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如何在素描基礎教學中融入安格爾素描以及新古典主義情愫

劉陽

（海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

新古典主義繪畫大師讓·奧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爾（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曾說：“素描是真正的藝術”，他對素描的訓練極為肯定，他認為“除了色彩，素描就是一切。”而且“素描要不斷地畫，當沒有機會用鉛筆畫素描時，就用眼睛畫。在你們未能把確切觀察到的事物畫出來之前，你們是創作不出真實美好的事物的”。從安格爾的觀點中可知，造型的基礎就是素描。荷蘭后印象派的代表畫家文森特·威廉·梵高（Vincent Willem van Gogh）也說過：“一幅畫四分之三的效果取決于素描?！?眾所周知，俄羅斯學院派素描獨樹一幟，是造型嚴謹、訓練嚴格的寫實主義。十九世紀杰出的俄國美術教育學家巴維爾·彼得羅維奇·契斯恰科夫（ПавелПетрοвичЧистяков）創立了自己的素描體系，即契氏教學體系，從而影響到俄羅斯繪畫，甚至新中國的美術教育。他的教學理念是注重對生活和自然的觀察和感受，需要畫家以科學論證的態度理解造型的系統過程，素描決定藝術的高度。由此可見，造型藝術的基礎就是素描。

在高校美術教育造型基礎中，素描課程的教學目的是培養學生的觀察能力、思維能力、光影及空間感受、造型的理解能力等，因此，素描的基礎必將決定學生未來的創作能力及高度。高校素描教學應既符合時代發展的審美要求，又符合新時代教學的理念。通過分析繪畫大師安格爾的素描從架構新的、符合我們時代的審美出發，對素描教學提出新的理念，對素描教學的架構也進行新的梳理與重組，使高校素描基礎課程教學在建構新美學的基礎上往前走一步，是筆者對素描教學闡釋的初衷。

一、安格爾與新古典主義

讓·奧古斯特·多米尼克·安格爾生于法國南部的蒙托邦，父親是裝飾雕刻師及畫家，皇家美術學院院士，酷愛音樂，母親是宮廷假發師之女。據說父親一心想把兒子培養成懂音樂、懂繪畫的藝術家，于是在1791年，安格爾進入了圖盧茲美術學院；1794年，任兩年當地樂隊的小提琴手，1797年，進入達維特畫室，接受這位新古典主義藝術家的影響。1806年，安格爾赴意大利學習。1813年在羅馬結婚，1824年回國，翌年，被選為皇家美術學院院士，并開設自己畫室。從達維特繪畫時期再到安格爾繪畫時期，就是法國從宣揚古代共和國的英雄精神到追求自然的永恒美的一路演變，其實浪漫主義情愫也就是在此時滋生出來的。從達維特到安格爾，法國古典主義像幽靈般的忽隱忽現，且不時閃耀著令人炫目之光。安格爾是繼達維特之后法國新古典主義的代表性畫家。但在此強調一點是：安格爾的新古典主義并不是簡單意義上對傳統古典主義的復古，甚至可以說他的畫完成了對老古典主義的致敬并在此基礎上又遞進了一步。這一點從他的油畫肖像和素描肖像中就可以看出來。筆者覺得，安格爾肖像畫中最為突出的是其所表現的女性，可能當他接觸到美貌的女郎時他的繪畫天賦就得到了完美的發揮，因為其歷史畫在后來的藝術文獻里并沒有多少價值，雖然他自譽為歷史畫家，但并不是那時期大部分人的意見。意大利美術史論家文杜里曾評論說，“安格爾描繪的群眾場面的素描和速寫是最差、最抽象、最缺乏生氣的?！钡P者認為在其《土耳其浴女》的素描習作所表現的浴女昏昏欲睡的自然表情，但在油畫中卻完全消失了，顯得缺乏生命感。而素描的表現（尤其是單個人物）則是運用感情觀察的全部熱情地綻放。所以，用安格爾的素描肖像畫來闡明新古典主義的含義再貼切不過了?；蛘咭部梢哉f，安格爾的素描涵蓋了那個時期的新古典主義美學。

二、安格爾的素描解析

（一）新古典主義的時代背景

其實在十九世紀是浪漫主義波瀾壯闊的時代，這股浪潮無疑沖擊了新古典主義。譬如，對新古典主義“不屑一顧”的青年畫家席里柯以一幅《梅杜薩之伐》震撼了巴黎并有力地宣告了浪漫主義的到來。當年的德拉克洛瓦看了此畫激動得像發瘋似的跑回畫室，很多年后其成為法國浪漫主義代表，并且在畫壇上與安格爾形成了新古典主義及浪漫主義兩派的對立。而安格爾自稱是拉斐爾的崇拜者。安格爾第一次看到老師從佛羅倫薩帶回來的拉斐爾的臨本《椅中圣母》就讓他頓開茅塞，他曾說，“拉斐爾給我打開了眼界，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從這句話可見一斑。所以他的素描是從古典主義美學原則出發的，畫面始終處于和諧、勻稱的節奏與韻律，而且素描中要排除任何激奮、緊張的情緒，而要想到的是神靈、天才和技巧。他曾說，“拉斐爾不僅是一位最偉大的畫家，他很美，心地也善良，他具有一切。他的聰明才智需要整本書來評述。我認為自己一生未能與他同代共存而感到遺憾。他筆下所有人物，都是善良的，具有一種誠實的外貌。在米開朗基羅作品中的人物隱現一種人的疲憊的征兆，拉斐爾則不同，拉斐爾的創作是圣潔不凡的，像上帝的造物。拉斐爾和提香應列為名家前茅。荷爾拜因的畫，無論從人物表現特征還是從素描看，只有拉斐爾才能和他相比?！?/p>

（二）解析安格爾的素描

在素描中，安格爾認為線條就是一切。線條的干凈往往把安格爾引向抽象，因為線條畫得如此干凈，以至毫無內容可言了，不過有時為了表現明暗和反光，他也把線條打斷，使之更富繪畫性，可是在這種猶如“金屬一般”堅硬的線條中，卻以損失一般繪畫性中所必不可少的那種生動與靈動為前提；有時候，畫家那種充滿熱情的手筆仿佛在輪廓的每一個小段上都揭示著生命，線條一貫到底，而且能夠讓線條柔軟到表現出色彩的跳動；在這種時候，就看出了他的藝術真摯，以及他對理論的突破，他那類似拉斐爾般的輕巧、典雅和柔美，（尤其當他模仿提香時）那簡直就是拉斐爾。這時安格爾的素描就成為珍貴的杰作。一般都是裸體素描，但有時也有肖像素描習作，手勢、速寫或衣褶素描。如果說1806 年之前安格爾在素描中只是表現了他的勤奮和毅力，那么在初訪羅馬之后他則達到了其素描風格的某種完善。從這時起，在他的大量素描之中，出現越來越多的杰作。這再次驗證了他的觀點：“素描是藝術的法則”。比如：為《黃金時代》這幅大畫所做的一套素描，就是特別成功的一幅杰作。安格爾曾指出，“我們的目的不是發明，而且如我們許多必須做的事那樣，以藝術大師們為榜樣，繼續運用客觀自然不斷向我們提供無數形象，誠心誠意地去再現它，賦予它以純潔而恰當的風格使形象臻于完美?！彼回炛匾曀孛柚械脑煨徒Y構，他曾說，“不管怎么說，繪畫只不過是由堅實而自然的，并具有個人特色的素描所構成的。”

三、在素描基礎課程中如何融入安格爾素描以及新古典主義理念

（一）國內高校素描基礎教學中的突出問題

現如今的高校素描基礎教學紛亂繁雜，原因在于在教學中比較缺乏系統而傳統的繪畫體系，若是把繪畫體系歸納、整理出來，再結合我國實際的教學情況來有針對性地進行課程設計及規劃，才可達成素描教學的目的，即奠定學生扎實的造型基礎。以素描靜物管理舉例來說，素描石膏教學里的石膏像都是很混亂地排布，規范的做法應該將石膏像標注明確的時期，及歷史時期的簡要介紹；另一個是學校為教學提供的石膏像都是隨意的購置的，甚至只儲備“喜聞樂見”的某些經典石膏像。但為什么是這些石膏像呢，這些石膏像的線索是什么？從古希臘時期的美學一直到后現代主義時期的美學，是否有必要系統的整理一遍出來，然后再安排素描基礎教學的內容，是否更切合實際呢。這些都是筆者多年思考的實際問題。

目前，我國大多數高校的素描基礎課程中，最突出的問題是繪畫理念較為僵化、單一。對于課程的目的僅僅是解決寫生訓練為主，缺乏對客觀形態的情感因素。忽略學生主觀感受和創作的意識，例如，在素描寫生過程中，教師過于強調物體的造型和結構，導致學生對物象失去興趣，沒有參與到造型的理解和構思中，忽視了學生在素描創作中的主觀表現。我國東晉畫家顧愷之也提出過“以形寫神”“遷想妙得”的繪畫觀點，就是主張通過表現物象的內涵及精神形態，達到傳神的結果。也就是說，畫作若缺乏靈動、不能表達作者的觀念和情感，藝術表現力將大打折扣。

（二）如何把安格爾的素描理念融入到素描教學之中

安格爾的線并不同于中國傳統繪畫的線。中國畫運用線的方法與功能在造型上比西方素描的線富有更豐富、更廣泛、更深刻的內涵；而安格爾在造型中，運用線條更注重對形體的把握與否，是一種張力與控制力相結合的形式，或者說他試圖將形體的張力控制在一定的范圍內，從而把握畫面來達到一定的美學意味。精妙在于其對弧線及弧度的大小和方向對體積影響很大，關系到體積的圓潤與凹陷。在素描基礎課程中，教學要求及目標要有針對性地把控線條，進行了這樣有針對性的線的訓練，學生就可以從中有所領悟，并且能夠讓學生打開一個讀解西方繪畫的通道，其教學意義深遠。另外，在教學中應強調安格爾用線是通過互相間的穿插、組合以及線條與線條自身的對比變化來表現物象與空間位置關系。訓練中要讓學生逐步地明白這一點，這個是安格爾塑造空間的要點。甚至讓學生逐步明白線條表現的質量感，不像依固定光源塊面造型素描那么直接與客觀，它只是一種象征，一種感覺。安格爾的素描和拉斐爾一樣，并不著意表現具體光源的變化，而是著重形體的固有內在因素，這和畫色彩中不在意條件色而非常重視固有色的道理一樣。所以，線為主的素描并不把質量感表現得十分重要和貼近自然，它可擺脫自然光的直接影響，以研究物象形體本身的結構特征和內在運動規律為基礎，從而表現物象的美，創造出生動的藝術形象。這個在教學目標中最好列為重點來訓練。最后，強調典雅、清晰、簡潔、精柔，強調結構的情愫，這些運用到訓練中強調視覺的聯想與象征，強調本質表現，這些情愫設立為主要訓練手段基本上也可以稱作新古典風格的素描訓練了。

（三）由新古典主義理念引發興趣培養，改進原有的素描教學方法

素描教學中應該運用于線條，形體色調的和諧美。比如：安格爾認為造型基礎是線條，并吸收希臘化瓶畫，以十八世紀運用線的造型經驗，創造出自成一體的、穩健、樸素而有變化和表現力的勾線風格，主張忠于自然。這對于基礎階段的素描練習是非常重要的一個課題，如果學生能夠在課堂中沉進去定會在線的規律中有所感悟、有所體會。這個也是給學生了解新古典主義的一個入門級別的通道，讓學生能夠有所依靠的來解析新古典主義。不至于讓學生很茫然地在那里胡亂猜想。一味地讓學生自己體會，沒有讓學生入門的路徑，這樣的教學效果是很模糊很無的放矢的。所以，要進行有針對性地訓練，讓學生有針對性地了解，循序漸進的增加自己的自信度及理解度。等學生有了信心，有了興趣，也就快入門了。

等學生入門以后，就可以逐步增加“游戲難度”了，因為學生興趣已經培養出來，難度加大會讓他們覺得很神秘很耐人尋味。所以這個時候可以在教學中增加古希臘藝術家及拉斐爾等大師的要素，在于教學中通過類比來區分最為主要的因素，這個因素就是安格爾是懂得自然的畫家。因為他曾經說，“風格就是自然，風格只有在自然中才能完善。”其認為客觀對象中包含著盡善盡美，藝術家的責任在于挖掘它、表現它；其主張人體要整體把握對象，所以熟諳人體結構至關重要，必須掌握骨骼的基本知識，而肌肉解剖的掌握則是第二位的，解剖得過分精確會成為素描純真性的障礙，甚至可能損害富有獨創性的描寫而趨于平庸化。他曾對學生說，“畫吧，你怎樣看，就怎樣畫，不要去細摳解剖，那是什么也得不到的?！彼栽诮虒W中讓學生逐步研究客觀對象的美，在吸取前輩大師經驗的基礎上深入研究藝術的表現規律，這也是新古典藝術的魅力所在。所以，通過逐步的教學環節能夠讓學生逐步達到對新古典主義的理解及感悟，并且在素描作業中有自己獨到的感受與表現力。這才是在素描教學中引入新古典主義的真正意義。

從藝術史整體來看，在新古典主義與浪漫主義之間的沖突里，莫過于安格爾與德拉克洛瓦之間的較量：安格爾以其非比尋常的“捕捉力”，在畫面中表達出一種極致的完美；而德拉克洛瓦則以其代表性的“不精確”，表現出對世界驚奇、異國情調之不完美的一種追求。其實兩位畫家在今天來看恰恰是相得益彰。所以，教學中對西方繪畫每個時期的尋找應該大膽運用類比法來尋找當年以及現在能夠領悟的一些跡象，并把這些跡象大膽地運用到教學中去，運用到素描訓練當中去。這才是古典對于當代教學的啟示作用。

四、結語

高校素描基礎課程教學的目的不僅僅是培養學生的造型手段，也要引導學生在繪畫過程中進行主觀的觀察和表現，同時也需要讓學生了解古典主義的觀念和歷史，加深學生對素描訓練的理解。素描基礎是最基本的藝術造型課程，加強素描教學中審美和創造力的培養，立足本土和民族，促使學生形成自己藝術理念?？傊?，現代素描教學中應繼承傳統素描教學，并結合新時代的藝術精神，進行優化革新，提升教學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