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國動畫電影字幕中譯外翻譯策略

◎邵佳一 屠湫晗 王雨奇

（南京師范大學中北學院 江蘇 丹陽 212334）

一、引言

2015年暑假上映的國產(chǎn)動畫電影《西游記之大圣歸來》轟動國內，最終以9.54億的可觀票房收官，并獲得第30屆金雞獎最佳美術片獎，在日韓上映也好評如潮，叫好又叫座，刷新了人們對中國動畫電影的認知，鼓舞了國產(chǎn)動漫行業(yè)；2016年的《大魚海棠》獲5.73億票房，在北美、日本、韓國接連上映且獲得一致好評，獲第17屆華表獎優(yōu)秀故事影片獎，其電影歌曲還獲得第53屆金馬獎最佳原創(chuàng)電影歌曲提名；2019年的《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北美上映三天便破百萬票房，在內地狂攬50.35億票房，成為有史以來票房最高的中國動畫電影，并獲第33屆金雞獎最佳美術片獎。可以說這三部作品是近十年來最成功的中國動畫電影。除了內容制勝，國漫電影“走出去”的關鍵因素還在于字幕的翻譯。如何在克服語言障礙的同時，又保留源語的文化內涵，便于國外觀眾更好地理解與接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促進跨文化交流，這是譯者需要著重考慮的地方。

因此，本文選取這三部最具代表性的中國動畫電影，分析電影字幕的中譯外策略，為未來更多中國的視聽作品走向世界提供翻譯策略的參考。

二、動畫電影字幕翻譯策略

（一）直譯

直譯是簡潔直白的翻譯，要求譯者既要保留原文的內容，也要保留原文的形式，但也不需要機械地逐字逐句翻譯。直譯要求準確地闡明原文的具體含義，同時在保留原文風格的同時，又保留原有的思想。

在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出現(xiàn)了“混元珠”一詞。混元珠，顧名思義，即混雜著天地元氣的靈珠。此處譯者采用直譯的方式，直接將其譯為“the Chaos Pearl”，既簡潔明了又生動形象。通過直譯法完整地傳達出源語的語境，也使外國觀眾能更好地理解其含義。

“混元珠”是如此，其被煉化后而成的“靈珠”和“魔丸”亦是如此。靈珠意為有靈氣的珍珠，故直接翻譯為“Spirit Pearl”，展現(xiàn)了靈珠的圣潔與美好。然而“魔丸”卻譯為“Demon Pill”，這也同時展現(xiàn)了魔丸的邪惡與不幸，與靈珠形成鮮明對比。二者均采用直譯的方式讓外國觀眾更好地理解兩位主角的身世來歷。

《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有一句對于中國特有文化——成語的翻譯，即“身如玄鐵，火眼金睛”翻譯為“Cast of iron with eyes of fire”。這里采用直譯的翻譯手法，卻著實失去了源語語義所表達的內涵，可見生硬死板的直譯不但不能傳達源語內涵，還容易造成誤解偏差。此處的“身如玄鐵”是說孫悟空有金剛不壞之身，而火眼金睛則是要表明孫悟空可以分曉真?zhèn)巍⒚鞅嬲婕伲虼耍颂幍姆g如果換成“With a steel body and penetrating insight”，也許會更加恰當。

由此可見，在采用直譯策略時，譯者應當更加注重對源語語義的把控理解，要以能夠基本傳達源語語義為前提進行翻譯。

在《大魚海棠》中出現(xiàn)的通往人類世界的漩渦叫“海天之門”，字幕組將其法語字幕直譯成了“Porte du Ciel et de la Mer”，意為“天空和海洋之門”，簡潔直接。

而在湫的奶奶作法開啟海天之門前的那段古文，也是采用了直譯的方式翻譯成了“Le soleil là-haut brille sur la terre ici-bas.Les dieux écoutent et accordant leurs bénédictions à tous”。法語意為“掛在高處的太陽照耀著這里的土地，神聆聽并賜予眾人祝福”，和原句“明明上天，臨照下土。神之聽之，介爾景福”翻譯成白話文的意思相差無幾。

（二）意譯

意譯不拘束于原文的形式，可改變原來詞句的順序與表達形式，有時意譯的結果比直譯更流暢通順，讀者更易理解。

“NE ZHA:I AM THE DESTINY”是《哪吒之魔童降世》電影名稱的英文翻譯。意為“哪吒·我就是天意”，看似與魔童降世四個字毫無關系，但是卻將哪吒的性格特點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雖身而為魔，深受天劫咒的詛咒活不過三年，但他卻并沒有就此認命，反而與之抗衡且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采用意譯的方式更強調出哪吒逆天改命、不服輸?shù)木瘛?/p>

“日月同生，千靈重元，天地無量乾坤圈，急急如律令”是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太乙真人的一句咒語。其中“日月同生，千靈重元”意為天地日月的力量，在西方文化中，一切力量與能力都可用power來解釋，故采用意譯法譯為“Power of sun and moon,of sea and sand”。既對仗工整，也更易理解。“急急如律令”意為事情太急需要立即處理，猶如律令奔走一般。“everything listens to me right now”包含了原譯文一切聽我指揮的意思，簡潔明了同時也通俗易懂。

《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你觸犯天條，還不快快伏法”被譯為“You have broken my laws and shall taste my wrath”。此句為開篇背景梗概中，二郎神奉命捉拿孫悟空時，對孫悟空說的話。譯文意為“你觸犯了我的規(guī)則，來嘗一嘗我的怒火”，不僅容易讓目的語受眾理解人物此時的心情和場面發(fā)生的緣由，也再現(xiàn)了二郎神捉拿孫悟空時的氣惱，可謂生動形象，是意譯策略活用的出色體現(xiàn)。而對于“天條”的翻譯，譯者有意略過，在短短一句話中要想很好地傳達中國古代神話的文化內涵是非常困難的，考慮到目的語受眾的理解程度，譯者選擇轉譯為“You have broken my laws”，有利于目的語觀眾更好地理解電影情節(jié)。

《西游記之大圣歸來》中的“化緣”譯為“begging for alms”。“化緣”是佛教術語，有向人乞討道糧或凈資之意。在電影情景中，法明與江流兒談話，問他在做什么，江流兒說在化緣，此時畫面中有人往江流兒的缽里投放銀兩。觀眾看到這一場景，再想到江流兒的身份，就能輕易地理解“beg for alms”是一種佛教文化，此處也體現(xiàn)了翻譯的功能對等。

“阿彌陀佛”被譯為“Gracious Buddha”。在影片中法明道“阿彌陀佛”是感謝憐憫慈悲的佛祖保佑江流兒，使得江流兒脫險獲救，同樣傳達出信徒法明對佛祖仁德的崇敬頌揚，譯者把“阿彌陀佛”意譯為“Gracious Buddha”，此處的直譯將我佛慈悲、普度眾生的特點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并表達出法明對佛祖的崇敬，同時這樣的翻譯還向目的語受眾傳達出江流兒是因得益于佛祖的庇佑才化險為夷的信息，該字幕不僅很好釋義了原片情景，更傳達出了源語字幕的文化，是妥善使用意譯翻譯策略的表現(xiàn)。

《大魚海棠》中，鯤帶著妹妹朝海里的紅色海豚們大喊“你們又來啦！”此處字幕組將其翻譯成了“C’est bon de vous revoir!”這句法語直譯是“你們能回來真好”，語氣里有很高興的情緒，而在中文字幕里這種情緒并沒有被很明顯地表露出來。字幕組顯然注意到了鯤和妹妹說這句話時的情緒，并將這種情緒融入了翻譯之中。

在電影臨近尾聲的時候，椿趴在爺爺化作的海棠樹上，對著傷痕累累的鯤說了句“快走”。此處字幕組將其翻譯為“Vole”，為法語動詞voler的命令式，是“飛”的意思。根據(jù)語境，這是讓鯤快些飛過海天之門。意譯成“飛”顯然比“走”更貼近原意，且僅用vole一個單詞，也能看出椿的急切。

（三）歸化

歸化翻譯法是用譯文讀者慣用的方式表達原文內容。例如用譯文讀者所習慣的生活中的意象去替換源語中的詞，形成從陌生到熟悉的一種轉化，同時也要保證譯文的流暢，增強譯文的可讀性。

在電影《大魚海棠》中有這樣一個場景：靈婆翻動著手里的生死簿，問椿那個人類男孩是哪天死的，畫面定格在冊子的某一頁，上面寫著丙寅年，而字幕在此處譯作了“ANNéE DU TIGER”，即為虎年。六十一丙寅年，十二一虎年，丙寅年是虎年，虎年卻不都是丙寅年，這兩個概念并不對等。不過此處字幕組很顯然采用的是歸化的翻譯策略，這么翻譯雖然不夠精確，但容易理解了很多。倘若直譯出“丙寅年”，想必觀眾更多的會是疑惑，不明白所謂“丙寅”該作何解。而若是翻譯成“虎年”，對于中國以十二生肖計年的方式觀眾多少也有些耳聞，理解起來要容易許多。

此外，字幕組將“圍樓”翻譯成“l(fā)e batiment”，取了此詞“樓”的釋義。《大魚海棠》里的圍樓其實就是我國客家族的土樓，這里簡單地翻譯成樓也是為了便于觀眾理解。從詞義上來說，樓指的是兩層和兩層以上的房屋，也指有上層結構的建筑物，在這里使用le batiment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如果多一些修飾，翻譯成“環(huán)形的樓”，或許會更生動形象。畢竟大家平日里對樓的印象大多是樓房那樣豎直的立方體，這種環(huán)形且扁的建筑其實不太符合大家對樓的傳統(tǒng)印象，如果翻譯成“環(huán)形的樓”，或許會更有助于觀眾聯(lián)想。

（四）異化

異化翻譯法是在翻譯時保留原作者的表達方式，保留原文所使用語言的文化特點。異化翻譯法不過多干擾原作者的想法，把原作者的風格完整地呈現(xiàn)給目的語觀眾。

《大魚海棠》中，椿從海天之門出來，她媽媽迎上說“你可回來了”，這里字幕翻譯成“Dieu merci,tu es de retour”。這里的Dieu merci直譯是“感謝老天”的意思，這一句顯然是譯者為了符合語境加上去的，法國信仰天主教的人居多，這種異化的方式融入了法國文化，很符合他們的說話習慣及宗教信仰。

爺爺為救湫花光了所有的法力即將要離去，他安慰椿說“誰都要過這一關”。譯者將其翻譯成“Personne ne peut y échapper”。這里采用了法語常用否定句的語言習慣，把原本是肯定句的中文改譯成否定句，是異化的體現(xiàn)。而同樣的用法也出現(xiàn)于椿對著鯤說“傻瓜，你快走啊”，這里也采用異化的手法翻譯成了否定句“Idiot,ne reste pas là”。

（五）縮減譯

縮減譯是指譯者在翻譯時可以適當?shù)厥÷砸恍┰~或句子成分，用簡練的語言表達原文的含義，不拘泥于原文的結構。為了在有限的畫面和時間里盡可能準確地傳達出原作含義，譯者常采用縮減譯策略。

在電影《西游記之大圣歸來》的字幕翻譯中出現(xiàn)了一些帶有中國特色文化的成語，如“他法力高強，神通廣大”一句，字幕翻譯為“He had magnificent powers beyond belief”，意為“他的能力超乎想象”，很好地傳達了源語中兩個成語想要表達的意義。譯者在這里沒有逐詞解釋，而是選擇簡化了翻譯，濃縮源語信息的要旨精髓，能夠更好地讓海外觀眾理解影片內容。

影片里“我叫江流兒，是個掛單的和尚”，譯文翻譯為“My name is Jiang Liuer,I am a monk”。此句便運用了縮減翻譯策略中的刪譯策略。“掛單”是一種佛教術語，指的是游方僧侶到寺院投宿寄住。“掛單”一詞在日常影視資源和生活情境中出現(xiàn)頻率極少，所以對佛教文化了解不多的觀眾單就字面意思，很難理解其實際含義。譯者在翻譯時顯然考慮到了源語觀眾和目的語受眾對“掛單”一詞的陌生，因而略去“掛單”二字的翻譯。這樣做不但有助于觀眾理解電影情節(jié)，還可以減輕目的語受眾的字幕閱讀負擔。

三、結語

中國動畫電影作為大眾傳播的重要支脈和文化輸出的重要陣地，也同樣肩負著傳揚中華文化的重大使命。字幕翻譯是推動中國動畫電影走向國際，使得中華優(yōu)秀文化通過優(yōu)質國產(chǎn)動畫電影實現(xiàn)“走出去”，以達到理想傳播效果的關鍵工具之一。如何采用合適的翻譯策略，在保留本土文化特色的同時，又能考慮目的語觀眾的接受程度，盡力彌補源語到目的語的文化缺省，傳播中國優(yōu)秀文化？這是視聽翻譯工作者尤其需要注意的重難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