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巴爾虎左旗巴音塔拉嘎查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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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州大學 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研究培育基地/西北少數民族研究中心,甘肅·蘭州 730000)
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市與蒙古國和俄羅斯接壤,邊境線總長1733.32千米,自東向西分布著黑山頭口岸、室韋口岸、滿洲里口岸等三個中俄口岸和阿日哈沙特口岸、額布都格等兩個中蒙口岸。呼倫貝爾草原被譽為世界四大草原之一、中國六大草原之首,從古至今以草原畜牧業為主。但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呼倫貝爾市從事草原畜牧業的牧民,在自然、政策、市場、教育、媒體等多方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非牧化趨勢較為顯著。有關我國牧區研究多集中在牧區社會文化、生態環境、經濟生活演變方面,對牧民的非牧化現象關注較少。文章以社會變遷為背景,分析呼倫貝爾市牧區牧民非牧化傾向的生活方式。本文田野地點為內蒙古呼倫貝爾市新巴爾虎左旗甘珠爾蘇木西南部的邊境村巴音塔拉嘎查,與蒙古國東方省哈拉哈河蘇木分別坐落在哈拉哈河東西兩岸,邊境線總長為9公里。中蒙兩國之間的額布都格口岸就坐落在新巴爾虎左旗。目前,巴音塔拉嘎查總面積50.4萬畝,人口有103戶,242人,距離新巴爾虎左旗政府所在地阿木古朗鎮20公里。巴音塔拉人均為1734年遷至呼倫貝爾地區的新巴爾虎人的后裔,現以“sumiyatan”“moogten”和“sahiyatan”三個大家族為主。自古以來,他們過著以牧戍邊、以牧養邊的生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該嘎查畜牧業經歷了由集體化到私有化的變革。現今,該嘎查牧民非牧化現象非常普遍,其他嘎查的情況也大同小異。這不僅對畜牧業可持續發展,同時也對中蒙邊境安全、邊疆發展產生了一定的負面影響。文章以新巴爾虎左旗甘珠爾蘇木巴音塔拉嘎查為典型性田野調查點,運用文獻與田野調查資料,分析巴音塔拉嘎查牧民的非牧化現狀、原因,提出因非牧化引起的問題解決對策,以便對中蒙邊境以牧戍邊、以牧興邊提供借鑒和啟示。
通過梳理文獻資料和田野調查資料的相結合,可將目前呼倫貝爾市新巴爾虎左旗甘珠爾蘇木巴音塔拉嘎查牧民的非牧化表現歸納為兩個方面。
第一,牲畜結構從五畜齊全向大畜增長、小畜減少的轉變是牧民非牧化的潛在表現。游牧業是“草場-牲畜-牧民”為一體的經濟類型。牧民根據氣候、地勢、草場長勢調整牲畜結構,通過四季移動、閹割牲畜等方式實現“草場-牲畜-牧民”的平衡共生。因而各種畜群的“均衡搭配”是牧民放牧的傳統法寶。 《蒙韃備錄》 記載:“有一馬者,必有六七只羊,謂如有百馬者,必有六七百也。”因為單一的畜群既不能充分利用自然草場,也無法滿足牧民生活所需。所以牧民最大化地利用自然草場,養育大小不同種類的牲畜是傳統畜牧業的原生性特點。但根據近百年的數據,包括巴音塔拉嘎查在內的新巴爾虎左旗的牲畜結構發生了顯著的變化。1907年,新巴爾虎左旗的牲畜總計為795306頭,其中馬65079匹、牛43885 頭、駱駝3062 峰、綿羊662288 只、山羊20992只。按小畜與大畜1:6~7的比例來說,新巴爾虎左旗大畜少,小畜多。這與地方草場類型密切相關。新巴爾虎左旗位于大興安嶺至蒙古高原過渡地帶,屬于溫帶半干旱大陸季風氣候,年均降水量為295毫米,具有山地草甸草原、低山丘陵草甸草原草場、高平原干草原草場、沙地植被草場、河灘低地草甸草場、河旁沼澤草場6種不同類型的草場,依次占總草場面積的3.3%、8.5%、51.8%、13.5%、20.2%、2.7%。其中適于小畜的典型草原占一半以上,因此牲畜以小畜為主。雖然大畜較少,但牲畜種類較為齊全,不僅充分利用了草場,也滿足了牧民的生活所需。而到了1996年,新巴爾虎左旗的牲畜總計1057042頭,其中牛122488頭、馬27762匹、駱駝559峰、綿羊705510只、山羊200695只。如數據所示,馬和駱駝的頭數銳減,分別只占總牲畜的2.6%和0.053%,牛的占比從5.5%增長至11.6%。2000年以后,全旗牲畜統計資料不再按五畜劃分,而是以大畜和小畜來統計。據當地畜牧局統計,2020年新巴爾虎左旗總存欄118.56萬頭只,其中大畜31.41萬頭,小畜87.15萬只。再從巴音塔拉嘎查2010—2020 年的牲畜統計表我們也可發現大畜增長、小畜減少的趨勢。
另外,根據1953-1996年新巴爾虎左旗的五畜變化圖,綿羊數量雖一直居第一位,但從1980年開始下降,到1985年跌至谷底,然后在1996年回升到1966年時的700000只;牛、山羊從1985年開始數量增長至今,其中牛的增長率高于山羊增長率;馬和駱駝的變化不大。這說明近40年來的畜群結構呈現小畜數量下降,大畜數量增長的趨勢。眾所周知,牧業是牧民的支柱產業,大畜少與小畜多之間的合理比例是牧民經過千百年來的實踐得出的牧業之道,如今小畜在畜群中的比例逐漸減少,使牲畜結構失衡,從而對草場、牧民生活均帶來了顯著的負面影響。因此,本文認為牲畜結構導致牧業結構發生變化,成為牧民非牧化的潛在表現,即引發了牧民非牧化的產生。
第二,牧民兼業或從事其他職業是牧民非牧化的顯性表現。據調查統計,2019年巴音塔拉嘎查總戶103戶,有53戶從事牧業。其中21.2戶擁有0~200 只羊;20.1戶擁有200~500只羊;8.4戶擁有500~1000只羊;3.1戶擁有1000只以上羊。作為牧業嘎查的巴音塔拉總戶中只有一半的牧戶擁有牲畜,沒有或只有少量畜群的人占全嘎查人口的40%。
截至2019年底,巴音塔拉嘎查總人口242人,其中53人是學齡前及在校人員,占總人口21.9%;55 歲及以上人員有33人,占總人口13.6%;非牧化從業人員共計42人,占總人口17.3%,占總勞動力26.9%。嘎查的職業分布如下:村兩委班子、公務員、企業單位工作人員、基層服務人員(社區民生、三支一扶)、政府單位合同工、個體經營者、牧民、牧民工、寺院僧人、無業等10類。其中有一些兼牧業,如出租車司機、打草、電焊、木匠、馴馬、微商、主持、牧家樂、村兩委班子成員等。他們并未完全脫離畜牧業生產活動,主要收入來源仍是畜牧業,只是以臨時或靈活就業的方式補貼家用。另外一些則完全脫離牧業,如公務員、事業企業單位工作人員、牧民工、個體戶等。根據筆者統計,巴音塔拉嘎查共有8種完全脫離牧業生產活動的職業,共25人,其中男性15人,女性10人。
根據田野資料統計,上世紀90年代,巴音塔拉嘎查總人口不到170人,非牧化從業人員有8人,約占總人口的4.7%。職業類型有嘎查達(村長)、教師、公職人員、銀行職員、司機。如今巴音塔拉嘎查非牧化從業人員共42 人,占總人口的17.3%。顯然,巴音塔拉嘎查牧民的非牧化從業人數以及從業類型都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廣度。位于阿木古郎鎮東南部的塔日根諾爾嘎查總人口289 人,經了解其非牧化53人,占總人口17.9%。由此可見,牧民的非牧化已成為新巴爾虎左旗的普遍現象。
如前所述,牧民非牧化傾向的生活方式日趨顯著,主要以牲畜結構的變化為潛在表現,以兼業轉業為顯性表現。
第一,牧區人口增長。有限的土地草場資源和不斷增長的人口是人與自然矛盾關系的根本。1997 年,新巴爾虎左旗按照自治區要求實行草場承包到戶政策。2005年首次發放草場證時,巴音塔拉嘎查共有54本草場證。2018—2019年,新巴爾虎左旗重新進行牧區草場確權,并于2020年向巴音塔拉嘎查發放78本草場證,表明嘎查人口增長是牧民非牧化的根本原因。例如,HXGT,男,36 歲,初中畢業,現在呼和浩特市經營一家皮具手工坊工作。HXGT有兄弟三人,最初劃分草場時其父母分得7000多畝草場,如兄弟三人將草場再劃成三分則很難維持生計。所以HXGT選擇走出草原來到自治區首府從事與牧業相關的皮具工作來維持生計。目前,巴音塔拉嘎查同HXGT一樣的案例具有10例,均為男性,占非牧化從業人員的23.8%。以上數據表明,嘎查劃分草場后新增加的人口成長后沒有多余牧場放牧是牧民外出就業、產生非牧化的根本原因。
第二,自然災害。社會經濟的發展,科學技術的進步以及基礎設施的改善使牧區畜牧業防災保畜的能力得以顯著提高,但仍然無法完全避免自然災害的傷害。2008年,呼倫貝爾市普遍遭受雪災,這是自1983年以來破壞力最大的一場自然災害。新巴爾虎左旗牲畜總量銳減,巴音塔拉嘎查在該雪災中有10戶牧戶失去了所有的牲畜,其中一位因損失所有的承包羊群而欠下巨額的債務而被囚禁10年,于2020年得以釋放。TGL和WR夫婦是因雪災放棄畜牧業的典型案例,TGL和WR夫婦1992 年成家,1997年分得7000余畝草場。2006年他們開始托管其他牧戶的羊群。但2008年冬,因一場暴風雪失去了所有的牲畜,包括托管的羊群,欠下一百多萬的債務。TGL夫婦曾想過購買畜群重新放牧,但當時欠下太多的債務且連續數年的自然災害使得這里的牧民普遍遭到損失,沒有親戚朋友有能力去幫助他們,他們也無法再次承擔風險去投資畜群。于是,他們出租草場后當了兩年的羊倌,之后也從事過與牧業相關的零工,如打草、料理牲畜、收拾棚圈、起羊糞磚等。WR則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每天購買10斤牛奶,做完奶干、奶皮、黃油、嚼口等奶食品到阿木古朗鎮市場外面擺攤。可沒想到回頭客越來越多,于是WR不斷改進奶制品品種和提高質量,如今她的奶制品不僅有了自己的商標——“九寶”,而且還建設了200 平方米的制皮、熟皮工作間,成為牧業加工者的典范。雖然他們從事的加工業離不開牲畜,但已經不是直接的放牧者,這是牧民在應對自然災害的背景下非牧化的過渡典型。
除雪災外,旱災也是對牧業產生較大影響的自然災害。2015年至2017年,呼倫貝爾市又遭受三年旱災,飼草產量驟降。由于小畜對飼草質量要求較高,且抗寒抗災能力不及大畜,所以面對高昂的飼草價格,部分牧民選擇出售小畜,只剩下大畜。巴音塔拉嘎查WQ家在旱災期間購買了大量昂貴的飼草欠下債務后,于2017年賣掉所有的羊群(300余只)。當時平均羊價在200~300元之間,出售的羊款只能填補部分債務。目前,WQ家以27 頭牛來維持生計。由此可見,自然災害是牲畜結構產生變化,促使牧民非牧化生活方式的重要原因。
第三,草場退化。呼倫貝爾草原三條沙帶的大部分分布在新巴爾虎左旗境內,分別是海拉爾沙帶、阿木古郎沙帶、紅花爾基沙帶,沙地面積占全旗土地總面積的39.2%。其中,阿木古郎沙帶經過巴音塔拉嘎查東緣。近年來,因氣候、降水量、自然災害以及過度利用等自然與人為雙重因素的影響,巴音塔拉嘎查極端氣候事件逐年增多,草場退化現象日趨顯著。上世紀90年代初,新巴爾虎左旗草、沙、林的比例是8:1:1,而在2014年該比例已變成6:3:1。目前,巴音塔拉嘎查境內較為明顯的沙地位于東南端的巴日其蓋和東部的布日拉陶魯蓋。巴日其蓋沙地長約1200米,寬約3000 米,寶日拉陶魯蓋沙地面積約為2000畝。據調查統計,現嘎查休草畜平均面積為235887畝,禁牧面積為256203畝。據DM老人回憶,上世紀90年代巴音塔拉嘎查草場質量要比現在好,但與七八十年代相比也遜色了不少。他說:“現在用肉眼就能看出來草場出現了退化現象。雖然我們這里有天然形成的沙丘,但據我所知,巴日其蓋沙地是90年代以后才形成的。再用打井來說,以前最多打四五米深即可,現在至少要打10米深。”巴音塔拉嘎查正面臨因草場退化而引起的各種挑戰,草場的質量對牧民的生計生活有至關重要的影響。因為草場退化飼草產量驟降,從而使牧民生活成本不斷提高,導致牧民進行牲畜結構調整的同時從事其他行業補貼家用。
第四,牲畜價格不穩定。波動的牲畜市場價使得牧民無法完全依靠牧業維持生計。尤其小畜價格忽高忽低,進一步影響了牲畜結構。2010—2020 年10年間,呼倫貝爾牧業四旗秋季羊羔最低價只有200元,最高價可達1300元。其中高價時段較少,低價時段較多。由于小畜和大畜的生物特性其飼養方式以及對飼草質量的要求不同。大畜在放養時期一般不需專門的看守人,只要保證供水,抽空查看即可,但小畜一年四季需要牧羊人的照看,而且對飼草質量要求更高。因此牧民為節省開銷,或縮小小畜的占比,換成經濟效益較高的牛,或直接賣掉所有畜群,依靠草場出租費和國家補貼生活。如巴音塔拉嘎查BLD家,由于連續數年遭受雪災和旱災,2017年將500多只羊全部出售,目前以飼養牛為主。這也是近年巴音塔拉嘎查牲畜總頭數有所下降、大畜比例逐年增加的原因。
第五,國家政策。早在20世紀30~40年代,由于戰亂與自然災害頻發,呼倫貝爾牲畜數量銳減,牧業衰敗。因此內蒙古自治區成立之初以“人畜兩旺”“千條萬條發展牲畜是第一條”為宗旨大力發展畜牧業。到1949年,新巴爾虎左旗牲畜數量增長至483835頭,與1945年246823頭相比提高了48.9%。在此期間,牲畜數量雖呈上升趨勢,但自然災害所造成的損失仍然很大。20世紀五六十年代,為克服自然災害及生產力不足的困難,國家以互助合作化、國營農牧場化的方式進一步完善了牧區基礎設施以確保牲畜數量的持續增長。但計劃經濟時期的牧區政策和移民人口不斷增長,導致草場承載率過高,草場退化現象日益顯著。為解決此問題,國家一方面實行“草場共有、承包經營、牲畜作價、戶有戶養”的“草畜雙承包”制和草場所有權歸國家和集體所有,使用權歸承包戶所有的“雙權一制”政策,結束了“草原無主、放牧無界、侵占無妨、建設無責、破壞無罪”的無序狀態;另一方面提倡改良牲畜品種,減數增效,加大出欄力度以提高牧民的經濟效益。這對新巴爾虎左旗牲畜結構及牧戶飼養模式產生了較大的影響。1996—2007年的10年間,全旗改良牲畜比例從22.6%增長至88.7%,主要引進的品種有西門塔爾牛、安格斯牛、海福特牛、荷斯坦黑白花牛、三河馬等,牲畜出欄率明顯提高。1980 年,新巴爾虎左旗出欄率不及10%,而2016 年的出欄率則高達69%。巴音塔拉嘎查也不例外,自2005年開始大力推行“以水增草、以草定畜、優化結構、以質為主,龍頭帶動,提高效益”的方針,牲畜結構從原來的小畜為主逐漸轉向大畜為主。
總體而言,牧民的非牧化是牧民面對人口增加、草場退化、規避自然災害及牲畜價格不穩等作出的回應,同時也是國家和自治區應對以上問題的政策反應。
牧民的非牧化是自然與人為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但它的確對牧民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包括積極和消極兩個方面。
第一,非牧化對牧民應對自然和社會風險具有積極作用。草原畜牧業對自然環境的依賴性較高,牲畜在該產業中既是生產資料又是消費資料的特殊性導致自然和社會風險重疊,抗風險能力較低。計劃經濟時期,牧民參與的環節是畜牧業統籌。因此牧民只要運用習慣規則、地方知識確保牲畜的安全和數量即可獲得相應的工分。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牧民面對的自然與社會空間被無限放大,必須同時應對變化無常的自然和瞬息萬變的市場。因此,牧民要轉變傳統生產方式就需要依賴現代科學的支撐,而現代技術和設施設備的引進需要大量資金。非牧化既提高了牧民的經濟收入,也解決了因自然災害和牲畜價格不穩帶來的財產損失。
2.3 施肥∶結合整地施足底肥,畝用腐熟農家肥2000公斤+過磷酸鈣30公斤堆漚20天以上,起壟時與優質復合肥50公斤+硫酸鉀15公斤混合溝施;中后期視苗情追肥,打孔追施尿素,每畝10公斤;噴施磷酸二氫鉀補充葉面肥。
第二,非牧化對提高牧民的物質生活質量和拓展社會資源起到了重要作用。首先,非牧化為牧民享受現代社會物質和精神成果提供了便利條件。如改善居住條件、接受現代化教育、擴大視野等。其次,越來越多走出草原的牧民突破傳統自然、社會空間,融入主流社會,促進了我國的現代化進程。巴音塔拉嘎查TM老人家世世代代過著以放牧為生的生活。但他的兩個兒子BYE和JRGL 當兵復員后成為政府公職人員。現在他們完全脫離放牧實踐,在阿木古郎鎮購買了樓房,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工薪階層生活。2008年,TM在那場雪災中失去了所有的牲畜。這時BYE和JRGL除了拿出自己的工資外,多方籌集資金,幫助父母重新購買牲畜,東山再起。12年后的2020年TM家已逐漸恢復“元氣”,目前有約40頭牛、近200只羊。由此可見,融入主流社會的非牧化生活方式正向反饋了傳統社會的缺陷,對促進牧民現代化進程以及畜牧業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第三,牧民的非牧化有利于分散型城鎮化建設。分散型城鎮化利于城市空間分布的平衡,形成合理的城鎮體系,有利于加強城鄉聯系和區城聯系,促進城鄉之間和區域之間經濟、社會平衡發展。而城鎮化與就業和產業發展有著必然的聯系。據相關統計,1991年新巴爾虎左旗總人口3.9萬人,其中牧業人口2.7萬人,占總人口69.2%,非牧業人口1.2萬人,占總人口30.8%;2018年新巴爾虎左旗總人口4.2萬人,其中牧業人口1.9萬人,占總人口45.3%,非牧業人口2.3萬人,占總人口54.7%。近30年來,新巴爾虎左旗非牧化從業人口比例增長了23.9%。從巴音塔拉嘎查42位非牧化從業人員的從業距離來看,92%的人都在呼倫貝爾市境內,跨地級市從業人員只有3人,暫無跨省從業人員。而且,巴音塔拉嘎查牧民基本上牧區、城鎮都有住所。非牧化從業人員也沒有完全定居,移動居住仍然是他們的主要生活方式。
第一,牧民的非牧化具有顯著的非穩定性。由于受語言、教育水平的限制,非牧化的牧民大多從事以體力勞動為主、技術含量較低的服務性行業,其社會保障較低,收入和工作缺乏穩定性。多數返鄉的牧民繼續以家庭為單位小規模經營牧業。目前,巴音塔拉嘎查有3個返鄉的牧民工,占該嘎查牧民工50%的比例。其中一位叫SN,31歲,女,已婚,曾在呼和浩特市蒙牛乳業股份有限公司打工,其間與現在的丈夫相識。根據訪談了解到,她返回家鄉的原因有城市生活收入低成本高、社會環境冷漠無歸屬感、對未來感到迷茫等。2018 年,SN生下女兒后決定帶著丈夫返回家鄉成為牧民。2020年經過草場重新確權,她從父親的8212 畝草場分得3000多畝草場,目前有100余頭牛;她哥哥JMY一家分得5212畝草場,有147頭牛。由于草場面積較少,牲畜較多,勞動力不足等原因,兄妹倆決定共同飼養共同利用草場。2021 年,兩家賣掉近80頭牛,投資50萬元,建設了2000 平方米的棚圈,以拉長飼養期限的方式緩解草場壓力,但這也增加了飼草購買量,提高了飼養成本。即使如此,他們經過非牧化體驗后仍想過回牧業生活。
第二,牧民的非牧化使畜牧業勞動力不足問題更加嚴重。自進入21世紀以來,包括巴音塔拉嘎查在內的內蒙古典型牧區的戶型普遍變小,戶均勞動力也隨之下降。而且,國家政策的干預使得單個牧戶的獨立經營模式最終取代了浩特和鄰里浩特為單位的互助經營模式。根據畜牧業不同季節的工作內容和工作量計算,如春季接羊羔、夏季剪羊毛、秋季打草、冬季飼養,所需的勞動力平均每年每戶至少要3~4個人。但巴音塔拉嘎查目前每戶平均勞動力為2.35人,除去非牧化從業人員和學齡前及在校人員,每戶平均勞動力只有1.42人。如果雇傭勞動力,牧戶每月在管吃管住的同時還要支付3500~5000 元的工資。因此,多數牧戶考慮到政策引導、市場趨勢、交通工具、勞動力、經濟能力等因素,首先會削減牲畜類型;其次則改良品種,更好地面向市場需求。巴音塔拉嘎查牧民BRQL賣掉了大部分羊群,現主要飼養改良的西門塔爾牛。據BRQL表示,改良后的牲畜雖然具有較高的經濟效益,但其耐寒性差、圈養時間長,對飼料質量要求高。加之,鼠害、蟲害、干旱等自然災害導致飼草產量逐年減少,牧民用現金購買的飼草和飼料量逐漸增多。部分牧戶為了節省冬季的飼養成本,減少牲畜數量或將畜群移至外地農區過冬。牧民的非牧化不僅加重了牧區勞動力不足問題,同時也增加了牧戶的經濟負擔,從而進一步影響了牲畜結構以及畜牧業的規模化發展。
第三,牧民的非牧化未能緩解草場壓力。草原生態環境具有本身的不穩定性和脆弱性。但人們對環境影響的起因是帶有社會性的,因此,它的許多后果也具有社會性。草場退化是因氣候、災害、過度放牧以及現代化建設進程中以種種方式壓縮草場面積的結果。巴音塔拉嘎查境內現有三處沙場,總面積約150畝。其中兩個處于嘎查集體流動草場,一個則處于牧民承包草場內。面積最大的沙場出現在2000年,用于修建甘珠爾廟,至今寸草不生。2005年,為解決飼草不足問題,政府撥款在嘎查建立了面積為3000畝的飼料種植基地,但由于當時未通電,灌溉不足,導致連續數年毫無收獲。無奈之下,嘎查又將其轉租給了居民種植戶,用于種植土豆。2019年,巴音塔拉嘎查集體經濟收入8.4萬,其中5.4萬元是飼料基地出租費,2萬元是沙場運輸碾壓費。另外,處于個人承包草場的沙場是牧民WY的草場。由于其丈夫去世,轉租草場后與兩個兒子到鎮上打工。但承包方卻挖了沙場,后在嘎查的介入下賠付WY27萬元。該案例與上文提到的SN和JMY兄妹建設大面積棚圈,以拉長飼養期限的方式緩解草場壓力的案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同時也證明了非牧化并沒有緩解草場壓力,因為非牧化的人員是草場承載力過度的結果。
第四,非牧化不利于以牧戍邊,保衛邊境安全。邊境安全問題除傳統的邊界糾紛外,還越來越多地與生態、資源、族群以及文化等交織在一起。在全球化的今天,除軍事、政治、外交及法律等傳統手段外,還需要生活在國家邊疆的不同職業和不同民族的成員利用在物質生活基礎上積累起來的經驗、智慧的象征符號及其所代表的價值、理想和信念來戍守邊疆。生活在新巴爾虎左旗的眾多牧民無論是在生活空間上還是在生產實踐上,是距離邊界線最近的一個群體,他們以最樸實的生活方式守護著家園,守衛著邊疆。牧民具有照看草場、防火減災、監督和防止外地人破壞草原的作用。巴音塔拉嘎查具有9公里的邊境線,牧民LMSR從小生長在烏爾遜河畔的巴音塔拉草原,對這里的地勢了如指掌。上世紀90年代曾協助公安機關偵破跨境偷竊馬群一案,避免了一場重大的財產損失。但隨著非牧化人口增長,且年輕力壯人員非牧化不斷增長,只有老人以牧戍邊的事實表明,非牧化不利于邊境安全與邊疆發展。
非牧化是牧民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表現。非牧化有利于牧民抵抗自然和社會風險能力的進步,生活質量的提高,社會資源的拓展以及牧區城鎮化建設。但非牧化的不穩定性以及因其引起的畜牧業勞動力不足、草場退化未能緩解等負面影響不利于邊疆安全,對邊疆地區深化發展具有較大的負面影響。
根據巴音塔拉嘎查牧民非牧化帶來的負面影響,通過分析文獻與田野資料,本文認為維持牧區人口、牲畜、草場之間的平衡關系是解決牧民非牧化負面影響的根本所在,建議實行以下具體措施。
首先,制定政策時需吸收牧民傳統牧業知識,保護牧民切身利益。鮑曼認為現代性制度的普遍特征是對真實人的高度物化和數據化。自上而下的國家政策拉長了實現目的的“戰線”,忽視了建立在人與人之間道德基礎上的地方性知識。牧業社區傳統游牧方式是在幾千年的生產生活實踐中,在對自然資源的利用和不斷探討中逐步總結形成的“可持續性”模式。調查發現不同級別不同系統的單位在被拉長的“戰線”上忙于搜集各自節點上的數據,如牲畜數量、出欄率、禁牧面積、輪牧休牧面積等,而極少關注或忽略了牲畜結構、草場流轉情況、政策效果及其真實性。而當地牧民在長期牧業實踐中積累的地方性知識在政府決策時一定能夠起到良性循環的作用,尤其在生態保護與畜牧結構方面。另外,在涉及牧民利益方面的政策制定時要以保護牧民利益為前提。2020 年,新巴爾虎左旗政府將647萬元的養殖扶貧項目撥給了甘珠爾蘇木,甘珠爾蘇木又決定將養殖基地建立在巴音塔拉嘎查,這就意味著嘎查牧民可利用的集體流動草場被縮小。牧民沒有任何發聲的機會且持有事不關己的淡漠態度,認為只要不利用自己的草場即可。因此,制定牧區相關政策時應做到,吸收牧民傳統牧業知識、保護牧民切身利益才能發揮其經濟、社會、生態功能的目的。
其次,因地制宜建立規模合理的自主造血型牧業合作社。在草原生態逐漸惡化、人口日益增長的自然社會背景下,草原畜牧業持續以家庭為單位的經營模式并不是長久之計,“移動放牧和規模化發展都會受到限制”。但規模過大則會影響草原生態,不利于畜牧業可持續發展。目前,國家每年向牧區家庭牧場、合作社等集約化建設投資大量物資和資金,但有的處于虧損狀態,有的只是建設基礎設施時的資金套用形式。這種“輸血型”投資因效果不佳而無法帶動牧民的積極性。巴音塔拉嘎查的養牛基地即是典型的虧損經營案例。2020年10月,嘎查領導為確保購買受孕成功的母牛,帶著獸醫前往通遼購入247頭西門塔爾牛。但由于嘎查飼草量不足,便在通遼租用玉米地,購入粉碎機、飼料,雇傭3個嘎查牧民飼養。但2021年成功生產的牛犢只有69頭,大部分都流產或死亡,虧損120萬元。原因是長期食用青貯和酒糟飼料以及飼養技術員的缺席。畜牧業集約化建設不僅需要資金的投入,更要結合健全的制度以及專業的人力資源。現在,包括巴音塔拉嘎查在內的內蒙古牧區普遍存在大戶缺少勞動力和草場,小戶缺乏牲畜和機械的問題。而且考慮到草原畜牧業的最大特征即“通過低廉的牧草營養源和較少的人力、物力投入實現其產品的市場競爭優勢”,以合理的合作模式最大程度地發揮其低投入的優勢非常重要。因此,本文認為“親屬、鄰里合作型”“大小戶聯合型”的合作社既能節省資源,彌補牧區普遍存在的問題,又能較好地控制合作社的規模,避免因規模過大而產生的草原生態惡化、畜牧業可持續發展受限等一系列難題。在此基礎上,國家要加強對牧民群眾的專業培訓力度,在傳授飼養技術、市場知識的同時,因地制宜建立健全的管理、分紅制度和獎勵機制以保障合作社持續“造血”的功能。只有以牧民為本的合作社才能不斷激起他們的積極性,從而收獲經濟、生態雙重效應。
再次,利用“互聯網+”平臺,發展以牧民為主體的草原畜牧品牌產品。畜牧業分為草原畜牧業和農區畜牧業。前者以放牧飼養方式為主,飼料主要來源是天然草場,后者以圈養飼養方式為主,飼料主要來源是自種的糧食。依靠天然草場的有機肉和長期育肥的肉,在品質、營養、口感上都有明顯的差別。但草原畜牧業產品市場競爭優勢卻不明顯。目前,呼倫貝爾市境內的知名品牌有呼倫貝爾羊、西旗羊肉、南屯牛排等。他們都以天然、無污染、原生態、草原放牧為主要宣傳話語,但實則“魚目混珠”。筆者向有關知情人員了解到,一些屠宰場花錢就能買有機肉證,而且所謂的天然無污染的某品牌是從其他省區運來的育肥牛、育肥羊。他們每天凌晨運到位于海拉爾的屠宰場,貼上有機肉的標簽,向呼倫貝爾市各地肉店、餐飲業銷售。農業畜牧業有這種“可乘之機”的主要原因是草原畜牧業草場有限、受自然氣候影響較大,從而規模較小,供不應求。面對這種困境,一些青年牧民開始利用互聯網+平臺,試圖創建自己的畜牧產品品牌。如2019年陳巴爾虎旗西烏珠爾蘇木烏珠爾嘎查青年牧民ENE身著白色蒙古袍,在自己的草場上通過抖音直播成功出售330只羊。每只均價為1150元,比屠宰場價格高出150元。牧民ENE在出售-加工-打包的整個過程中陸續更新短視頻向客戶保證其產品天然、無污染、原生態、草原放牧的真實性。但真正打造知名品牌并保證其長期有效性,需進一步完善各環節的安全性和合作性。在這方面,甘肅肅南牧區開展互聯網+高原綠色畜牧業方面就做出了較為成功的典范。他們以不同家庭牧場為示范點,通過架設監控攝像頭、監視器和數控設備在互聯網上提供動態信息進行推廣宣傳;以建立動物耳標、養殖檔案和防疫檔案為基礎,并在免疫注射、產地檢疫、運輸監督、屠宰檢疫四大環節進行信息采集和網絡宣傳;建立養殖、加工、包裝、儲存、銷售等環節的質量追溯信息記錄檔案;建立“牧戶+企業+電商”的利益聯合機制;通過打造旅游餐飲民俗觀光處的方式成功提高了牧民收入,戶均增收5萬元。呼倫貝爾牧區與肅南牧區同樣具備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在以該案例為典范進行學習的同時,還要因地制宜地實施各環節的具體工作,這將會對打造草原畜牧產品品牌以及增加牧民收入起到顯著的作用。
最后,通過多種產業互相補充達到戍邊興邊的目標。牧民從事的草原畜牧業不僅有較高的經濟意義,同時也具有基于他們衣食住行的語言、藝術、哲學、信仰等深層的文化意義。而在保證草原畜牧業經濟效益的同時,挖掘并推廣其深層的文化價值才能促進產業多樣化發展,從而不斷吸引牧區勞動力,達到以牧養邊,守護邊疆安全的目的。但僅靠牧民自身力量很難獲得持續發展的空間,需要國家、社會、科學力量的共同建設。如達西是一名呼倫貝爾市鄂溫克自治旗錫尼河西蘇木好力寶嘎查的普通青年牧民,他以錄制放牧的日常生活、文化習俗、特色美食、熟皮子、動物等短視頻成為了近400萬粉絲的抖音紅人,他的視頻不僅向外界展現了牧民的普通生活,而且還傳遞了游牧文化天地人合一的世界觀、崇尚自然的生態觀、隨遇而安的人生觀。在他所錄制的視頻中,典型的游牧文化符號促進了草原文化旅游業的發展,成為邊疆牧民和城市居民之間的交流平臺,打破了現代城市文化與傳統游牧文化之間的隔閡,在促進民族團結事業的進一步發展的同時,又起到了文化潤疆的目的。
非牧化是草場承載率有限、無法吸納更多人口的必然結果,也是牧民適應自然社會環境變化權衡利弊的抉擇。富余牧民突破牧民傳統身份的界限以更好地融入現代社會。但牧區人與草場之間的矛盾仍在持續。因此,從小小的嘎查就能看到越來越多的人口與增長受限的自然資源之間的矛盾是全人類和自然之間的最大矛盾。對邊境地區來說,關注領土以及資源的歸屬、保護與利用是重中之重。為此,本文認為依靠吸收傳統牧業知識體系和保護牧民利益的國家政策,建立規模合理的自主造血型牧業合作社,以“互聯網+”平臺發展以牧民為主體的草原畜牧品牌產品,最終通過多種產業互相補充達到戍邊興邊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