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天 鄧天奇
(1.上海外國語大學新聞傳播學院,上海 201620;2.中國傳媒大學傳播研究院,北京 100024)
電影自誕生便與城市相伴而生,因此“城市性”烙印深刻,并在后續的發展中更加顯著??死苏J為“城市是電影的核心”,李道新也指出“電影產生于都市并與都市相互裝飾”。中國語境下,電影的“城市性”結合“中國社會的鄉土本色”國情融入了大量的鄉土元素。因此,生長于中國鄉土的鄉村電影具有獨特的歷史韻味與社會價值,是展現中國鄉村景象與農民話語的重要載體。伴隨著時代的變遷,中國鄉村電影衍生出了不同的稱謂,如側重于文化意涵的“鄉土電影”,側重于政治意義的“農村電影”,側重于社會價值的“鄉村電影”等。“鄉村電影”這一稱謂以社會價值作為丈量尺度與出發點,具備寬闊的內涵與外延,故筆者更為贊同這一稱謂,認為其涵蓋了以鄉村場景、農民人物、農業故事為題材的大部分電影作品,是展現中國鄉土氣息的重要電影類別。
當下我國的鄉村電影在敘事形式、人物塑造、表現手法等方面均取得了較大進步,但是在話語的深層邏輯等方面仍面臨著被想象與失語的問題。改革開放前的鄉村電影不斷對詩意鄉村與現實主義題材進行嘗試,隨后在藝術性與社會功能性的選擇之中反復左右搖擺、摸索前進;改革開放后的鄉村電影突破了紀實主義傳統,以反思性敘事手法創造鄉村奇觀;進入新世紀后,鄉村電影以一種現代性的視域呈現或想象著鄉村生活。當前,鄉村電影仍舊以“城市性”視角出發對鄉村進行闡釋與解讀,被想象與失語成為鄉村電影亟待解決的重要問題。本研究旨在通過對中國鄉村電影的被想象與失語特征進行深度分析,挖掘其深層痛點,提出轉向的思路建議。
中國鄉村電影將鏡頭對準鄉村生活,帶領觀眾品味鄉土文化,但電影景象背后卻充斥著“他者”的力量操控,以及編織現代都市里烏托邦式幻夢鄉土的傾向。鄉村空間被賦予自然與理想的載體化定位,鄉村人物在藝術化手法介入下形象與現實存在錯位,鄉村文化演變成為一種建立在傳統懷舊基礎上的意象符號。
中國鄉村電影的物質性空間承載著抽象的鄉村意涵,在鄉村敘事中發揮著重要的功能,在與鄉村社會現實相呼應的過程中譜寫了鄉村空間的新圖譜。鄉村空間的美學與修辭學表征不斷變化,但其載體定位卻少有革新。因此,導致了鄉村空間的多維度特質在失語中被想象為單維、靜態,淪為了都市人群幻想自然與理想的寓言空間。由于技術與設備的限制,對鄉村空間的重點描摹與呈現集中在新世紀前后,鄉村被想象的載體主要呈現出以下兩種特點:
一種是作為自由理想的落點,亦即浪漫詩社式的寓言空間。這種類別的鄉村電影多選擇大量能展現鄉村物產富饒、寧靜祥和、風景秀麗的景象,將鄉村空間塑造為浪漫、美好的“伊甸園”,具有超脫于現實的詩情畫意,以此承載追求自由與理想的美好愿景。如《那山那人那狗》中兒子在山林與稻田間重拾親情;《百鳥朝鳳》中在青山綠水間寄托理想化碎片;此外,這類電影還常將鄉村空間作為一種浪漫敘事的背景板,對電影情節、人物塑造并不發揮實際意義。如《云水謠》中極具空靈明凈感的西藏鄉村空間僅僅作為一種詩意化的景觀飄浮在鏡頭當中,作為氛圍載體承載電影情感,并未直接作用于故事講述本身。
另一種是將鄉村作為罪惡式的寓言空間。即營造大量鄉村荒涼孤寂、殘舊破敗的鏡頭,將鄉村塑造并渲染為一個封建、僵化、壓抑的牢籠,鄉村空間因此被異化為承載“批判”的寓言,在功能上并不直接推動敘事的開展。如《天狗》中原本淳樸善良的農民變得盲從與貪婪,昧著良心為虎作倀,暗藍色和灰色鏡頭語言輔以大片樹木被砍伐后的破敗之景,營造出悲涼諷刺之意。但遍觀全片的電影敘事會發現,其鄉村空間僅作為罪惡萌生的背景載體,缺乏空間與人、故事的互動,鄉村空間的多維性與厚韻性特質在強調載體化的傾向中被忽視與淹沒。
鄉村電影中的敘事核心是農民,農民形象承載著獨特的符號意義,圍繞著農民形象的塑造能有效地鋪展開對鄉村景、物、事的呈現。但是無論是早期作品還是新近的作品中,農民人物敘事在藝術的過度介入下出現與現實錯位的情況,甚至斬裂了農民與鄉村之間的關聯。這使得部分農民雖然身處孕育其成長的環境中卻又仿佛置身“孤島”,在文藝化手法塑造下面臨著被想象與被他塑的問題。
在改革開放前很長一段時期,對鄉村電影人物形象的塑造往往強調社會功能的發揮,人物形象被框定于功能性的藝術圖景之中,有限空間內人物的豐富性受到了大幅擠壓,呈現出扁平、單薄的形象特征。如《花好月圓》中反對派范登高與正面派王玉生、靈芝、玉梅等人在集體利益與思想建設問題面前展開斗爭的場景,這種情況下的農民形象常常被賦予追求絕對是非正惡的特點,旨在樹立社會典型。當時的戲曲類電影更是如此,以高度標準化的英雄敘事向社會民眾發出號召,但卻一定程度上淡化了原本豐富多元的少年農民英雄形象,使其成為理想化的功能符號和喻指。
改革開放后,鄉村電影對于藝術功能性的追求逐漸走向弱化,其藝術處理手法出現了兩大全新的轉向。一種是在電影中以揭露、批判為主基調,在農民形象的塑造中融入多種時代元素,尤其是陋習積弊、人性罪惡以及城鄉矛盾等,農民形象被賦予了極具負面色彩的藝術站位。如《盲山》中的村民帶有明顯的愚昧、腐朽、自私等陰暗面,參與斗毆、囚禁等非法活動,污名化的藝術手法與現實中的農民性格存在明顯錯位;另一種是商業電影中的趣味化取向,以大眾化、娛樂性為目標,其常見的手法是以幽默自嘲的語言、邋遢頹喪的形象、滑稽猥瑣的動作,塑造搞笑、逗樂的農村喜劇人物形象,承擔“丑角”職責。雖然這種商業性的藝術手法極大增強了鄉村電影的戲劇性效果與趣味性,但由于缺少現實關懷,使得鄉村人物敘事與現實出現重大錯位,農民形象被想象、被扭曲的傾向性明顯。
符號美學是電影描繪文明時常用的文化表征,能為電影迅速構建文明框架,觀眾也能被迅速帶入對應的文明景觀,但是一旦文明的全貌被單一符號所包攬來進行程序化搭建,文明的內涵便會迅速面臨被遮蔽與消解的危機。符號美學作為中國鄉村電影中最為常見的表現語言被用于構建中國鄉村的文明。然而,這種表現語言在中國鄉村電影的敘事中卻存在著過度重復化與高度同質化等深層次問題,甚至淪為一種運用某種現代性思想視野關照鄉土世界的工具,使得鄉村文明演化為一種單薄符號拼湊出來的俗套想象。特別是城鄉差別較大的當下,鄉村電影中頻頻出現對鄉村文明進行想象性描繪的傾向。
固定的、程式化的符號呈現忽略了文明與符號之間的動態互動,使得影像中的鄉村文明與現實世界中的鄉村文明之間誕生出一道難以彌合的鴻溝,特別是固定符號的錯用,不可避免地帶給了觀眾以時空錯位感。以鄉村生活中的服飾為例,《喊·山》(2015)講述的是20世紀80年代發生在閉塞而窮困的晉西北鄉村中的故事,電影中村民的衣著打扮與當時的歷史事實存在著一定差異,艷麗的顏色、時尚的裁剪與當時仍以保守、拘謹為主的中國農村文明嚴重不符。這種忽略時代特性,利用程式化符號塑造出的想象化鄉村文明,遮蔽了中國鄉村文明發展與變遷的真實樣貌。
在展現具有地域差異的鄉村文明時,這種模式化的鄉村想象傾向則更為明顯,青山綠水與詩意化鏡頭、遼闊黃土與豪邁化鏡頭等成為鄉村文明景觀層面的慣用符號搭配。被符號化后的圖景消弭了中國不同區域間鄉村文明的差別,使得文明的呈現意義大打折扣。新世紀已經鮮少出現《紅高粱》中的“高粱地”、《大紅燈籠高高掛》中的“燈籠”那般極具地域文明特征的優質符號,許多票房、口碑尚佳的鄉村電影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符號的特指性缺乏問題,如《最愛》《十八洞村》《留夏》《過昭關》《一秒鐘》等影片均存在著基于程序經驗想象鄉村的問題。經由這種非個性化符號化呈現的文明較難引起現代人的共鳴,鄉村文明在想象中被迫失語。
鄉村電影作為鄉村的記錄者、守護者與引領者,承載著面向全中國乃至全球展現中國鄉村的歷史使命。但一直以來,中國鄉村電影在話語邏輯上積久沿襲的問題并未得到很好的解決,特別是新時期鄉村電影的被想象與失語呈現出了越發縱深的趨勢,甚至存在集體失聲的情況。面對這一困境,部分創作者積極進行了轉向嘗試,但是囿于現實問題,實現從失語到發聲的轉向仍任重而道遠。
改革開放后,中國社會在短時間內實現了經濟騰飛,但與此同時也產生了城鄉分化、貧富差距擴大等問題。現實中,我國獨特的城鄉二元經濟結構使得大幅擴張的城市話語擠壓了鄉村的話語空間,鄉村話語在時代的飛速發展與變遷之中彰顯出一絲悲情與無力。此外,城鄉間斷層式的發展差距帶來的農村話語失語也在鄉村電影中不斷重復上演。在充斥著詩情與現實主義色彩的藝術影像中,鄉村話語在電影的城鄉混合時態中失語。
雖然改革開放后中國鄉村電影在數量上呈現出了穩定的增長趨勢,甚至在2010年前后經歷了短暫的數量高峰,但是在市場份額上的占比卻仍呈現出不斷下降的頹勢。改革開放為中國電影市場注入了持久且強勁活力,中國電影的類型與題材也越發多樣,大量的資源與關注度倒向城市空間使得鄉村電影的話語權逐步式微,尤其是在商業化浪潮的進一步催化下,鄉村電影甚至淪為中國電影中的“三等公民”。
在電影票房上,農村電影市場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并未引起重視,農村電影市場政策、市場體系仍待完善,硬件設備等方面以政府資助、保障為主,直至2017年才首次突破1000萬場大關。但反觀2018年農村電影的訂購總額僅為9722.38萬元,在當年全國電影的609.76億總票房中占比極低,與當年常住人口城鎮化率59.58%、常住人口鄉村比率40.42%的比重存在著嚴重的失衡。雖然目前業界均對我國鄉村電影市場持看好態度,但低票房的現狀很難在短時間內扭轉,鄉村在電影市場中的話語效力也必然面臨“人微言輕”等問題,鄉村電影所面臨的被想象與失語問題也難以實現迅速且充分的轉向。
電影的話語內涵中包含了社會權力元素,其會跟隨社會發展發生轉變。這一轉變主要是通過作品創作主體的話語偏向來實現的,創作者可以根據對時代、社會、文化等的認識來構建電影的“擬態世界”。電影的城市性基因決定了精英群體在電影話語中的主導地位,其話語、偏向影響著構建“擬態世界”時所選擇的題材、角度和深度。新中國成立后,中國電影塑造了以工農兵為主體的人民電影,但精英群體的創作者的高度占比也決定了精英話語在鄉村電影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因此,精英話語的長時間偏向必然導致了鄉村電影擬態呈現的失真。
從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前,我國鄉村電影的創作熱情持續高漲,長期生活在城市的精英電影創作群體也跟隨文學創作者將注意力轉向鄉村。精英群體結合時代任務的號召將鄉村與社會發展的目標聯系起來,鄉村題材電影也因此被置于優先的位置,并以多樣化的藝術形式創作出符合社會期待的電影作品。鄉村景色、鄉村人物、鄉村建設事業等在他們的鏡頭下呈現出欣欣向榮的圖景,通過對勞動、社會建設等的贊揚來表達對國家的熱愛。
改革開放后,精英話語以第五代導演為主,他們多歷經社會變革與底層生活,擅長撕去浮華表面,勇于表達現實的鄉土世界,以此探索民族文化的源流和民族心理的結構,鄉村電影具有了難得的現實性特征。但新世紀以來,大部分更加傾向于展現自我的第六代導演并未真正深入生活和扎根底層,對于農村的認知多來自城市俯瞰的視角。在精英話語下的“鄉村敘事”也因此陷入了一種“他者盲視癥”,即對鄉村空間、農民形象與鄉村文化等內容的呈現與描繪多從城市視角出發,想象式的創作傾向越發固化。在精英話語長時間的偏向性下,“擬態”鄉村世界的呈現逐步失真,進一步加劇了鄉村電影的失語問題。
“當下我國農村題材電影從深層話語上保持著一種內在的統一性,那就是以一種現代性的視域呈現或想象著鄉村生活”。“現代性”一詞最早源自于西方的社會工業化進程,用于描述物質世界的迭代不斷擠壓人們的精神空間,社會的加速使得人們產生撕裂感與茫然感。中國鄉村社會在社會轉型期也同樣面臨現代性問題,鄉村文化對于迅速發展的現代化、工業化所呈現出的不適應,農民的精神世界面臨認知解構危機,鄉村倫理在社會思潮的沖擊下發生改變。由此,從反思社會出發的審美現代性意識在鄉村電影作品中大量涌現,甚至一度出現以戲謔、嘲諷為基調想象并塑造鄉村“暗淡無光”圖景的風潮。這種手法忽視了鄉村主體的內生性訴求。
部分新生代導演從審美現代性的立場出發,對社會現代性持反思與批判態度,在預設“現代化”并未能有效影響當代鄉村生活的前提下,開始展現鄉村社會在現代性發展中所遭遇的系列危機。如與城鎮相比具有明顯落差的艱苦鄉村環境,被都市浮華異化的農民等。他們由內部出發對鄉村的存在進行否定,并對持續拉開差距的城鄉間現代性神話持懷疑與觀望態度。在這一系列的“病理呈現”與“銘文刻畫”中,鄉村奮力追趕現代化腳步、謀求繁榮與發展的一面在審美現代性的反思中被遮蔽,被想象為社會現代性神話的反向注解。
鄉村電影的審美現代性還包含了與商業邏輯合謀的一面,即在反思中增添了商業電影元素,迎合都市人們的審丑心理偏好,在將農民個體塑造為“奇”“俗”“異”“丑”的狂歡中,個體的聲音被掩蓋。這一手法遮蔽了農民的真情實感,忽視了農民試圖轉變、追趕城市步伐、彌合落后與發達差異的追求。鄉村社會現代性的問題在短時間內無法解決,審美現代性的反思也將持續存在。在此背景下,影像的深層文本不僅并未能彌合現代性引起的分裂,反而加劇了對鄉村負面內容的關注,因而鄉村的內生性訴求也在藝術性呈現中無法得到有效表達。
中國電影的傳播格局呈現出高度的城市中心主義,鄉村電影無法有效展現現代化進程中真實的鄉村場景、人物與文化。游離于農民的迷茫、焦慮之外,缺乏從歷史向度出發進行深刻解讀是導致鄉村電影話語權與現實影響力走向式微的重要因素,這一問題的解決需要多方合力,共同推進。
鄉村電影在中國電影故事片中總占比較低,極少鄉村電影能走進大眾視野。這不僅給鄉村話語的影響力造成消極的影響,還使得鄉村電影在大眾認識中面臨失語、在電影市場內面臨失語,因而提升市場占比顯得尤為重要。通過積極鼓勵電影創作團隊創新鄉村電影的內容與模式,挖掘鄉村電影在市場經濟中的活力,可以持續吸引投資方的注意,形成良性循環。在此基礎上,還須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不僅需要將鄉村電影納入振興鄉村、發展鄉村民俗文化的政策與戰略規劃之中,還要加大對鄉村電影發行放映等方面的支持,充分調動各方面力量,加強鄉村電影的創作迭代與創新。
提升鄉村電影市場占比最終取決于鄉村電影本身能否經歷市場的考驗與洗禮。這意味著鄉村電影的創作必須從根本上解決品質問題,尤其當下鄉村電影所面臨的題材單一化等問題。未來需要突破講述發家致富、家長里短的老套化、同質化敘事,充分發揮鄉村敘事特有的魅力,展現鄉村生活中豐富多彩的一面,尤其是挖掘地域性、民族性等特色內容,兼顧形體與內核,最終產制出題材豐富、內容多元、敘事精美的高品質鄉村電影,擴大鄉村電影的話語影響力。
帶有話語認知偏向的精英話語所構建的“擬態”鄉村世界使得鄉村失語問題越發嚴峻?!班l土電影30年的流變過程證明,凡是得到受眾認可和歡迎的鄉土電影無一例外都客觀展現了農村現實生活,反映了老百姓真實的心聲”。因此,改善鄉村電影被想象與失語的問題,需要解決精英話語的城市偏向問題,堅守現實主義創作路線。
為此,首先需要堅守馬克思主義“現實主義”文藝觀,以現實為根基來創作,表達對現實的抽象和概括,并在合理范圍內進行藝術化創造,探索和挖掘一系列新的表現手法和形式,真實反映當代農村圖景。這種現實主義傳統需要跟隨鄉村的社會現代性發展不斷進行調整與更新,抒發農民的情感,適應新的電影市場環境;其次需要杜絕城市中心主義的固定認知框架,積極培養鄉村電影創作者,鼓勵電影創作者走進鄉村,扎根鄉村,從而推進鄉村電影立足于鄉村現實,將鄉村景象、生活方式、生產勞動、風俗習慣等真實現狀反饋給觀眾,對農村的自然環境或現實生活做出富有真實感的動態描摹。
當前,我國的鄉村社會尚未完全實現現代性的蛻變,既有詩意自然、傳統淳樸的一面,又有落后于時代的一面,是多種元素交織、混雜的“新鄉村”。審美現代性極力對鄉村社會的現代性發展進行反思與批判,將大量目光集中在想象性的“社會惡果”之中,忽視了鄉村的內生性訴求,這種誤區認知無法真正深入鄉村話語的內涵。因此,需要以“新鄉村”認識為創作基點,重視對鄉村現代性發展所暴露出的貧富差距、教育醫療等問題進行反思,從而深入探索復雜的根本原因所在。
在城鄉發展不均衡的現實圖景中,深刻地把握鄉村整體與農民個體的訴求話語。當前,鄉村努力追趕城市發展步伐,但卻由于物質條件匱乏、發展空間有限等接連受到挫?。幻袼孜幕c傳統文化在現代都市文明的強勢席卷下面臨失傳,失落吟唱聲中包含了對傳承與創新的期待;鄉村人物在生計、家庭、未來等的艱難抉擇中不斷表達出對鄉村經濟發展、文明進步的渴求,以及對美好生活的愿景。只有持續、深入關注農村話語的內涵才能有效避免農村電影的失語和失聲,賦予鄉村電影真正意義上的現實情懷。
鄉村電影將鏡頭對準鄉村空間,展現了中國鄉村場域的獨特文本,領略到了中國鄉村的文化價值內涵。然而,中國鄉村電影被想象與失語的問題一直“懸而未解”,尤其是在社會轉型背景下,鄉村話語面臨了諸多挑戰,鄉村主體的利益訴求、精神情感等呼聲被一定程度上忽視。我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奮斗目標,涵蓋了包括鄉村在內的全部話語主體。因而,鄉村電影不僅要發出聲音,還要發響聲音,站在更高遠的視野下,深入鄉村現實與話語內涵,挖掘鄉村電影巨大的市場潛力和發展潛力,展現中國電影寬廣的文化包容力與社會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