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女裝紋樣在家居裝飾中的活化設計與應用研究

■劉維尚，于 蕊，傅 童，梁靜然，郭綺涵 Liu weishang & Yu Rui & Fu Tong & Liang Jingran & Guo Qihan

(燕山大學河北省設計創新及產業發展研究中心（新型智庫），河北秦皇島 066004）

唐朝服飾歷時千余年，是鮮明的民族文化符號，獨具民俗意味[1]。唐代作為一個文化包容開放的時代，在藝術方面實現了巨大的發展。唐代女裝作為唐代服飾的重要代表之一，是我國封建社會歷史上一種劃時代的服裝文化現象，是唐代眾多文化產物中的精華與瑰寶，承載著唐代對文化兼收并蓄的特征以及獨有的審美特點和民族特色，對后世乃至現代的裝飾文化都產生了深遠影響，具有極高的藝術與文化價值。家居裝飾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將唐代女裝中的紋樣元素進行重塑設計并運用于現代家居裝飾中，不僅可以為現代家居裝飾注入更深層次的文化內涵，提供新的設計思路，還能起到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保護作用，增強人們的民族認同感和文化自信心。

1 唐代女裝紋樣的概述及研究現狀

唐代女裝經歷了初唐、盛唐、晚唐三個時期的發展，從而形成一個獨具特色的服裝文化體系，其紋樣也隨之形成了更加豐富完整的體系。唐朝初期的女子服裝延續了前朝的形式，上為窄袖衫襦，下為長裙，稱作襦裙服，這種服裝樣式后從宮廷貴族流行至民間百姓，成為唐代女子的主流服裝，因國力尚弱，所以樣式簡潔，顏色較為單一，服裝上的紋樣也相對比較單調。到了中盛唐時期，因社會形勢的穩定、經濟的繁榮發展以及外來文化融入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唐代女裝紋樣的風格逐漸變得開放活躍，題材類型更加豐富多樣。到了晚唐時期，唐代女裝紋樣已經逐步的形成了屬于自己的藝術體系，其中每一種紋樣的誕生都記錄了時代的發展和轉變，承載著當時的人們對生活的追求與期盼。

通過查閱研究現有的相關文獻、書籍和網絡資料，發現多數文章只是針對唐代女裝的紋樣進行了大致分析與歸類，或者僅是針對其中某類題材紋樣進行了創新設計，并沒有對其紋樣作出全面的融合創新，所以本文將把唐代女裝紋樣視作一個藝術整體來進行系統性的研究和設計，使研究結果更具文化內涵和代表性（圖1）。

2 唐代女裝紋樣的題材分類及形態語義

唐朝時期女性的地位因當時開放包容的政策而有所提升，使女性服裝的風格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個性多元化的發展，其中包含的圖案紋樣也變得更加豐富多元化，且每一種紋樣的產生都承載著對應的社會發展的象征性意義，紋樣的產生是人們對生活中的客觀事物認知和掌握的過程，同時映射著當時社會人們的思想觀念、民俗信仰以及文化生活[2]。根據對現有相關文獻和書籍的查閱研究，總結出唐代女裝紋樣的主要分類有植物花卉、動物、幾何和其他紋樣四大類別（表1）。

表1 唐代女裝紋樣題材分類及形態語義分析

2.1 植物花卉紋樣

植物花卉紋樣作為唐代女子服飾中出現最多的元素，是唐代服飾文化中極具代表性的視覺載體之一，經歷了漫長的發展演變過程，其中蘊涵著豐富的社會人文和宗慶禮儀內涵[3]。形態特點為造型飽滿、節奏豐富，樣式多變，最具代表性的紋樣有：牡丹紋、寶相花紋、團窠紋、小簇花紋、卷草紋和纏枝紋等，

牡丹紋作為中國美術裝飾圖案中出現次數最多、應用時間最長、涉及范圍最廣泛的紋樣之一，在唐代的受喜愛程度達到頂峰，牡丹繁華的外形和富貴的寓意都映襯著盛唐時期的社會狀態。寶相花紋是受佛教裝飾藝術影響而產生的一種獨具民族特色的紋樣，由牡丹、蓮花或菊花為主體，結合其他不同生長時期的植物形態層層遞進構成的圓形圖案，加以聯珠裝點，呈對稱式，有吉祥富貴之寓意。團窠紋也就是團花紋，由某種或多種花卉為元素組成，邊緣或以聯珠或纏枝裝飾的圓形或橢圓形狀的圖案，寓意吉祥團圓。唐代時期，佛教文化遍地開花，受人推崇，佛教文化講究的是生死輪回以及對圓滿的追求。這一佛教催化劑，催生了唐代獨特的以圓為美的審美觀念[4]。小簇花紋是中晚唐時期唐代女裝中開始流行的一種具有清新嚴謹風格的紋樣，也稱為折枝花紋，以簇為單位呈散點式分布排列于女子衣裙和披帛處。卷草紋因盛行于唐代所以又名唐草紋，呈波浪形狀向四方延伸，發源于魏晉的忍冬紋，經過唐代的流行發展最終演變為聞名中外的特色紋樣，在唐代女子服飾中常被用于和花卉紋樣組合成新的紋樣，也就是纏枝紋，多應用于服裝臂袖的邊飾處，有生意盎然之意。

2.2 動物紋樣

■圖1 唐代女裝紋樣的設計研究流程圖

■圖2 形態因子的轉譯設計

■圖3 色彩因子的選取過程

■圖4“喜相逢”的骨架結構圖

■圖5 新式紋樣效果圖

■圖6 紋樣在家居裝飾中的應用

絲綢之路的拓展加強了唐代對外來文化的互動交流，促進了唐代藝術多元化的發展。受當時社會狀況和繪畫藝術特點的影響，唐代女裝中出現的動物紋樣偏向于回歸自然、細節嚴謹的寫實風格。史書中曾記載唐太宗曾乘船春游時觀賞贊美池中珍禽并讓人為其作畫，唐玄宗也曾專派侍臣前往江南找尋珍禽以供賞樂，可見禽鳥在唐代的受歡迎程度，所以當時在女裝中最常出現的動物紋樣是禽鳥紋。唐代的禽鳥紋樣，除繼承前代的鳳凰、鴛鴦、大雁、仙鶴之類外，又新增了孔雀、鸚鵡、形似鸂鶒的五色鳥等新品類[5]。鴛鴦紋一般是以成雙成對的形式出現，雌雄偶居不離，故有夫婦和睦，相愛美滿的寓意。鳳凰被古人尊為鳥中之王，代表吉祥和瑞，歷代皆有不同樣式的鳳凰紋的產生，在唐代深受人們喜愛。多種禽鳥類與云紋以及花枝瓔珞等植物花卉類紋樣組合，形成了豐富多樣的禽鳥云紋和禽鳥花草紋，例如鸞鳳踏云紋、仙鶴踏云紋、鳥銜花枝紋、鳥穿花枝紋等，這些組合類圖案。

2.3 幾何紋樣

幾何紋樣作為一種重要的輔助紋樣，在唐代女裝中的應用范圍也很廣泛，一般是以萬字紋、龜背紋、水波紋、圈帶紋、菱形紋等某單體幾何圖形進行多方向規律的大面積復制填充，或者將某單體幾何圖形排列組合，形成新的幾何形態圖形后再連續排列形成的新穎紋樣，凸顯出獨特的裝飾審美特點[6]。其中菱形紋在唐代女裝中運用頻率極高，菱形紋可以用嵌套、斷續、曲折等多種方式組成不同樣式的幾何紋樣，如唐代《簪花仕女圖》中，多位仕女身著的紗衫上都繡有由單個或多個菱形通過不同形式組合成的幾何紋樣，低調且富有層次感，對服裝整體視覺效果起到了平衡穩定的作用。龜背紋是以六邊形為骨架組成的紋樣，因形似龜殼而被稱之為龜背紋，通常內填作為主體的動物或植物紋樣來組合使用，使圖案內容更加飽滿且富有生命力。

2.4 其他紋樣

除了以上三大類主要紋樣外，唐代女裝中還會出現一些其他紋樣，如瑞錦紋、云紋等。瑞錦紋是人們以雪花的形態為基礎，使用米字型骨架結構加工創造出來的放射狀紋樣，通常有“瑞雪兆豐年”的寓意。云紋多是作為輔助性質的紋樣與鳳凰、仙鶴等動物紋樣相輔相成，因排列方式和形態大小的不同呈現出豐富多樣的形態，富有和氣祥瑞之意。

3 形態因子的提取與重塑

感性工學最初源于日本，是一種研究人的感性心理與產品設計特征之間關聯性的研究方法。語義差異法(SD法)是投射研究中的描述法之一，可以根據被訪者對設定語句語義的解釋來了解其消費心理。現階段將用戶需求作為關鍵研究目標在現代設計領域中一直呈上升趨勢，用戶需求是用戶對產品包含的相關文化的感性認知[7]。本文使用語義差異法對設計特征進行研究，得到最符合設計特征的感性詞匯后，將樣本圖像中提取的線性紋樣樣本和感性詞匯相匹配，再通過李克特量表(Likert Scale)的形式制作問卷進行感性評價調查，分析調查結果得到最終的形態因子，并進行轉譯設計。

3.1 確定隱性因子

首先確定設計因子中的隱性因子，從已知的相關書籍、文獻以及網絡資源中尋找出三十對描繪唐代女裝紋樣特征的感性詞匯，經過專業人士進行對語義相近或貼合度低的詞匯進行剔除篩選后總共是十對詞匯，然后制作成量表型調查問卷，通過線上的方式進行分發。具體操作如下：

先將十對感性詞匯“新穎—普通”“均衡—失衡”“寫實—夸張”“鮮艷—淡雅”“復雜—簡約”“華麗—樸素”“嚴謹—隨意”“生動—單一”“小巧—大氣”“柔和—硬朗”分別與“希望傳統文化元素融入家居裝飾設計帶來的感受”相匹配，評價等級分為“非?！薄氨容^”“一般”“中立”四類，評價程度分為七級，其中每一維度的正向詞匯的“非?！狈种禐?、“比較”分值為2、“一般”分值為1、“中立”分值為0，反向詞匯的“非?！狈种禐?3、“比較”分值為-2、“一般”分值為-1、“中立”分值為0，需要被調查的用戶根據問卷要求作出相應程度的評價，通過線上分發的方式，最終回收到72份問卷，去除3份無效問卷，有效率為95.83%。

通過整合調查結果，數據顯示數值最高的感性詞匯分別是位于“非?！睂傩灾械摹靶路f”“簡約”和“大氣”，說明大部分用戶希望傳統文化元素的融入能夠為家居裝飾設計帶來新穎、簡約且大氣的特征感受（表2）。

表2 隱性因子調查結果統計

3.2 確定形態因子

根據前面調查結果得到的“新穎”“簡約”和“大氣”這三個感性詞匯，使用李克特五階量表的形式制作調查問卷，為了被調查者能夠更加清晰直觀地觀看并評價紋樣帶來的感受，本文將使用從樣本圖像提取出的紋樣線條樣本。

首先將十四個紋樣線條樣本按照題材類別分為A、B、C、D三組，每個樣本都與三個感性詞匯進行組合，問卷題目是“圖案與形容詞的匹配程度”，評價程度從非常符合到非常不符之間分為五個階度，對應的評價分值分別為從5到1，被調查者需要根據每一個樣本作出相應程度的感受評價，抽取25名相關設計專業人士進行線下形式的問卷分發，得到結果后，為了使設計作品能夠更好展現紋樣題材的整體性，決定選取每一組別里感性評價值最高的樣本作為最終形態因子，即樣本A2、B1、C1和D2（表3）。

表3 紋樣樣本的感性評價結果

3.3 形態因子的轉譯設計

轉譯是指在第三方的參與中，原本的設計語言被解讀成另一種新的設計語言的行為[8]。本文采用轉譯的方法，將唐代女裝紋樣的原始形態因子在保留其原有設計特征的基礎上，經過分解重組、抽象等一系列設計手法，得到更加符合現代審美理念的創新紋樣，并以此建立唐代女裝紋樣形態因子庫（圖2）。

4 色彩因子的提取與確定

唐代女裝中色彩的流行使用大都是蘊有精神內涵的，在當時受到了來自政治、宗教，文化等多方面的影響。唐代紡織業的飛速發展使服飾的用色更加豐富絢麗，又因佛教和道教在當時得到了很大的普及和發展后逐漸變得民間化，使得伴隨佛教而來的異域色彩開始盛行，異域色彩與傳統色彩融合后產生了前所未有的開放式的色彩風格，所以唐代女子服裝的色彩風格絢麗奔放卻又不失典雅，頗具大國風范。

為了確保色彩因子提取的精準度，本文使用K-means聚類算法提取出樣本圖像中的主要顏色并生成色卡。（表4）將十四個圖像樣本進行編號，從每個圖像中提取出四種主要顏色，總共是56個顏色樣本，然后進行顏色篩選，將色相重復或者相近的顏色去掉后得到8個顏色樣本，最后使用Adobe Illustrator軟件對顏色的明度以及飽和度根據現代審美角度加以調整，使其凸顯簡約大氣之感。色彩因子中包含紅、綠、金三個色系，其中紅色是唐代女裝中最常用的顏色，象征著繁榮、熱情，“移舟木蘭棹，行酒石榴裙”“裙妒石榴花”等大量唐朝詩詞都描摹了唐代女性對紅色的偏愛。綠色表達了人們對自然的熱愛，清新雅麗且富有生機，“青衣”和“碧衣”等詞語也是頻頻出現于唐朝詩詞中。金色具有高貴華美之氣，可以中和整體色彩的視覺感受，使之更加沉穩大氣（圖3）。

表4 基于k-means的主顏色色卡生成過程

5 唐代女裝紋樣設計因子的活化設計及應用

5.1 基于“喜相逢”形式的唐代女裝紋樣活化設計

喜相逢作為經典的傳統吉祥紋樣之一，數千年來備受人們喜愛，其形式構造中蘊含著高度的審美和文化價值。將喜相逢紋飾的圖案骨架進行分析提取后，采用骨架填充的設計方法與唐代女裝紋樣因子相結合，得到更具有美好文化意蘊的新式紋樣，實現唐代女裝紋樣的活化設計。

5.1.1 “喜相逢”的起源及含義

“喜相逢”紋飾起源于新石器時期，經久不衰。喜相逢的形成反映了中國古典哲學對宇宙的看法，即把天地之間的萬物都看作是陰陽交合的統一體[9]。這種觀念最初表現于原始文化時期人類的生殖崇拜，對生命生生不息的祈求，其所蘊含的對立且統一的結構因子對應著人們對圓滿、和諧、美好生活的憧憬與追求，正因如此，喜相逢得以在人類歷史文化長河中流傳至今，流行千年，并對我國裝飾藝術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5.1.2 “喜相逢”骨式的分析與提取

隨著歷史和文化的發展，“喜相逢”紋飾也緊跟時代審美更新換代，其圖案中的元素種類變得越來越多樣化，各種動植物紋樣都可以運用其中，但無論數千年來發生多少內容上的變化，“喜相逢”的骨架構造是不變的，人們將不同的主題與此種骨架樣式結合起來，傳達了不同的美好情意與期盼。

根據對文物和史料的大量研究表明，此紋飾之稱是取其圖案中二者相合，圓滿和諧之意?！跋蚕喾辍钡慕Y構為“一整二破”的骨架形式，形似太極圖，即以圓形為外輪廓，“S”形線條為中軸線，主體紋樣呈旋轉或者相對稱模式分布于兩側[10]，主體以外配以輔助紋樣裝飾（圖4）。

5.1.3 基于形狀文法和骨架填充的紋樣衍生

運用形狀文法將轉譯后的形態因子結合“喜相逢”骨架進行演變和填充。形狀文法是一種將圖形演變轉化成再造圖形的設計方法，主要的演變規則有平移、旋轉、鏡像、增加、刪除、坐標微調等，這種方法在保留圖形原本的特征下對圖形進行了創新設計[11]。本文以字母R為例，根據骨架結構對形態因子設定的演變規則為放大、縮小、對稱、旋轉、增加，每種形態因子經過特定規則的推演后生成新的形態，（表5）再將其全部組合，最后使用色彩因子進行填色，得到完整的創新紋樣。此紋樣集聚吉祥如意、和諧圓滿、富貴長壽等美好寓意于一體，在視覺上具有典雅大氣之感（圖5）。

表5 規則和推演過程

5.2 唐代女裝創新紋樣在家居裝飾中的應用

“傳統藝術生活化，現代生活藝術化”，創新傳統裝飾紋樣的設計與應用，便是將更多優秀的傳統文化與現代生活相融合[12]。家居裝飾與人們息息相關，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可以傳播文化信息的重要媒介。唐代女裝紋樣豐富新奇，訴說了唐朝文化的魅力與歷史的變遷，與“喜相逢”骨式相結合后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美好的寓意[13-14]。本文選取了床上用品、沙發靠枕等作為紋樣載體，針對紋樣使用了自由散點和規律排列的分布形式，加之色彩的和諧運用，使整體典雅又不失現代感（圖6）。

6 結語

唐代女裝紋樣作為唐文化的重要載體，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傳承意義。本文以唐代女裝紋樣為設計主體，依據用戶需求為基礎選取設計特征和形態因子，并使用K-means算法提取色彩因子，提高了方案的可取性，使用形狀文法和骨架填充結合設計，豐富了紋樣衍生的創新思路，最后將創新紋樣融入到家居裝飾中，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強傳統文化的傳播與滲透，并為現代家居裝飾注入新的文化內涵和審美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