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鵬,唐少珊,蘇夢雪,徐碧瑩
(中國醫科大學附屬盛京醫院超聲科,沈陽 110004)
結核病是一種由結核分枝桿菌感染引起的傳染性疾病,是全球十大死亡原因之一[1]。肺外結核約占結核病例的16%[1],肝結核作為肺外結核的一種,可見于50%~100%接受尸檢的結核患者中[2]。肝結核多為繼發,可同時存在多種病理改變,缺乏典型的臨床表現與體征,易被誤診為惡性腫瘤。本文報道了2例誤診為肝轉移癌的肝結核病例的臨床資料,并結合相關文獻,歸納其臨床特征及影像學表現。
病例1,女,72歲,2020年7月以“發熱5個月,發現肝占位性病變1月余”為主訴入院。患者5個月前無明顯誘因發熱,1個月前于外院行CT檢查,提示肝內多發占位性病變,考慮轉移癌可能性大。查體未見明顯異常。既往史:否認肝炎及結核病史。實驗室檢查:癌胚抗原(carcinoembryonic antigen,CEA)6.40 ng/L,纖維蛋白原含量4.2 g/L,血常規、肝功能、腎功能、糞便常規、甲胎蛋白(alpha fetoprotein,AFP)、糖類抗原199-9(carbohydrate antigen 199-9,CA199-9)檢查結果均正常。正電子發射計算機斷層顯像(positron emission tomography-computed tomography,PET-CT)顯示:肝內多發18F-氟代脫氧葡萄糖(18F-fluorodeoxyglucose,18F-FDG)高代謝灶,符合惡性病變表現,不除外轉移癌,見圖1A。回腸與結腸及其上方18F-FDG高代謝灶,炎癥及生理性攝取可能性大。肝門區、腸系膜、腹膜后、右側盆壁、髂血管旁及鎖骨上多發18F-FDG高代謝淋巴結,不除外轉移癌或炎癥病變所致。為明確原發腫瘤,行纖維結腸鏡檢查,可見回盲部及升結腸多發白色瘢痕,管腔略變形,見多發潰瘍性病變,較大者約環管腔1/4周,表面白苔,周圍黏膜充血水腫,于較重處取組織病理活檢。病理回報:黏膜炎癥,伴肉芽腫性病變,建議除外結核。平掃+增強肝臟核磁共振成像(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MRI)顯示:肝內多發長T1稍長T2信號結節,較大者位于肝S3段,大小約1.5 cm×2.7 cm,動脈相明顯環形強化,門脈相環形強化增強,考慮肝轉移癌可能性大,見圖1B、1C、1D。常規超聲:肝左外葉S3段近肝表面隱約可見片狀不均質灶,呈結節融合狀,大小約1.2 cm×1.0 cm,邊界欠清,形態欠規整。超聲造影:經肘靜脈團注SonoVue造影劑1.2 mL,病灶動脈相整體呈等增強,門脈相病灶內造影劑開始減退,逐漸呈低增強,范圍約2.0 cm×1.5 cm,見圖2。肝左外葉S3段異常血流灌注區,性質待定,建議穿刺活檢。行超聲引導下肝左外葉異常回聲區穿刺活檢,病理回報為“肉芽腫性病變,傾向結核”,見圖3。穿刺后結核感染T細胞斑點試驗結果陽性,C反應蛋白(C-reactive protein,CRP)10.20 mg/L。結核細菌抗體檢測結果陰性。患者未經治療后離院。于外院行異煙肼、利福平、乙胺丁醇藥物治療1個月后,體溫恢復正常。

圖1 病例1PET-CT及平掃+增強MRI圖像Fig.1 PET-CT,plain and contrast-enhanced MRI images of case 1

圖2 病例1常規超聲及超聲造影圖像Fig.2 Conventional ultrasound and contrast-enhanced ultrasound images of case1

圖3 病例1肝腫物病理圖像 HE ×40Fig.3 Pathological image of the liver mass in case 1 HE ×40
病例2,女,56歲,2019年2月以“體檢發現肝占位性病變15 d”為主訴入院。患者2018年8月于我院行診斷性刮宮術及腹腔鏡下全子宮雙側附件切除術,病理回報子宮內膜腺癌。2019年1月于我院行全腹增強CT,提示肝頂部稍低密度影,轉移癌可能性大,并出現右上腹間歇性隱痛,可自行緩解。查體未見明顯異常。既往史:否認肝炎、結核病史。實驗室檢查:血常規、糞便常規、凝血功能、AFP、CEA、CA199檢查結果均正常。平掃+增強CT:肝頂部不規則形稍低密度灶,大小約4.1 cm×1.2 cm,增強掃描動脈相見邊緣強化,門脈相邊緣強化增強,見圖4B、4C、4D。PET-CT:肝右葉膈頂部被膜下稍低密度灶,內部18F-FDG代謝增高,見圖4A。常規超聲:肝右葉膈頂見片狀低回聲,呈結節融合狀,大小約4.4 cm×2.5 cm,邊界較清,形態欠規整。超聲造影:經肘靜脈團注SonoVue造影劑1.2 mL后,動脈相病灶整體呈等增強,34 s病灶內造影劑開始減退,逐漸呈低增強,考慮轉移癌,見圖5。平掃+增強肝臟MRI:肝頂部不規則長T1稍長T2信號灶,范圍約4.1 cm×2.0 cm×1.5 cm。增強掃描邊緣可見強化,內部無強化,見圖6。所有影像學檢查結果均提示轉移癌。全麻下行肝部分切除術。病理檢查光鏡下見大片干酪樣壞死,周邊見類上皮細胞及少許多核巨細胞。免疫熒光染色:抗酸分枝桿菌熒光染色陰性。病理診斷:肝肉芽腫樣病變,不除外結核,見圖7。術后結核抗體測定弱陽性,痰液結核細菌涂片檢查未找到抗酸桿菌。術后16 d離院。抗結核藥物治療1年后復查全腹CT,提示肝部分切除術后改變,余所見同前,自行停藥。

圖4 病例2平掃+增強CT及PET-CT圖像Fig.4 Plain and contrast-enhanced CT and PET-CT images of case 2

圖5 病例2常規超聲及超聲造影圖像Fig.5 Conventional ultrasound and contrast-enhanced ultrasound images of case 2

圖6 病例2平掃+增強MRI圖像Fig.6 Plain and contrast-enhanced MRI images of case 2

圖7 病例2術后病理圖像 HE×200Fig.7 Postoperative pathological images of case 2 HE×200
肝結核多繼發于肺結核或腸結核[3]。結核分枝桿菌感染肝臟主要通過肝動脈及門靜脈,少數可通過淋巴系統或臨近病灶直接感染肝臟[4]。肝臟血運豐富,含有大量具有強大吞噬及修復能力的單核吞噬細胞,同時膽汁可抑制結核分枝桿菌的生長,且肝臟的低氧環境不利于結核分枝桿菌的生長[5],因此,肝結核臨床上罕見。當大量結核分枝桿菌入侵肝臟、機體免疫力低下、肝臟本身存在病變時易患肝結核[4]。肝結核的臨床表現及體征缺乏特異性,可表現為低熱、盜汗、右上腹痛、體質量減輕、肝腫大、黃疸等,實驗室檢查可出現貧血、血沉增快、肝功能輕度異常[6]。抗酸染色結核分枝桿菌檢測、結核分枝桿菌聚合酶鏈反應、T細胞斑點試驗檢測的陽性結果有助于證實診斷[7]。肝結核的治療方式多為藥物治療,也可行外科治療切除病灶。
肝結核的主要病理改變為肉芽腫,處于不同階段時可表現為干酪樣壞死、液化壞死、纖維組織增生和鈣化,多種病理改變可同時存在。肝結核影像學檢查表現多樣,與其病理改變一致。肝結核在CT平掃中多為低密度病灶;病理改變為肉芽腫時,CT增強病灶動脈期無強化或輕度強化,靜脈期輕度強化,肉芽腫形成早期,炎癥細胞浸潤導致周圍肝組織充血、水腫,CT增強常見病灶周圍的“暈狀”強化;發生干酪樣或液化壞死時,CT增強表現為環形強化或無強化,同時可伴有附近肝實質的異常灌注[5]。在MRI檢查中,肉芽腫早期T1呈低信號,T2呈高信號;纖維化期T1呈低信號,T2呈低信號,增強后邊緣強化或不強化[8]。二維超聲表現為多樣化,呈高回聲、低回聲、混合回聲、無回聲、伴有聲影的強回聲。在未發生干酪樣或液化壞死的肉芽腫早期,超聲造影表現為動脈相的增強及延遲相的緩慢減退;當出現干酪樣或液化壞死時,壞死區始終無增強,病灶周邊炎癥細胞或纖維組織增生,動脈期或門脈期表現為結節狀或環狀高增強[9]。肝結核在PET-CT顯像中的表現與肝惡性腫瘤相似,也可有18F-FDG的攝取[10]。
肝結核尚無統一的分類標準,原發性肝結核指肝臟感染結核桿菌的同時不伴有肝外結核,占所有結核病例的不足1%[10]。REED等[11]將肝結核分類為血行播散繼發型肝結核、原發性粟粒型肝結核、原發性肝結核瘤或結核性肝膿腫。病例1影像學檢查提示肝內多發占位性病變,穿刺活檢病理回報為肝結核,T細胞斑點試驗結果陽性,抗結核治療有效,同時存在腸結核,該病例屬于血行播散繼發型結核。病例2影像學檢查提示肝占位性病變,未發現肝外結核,病理診斷為肝結核,結核抗體檢測弱陽性,該病例屬于原發性肝結核瘤。2例患者誤診為肝轉移癌可能原因如下:(1)臨床表現、體征及實驗室檢查結果不典型:病例1除不明原因發熱外無其他陽性體征,實驗室檢查僅CEA升高;病例2右上腹間歇性隱痛、輕度壓痛,皮膚黏膜黃染,實驗室檢查結果均正常;(2)肝內存在多發病灶或曾有惡性腫瘤史,影像學檢查不能除外惡性腫瘤;(3)肝結核罕見,臨床醫師對其認識不足。
綜上所述,肝結核臨床表現與體征不典型,當既往有結核病史,存在肝外結核病灶,出現不明原因發熱、右上腹痛、食欲下降、體質量減輕、黃疸,提示肝結核可能;影像學檢查表現多樣,與肝結核病理改變相一致,其中超聲造影可實時動態觀察病灶血流灌注特點,為判斷肝結核的病理階段提供依據;肉芽腫伴干酪樣、液化壞死在所對應的病灶周邊環狀增強,伴中心壞死區無增強,或為其典型超聲造影表現。但穿刺活檢仍為診斷肝結核的金標準[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