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 物

編劇 韓 音

1.內景 教室 日

教室里的黑板上寫著“2020寒假安排暨期末家長會”幾個大字。

講臺下的課桌上書山題海，學生家長們坐在座位上仔細聽著班主任講話。

班主任是一名中年女性，她表情嚴肅，在講臺上來回踱步。

班主任：各位家長，我再強調一下，咱們中學升學率一向名列前茅，現(xiàn)在雖然是初一，但正是打基礎的時候，馬上放寒假了，但學習的壓力一點也不能放松，誰都不能掉鏈子！將來能不能考上重點高中、能不能考上名牌大學，甚至將來能不能成為國之棟梁跟平常的學習是分不開的。現(xiàn)在的考試既是考學生，更是考家長，他們的成績和你們的陪護有著分不開的關系，所以我希望各位家長一定要多上心，多抽時間關心孩子們的生活和學習……好了，今天的家長會到此結束。另外，請章吉妮同學的家長留步。

家長們紛紛起身離開，班主任走下講臺。

班主任向一位看起來六七十歲的老奶奶走去。

班主任：黃奶奶，吉妮的媽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每次都是您來？照理來說，非直系親屬是不允許參加家長會的，更別說您是她家的鄰居了。

黃奶奶：老師，你也知道章吉妮她爸早就過世了，家里現(xiàn)在只有她媽一個人……

班主任：黃奶奶，我知道，但這也不是吉妮媽媽不來開家長會的借口啊。班上和吉妮情況差不多的同學也有，但是人家都能克服。

黃奶奶：她媽是醫(yī)院里的主治醫(yī)生，她這種工作，加班加點是家常便飯，責任重大，而且輕易還不讓離崗。

班主任：工作忙我都能理解，不過孩子的學習成績可是影響她一輩子的事兒，章吉妮本來就倔，這段時間再缺乏她媽媽陪伴，我擔心她更會放任自流。

2.外景 馬路 傍晚

川流不息的馬路上，一輛醒目的紅色小電摩在車流中來回穿梭。

騎車的是位短發(fā)少女，炫酷的裝扮下是一臉的稚嫩，她身上斜挎著一個長方形的藍牙音箱，強勁的節(jié)奏與呼嘯的車流聲交織在一起。

坐在少女身后的是一個典型的中學女孩，她扎著馬尾，戴著眼鏡，緊緊扒著騎車女孩的肩膀，發(fā)出興奮的尖叫聲。

女生：行了行了，吉妮，速度慢下來，前面就是我家啦！

章吉妮：你叫我什么？

章吉妮邊說邊擰著油門，車噌的一聲躥得更快了。

女生：張無忌！張無忌！我叫你大俠還不成！

3.外景 小區(qū)門前 傍晚

小電摩在小區(qū)門口停下，女生從后座跳了下來。

女生：我爸媽非得讓我回去吃飯，我就不陪你“嗨”了。你也趕緊回去吧，估計你媽做好飯等你呢。

章吉妮：我媽才不給我做飯，她天天加班……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個兒玩去了。

4.外景 馬路 傍晚

章吉妮騎著小電摩迅速駛離小區(qū)，開出了一段后，停在了紅燈禁止線前。

紅燈變綠后，章吉妮并未著急離開，原本有些賭氣的臉變得平靜，她把藍牙音箱關閉，掉轉車頭向家的方向駛去。

5.內景 章吉妮家 傍晚

章吉妮輕輕推開家門，走進家中。

家里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章吉妮難掩失望的神情，賭氣地把藍牙音箱扔在了桌子上。

藍牙音箱碰倒了桌子上的相框。

章吉妮把相框拿在手中，相框里是一張有些泛黃的全家福，照片上三歲的章吉妮被年輕的爸爸媽媽摟抱著，幸福的一家人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章吉妮眼中微微泛紅，她把相框擺正，放在桌子一角的日歷牌旁邊，日歷上的日期顯示：2020年1月22日。

章吉妮走進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捆生菜在水槽里洗著。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章吉妮興奮地把門打開。

一個送餐小哥將快餐盒遞了過來。

送餐小哥：章吉妮是吧？這是你訂的飯。

章吉妮接過快餐：謝謝。

章吉妮剛關上門，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里傳來媽媽的聲音：吉妮啊，我給你訂的晚餐應該到了吧？今天我可能得晚點兒回去，你餓了就先吃吧。

章吉妮：哦。

章吉妮失望地掛斷了電話，回到廚房順手把剛洗好的生菜扔進了垃圾桶。

不一會兒，章吉妮的微信電話響了，點開后手機上出現(xiàn)了女生的視頻畫面。

女生：吉妮，回家了嗎？

章吉妮：回了。

女生：我讓我媽和你說話。

新形勢下，國企審計工作的難度增加、審計要求提高，對應符合崗位要求的專業(yè)人員較少，無法充分落實改革發(fā)展需求，能滿足高強度審計要求的專業(yè)化人才更是數(shù)量稀少。深化改革的宏觀要求下，國企審計相關作業(yè)人員并未充分領會變革需求，對宏觀政策的理解和落實深度不足，更未切實加強新知識體系的融會貫通，定性和定量分析能力有限。部分人員對被審計企業(yè)的背景知之甚少，缺失激勵機制、創(chuàng)新理念，整個審計作業(yè)存在時間集中的特點，限制因素頗多，從大范圍審計工作方面分析，當下審計資源無法應對改革后國企審計工作。

視頻畫面中出現(xiàn)了女生媽媽的圖像。

女生媽媽：吉妮啊，你媽媽是不是又加班了？要不來阿姨家吃飯吧，完了你們倆還能一起做作業(yè)。

章吉妮：不了，阿姨，我還是等我媽回家吧，她回來看我不在又得擔心了。

6.內景 章吉妮家 夜

時鐘顯示：10:15。

章吉妮頭戴耳機，在電腦上玩著對戰(zhàn)網(wǎng)游。

門開了，一臉疲憊的媽媽走了進來。

章吉妮自顧自地玩著游戲，假裝什么也沒看見。

媽媽看了看飯桌上吃剩的快餐，她愧疚地拿起飯盒走進了廚房，把飯盒扔進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那捆洗過的生菜引起了媽媽的注意，她嘆了口氣，從冰箱里又拿出了一捆生菜洗了起來。

章吉妮摘下耳機，聽到了廚房傳出來的炒菜聲。

章吉妮起身走到廚房：你別做了啊，做我也不吃！

章吉妮說完，轉身回到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媽媽把炒好的菜放在灶臺上，臉上流下眼淚。

7.內景 章吉妮家 日

躺在被窩里的章吉妮被客廳電視機傳出來的新聞播報聲吵醒，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日歷表，表上顯示：2020年1月23日7:00。

章吉妮睡眼惺忪地走進客廳，只見媽媽神情緊張地盯著電視，電視機里新聞畫面顯示：今日10時起將關閉機場、火車站等離市通道。

新聞：今天凌晨，疫情防控指揮部發(fā)布第一號通告，通告稱為了全力做好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疫情防控工作，有效切斷病毒傳播途徑，堅決遏制疫情蔓延勢頭，確保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自2020年1月23日10點起，千湖市公交、地鐵、輪渡、長途客運暫停運營……

章吉妮：媽媽，這是怎么了？

媽媽：沒想到這個病毒這么厲害……妮妮，要是媽媽去給千湖市的人民治病，你怕不怕？

章吉妮：你就不怕我有病？你給醫(yī)院的叔叔阿姨們說我需要照顧，他們保準兒不讓你去！

媽媽苦笑道：好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兒了，我去買點年貨，給你做頓好吃的年夜飯。

8.內景 章吉妮家 夜

字幕：除夕。

章吉妮坐在客廳的飯桌前，桌上擺著幾盤餃子以及幾樣炒菜，她目光呆滯地看著面前的飯菜。

電視機里傳來央視2020年春晚載歌載舞喜氣祥和的歌聲。

章吉妮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

電話里傳來媽媽的聲音：妮妮啊，我在醫(yī)院還不知道要開會到幾點，做好的餃子和菜你先趁熱吃啊，別等我了。現(xiàn)在情況緊急，顧不上給你做更好的飯菜，媽媽跟你說抱歉了……

章吉妮面無表情地關掉了電視，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章吉妮戴上耳機打起游戲，打著打著，她趴在電腦桌旁睡著了。

朦朧中，章吉妮被抱上床，有人為她蓋好被子。

9.內景 章吉妮家 日

章吉妮擦了擦惺忪的雙眼，在自己的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

(畫外音)妮妮，媽媽跟著醫(yī)院的叔叔阿姨們一起去支援千湖市的人民抗擊肺炎疫情了，媽媽是醫(yī)生，救死扶傷是媽媽的責任，那里有很多人需要媽媽的幫助，所以媽媽需要離開一段時間……鄰居黃奶奶負責照顧你，你不用擔心，自己一定要做好防護，媽媽一直想和你說聲對不起，沒能經(jīng)常陪在你身邊，等媽媽回來了一定好好陪你，陪你讀書，給你做好吃的！

10.外景 章吉妮家小區(qū) 日

章吉妮哭著騎上了她的小電摩，風馳電掣地朝小區(qū)門口駛去。

只見小區(qū)門口設立了一個巨大的防疫帳篷，幾個戴口罩的工作人員正在執(zhí)勤，其中就有鄰居黃奶奶。

黃奶奶：孩子，你要到哪兒去啊？怎么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章吉妮：我要去見我媽！

黃奶奶：妮妮，你媽幾個小時前就跟著醫(yī)院大巴走了，她還特別囑咐我要你少出去，你總不能騎到千湖市吧？

章吉妮跳下車，緊緊地抱住黃奶奶，抽泣著：奶奶，我怕啊！

黃奶奶：孩子，別擔心，你媽媽和叔叔阿姨們在一起，很安全。而且這是國家的任務，是特別光榮的事情，你相信奶奶，媽媽一定會安全返回的！

11.內景 千湖市某醫(yī)院隔離室 日

章吉妮媽媽脫掉外套，穿上防護服，戴上護目鏡，完全看不到她的面孔。

同事用記號筆在章吉妮媽媽的背后歪歪斜斜地寫上了她的名字。

(畫外音)防疫日記，2020年1月25日。這場疫情來得太突然，讓人猝不及防，看到那么多病人向我們擁來，內心既緊張又焦慮，不過越來越多來自全國的戰(zhàn)友加入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我感到有一股力量在心中升騰，我們一定會戰(zhàn)勝疫情！

12.內景 千湖市某醫(yī)院辦公室 日

辦公桌上的手機傳來熟悉的微信視頻連線鈴聲。

身著防護服的媽媽停下手頭緊張的工作，打開了手機，手機畫面顯示的是黃奶奶。

黃奶奶：妮妮媽媽，沒有打擾你工作吧？

媽媽：黃阿姨好！這會兒我又得往病房去了，怎么了？

畫面中出現(xiàn)了戴著口罩的章吉妮，她手里提著幾個飯盒，正從遠處走過來。

黃奶奶：你瞧，妮妮特別懂事，現(xiàn)在還會做菜，她每天給我們這些小區(qū)防疫人員送飯……來，孩子，讓你媽媽看看。

章吉妮的畫面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她的表情略顯尷尬：媽，你那邊還好嗎？

媽媽微微哽咽：想不到啊，妮妮真棒！

章吉妮：聽說現(xiàn)在病人很多，你要注意安全啊！

媽媽：放心吧！你看媽媽這身裝備，厚著呢，是不是都認不出來了？你要聽奶奶的話，沒事兒別瞎跑，在家認真上網(wǎng)課，你的安全也是對媽媽工作最大的支持……好了，我不能多說了，得去病房了。

媽媽掛斷電話，流下淚水，她仰著頭把眼淚擠掉，一路小跑奔向了病房。

13.內景 千湖市某醫(yī)院急救室 日

身穿防護服的章吉妮媽媽在病床邊緊張地忙碌著，一個戴著呼吸機的病人雙眼微睜，感激地看著她。

章吉妮媽媽用戴著醫(yī)用手套的手伸向病人，與病人輕輕擊拳，兩人都露出了笑容。

(畫外音)防疫日記，2020年2月5日。這位病人也是位媽媽，剛來的時候病情特別嚴重，我在搶救她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睛里總有妮妮的影子，心里一直有個念想，絕不能讓一個女兒失去她的媽媽。謝天謝地，現(xiàn)在她的病情總算有了好轉，馬上就要從危重病房轉向普通看護病房了！

14.外景 千湖市某醫(yī)院門口 日

醫(yī)院門前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幾個身穿防護服的醫(yī)生在一群恢復健康的病人的簇擁下來到醫(yī)院門口。

章吉妮的媽媽穿著防護服，挽著一名中年女性的手，拿著手機跟遠在家里的章吉妮連線。

媽媽：妮妮，你看，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我搶救過的阿姨，你看，她今天出院啦！

章吉妮：太棒啦，阿姨好！

阿姨：你就是妮妮吧？你媽媽在病床前講了好多你的故事呢，本來你媽媽應該陪在你的身邊，現(xiàn)在卻來給我治病，我的康復也有你的功勞，我也要謝謝你。你媽媽是真正的英雄，你應該為她感到驕傲！

15.內景 醫(yī)院大巴 日

媽媽坐在窗邊，手里捧著一束鮮花，一條醒目的紅色綬帶掛在她的胸前。

綬帶上寫著：最美逆行者。

(畫外音)抗疫日記，2020年4月5日。隔離總算結束，終于可以回家了，想起抗疫這些驚心動魄的日日夜夜，想起千湖市這座英雄的城市，內心還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和留戀，不過心中越是不舍，我對妮妮的愧疚感越是強烈，她會不會恨我，不理我……

16.外景 章吉妮家小區(qū)門前 日

媽媽走下大巴車，只見人們站在小區(qū)門前自動排成兩列，正在歡呼鼓掌。

媽媽身披綬帶，手捧鮮花，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大家的致敬。

黃奶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牽著媽媽的手，走向通道最里面的測溫站。

黃奶奶：別著急，請我們最可愛的英雄、我們小區(qū)的業(yè)主測一下體溫。

媽媽微笑著撩起袖子，準備接受檢疫人員測溫。

令人意外的是，眼前這位戴著口罩和手套的檢疫人員竟然是章吉妮。

黃奶奶：妮妮媽媽，你家妮妮這段時間沒少給大伙兒幫忙，又是送飯又是送水，表現(xiàn)得特別棒，她也是咱小區(qū)抗疫的小功臣！今天，我們就獎勵她做一次檢疫人員。

嘀的一聲，章吉妮看了看測溫槍：36度5，體溫正常。

人群又爆發(fā)出一陣掌聲。

17.內景 章吉妮家 日

章吉妮和媽媽打開房門，回到了久違的家中。

章吉妮挽著媽媽的手，輕輕地說：媽媽，我有一份禮物送給您，您可不要尖叫哦。

媽媽疑惑地往客廳里看了看，只見客廳的飯桌上擺著豐盛的菜肴。

媽媽驚喜道：妮妮，你會做飯啦！這是媽媽見過的最好的禮物，你長大了！還有，醫(yī)院特別給媽媽批了長假，媽媽接下來要陪你學習，考上好高中！

媽媽說完，激動地把章吉妮摟在懷里。

黃奶奶和幾位鄰居一人捧著一盤菜肴出現(xiàn)在門口。

黃奶奶：來來來！我們也有一份禮物送給我們的大英雄和小功臣！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