重要”等描述呈現必要、緊迫、廣泛的需求空間；接著以“學什么”來回應這種需求，呈現嚴格劃分的知識框架或體系；在“怎么學”方面，則通過教學方法、教學資源、學習方法的介紹來完成。

綜合基本屬性與附加屬性，可以看出課程廣告語中體現的線上金課特質：教學內容清楚，教學目標明確，對象廣泛，課程類型一般是基礎課程或核心課程，且課程建設已經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教學團隊成員經驗豐富，能夠通過優質的教學設計向學習者呈現方法多樣、資源豐富的課程內容，并在其中融入前沿信息，使學習過程容易、有趣。

2 話語實踐：如何建構金課

雖然各種廣告語有相同的內容敘述框架，但其多樣的描述方式和修辭手段達到了各自不同的效果，仿佛為基礎屬性的內核賦予了獨特的氣質，優美而引人入勝。

在描述方式上，使用最多的是祈使句（329），一般在內容的結尾或開頭部分，以“讓我們一起”“快來加入”等形式呈現。此外，為了使表意更為完整和合理，一般會將祈使句和設問修辭手段（330）、承諾/誘導性話語（220）結合使用。在祈使句之前使用設問，如“你想了解/知道……嗎”，可以令祈使句作為設問的答案表意更為合理；然后，在祈使句之后使用承諾、誘導性話語，如“我們的課程能夠助你提高技能，助你通過證書考試”，可以令祈使句作為設問的答案更為具體。承諾/誘導性話語（220）不但可以與祈使句配合使用，還可以作為課程內容或教學目標的表述形式，如“我們將帶給您……”，這種形式使用了談話式口語的指示詞“你”“我們”等詞語，構建了讀者和課程建設者之間的親密關系，使承諾更具可信性。

為了使課程更具吸引力，廣告語的表達往往還采用了豐富的修辭手段，包括洋洋灑灑的排比（143），如“你們將有機會見證周期波動、見證國際博弈、見證滄海橫流”；整齊的對仗（68），如“舞中釋放姿體，動中綻放生命”“從古今之辯，判天地之美，析萬物之理”；更進一步聚焦的層遞（44），如“不僅是對知識的傳遞與分享，更是對現實的剖析與思索”；還有吸睛的夸張（9），如“掌握駕馭萬人課堂的成功之術”。不僅如此，即使是在一般的陳述中，金課廣告語也時常引用名人名句，如“弱水三千，取一瓢飲”；還有流行段子，如“世界這么大，我想去看看。錢包這么小，哪也去不了”，這些修辭手段營造了輕松愉悅的氛圍，使課程充滿了吸引力。同時，某些廣告語還在構造的特殊句式上加入華麗的用詞或詩情畫意的描寫，如“一代代教師捧土培根、篳路藍縷……書聲中毓秀園里花開花落、激揚文字漫觀天外云卷云舒”，使課程增添了超脫于一般章節資源的濃厚的人文色彩。

綜合描述方式和修辭手段，可以看出構建親密關系和承諾式的話語拉近了課程與讀者的距離，而華麗的修辭努力保證了課程內容的豐富性與可靠性。由此，金課的廣告語出色地行使了廣告語職能，完成了宣傳推廣的任務。

3 社會實踐：什么影響了金課的建構

前文分析了金課廣告語內容的敘述框架和話語的述謂策略，為了更好地解釋話語生成的邏輯，還需要從金課概念建構的社會文化背景來分析影響金課構建的因素。

（1）標準式建構：一流課程評審標準的指引

作為國家級一流課程的金課，其建構邏輯首先會受到評價標準的影響。根據國家級一流線上課程評審指標可以發現，教學內容、教學設計、課程團隊、教學支持、應用效果五個一級指標對應了本研究廣告語內容編碼中的課程基本屬性，同時標準中關于質量的描述指向了課程的附加屬性。例如，在“課程團隊”指標中，不僅要求負責人學術造詣高、教學經驗豐富，還要能體現課程團隊在課程教學改革方面“投入精力大，有一定影響度”。對應于廣告語中教學團隊的表述，就自然附加了名校名師、課程改革成果顯著的屬性。當然，學術造詣、教學經驗、課程成果只為當前課程的高水平提供了可能性，真正的教學和組織水平還是要實際參與到課程中才有真切的體會。廣告語為用戶提供了不用直接參與就能先行感受課程的機會，教師在廣告語文本中便可盡其所能地表現卓越的信息組織與表達能力。那些熱情的、親切的、設身處地的表達，很好地預設了學習者參與課程后即將收獲的課程學習與互動體驗。在教學內容、教學設計、教學支持和應用效果方面，標準對廣告語有同樣的引導作用。由此可見，課程評審指標直接決定了金課建構的基本內容和方向。

（2）符號式建構：滿足不同利益主體的契合體

金課建設雖有評審指標可依，但評審指標代表的是金課管理者視角，關注特定的條件；金課的建設者則關注課程的專業性及其作為教師職業身份的價值感和職業追求；金課的使用者關心的最為直接，是“課程對自己是否有用”[16]。如此一來，金課的建構就變成了考量不同利益主體需求的符號式建構。為滿足評審要求，需在進入課程的最顯要位置的廣告語處對標回答問題，表現出組織嚴密、條件充足、基礎雄厚；為滿足專業價值追求，需在團隊實力、內容體系設計、教學方法上盡顯厚積薄發、精心設計、收放自如；為滿足學生需求，需放棄直接的教學目標陳述，使用網紅式、商業化口號，向學生做出承諾。將這三種傾向的符號化敘事完美地糅合于廣告語之中，使各類人員都能各取所需，是金課建構中利益最大化的符號表達。

（3）商品化建構：教育商品化影響下的不得已而為之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日益受到市場化改革影響的西方國家削減了對大學的公共財政資助，使世界多地的大學不斷弱化公共服務意識，效率和有效性成為判斷價值的標準，進而引發了大學教學與研究活動的商品化。在《失去靈魂的卓越：哈佛是如何忘記教育宗旨的》一書中，作者就揭示了“哈佛大學的辦學目標如何從真正的教育向消費者需求方向發展的過程”[17]。而今，國內的大學也受到了商品化大潮的影響，“高校、教師和學生身上都表現出強烈的功利主義色彩……更加重視可見可測的行為指標，而沒有耐心去關注價值等更深層次的東西”[18]。高興梅[19]對比分析了傳統公立大學和新興私立大學的招生簡章，發現兩者都采用了商業廣告語特有的營銷話語和營銷手段。這并不是個案，而且發展到當前，這種教育商品化趨勢愈演愈烈，使高校和大學生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像商家和消費者。本研究中，典型的商業廣告句式編碼數達329個，占據課程數的近二分之一，真實地表現了教育機構話語和商業話語的篇際互文性，也表現了商業話語對高等教育機構的殖民式入侵。而早在1993年，費爾克拉夫對高校機構資料進行分析時，就指出這種入侵侵害了“機構的隱性權威，表現了高等教育市場化的特征”[20]。線上一流課程是大學社會服務職能的體現，是典型的公益課程，在廣告語的編碼中，隨處可見促銷語言：“多年苦心經營，精心打造”“國家級教學名師領銜”“還等什么，快來加入我們吧”，這些廣告語在句式上極盡華美，將課程的基本信息巧妙地裝進層遞、排比、設問等修辭手段中，一路高歌吸引讀者的注意力。嚴肅、正式課程信息在一片喧囂塵上的促銷語言陣營中數量極少，危機重重。可見，教育商品化的社會環境極大地影響了金課話語建構的邏輯。

三 研究建議

批判型話語分析結果顯示，金課的話語建構有豐富的語言學特征，較好地完成了課程宣傳的任務，卻也影響了高質量課程的表征。在一流課程建設的當下，本研究針對金課的建設提出以下建議：

1 課程話語特征尚待挖掘

本研究中的金課廣告語雖然采用了多種描述方式和修辭手段來呈現內容，但基礎表意是真實的，沒有虛假或歪曲教育價值的做法。但同時也不可否認，教育商品化傾向的集體選擇雖然是教育商品化合圍之勢中的不得已而為之，卻也表現出浮躁、功利、競爭的問題。教育廣告語該如何表達？嚴肅、正式的信息表述是否是老氣橫秋、缺乏生機的表現？人們似乎陷入了關于教育廣告語表達方式的爭論。事實上，嚴肅、正式或充滿誘惑的華麗表達并不應該成為課程宣傳考慮的重心，而應當把注意力轉向一門在線開放課程的內核——教學內容與教學組織上。本研究中的金課廣告語盡管具有眾多標簽，卻只是為了迎合各種需求而貼上的眼花繚亂的符號，并未就課程本身的特性做充分挖掘，這種以“穿衣戴帽”方式定義的金課反而失去了自己的特色。因此，金課應當專注于優質內容與優質學習活動的建構，這才是課程最好的名片。

2 線上教學特征需要加強

傳統教學中教師能夠根據面對面的觀察來做出合理的教學決策，而在線上課程中，教師失去了實時觀察學生學習的機會。盡管教師安排了教學計劃、測試、討論等一系列教學活動，較好地體現了“完備性”“完整性”“連貫性”，但是線上學習的學生未必會按照教師的設計去開展“完美學習”。教師的教學設計指向最佳學習結果，然而實踐者并不是純粹的理性主體[21]，他們會因為現實的、千變萬化的因素對行為路徑或策略不斷做出調整[22]。一旦學生偏離了教師的教學活動設計路徑，教學結果也會相應地發生偏移。慕課的相關研究顯示，不斷調整變化的學習路徑正是帶來學業失敗的原因之一。由此可見，引導學習者的有效學習是線上課程的重要事項。那么如何引導線上的有效學習？從本研究中金課廣告語教學方法部分的編碼中可以看出解決之道：提供有計劃的課下輔導、行業專家直播，設立專題工作坊，進行“個人挑戰、團隊熔煉”的體驗式實踐教學等，這些教學方法的共同特征是超脫了課程平臺的功能，采用了線上視頻教學與實踐相結合的混合式教學方法。如果嚴格按照混合式教學的標準來看，這樣做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傳統面對面與在線教學的混合，但是卻沿用混合的理念，將線上課堂教學活動與線上開辟的另外一個尊重學習者主體實踐的活動空間結合在一起，成功打造了學習共同體。這也涉及到了最原始的遠距離教學的問題：提供基于資源的教學與僅僅提供資源是兩個層面的事情。必須有基于線上教學資源的有效教學行為的發生，才能激發積極的情緒感知和共同體身份認同，進而帶來積極的學習結果[23]。國家級線上一流課程具有線上“金課”的符號意義，是當前網絡課程的示范和引領。本研究在廣告語的教學方法編碼中發現的特色教學活動設計對線上課程的教學設計有很大的借鑒意義，但相關的內容表述不及十分之一，還有待進一步加強。

3 挑戰度特征亟待凸顯

挑戰與支持理論認為，要想讓學生有最大程度的發展與成長，便要讓其接受充分的挑戰并給予足夠的支持[24]。對此，李芒等指出：“合理的課堂教學難度是激發學生求知天性并體驗高增益感的進階[25]”。國內對南京某高校本科生進行的四次追蹤調查結果也表明，學業挑戰度對于學生的學習收獲貢獻最大[26]。從金課的高階性、創新性、挑戰度三個原則的關聯來看，高階性、創新性必然伴隨著難度、挑戰度，因此挑戰度既是金課的原則也是必不可少的特征。

本研究的金課廣告語文本中，有68處提到“挑戰”，卻與課程難度意義上的挑戰關系不大。與此相反，廣告語包含大量的“易學”（98）、“輕松”（54）、“簡單”（114）等描述，更有課程以避開“晦澀難懂的專業理論”“學到真正實用的技術”為由對原有知識體系進行簡化。金課廣告語中顯示的多數課程都在極盡所能地展示輕松、愉悅，不惜用“玩轉”來形容課程的輕松程度而不提及挑戰度，表現了金課建設者群體過于迎合學生需求的功利主義，使課程的學習形同于商品的消費。在教育廣告中，傾向于用“樂學”“so easy”來描述產品帶來的愉悅體驗，用快樂學習強烈區別于常規的課程學習，這雖然讓商品更具吸引力，但也引導消費者排斥常規課程的難度和挑戰度，產生“好的老師必然不會讓學習有難度”的錯誤價值觀。殊不知，學習是信息的重組和吸收，必然伴隨認知的努力，這與各種挑戰是分不開的，而學習的快樂往往就是認知滿足和挑戰成功帶來的愉悅。標榜“快樂學習”的商業宣傳違背基本的認知規律，誘導學習者選擇營養含量低的快餐式學習，長此以往，必然阻礙學習者的發展。在商品化社會消費主義大行其道的今天，深層學習、挑戰式學習恰恰是成長成才所不可或缺的環節。作為優質課程符號的金課，更應在商品化趨利避害的陷阱中做出反應，還原課程的難度和挑戰度，更好地完成課程培養卓越人才的使命。

四 結語

課程是教育事業的核心，金課更是承載著實現一流本科教育的期望，探尋金課的特征和建設方法是推進高質量課程建設的重要內容。本研究通過金課廣告語的批判性話語分析，探討金課建構的語言學特征及其背后的原因，并基于此提出了金課建構的建議，指出應當警惕商品化思潮對課程建設的影響，關注金課的學習活動設計，使金課能夠更加符合人們對“好課”的期待。金課是“有生命力、有前途、有未來的課，是有可能通過網絡改變教育的課”[27]，對高等教育乃至整個教育領域的影響巨大，因此需要開展更多的研究和實踐。相信隨著相關研究和實踐的深入推進，金課能夠更加符合人們對高質量課程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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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Discourse Construction of Golden Course Based on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WANG Xiang-zheng1,2DING Guo-dong2WANG Ji-de1[Corresponding Author]

Golden courses carry the mission of first-class courses, and are also important carriers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Therefore, the research on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construction methods of golden courses has always been the focus of academic attention. However, there have been related achievements on golden courses, though, there are still problems of complex interpretation perspectives and insufficient guidance. As one of the current commonly used advertising language analysis methods,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has been applied in educational advertising language and achieved certain results. Based on this, this paper analyzed the advertising language of golden courses from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text”, “discourse practice” and “social practice” by the method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and correspondingly answered “what kind of golden courses were constructed”, “how to construct golden courses” and “what affects the construction of golden courses”. In addition, the inspirations and suggestions were put forward for the research results of this paper. It was suggested in this paper that the construction of future golden courses should highlight the authority of course discourse, strengthe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online teaching and enhance the challenge of the courses. This paper was expected to be helpful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golden courses.

golden course;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educational advertising language; NVIVO

G40-057

A

1009—8097（2022）10—0093—08

10.3969/j.issn.1009-8097.2022.10.011

本文為河南省教師教育項目“職前教師數字素養發展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022-JSJYYB-056）、河南省軟科學項目“基于短視頻平臺的甲骨文科普微課制作與傳播研究”（項目編號：212400410103）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汪向征，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新媒體教育應用、教育技術學基本理論，郵箱為aywxz@qq.com。

2022年5月21日

編輯：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