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彪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在國際競爭中除了物質力量、國防力量之外,另一個能夠改變國家間力量對比關系的就是文化。 國家文化安全是國家安全體系中重要一極,是實現總體國家安全觀的重要保障。 當今世界范圍內各種思想文化的交流、交融、交鋒日益頻繁,國家與國家之間相互依存更趨緊密,各種思想文化相互激蕩、彼此碰撞,國家文化安全治理遭遇了新的威脅與挑戰。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在著力開展文化建設的同時嚴厲打擊不良文化,圍繞保障國家文化安全作出了一系列偉大的戰略部署。
國家文化安全治理需要防止泛安全論之傾向,需要厘清國家文化安全治理之基本范疇,包括文化安全的基本內涵、合理內核和基本底線,為新時期文化安全治理研究奠定基礎。
和所有概念一樣,文化安全的概念包括內涵和外延兩個方面的基本屬性,文化安全之內涵是文化政策目標制定的基礎,而文化安全之外延是文化安全戰線構建的前提。 在文化安全政策制定和司法執法的過程中,都要謹遵文化安全之基本內容。 文化安全之內涵的主要作用在于明確目標,而外延的主要作用則在于劃定邊界,唯有貫穿內涵與外延的視角,才能保障文化安全治理的合理與精準。
1.文化安全之內涵解析
文化安全有兩方面基本內涵:其一是保持自身文化特質和文明血脈的傳承與發展;其二是對外來文化交流和文化霸權的迎接與應對。 各個國家和民族的生活方式、價值觀的差異直接影響了其文化認同與發展,因此國家和民族的文明傳承和文化創新就成為文化安全的核心要義。扎根于我國優秀傳統文化之上的社會主義文化是我們保持中華文明獨立性和先進性的精神文明保障,更是我們抵御、防范西方霸權主義滲透甚至是文化侵略的強有力武器。 冷戰結束后,我國的文化安全仍然面臨著來自西方文化霸權的滲透、入侵乃至控制,為了維護中華民族獨特的價值觀、行為方式和社會制度的完整性、獨立性和延續性,我國的文化安全事業還包含著反滲透、反入侵和反控制及其所取得的成效體現。在維護國家文化安全時不能忽略任何一方面的基本內涵,輕視文化安全對內傳承與發展的內涵,否則輕則導致文明斷層,重則使我國文化淪為西方國家的文化附庸。 淡化文化安全對外迎接與應對的內涵則不利于為我國創造良好的國際文化交流氛圍,甚至導致我國喪失文明博弈中的戰略主動權。
2.文化安全之外延界定
文化安全的政策制定與司法執法工作的開展應當建立在概念廓清的基礎之上,不能泛化文化安全的外延,否則會危害文化的健康發展,對公民文化權利造成過度侵害。 由于文化這一概念的外延極大,包含了一個社會中的價值觀、態度、信念、取向以及人們普遍持有的見解,這就導致文化安全問題幾乎囊括了所有的社會現象,因此,僅從字面對文化安全進行理解容易導致文化安全呈現泛化解釋。 文化安全治理政策需適度、謹慎,過度治理反而不利于文化之健康、全面、平衡發展,而文化安全之外延對于框定文化安全政策與法律治理的范圍和力度而言不可或缺。
文化安全之外延界定有兩個層次的要素,其一是文化安全外延的有限,其二是文化安全外延的多層。 這也為文化安全的政策制定與司法執法工作提出了兩方面的要求。
從文化安全外延的有限性來看,文化安全外延的近乎無限性決定了需要對其進行合理限縮,并非所有文化問題都能上升到文化安全層面。 應當合理把控文化安全概念的外延,不能借文化安全之名打壓非主流文化和封鎖外來文化,甚至是妨害公民出版自由和言論自由等憲法權利的行使。文化安全作為新興的非傳統領域國家安全,其外延的合理限縮需要以總體國家安全觀為戰略指引。總體國家安全觀強調要 “以人民安全為宗旨,政治安全為根本,以經濟安全為基礎,以軍事、文化、社會安全為保障”,文化安全在整體國家安全體系中起到保障性地位。 可見,在總體國家安全觀中,文化安全本質上是文化主權問題,對人民安全、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等起到保障作用。 基于此,文化安全外延的有限性向文化安全事業提出了整體性視角的要求,即判斷行為是否危害文化安全時不能孤立地從文化自身的角度看待,而應當立足于總體國家安全觀的視角,結合人民安全、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等其他國家安全所保障的需要作出整體性判斷。
從文化安全外延的多層次來看,不同部門法視域下文化安全的外延有所不同,法治能夠為文化安全提供系統性維護和強制力保障。 我國現行法律體系中,刑法、行政法等都為文化安全提供了保護,但危害國家文化安全的行為在危害性和違法性層面的不同,決定了文化安全在刑事司法和行政執法中的外延亦有不同,集中體現在違法性的本質不同之上。 雖然對危害文化安全類違法犯罪的認定需要顧及前置法,特別是對該類犯罪的司法認定上,須統籌文化行政法律法規與刑法的規范要件要素,文化行政法律法規為文化行為的合法性判斷提供了規范依據,刑法則為危害文化安全行為劃定了犯罪邊界。 但基于一般行政違法與犯罪之實質界分,文化安全的刑事違法性判斷不能是形式上的,需要有別于前置法作獨立性判斷。文化安全類犯罪,具有典型的二重違法性的法定犯特性,即該類行為首先必須是違反了文化行政法律法規,其次才是違反了刑法規定。 在我國,對文化安全等法定犯的追訴職責都由公安機關承擔,而公安機關又兼具著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的雙重職能,這就賦予了公安機關選擇行政程序和刑事程序的裁量權和決定權。 為了防止行政違法被過度犯罪化,需要配套程序性制約機制,區分公安機關文化執法與文化犯罪刑事偵查行為的識別標準。基于此,文化安全外延的多層次向文化安全事業提出了獨立性判斷的要求,即對文化安全類犯罪的追究不能完全依賴于前置法的定性,而應當在程序性限制的基礎上作實質性的審查判斷。 一言以蔽之,文化安全治理中,不能 “出行而入刑” ,即不能認為只要行為違反了文化行政法律法規,就要進入犯罪圈。
文化安全工作的開展應當樹立 “底線思維” ,既要警惕 “灰犀牛” ,又要防范 “黑天鵝” 。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各項工作中的底線思維: “要堅持底線思維,增強憂患意識,提高防控能力,著力防范化解重大風險”。 當今我國文化安全事業面對著來自多方的多重風險,既有煽動分裂國家、顛覆政權、造謠抹黑的 “灰犀?!?,又有打著 “人權” 旗號干涉我國內政、用 “普世價值” 搞思想滲透、妄圖 “和平演變” 的 “黑天鵝” 。 在文化安全領域的風險面前,我們既要有防范風險的先手,又要有應對和化解風險挑戰的高招。 面對 “灰犀牛” 威脅,要及時通過市場淘汰和行政管控,去除不良文化并追究相關責任人;面對 “黑天鵝” 的挑戰,要通過抓好主流意識形態工作,立足傳統,弘揚優秀文化,消弭負面信息傳播的思想基礎。
文化安全底線的劃定是一項嚴肅而謹慎的工作,猶如劍之雙刃,對敵鋒芒畢現的同時又要避免傷及無辜。 “中國是一個大國,決不能在根本性問題上出現顛覆性錯誤,一旦出現就無法挽回、無法彌補。 堅持底線思維,才能把維護國家安全的戰略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文化安全的底線設置既要守住我國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等事關國家政權、制度、道路領域的根本安全,又要守住底線范圍以防止其泛化成為危害文化產業健康發展,對抗公民言論自由,壓制非主流少數文化的手段。 文化安全的核心是意識形態安全,其實質指向的是政治安全,意識形態的解體足以使整個時代覆滅,對國家政治制度的否定與攻擊就是對國家政權和主流意識形態的否定。
當前,我國文化安全態勢總體良好,但仍面臨著來自多方隱憂。 在意識形態領域,敵對勢力始終沒有放棄對我們國家實施 “西化” “分化” 之圖謀;在文化交流領域,一些外來的文化產品、語言文字、學術理論、節慶習俗等對我們的傳統文化、主流價值觀、社會科學和生活方式等形成沖擊,凸顯文化霸權。 文化安全保護事業既包括國際文化安全防線的構建,也包括國內文化安全的綜合治理。國內外的歷史和經驗告訴我們,文化安全防線的失守輕則導致國家失去文化競爭力,重則危及意識形態凝聚力和國家總體安全。 從國內文化環境來看,文化安全的防線面臨著來自國內外的多重風險,西方國家長期以來妄圖通過唱衰社會主義制度對我國實施 “和平演變” ,我們既要面對明面上的文化霸權主義挑戰,又要時刻警惕暗地里的歷史虛無主義威脅。 從文化安全的斗爭整體來看,近年來西方國家更傾向于借助某些 “概念” 或 “標準” 構建自身的話語體系,并在體系內掌握話語權,占領文化制高點以實現干涉他國內政的最終目的。
新中國成立以來,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從未停止對我國意識形態領域的否定,妄圖通過動搖民眾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和社會主義政權的信心以實現 “和平演變” 中國的野心。 長期以來,國內外敵對勢力對社會主義國家實行 “和平演變” 的戰略,采用各種手段對中國進行 “西化” 與 “分化” ,誠如鄧小平同志所言,西方國家沒有硝煙的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是要對社會主義國家和平演變。為了實現 “和平演變” ,西方國家通過各種傳播媒介制造 “輿論攻勢” ,利用經濟貿易往來實現 “商政互動” ,利用國家內部不同政見者為 “內應力量” ,利用民族宗教問題制造 “分化分裂” ,利用人權問題推行雙標的 “人權外交”。 西方對我國的精神污染,主要表現為對我國制度、道路的顛覆和歪曲,妄圖破壞我國在社會發展與轉型過程中的文化一體性話語體系。 在與西方的思潮交鋒中,曾經一度造成社會大眾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自信和道路自信的弱化,影響大眾對我們黨和國家、中華民族的認同感,不時有丑化黨和國家領導人形象的事件發生。 西方和平演變的精神污染警示我們,必須筑牢文化安全的思想陣線才能有效維護我國國家安全。
傳統的文化霸權橫行于文藝、教育、意識形態等領域。 如今,文化霸權更加成熟的運行機制背后是西方霸權對話語權的建構與壟斷。 傳統的文化霸權是通過文化產品的輸出,推銷或者夾帶產出國的政治理念、價值觀念、意識形態和生活方式,如美國借助時代華納、環球影視、派拉蒙和哥倫比亞等文化公司大量出口文化產品,出口額甚至超過航天航空和電子產品。但隨著 “文化戰爭” 的發展,西方強國憑借經濟、技術以及英語應用范圍廣泛的壟斷優勢,假借 “開放、自由、平等” ,大肆向外兜售、宣傳其自身文化的價值觀、行為模式,侵蝕與消解受眾本土文化的影響力。以近年來西方國家大肆炒作 “民主、人權” 等概念為例,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借 “民主、人權” 等名義對我國新疆地區的人權問題發起不實指控,妄圖糾集烏合之眾抵制我國新疆生產的棉花。 從行為模式來看,西方國家通過 “民主、人權” 等概念構建自身話語體系,與受眾在互動過程中,通過隱蔽而含蓄的方式,將自己的思維方式、價值理念和行為準則升華為唯一普遍有效的合理準則,使受眾從內心深處自覺認同并踐行上述準則,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美國文化霸權實際上是一種對話語權的壟斷。
如果說冠之以 “民主、人權” 的文化霸權是國內文化安全治理所需要防御的 “明槍” ,那么包裝為 “觀點自由、學術嚴謹” 的歷史虛無主義則是瞄準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 “暗箭” 。 冷戰結束以后,西方國家并沒有放棄意識形態領域的對外擴張,除了以露骨方式不斷加強宣傳與輸出西方意識形態和政治觀念之外,還以更加隱蔽的方式對我國進行文化戰線上的斗爭。以曠日持久的 “夏朝存在與否” 之爭為例,這場看似追求 “治學嚴謹” 的爭論背后實質上征表著西方對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侵蝕和對我國民族自信心的打壓。 西方學界以 “考古出土材料中缺乏證實夏朝存在的文字材料” 為由否定我國歷史,與其對古代美索不達米亞文明 “亞述學” (Assyriology)中《吉爾伽美什史詩》的狂熱追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體現了西方學者對 “夏朝存在與否” 這一問題充滿主觀性和目的性的理解和解釋,其背后是西方國家對中華文化的傲慢與偏見,是部分反華人士借以學術名義否定我國傳統文化根基之圖謀。
通過比較研究,國際文化安全沖突和國內文化安全治理中的經驗、教訓值得深思總結:只有根據不同時期的國內外局勢和發展的需要,適時調整文化安全戰略,才能確保文化發展沿著社會主義的正確方向行進;只有講好中國故事,才能構建我國在國際社會的文化話語體系;只有堅定文化自信,才能從根源上防范我國文化遭受文化移植、入侵或者和平演變的侵襲。
不同時期我黨關于國家文化安全問題各有側重的不同戰略為我國文化安全治理帶來了寶貴的經驗,應當以變化發展的目光看待文化安全在不同歷史時期的不同任務,才能在探索中形成貫穿我國文化安全治理全過程的主線。 通過梳理我黨關于國家文化安全思想的發展歷程可知,新中國成立以后到改革開放初期,我國國家文化安全政策致力于加強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安全建設以及確保國家文化發展朝著社會主義方向前進;20 世紀90 年代到21 世紀初,我黨逐步提出 “文化安全” 命題并注重自身文化軟實力,進而促進文化 “免疫力” 培養;進入新時代,我黨則從 “總體國家安全觀” 的戰略高度思考國家文化安全問題。在不同歷史時期,黨和國家制定的文化安全政策側重點各不同,在新中國成立的 “站起來” 階段尤其重視安全要素,在改革開放的富起來階段更側重發展要素,而到新時代的 “強起來” 階段則要充分統籌發展和安全的雙重要素。
應當警惕西方部分國家打著 “自由” “民主” “人權” 等所謂 “普世價值” 旗號妄圖煽動國內矛盾和制造社會沖突的野心。 誠然,我國在外交領域奉行的是 “不結盟、不稱霸” 的和平共處五項原則,但這并不意味我國不能建設有效的文化傳播體系,拓展文化話語權。 無論是站在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還是站在抵御西方文化侵略的立場,都應當在國際社會的交往中逐步奠定我國的文化話語權。
我國通過確立建設 “文化大國” 的國家總體戰略,不斷提升自身的文化軟實力和國際影響力,力爭在文化原創能力、文化綜合國力和國家文化管理能力等方面處于國際領先地位,最終將我國建設成為世界文化強國。 在構筑我國文化安全防線的同時不能忽略國內文化安全的治理。 面對網絡化、全球化、信息化的浪潮,單一構筑文化安全防線并不能從根源上防止其他國家文化殖民或者和平演變的圖謀,只有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強化我國國民的文化自信,才能形成全民自覺抵御文化侵略的良好態勢。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講話中所指出的,增強文化自覺和文化自信,是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的題中應有之義, “去思想化” “去價值化” “去歷史化” “去中國化” “去主流化” 那一套,絕對是沒有前途的!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圍繞保護文化安全出臺了一系列法律法規、部門規章和規范性文件,黨中央多次集體學習中均涉及了文化安全,并產生了一系列重要講話。 從2014 年中央國家安全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提出 “總體國家安全觀” ,確立了文化安全保護的總體目標,到2015 年至2016 年期間開展了一系列立法、修法、執法工作,為后續文化綜合執法提供了法律依據,同時在文化產業法定化、制度化的進程中加入文化安全保護的要求。
在 “總體國家安全觀” 概念的指引下,包括文化安全在內的非傳統領域國家安全開始得到黨和國家的高度重視。 2014 年,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堅持總體國家安全觀,走出一條中國特色國家安全道路,并首次系統提出 “11 種安全” 。 同年召開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上,國家做出了完善國家安全體制和國家安全戰略的決定,確立了國家文化安全戰略的雙重任務就是實現文化安全和文化發展。
1.建立健全文化安全保護之規范體系
在總體國家安全觀的理念指引下,文化安全事業的保護開始走上法定化、系統化、標準化的道路,建立健全文化安全保護相關法律、法規、行業標準,才能在落實各方責任的同時有序規范文化產業的發展。 其一,《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法》同步修改,為我國總體國家安全觀指引下的國家安全保障事業提供了法律依據與支撐。 其二,同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教育科學文化衛生委員會主席團也將維護國家文化安全納入了新時代文化產業改革的目標,提議制定文化產業促進法,將政策、責任、執法各方面都納入法治軌道,以促進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 其三,國務院辦公廳提出要建立健全文化行業分類指標體系,制定文化安全管理和技術標準,促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均等化,保障文化環境健康有序發展。
2.加強文化安全綜合執法,切實維護國家文化安全
在黨中央和國務院的領導下,全國上下開展了一系列文化安全相關的綜合執法活動,將文化安全保護以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建設落實到文化綜合執法的各方面工作中。 2016 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融入法治建設的指導意見》中指出,要依法查處有害文化信息、不良文化產品和服務,維護國家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安全。 在文化市場綜合執法改革方面,則指出要通過有力有效的文化市場綜合執法……向社會傳導正確價值取向,維護國家文化安全。 在推動現代文化市場體系建設的同時,更好地維護國家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安全,更好地促進文化事業文化、產業繁榮發展。 在網絡安全領域則強調網絡有害信息侵蝕文化安全,違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有害信息侵蝕青少年身心健康,敗壞社會風氣,誤導價值取向,危害文化安全,基于此,我國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網絡安全法》以規范網絡空間的意識形態和文化安全。在有線電視網絡領域,中共中央宣傳部、財政部、國家廣播電視總局提出要牢牢占領宣傳思想文化主陣地,維護意識形態安全、文化安全和網絡安全,擴大優秀文化產品和服務的覆蓋面和影響力,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多樣化、多層次的精神文化需求,促進文化消費升級和產業轉型,推進文化領域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如前所述,守護國家文化安全須堅持底線思維,在文化產業的發展過程中,我們必須守住文化安全防護底線,構筑文化安全防護的戰線,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
1.構筑全方位、寬領域的文化安全防線
一方面,為了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偉大目標,國務院指出應當簡政放權以激發市場活性,具體而言,需要轉變政府職能,維護市場公平競爭、充分激發市場活力和創造力。但另一方面,文化安全又為市場活力劃定了自由的邊界,如前文《國務院關于印發 “十三五” 市場監管規劃的通知》所要求交給市場、還給社會的領域并不包含涉及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文化安全和國家安全等的審批事項。 除了市場監管方面的審批之外,為了全方位保障我國文化安全,黨和國家還從邊境文化安全、文物安全、行業組織建設、文化企業安全等方面構建了全方位、寬領域的文化安全保護防線。 同時,黨中央和國務院首次以黨內法規的形式將傳統文化發展確立為黨和國家的一項重要工作事項,不僅從基本原則、指導思想、總體目標等方面作了頂層設計,還從主要內容、重點任務、組織實施和保障措施等方面為后續工作的開展作出指引。
2.明確文化體制改革目標就是守護文化安全
黨和國家開展了以政企合作為方向的文化體制改革工作,而文化安全保護理論也逐漸系統化。一方面,國務院和各部委所開展的文化體制改革模式多樣,包括經營性文化事業單位轉制、政府和資本合作、轉移支付等,都旨在加強政企合作,促進財政和市場運作的有機銜接,進而調動文化產業的發展活力。 另一方面,前述相關文件都將文化安全的維護明文規定于條款之中,文化體制改革的目標和底線始終都是保障、維護國家文化安全。 除了文化體制改革之外,文化安全保護的理論也逐漸成熟。 在2018 年8 月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在總結黨的十八大以來在黨的宣傳思想工作方面的相關改革和成就的基礎上,進一步從文藝工作、中華文化影響力提升、主流輿論影響力等方面闡述了新形勢下黨的宣傳思想工作的歷史方位和使命任務,并對未來文化安全保護工作作出重大部署,形成了指導新形勢下黨的宣傳思想工作的綱領性文獻。
3.明晰文化安全保護重心就是意識形態安全
文化安全保護工作首要重心就是圍繞意識形態安全領域展開,黨和國家提出要順應時代潮流,運用縱深融媒體技術推動黨的聲音直接進入各類用戶終端,同時規范涉外文化在國內的活動,全面落實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指導地位。 2019 年1 月25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全媒體時代和媒體融合發展舉行第十二次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學習時強調,要推動媒體融合發展、建設全媒體,要運用信息革命成果,推動媒體融合向縱深發展,做大做強主流輿論,鞏固全黨全國人民團結奮斗的共同思想基礎。在規范涉外文化活動方面,文化和旅游部出臺了相關指導意見和通知,都指出涉外營業性演出等文化活動事關國家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安全,政策性和專業性強,敏感度高,要求嚴格落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切實維護國家文化安全、意識形態安全,堅決抵制低俗、庸俗、媚俗作品,依法查處存在意識形態問題和觸碰文化安全底線的文化作品。
1.加強和完善包括文化安全在內的國家安全法律制度體系
在文化安全治理工作取得一定進程后,黨和國家提出了國家安全領域專門立法和加快建設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話語體系的新目標。 為貫徹落實總體國家安全觀,我國先后在情報、境外非政府組織、反恐、核安全、網絡安全、生物安全等方面制定了專門法律,但應當看到目前我國安全立法還存在不少空白點,各重要領域國家安全立法還存在不平衡的問題,科技安全、文化安全、生態安全、生物安全、能源資源安全等領域立法問題亟待解決,完善國家安全法律制度體系迫在眉睫。
2.繼續加大文化安全綜合執法力度
2021 年是我國 “十四五” 規劃的開局年,文化安全保護工作在文化產業發展中穩步推進,這就要求進一步健全完善文化法律制度,加強審查并落實綜合執法。 一方面,《文化和旅游部辦公廳關于簡化跨地區巡演審批程序的通知》和《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管理辦法》分別通過探索營業性演出審批告知承諾、容缺受理等創新機制優化營商環境,以及通過撥付中央財政預算支持文化產業發展,提高文化產業整體實力,推動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 另一方面,市場監管總局、發展改革委、財政部等出臺的《公平競爭審查制度實施細則》將文化安全領域具有限制競爭的政策作為例外情形,文化和旅游部出臺的《文化市場綜合執法行政處罰裁量權適用辦法》則將危害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安全的行為作為從嚴處罰的情形。 由此可見,文化安全和意識形態安全是文化產業發展的底線,產業發展需要并不能成為危害文化安全違法犯罪行為的庇護傘,任何挑戰底線的行為都將受到從嚴打擊處罰。
3.加快構建中國特色的戰略傳播體系
除了被動防御加快文化安全專門立法和提高執法效能之外,黨和國家還提出了主動出擊,加快構建中國話語和中國敘事體系,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展示真實、立體、全面的中國的目標。 2020 年5 月31 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發表重要講話指出:要通過發展中國智慧、開展人文交流、加強理論研究和隊伍建設、落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等多方渠道構建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戰略傳播體系,提高國際傳播影響力、中華文化感召力、中國形象親和力、中國話語說服力、國際輿論引導力。
國家文化安全治理不能停留在理論層面,需有具體的治理舉措,尤其是通過法律治理守護國家文化安全,更需要明晰多種界限。
1.合理劃定表達自由邊界是首要工作
表達自由是劃清文化執法邊界的基礎性工作,需要通過進一步的立法明確文化安全所需要規制的對象、內容以及合理邊界,明確法律責任的同時保障合法權利。 在合理劃定表達自由邊界的具體問題上,應當在明確立場的前提下采用利益衡量的方法,以貫徹行政和司法的比例原則。 對于個案的審查判斷應當采用利益衡量的處理規則,以最大程度確保管控的力度符合比例原則的要求。對個案的論證包含行政、司法機關在限制表達自由時需要依照法律規定并結合自身自由裁量權對公民權力行使是否超越法律界限的具體解釋和判定。具體而言,利益衡量規則是行政、司法機關對個案進行論證的基本方法,需要在對文化生活中的各種行為進行分類分級的基礎上,對于不同位階的行為采用不同的審查標準。
2.精準界分刑行責任界限是立法重任
責任劃定是貫穿文化治理工作的先決性要素,精準界分危害文化安全的行政責任和刑事責任才能保證罪刑相適、罰當其責。 基于此,精準界分危害文化安全行為的刑行責任是立法需要解決的先決性問題,者對于防止刑法過度提前介入導致罪刑不相適或者遺漏處罰起到關鍵作用。 精準界分刑行責任需要在司法執法的過程中對個案進行嚴格的實質性審查,通過行政執法程序的前置以嚴格把握危害文化安全行為的入罪標準。 前置的行政程序能夠起到程序性的過濾功能,將不具有行政違法性和尚未達到刑事違法的危害文化安全行為過篩并終結于行政程序中,防止刑法超前調整處罰不當罰的行為。 因此,文化安全類犯罪法律責任的實現在程序上應當以 “行政優先為原則,刑事先理為例外”,行政程序優先能夠有效發揮前置法的過濾功能,防止文化犯罪圈的過度膨脹。
3.文化法律制度體系建設是基礎保障
制度建設是規范文化事業發展的保障性載體,文化法律制度的體系化建設是文化產業健康發展和社會文明穩步提高的配套工程。 在文化安全戰略工程中,文化軟實力和社會文明的提高是強基固本的基礎工程,而文化法律制度的配套則是這一基礎工程的重要保障,文化法律制度的體系化建設需要保障市場各方的合法權利和公眾參與權,同時為地方特色立法和文化政策預留出必要空間。 為了攘除文化產業發展的內憂外患,需要保障文化市場各方的合法權利,尤其是要落實文化創作者的知識產權保護,才能調動文化創作者的創作動力。 而對于文化產業的風險投資和私募股權投資準入領域、不確定、非制度化導致市場對文化產業投資存在顧慮的現實困境,則需要通過立法進一步明確文化產業的風險投資和私募股權投資準入制度,才能鼓勵民間資本加大對文化產業的投資,同時防止資本不當運作帶來的文化安全風險,從而加強優秀文化產品的市場競爭力。 體系性制度除了保障市場各方之外,還應當重視公眾參與權的制度化保護,公眾參與對于文化市場健康發展,防止文化產業受到資本、全球化和其他要素影響而失去中華民族的優秀底蘊有關鍵意義。 新時代的文化建設需要強化公眾參與權的制度化保護,確保新時期的文化生產體現出明確的社會性與民族性,形成穩靠有力的文化軟實力。未來需要文化基礎性法律為主,專項性法律、法規、規章、文件為輔的文化法律體系,但考慮到文化具有強烈的地方性和多元性,以及文化本身不宜過度管控的特性,在未來的文化產業制度化的法律體系構建中,應當更加重視和強調文化基本法的制定,同時兼顧地方立法多元性和文化政策雙向互動所需要的空間。
4.涉外法律服務水平提升是重大工程
涉外法律服務是服務國際文化交往的規范性部署,提升涉外法律服務水平能夠為中國話語體系在世界的構建提供法律保障。 涉外法律服務水平的提升是黨和國家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工作和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一環,《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推動依法處理涉外經濟、社會事務,增強我國在國際法律事務中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運用法律手段依法維護我國主權、安全、發展利益;十九屆四中全會明確要求 “加強涉外法治工作,建立涉外工作法務制度,加強國際法研究和運用,提高涉外工作法治化水平” 。一方面,法律安全也是我國文化安全的重要組成,而涉外法律服務水平的提升對于維護我國法律安全本身而言是基礎。 另一方面,國際話語體系構建也是我國文化安全的重要戰略部署,而涉外法律服務體系的建設也是爭取我國國際話語權所必須的配套要素。 當前西方國家憑借對區域經濟規則主導權的掌控以建立對他國的經濟布局與法律體制發展的支配霸權,迫使發展中國家成為某些國家法律規則所操縱的奴隸, “合法” 地對發展中國家進行剝削壓迫。即便我國綜合實力日漸提升,但涉外法律服務體系的缺位和國際法律話語權的失聲會導致部分西方國家不斷威脅甚至侵害我國的合法利益和國家安全。 美國利用自身的法律霸權地位平反對我國法律安全發起直接或間接的威脅,如利用其國內法《反海外腐敗法》炮制 “華為事件” 打壓遏制中國企業,或者制定危害我國領土主權和國家安全的法案,粗暴干涉我國內政。 基于此,只有不斷提升我國涉外法律服務水平,才能使我國硬實力和軟實力協同發展,從而保障我國在國際交往中的法律安全,為國際話語體系的建設保駕護航。 涉外法律服務水平的提升不僅意味著要在規則和人才層面對接國際標準,更意味著要積極參與國際法治秩序的進程與變革。 在反擊西方法律霸權的同時,我們更要加強自身的學科建設,在國際上建立我國法律的話語權,為我國在國際社會構建自身話語體系,發出中國聲音提供堅實的法律后盾。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 “中國走向世界,以負責任大國參與國際事務,必須善于運用法治。 在對外斗爭中,我們要拿起法律武器,占領法治制高點,敢于向破壞者、攪局者說不。 全球治理體系正處于調整變革的關鍵時期,我們要積極參與國際規則制定,做全球治理變革進程的參與者、推動者、引領者?!?/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