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價理論框架下的外交致辭功能語篇分析

張瑨磊，栗 霞

（內蒙古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內蒙古呼和浩特，010050）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面對新形勢、新任務，中國外交部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習近平外交思想為指導，全面推進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打造全球伙伴關系。外交部一定程度上成為海內外了解中國的一扇窗戶，外交部發言以及致辭便尤為重要。本文分析研究王毅外長在外交部湖北全球推介活動上的致辭中態度資源的使用，并從功能語篇分析視角進行解讀，發現外交致辭對于展現中國特色大國外交及傳達文本背后的和諧價值觀具有重大意義；對于海內外了解中國思想、中國特色外交也具有深遠的意義。

一、理論回顧

以韓禮德為首的系統功能語言學家對文本和話語的研究是以小句語法為主[1]，并沒有研究文本或話語中的詞匯資源。馬丁在研究態度和磋商時，重點考察詞匯語義在文本或話語中的態度。評價理論是系統功能語言學在對人際意義的研究中發展起來的新詞匯語法框架，它關注語篇中可以協商的各種態度。評價理論將韓禮德功能語法中關于態度的零散討論系統化并形成了新的理論框架[2]。

評價理論，又稱評價系統①房紅梅認為評價研究不是單純地描寫語言現象，而是概括性地規劃出人際意義的語言體現模式，具有理論性，因而評價系統可以被稱為理論。，馬丁等提出的語言評價系統（appraisal system）是以詞匯為主的語義系統，主要呈現“作者或說話者對語篇中包含的材料和交際對象所持的立場”[3-4]。馬丁和洛斯認為，評價理論是關于評價的，即語篇中所協商的各種態度、所涉及到的情感的強度以及表明價值和聯盟讀者的各種方式[4]。在人際意義的評價資源上，馬丁的評價系統增加了研究語言表態功能的資源。評價系統包括“態度”“介入”“級差”三個子系統。其中，態度資源是評價理論的核心。態度系統又分為“情感（affect）”“判斷（judgment）”“鑒賞（appreciation）”三個子系統，分別用以表達人的情感，評價人的性格及行為，以及鑒賞事物的價值。態度系統的三個子系統表達不同的語義關系，并且作者或說話者對態度意義的實現主要靠詞匯方式。馬丁建構的態度系統的三個組成部分也反映了其對心理學、倫理學和美學等學科理念的應用。由此，馬丁將語言學與心理學、倫理學和美學相結合。其中，情感系統的理論支持是心理學；評判系統的理論支持是倫理學；鑒賞系統的理論支持是美學。[5]評價理論關注的重點是口頭和書面語篇中蘊含的能夠表達語言使用者立場、觀點、態度、看法的以詞匯語法成分為主的語言資源。評價理論自20世紀90年代創立以來一直是學界討論研究的熱點，國內外關于評價理論的研究成果經過20余年的發展日益豐富，基本趨勢是越來越集中于評價次系統的精細化和評價理論的應用研究，而對評價理論的應用主要集中在科技語篇、文學作品、學術專著語篇，包括新聞、期刊雜志和評論文章等在內的媒體語篇以及法律語言語篇的研究。

本文采取馬丁評價理論框架下的態度系統，一是該理論具有很強的概括性，為研究各類語篇提供了可能性。二是該理論具有很強的解釋力，即態度系統擁有一個精密度較高的系統網絡，有助于我們對語篇進行完整全面的剖析。

二、研究設計

（一）語料來源

中國外交部網站在一定程度上是海內外民眾了解中國、了解世界的一扇窗戶。本研究選取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官網（https：//www.fmprc.gov.cn/）上公布的“王毅國務委員兼外長在外交部湖北全球特別推介活動上的致辭”（以下簡稱“外長致辭”）為語料，考察該語料中各類態度資源傳遞的積極的人際意義。

（二）分析方法

本研究首先按照評價理論中態度系統的分類框架，對語料中的詞匯資源進行人工標注，其次對語料中不同態度資源類別進行分類、統頻，最后結合功能語篇分析對語料進行解讀。

（三）研究問題

本研究通過分析外長在推介活動致辭中各類態度資源的使用和占比情況，旨在回答：外長在推介活動的致辭中體現了怎樣的態度資源？各類態度資源分別傳達了何種信息？外長致辭話語對于推介英雄湖北、傳播中國國家形象有何重要意義？

三、分析和討論

評價理論框架下的態度資源分為情感、判斷和鑒賞三類?；诖?，本文標注“王毅在外交部湖北全球推介活動上的致辭”的話語態度資源后，發現其包含情感、判斷和鑒賞三類。統計發現，在致辭中，判斷類資源占比最多，情感類資源占比最少，鑒賞類資源居中。由此可見，態度資源的分布主要集中在判斷范疇，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外長在推介會上的致辭主要以事實陳述來表明態度的傾向。表1為各類態度資源頻數及占比。

表1 各類態度資源頻數及占比

（一）情感類態度資源在“外長致辭”中的體現

根據馬丁的分類，情感子系統在內容上可以分為：高興/不高興、安全/不安全、滿意/不滿意、意愿/非意愿四類。講話者在表達評價對象對其情感影響或在對某一事物進行情感評價時，會采取特定的詞匯資源。在這一過程中，講話者也在邀請聽者進入其情感世界，期望聽話者理解其情感反應。當聽話者接受這種邀請時，聽話者便可與講話者產生共鳴。一旦兩者建立情感聯系，隨著談話的深入，聽者更易接受講話者的態度立場，更理解講話人的話語所傳達的積極含意。

本文分析和統計王毅外長致辭中的情感資源時，以態度系統情感資源的子系統為基礎，結合語境對語料中的情感資源進行標注。由表2可知，在情感類態度資源中，意愿類情感資源占比最多，依次為滿意類情感資源、安全類情感資源、高興類情感資源?？梢?，推介會致辭傾向于使用意愿類情感資源表達態度。下文將通過具體例文了解并分析情感資源在語料中的使用和體現。表2為情感類態度資源頻數統計。

表2 情感類態度資源頻數統計表

（1）在這里，我首先要和應勇書記、王曉東省長、王忠林書記一起，向各國使節及代表、向所有媒體朋友表示最熱烈的歡迎！

例（1）中“熱烈的歡迎”是直接表達正面情感的典型情感資源?！盁崃摇币鉃椤扒榫w興奮、高漲”，是高度情感的表現；“歡迎”意為“很高興地迎接（來訪者）”。從評價理論的態度系統來看，這兩個詞匯資源及其包含的詞義都具有積極性的評價特征，屬于高興類情感資源。湖北全球特別推介活動是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外交部舉辦的首場省區市全球推介活動，122位駐華大使和臨時代辦出席了此次活動，因此這一場特別推介活動對于海內外朋友了解中國、了解湖北具有重大意義。講話稿開頭運用典型的積極類的情感資源，能夠表達王毅外長本人以及全體中國人民作為東道主對各國來賓和媒體朋友的真摯歡迎和對湖北全球推介活動成功召開的喜悅之情，由此來體現與他人之間的親近關系。同時，這樣直接使用高興類的情感資源，講話者能夠在講話初始便將其正面積極的情感傳達給聽眾。聽話者也可直接感知講話者的喜悅心情，并與講話者共享積極的情感體驗，由此拉近講話者與聽者間的心理距離并與其產生情感共鳴。

（2）相信經過疫情的磨礪和洗禮，古老的荊楚大地必將迸發出更加旺盛的生機與活力！

例（2）中“相信”意為“信任，認為確實如此而不懷疑”，也用來表達講話者或文本過程參與者堅信自己的期望或預料一定能夠實現的心理?！氨貙ⅰ北硎颈厝恍?。從評價理論態度系統來看，此類詞匯屬于積極顯性的安全類情感資源。王毅外長直接表述對湖北疫后發展的強烈信心，不僅肯定了湖北的抗疫努力及疫后經濟重振的成果，更將這一積極的正面情感傳達給聽眾，可以使其也對湖北今后在經貿、科技等各個領域取得更傲人的成果產生勢在必得的自信感。由此，安全類情感資源的使用在傳達出講話者的信心的同時，也有利于充分調動聽話者的情緒，對講話者所講內容產生一種信任之感。

（3）湖北在疫后重建家園、重振發展的大考中再次交出了一份優異的答卷。

（4）這充分說明了大家對湖北和武漢抗疫成就的認可，也充分展現了各方對疫后中國發展前景的期待。

例（3）和例（4）中“優異”意為“特別好，遠勝于尋常”，“認可”表示對一項成就的贊同及欣賞，“期待”表示一種期望等待的精神狀態。從評價理論態度系統來看，此類詞匯屬于滿意類情感資源。此次推介活動不僅向世界全面展示了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英雄的湖北和武漢人民為中國戰勝疫情付出的巨大犧牲，為全球抗擊疫情作出的重要貢獻，也呈現了湖北從推動疫后復蘇到實現經濟社會穩定發展、從高質量打贏脫貧攻堅戰到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取得的主要成果。這類滿意類詞匯資源的使用，表達了以王毅外長為代表的講話者對英雄湖北和武漢人民的尊重敬仰，對湖北疫后重振取得成果的成就感，以及海內外朋友對湖北和武漢抗疫成就的贊賞與對其未來發展的期待向往。由此，講話者直接表述滿意類情感資源，有利于營造一種積極滿足的情感氛圍，號召并鼓勵聽眾保持積極正面的精神狀態。

（5）我們將堅持團結互助，與各國攜手最終戰勝新冠疫情。

（6）在全球疫情暴發蔓延后，中國也全力以赴向各國伸出了援手。

（7）中國，將繼續積極踐行真正的多邊主義。

例（5）、例（6）、例（7）中“堅持”在此語境中表示有意愿保持并進行下去?！叭σ愿啊北硎尽鞍讶苛α客度脒M去”。“積極”意為“主動力圖進取”，“踐行”意為“實踐，用實際行動去做某些事”。這類詞匯資源為態度系統中的意愿類情感資源。講話者通過使用此類資源，表達文本參與者愿做此事以推進事項發展的情感意愿。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國外交始終高舉獨立自主旗幟，展天下為公之胸懷，捍衛國家主權，堅守公平正義，追求互利共贏。由此，意愿類情感資源可以表達出我們國家始終秉持的“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精神，以及愿意與各國攜手最終戰勝疫情的堅定信念，展現出大國風范，并有利于提升聽眾對講話內容的關注度。

（二）判斷類態度資源在“外長致辭”中的體現

根據馬丁的分類，判斷類態度資源可分為社會約束和社會評判兩類。其中，社會約束關注評價對象的合法性和道德性，包括真實類和正當類子系統；社會評判則關注評價對象的行為是否具有優秀品質，是否具有能力以及是否值得贊賞，包括常規類、能力類和韌性類子系統。由表3可知，在判斷類態度資源中，能力類的態度資源占比最大，其次為正當類、韌性類。一定程度上說明外長致辭中更突出表現個體或群體與能力類和正當類、韌性類相關的正面行為品質。以下為具體例文分析。表3為判斷類態度資源頻數統計。

表3 判斷類態度資源頻數統計表

（8）作為最早報告疫情，同時又最早控制住疫情的地方，武漢“解封”一周年，不僅值得中國人民紀念和慶祝，也得到世界各國的高度關注。

（9）湖北和武漢人民在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第一時間果斷封城封省。

（10）搶時間、抓機遇，強功能、補短板，以危機倒逼轉型，以“重啟”推動“升級”，從推動疫后復蘇到實現經濟社會穩定發展，從高質量打贏脫貧攻堅戰到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例（8）中“最早報告”“最早控制”，例（9）中“第一時間”“果斷”等詞都表現出對中國政府面對未知的病毒和突如其來的疫情所采取的最硬核的防控措施的認可和贊賞，是對其能力的肯定?！皳寱r間”“抓機遇”“強功能”“補短板”等詞表現出英雄湖北在推動疫后復蘇到實現經濟社會穩定發展中展現出的理性智慧以及專業能力。這類詞匯在這一語境下都屬于能力類的社會評判資源。指令性制度將人的行為規范化、制度化，引導并鼓勵正確的行為，有利于促進社會的進步。英雄湖北在疫中采取的防控措施及其疫后采取的發展措施，一定程度上都受到了權威性的國家制度的影響，這也是其能取得優秀成果的原因。功能語篇分析將語言看作政治活動的工具，突出語言的干預功能，把語言研究置于政治語境中的社會實踐中[6]。

（11）大道不孤，大愛無疆。

（12）中國抗疫，秉持的不是獨善其身，而是兼濟天下；中國發展，追求的不是一花獨秀，而是春色滿園。

（13）中國將繼續積極開展人道主義援助，向有需要的國家提供支持，將繼續堅定秉持疫苗公共產品的“第一屬性”。

例（11）中“大道不孤”是指有道德的人不會孤單，“大愛無疆”指大愛是沒有邊界的，這種大愛會使人類更加和諧。例（12）中“兼濟天下”指使所有民眾、萬物都受到恩惠和幫助?！按荷珴M園”喻指欣欣向榮的景象。例（13）中“開展人道主義援助”“提供支持”等詞都屬于正當類社會約束資源。這類詞匯資源的使用，表現出中國傳統美德、和平友好、公道正派等行為品質。面對疫情，中國政府堅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毫無保留地與各國分享防控診療經驗，為世界守住了疫情防控的關鍵防線，為各國爭取了應對疫情的寶貴時間，體現出“以人為本”的理念。這一判斷資源的使用，不僅強調了我國和平發展的外交理念，又起到呼吁各國攜手共同戰勝疫情的效果。

（三）鑒賞類態度資源在“外長致辭”中的體現

根據馬丁的分類，鑒賞一般用來評價自然物、人造物或政策、計劃等抽象的事物，包括反應類、構成類以及價值類子系統。由表4可知，外長致辭中最主要的鑒賞資源為構成類鑒賞資源，其次為價值類鑒賞資源。一定程度上契合了致辭所表達的主題，傳達出事物聯系緊密的整體狀態。下文將舉例說明。表4為鑒賞類態度資源頻數統計。

表4 鑒賞類態度資源頻數統計表

（14）今天這場推介會是迄今為止在外交部藍廳出席的外國使節及代表人數最多、規模最大的一次。

（15）讓全人類都深刻認識到，我們的世界，的確是一個休戚與共、命運相連的共同體。

（16）全人類是一個整體。

例（14）、例（15）、例（16）中“代表人物最多”“規模最大”表現出事物構成的豐富性，以及該現象體現出的開放性及包容性?！靶萜菖c共”“命運共同體”“一個整體”則是指事物結構組成或整體狀態的協調性及聯系的緊密性。這類詞匯資源都屬于構成類的鑒賞資源。講話者使用這類詞匯表明世界各國日益成為聯系緊密的整體，面對世界發展新形勢，中國將積極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打造全球伙伴關系，全面推進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由此可進一步加深國際社會對中國的了解，尤其是在此推介會中，為湖北開放發展搭建平臺。

（17）當前，疫苗是抵御疫情的關鍵。

（18）一個全面邁向高質量發展的中國，將更充分發掘自身超大市場潛力，為各國帶來新的發展機遇。

例（17）中“關鍵”指“對事物情況起決定作用的因素”。這一詞匯資源表明疫苗對于全人類抵御疫情的重要性?！皺C遇”指“機會，有利的境遇”，表明中國的發展對世界發展的重要作用。這類詞匯資源是典型的正面積極的價值類鑒賞資源。聽話者由此了解中國在抗擊疫情方面所取得的重大戰略成果以及為全球抗擊疫情作出的貢獻。中國也愿與各國攜手最終戰勝疫情、推動世界經濟復蘇。

四、結語

致辭一般是指在會議或某種儀式上具有一定身份的人用文字或語言傳達自身或所代表的人群的情感態度，講話或多或少影響著聽眾對所講事物的認知、看法。本文以“王毅外長在外交部湖北全球推介活動上的致辭”為語料，在評價理論的態度系統框架下，分析該語料對于推介英雄湖北以及海內外朋友了解中國、展現中國特色大國外交具有重要意義。此外，結合例證分析，本研究發現該致辭中諸多話語通過使用評價理論中態度資源傳達一定的主題思想，一定程度上論證了評價理論分析中國特色話語的可行性及適用性。本研究將評價理論的態度系統框架應用于對外交致辭的分析，并結合功能語篇分析對其進行解讀，是一次新的嘗試。

本研究因選取語料僅限于“外長致辭”有一定的局限性，希望今后的研究可以采用更豐富的語料進行更全面的功能語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