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人工智能的可能性、局限性及行業影響研究

摘要：新聞人工智能（AI Journalism）意味著新聞業與人工智能的結合，在新聞業中運用機器學習、深度學習、自然語言處理等人工智能技術，實現新聞業的智能化。人工智能為新聞行業提供智能化決策系統，全方位協助人類記者，實現新聞生產自動化，并為用戶提供個性化的新聞報道，但人工智能在新聞行業的應用仍然存在不少問題。基于此，文章通過文獻研究法、個案研究法、實證法，探討人工智能在新聞行業的可能性、局限性及其對新聞行業的影響，以引導人工智能在新聞行業有序發展，讓新聞人工智能的主導權掌控在有責任感的新聞媒體手中。

關鍵詞：新聞媒體；人工智能；可能性；優勢；局限；影響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8-0001-03

新聞人工智能（AI Journalism）即新聞業與人工智能的結合，運用機器學習、深度學習、自然語言處理、自然語言生成等人工智能技術，以實現新聞行業的高效運作。人工智能（AI）即努力將通常由人類完成的智力任務自動化[1]。人工智能通過構建智能化的軟硬件系統，模仿人類感知環境、學習知識、分析數據和預測未知等方面的智慧與能力。本文通過文獻研究法、個案研究法、實證法，探討人工智能在新聞行業的可能性、局限性及其對新聞行業的影響。

一、新聞人工智能的可能性

人工智能與新聞傳播的結合與滲透是人類社會的重大成果，它促成了新聞傳播生態的諸多劇烈變化[2]，也給新聞業的未來帶來了無限的可能性。

（一）基于大數據的智能化決策系統

良好的業務決策可以引導媒體運行在正確的軌道上，是媒體發揮社會影響力、實現財務收支良性循環的關鍵環節。媒體的決策方式很大程度上依賴領導個人決策能力，可能受到個人知識、經驗與偏好的影響，決策的科學性和合理性都難以保證。人工智能收集宏觀經濟數據、行業發展數據、用戶消費數據，可以幫助媒體管理人員作出科學合理的決策，如媒體如何調整業務重心、如何處理與競爭對手的關系、如何為用戶提供更有價值的內容與服務、針對客戶開展哪些營銷活動及如何動態調整廣告和訂閱費用等。

動態付費墻就是人工智能幫助媒體實施內容收費決策的典型示例。簡單的付費墻對所有用戶執行相同的內容收費規則，媒體為用戶提供一定數量的免費信息，如果用戶想要獲取更多的資訊，就需要支付固定的訂閱費用。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動態付費墻使用人工智能技術，根據用戶的身份信息及閱讀習慣制定不同的收費策略。動態付費墻分析以下信息：哪些讀者最有可能轉換為訂閱者？哪些讀者應該收到哪種訂閱優惠？讀者什么時候應該收到報價？動態付費墻將根據上述問題的答案，為不同的用戶制定不同的訂閱收費方案，從而制定出最優的收費政策，實現媒體收益的最大化。

（二）全方位協助人類記者

首先，人工智能可以幫助人類記者完成復雜的新聞調查報告。如果新聞調查報告需要分析海量的文本、圖片與視頻數據，從中識別模式并發現新聞線索，那么機器學習會發揮巨大的價值。機器學習的目標就是在數據中尋找模式，并在現實世界中加以利用[3]。

美國《亞特蘭大憲法日報》的記者們收集了10萬多份醫療紀律報告。然后，他們用其中小部分樣本訓練AI系統，記者為AI系統標注哪些訓練報告涉及醫生的性行為不端，哪些訓練報告不涉及，讓AI系統通過機器學習的方式掌握識別方法，然后用訓練后的AI系統識別10多萬份報告中的不端行為。最終，記者們利用人工智能發現了450起醫生涉嫌性行為不端的案件。不借助人工智能中的機器學習技術，記者們根本無法分析10多萬份的報告。

其次，人工智能可以幫助記者高效處理日常工作，將記者盡量從煩瑣、重復的低端工作中解放出來，從事更有創新價值與洞察力的工作。國外許多記者使用人工智能軟件監控社交媒體上的文字、圖片、音頻、視頻信息，從中發現新聞線索。

此外，人工智能可以高效地將采訪錄音轉錄為文字，準確率高達95%。在記者寫作新聞時，人工智能可以提供上下文的背景資料，可以幫助記者核對數據、檢驗語法錯誤。人工智能甚至可以幫助記者精確檢索數據庫中已有的任何文字、圖片、聲頻與視頻資料。人工智能可以自動分析圖片和文章的核心內容并用關鍵詞標注，人工智能甚至可以用文字標記每一幀視頻畫面的關鍵內容，方便記者快速精確地定位與使用多媒體資料。

（三）實現自動化新聞生產

人類一直渴望在各行各業實施自動化方案，以便將人類從低端和艱苦的工作中解放出來，應用到更有價值的環節。在體力勞動占比高的工業與農業領域，人類很早就開始了自動化的嘗試，不但釋放了大量的人類勞動力，而且極大地提高了生產效率。

自動化新聞生產又將人類從枯燥乏味、附加值很低的模式化新聞寫作中釋放出來，從事需要深入思考與積極創新的新聞工作環節。

自動化新聞生產就是讓計算機根據人類編寫好的程序代碼自動制作與發布新聞，具有覆蓋范圍廣、制作速度快、報道規模大、數據計算精準等特點，自動化新聞生產通常不需要人類的干預。

根據新聞人工智能巨頭“科學敘事公司”的創始人預測，人工智能將在2030年前后撰寫新聞媒體中90%的文章[4]。它將幫助記者節約大量的時間，使記者有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從事深度的采訪調查與寫作編輯工作，撰寫更有洞察力、更具人文精神、更能體現創造性的文章。

（四）為用戶提供個性化的新聞服務

人工智能不僅影響著新聞的生產過程，還控制著人們可以觀看什么樣的文章、享受什么樣的信息服務。人工智能算法根據用戶的新聞偏好和他們在平臺上的互動行為，判斷用戶的類型和信息偏好，預測用戶可能喜歡的新聞報道和網絡互動行為，從而提供個性化的用戶體驗，有助于培養用戶的忠誠度。

“數字時代”公司（Digiday）在2019年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70%的數字出版商表示他們為訪問者提供個性化內容。

人工智能技術還可以根據用戶的性格特征和興趣愛好，從貼近用戶需求的角度選擇用戶最喜歡的表達方式，為用戶制作個性化的新聞報道。人工智能也可以根據用戶的提問信息，為用戶提供定制化的新聞報道，用新聞敘事的方式回答用戶的問題。赫斯特報業集團使用谷歌云技術分類其數字內容，根據用戶的閱讀偏好細分用戶群體，為用戶提供個性化的新聞報道。

《波士頓環球報》使用客戶數據平臺收集用戶的信息，針對用戶的偏好提供個性化的信息服務，將用戶的滿意度提高了70%。

二、新聞人工智能的局限性

人工智能在新聞業的各個環節都發揮著巨大的作用，推動新聞業朝更高層次發展，但是新聞人工智能在現階段還存在明顯的局限性，可能給新聞傳播活動造成一些負面影響。

（一）新聞人工智能不具有主體性地位

人類在新聞行業中具有主體性地位，控制著新聞媒體的發展目標及具體運營。人類具有主觀能動性，人類會意識到自己是與周圍世界不同的獨立存在，可以為自己確定行為目標，積極主動地改造客觀世界。但人工智能不具備改造世界的主體性地位，不具備主觀能動性，不會產生真正的意識和思維，不能理解自己與周圍世界的關系。

在新聞生產中，人工智能不會產生新聞理想，不會設定工作目標，不能真正理解新聞事件的意義，也不會產生任何的情感，一切按照智能算法規則運行，缺乏創新，缺少生機與活力。

所以，人類才是新聞媒體的主體，只有人類才能源源不斷地賦予新聞媒體生命力和創造力。人類需要掌控新聞媒體的引導權，確保新聞人工智能更好地滿足人類的信息與情感需求。

（二）算法不透明帶來的黑匣子效應

黑匣子效應指的是人工智能不透明的運作方式導致人們對其運作規則感到迷惑不解，并質疑人工智能是否能夠客觀公正地從事新聞工作。新聞人工智能依靠復雜的算法與代碼運作，不僅公眾和新聞工作者難以理解其工作原理，甚至科學家與工程師都很難解釋其運作的具體過程。

2020年，埃隆·馬斯克的人工智能實驗室OpenAI發布人工智能語言模型GPT-3，具有強大的自然語言處理和生成能力，但是這個智能化語言處理模型的參數高達1750億，具體參數的意義根本就無法解釋。這意味著人類很難及時發現新聞人工智能存在的各種技術問題和倫理問題。

即便人們發現了人工智能輸出的新聞存在問題，但是要想找到原因并解決往往十分困難，這也會導致用戶對人工智能產生不信任感。新聞行業和學術界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正在積極尋求應對策略，但是想要將黑匣子透明化仍然十分困難。

三、人工智能對新聞行業的影響

人工智能對新聞行業的社會功能、市場規模、傳播效能、競爭態勢等各個方面都會造成明顯的影響。

（一）增強新聞媒體對輿論的引導能力

議程設置與輿論引導是新聞媒體重要的社會功能。新聞媒體傳統上是利用記者與編輯實現對輿論的監控和引導，費時費力，效果可能還不太理想。

人工智能可以實時全面監控網絡輿論，全天候、全方位收集網民的言論，并自動整理分類，判斷網絡輿論的觀點傾向和情感傾向，識別網絡輿論中的主要觀點與態度，識別網絡輿論中的新觀點和新問題，識別出各種意識形態和各種亞文化。

人工智能還具有預測功能，可以預測哪些事件可能導致網絡輿論、網絡輿論的范圍與強度如何、網絡輿論的社會影響如何，人工智能還可以幫助新聞媒體制定有效網絡輿論引導策略。

（二）擴大新聞傳媒業的市場規模

人工智能技術極大地提升新聞媒體的生產力和傳播力，新聞媒體利用人工智能技術將信息感知觸角伸向自然界與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可以大幅度提高新聞報道的數量和擴大覆蓋范圍。新聞媒體利用人工智能技術還可以高效利用大數據，制作出具有高附加值的信息產品。

人工智能可以根據用戶的年齡、職業、興趣等信息為用戶提供個性化的新聞報道，甚至根據用戶提出的具體問題提供定制的信息產品，讓用戶享受到非常貼心的信息服務。因此，人工智能必定會刺激用戶對媒體信息服務的需求。

人工智能一方面可以增加新聞產品的有效供給，另一方面也會增加用戶對新聞產品的有效需求，供給與需求的同時增長將擴大新聞傳媒行業的市場規模，提升新聞媒體的收入與利潤。在這個意義上，人工智能將成為新聞行業的拯救者。

（三）提升新聞媒體的國際傳播能力

良好的國際化傳播對樹立一個國家的正面形象至關重要。新聞的國際化傳播面臨兩大障礙，其一是語言溝通的困難，其二是文化背景的差異。盡管翻譯軟件已經出現數十年，但是文章與對話的翻譯效果一直不太理想。深度學習技術使人類的跨語言翻譯效果得到了質的提升。現在的谷歌翻譯、百度翻譯、訊飛翻譯等軟件都可以實現比較理想的文章與對話的翻譯。人工智能可以將新聞中的文字和語音實時翻譯為各國語言傳播到世界各地。

此外，人工智能還可以根據用戶不同的語言環境、文化背景和情感偏好，為不同國家、不同文化背景的用戶提供具有文化、語言、情感接近性的新聞資訊和信息服務，在全球范圍內傳播新聞與信息，實現良好的國際傳播。

（四）新聞媒體面臨來自科技公司的競爭

人工智能技術在新聞行業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開發人工智能的科技公司在新聞行業的價值也越發顯著。

人工智能在新聞業務、新聞倫理、新聞技術等重要領域遵循的規則很大程度上是由科技公司制定的，新聞人工智能的主導權一定程度上掌握在科技公司手中。記者即便參與了新聞人工智能的開發過程，但是他們不理解人工智能的基本原理和實現方式，不太清楚如何將行業規則有效投射到人工智能中，他們的建議往往沒有太大的指導價值，也不太受到技術開發者的重視，很難控制新聞人工智能的主導權。相反，科技公司可以利用自己在技術上的絕對優勢掌握新聞人工智能開發過程中的話語權，將自己的價值觀投射到新聞人工智能中，讓新聞人工智能更好地維護科技公司的利益，實現科技公司在新聞行業的擴張。

四、結語

人工智能在減輕新聞行業的艱苦勞動方面表現出巨大的價值，包括收集分析數據、錄音轉錄文字、自動化制作財經新聞等。但是，當涉及需要思考與創新的業務，如調查性報道、時事評論、選題策劃等，人工智能就顯得力不從心，人類仍然是這些領域的絕對王者。

新聞工作者、媒體及主管部門應全面深入地研究人工智能給新聞行業帶來的利與弊，盡快制定新聞人工智能的業務標準與倫理標準，引導人工智能在新聞行業有序發展，讓新聞人工智能的主導權掌控在具有社會責任感的媒體及新聞工作者手中。

參考文獻：

[1] 弗朗索瓦·肖萊. Python深度學習[M].北京：中信出版集團，2018：2-3.

[2] 劉丹.人工智能時代新聞媒體創新發展的對策建議[J].新聞研究導刊，2021，12（12）：136-138.

[3] 里沙爾·赫班斯.人工智能算法圖解[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21：186-187.

[4] 斯特凡·布蘭比拉.人工智能在新聞業面臨的七大挑戰[EB/OL].日內瓦：世界經濟論壇，https：//www.weforum.org/agenda/2018/01/ can-you-tell-if-this-article-was-written-by-a-robot-7-challengesfor-ai-in-journalism/，2018-01-15.

作者簡介 邢旭東，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新聞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