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為/文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不斷推動共同富裕理論發展與實踐探索,形成了新時代共同富裕觀。本文以論述新時代共同富裕觀對先秦儒家富民思想的繼承與超越為切入,旨在闡明新時代共同富裕觀所體現的馬克思主義與中華文化的精華結合。
在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黨的歷史上第三份決議中,“共同富?!鼻昂蠊渤霈F三次,這些重大論斷全方位明確了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內涵、是黨的百年奮斗經驗中人民至上的體現、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之路的要求。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重要成果,新時代共同富裕觀在堅持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之上,批判吸收了傳統富民思想的文化精神,體現了獨有的中國特色。
我國富民思想源遠流長,作為西周禮樂文化的繼承者,先秦儒家富民思想鮮明弘揚著重民之思、富民之念。先秦儒家對“大同社會”的愿景與“天下為公”的夙愿。“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是謂大同?!边@是孔子極為憧憬的上古時代大同表征。在大同社會,人們無私為公,溫良勤儉。顯然這其中已包含著一定的共同富?;疽?。先秦儒家已較為清楚地認識到社會生存的基礎在于物質生產,追求利益財富是人的正常訴求。這種重視物質生產的理念與大同理想相聯,自會導致平均主義思想的產生,因而孔子主張“不患寡而患不均”,即社會中百姓平等、收入平均最為重要,所有人均等富裕。社會生產力反在其次。先秦儒家對“以民為本”的渴望與“以農為本”的重視。在孔子看來,如果有人能夠養育百姓并提供百姓生存的良好環境,即使圣王也不過如此,即認識到富民與富國之間有著密切關系。孟子也認為百姓是國家之基,凡欲得天下者就要先得民心,而得民心的關鍵在于為民眾提供足夠的物質生活。荀子也認為如果掠奪民財,將財富集中于上層統治階級,國家將會衰敗。先秦儒家還強調重農主義,如孟子主張井田制與荀子主張“省工賈,眾農夫”。由于古代中國以農業作為國家命脈,因而“以民為本”在相當程度上等同于“以農為本”,保證實現王道政治的根本即在保證農業生產。先秦儒家對“重義兼利”的要求與“勤勞致富”的執著。此前學界曾認為儒家重義輕利,這是因為未能辨明先秦儒家談義所針對的主要對象。在先秦儒家道德倫理中,“義”主要針對士或君子也即社會上層知識階級。士與民由于在身份上分屬不同階層,在禮法社會中,不同階層將產生不同的道德衡量尺度。先秦儒家肯定追求物質財富是人的本能,并未簡單地將義與利對立起來,而是講求利的行為要合宜,即務必勤勞致富。
新時代共同富裕觀對先秦儒家富民思想進行了富有時代意義和中國特色的“揚棄”,去粗取精,由表及里,體現了豐厚而光輝的時代價值,展現著中國共產黨深沉的人民情懷,其理論基點皆是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之上凝練出的,旗幟鮮明地超越了先秦儒家富民思想的時代局限性、階級局限性與方法論局限性。
孔子曾說“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在其所處時代已是超前先聲。但當賦稅與徭役的沉重不堪以及諸侯大夫的不勞而獲使勞作者所能獲得的分配少之又少、人們之間財富分配的極不均衡是社會動蕩的長期來源時,君主注意社會分配問題固然必要,但致富之路絕不只是注意分配秩序即可通達,先秦儒家富民思想在禮崩樂壞的時代總不免聚焦于愿景的重現。治國仍需實干,致富務必積累,“富民的要點在何處”“富民的動力在何者”,即使恢復至西周,在生產要素與方式等極為低下的農業社會,僅把農民安于土地略顯理論單薄。自我國社會主義改造確立生產資料公有制這一生產關系以來,大力發展生產力一直作為黨和國家中心工作,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一甲子有余,國家物質財富積累與人民收入水平不斷增長,我國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都更有底氣堅實邁向共同富裕這一目標。共同富裕作為中國式現代化重要特征,實現絕非一朝一夕;需要全體人民在黨的領導下戮力同心,使我國盡早邁入中等發達國家之列。并充分挖掘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一切舉措,鼓勵勤勞致富,在防范社會階層流動趨向固化中辯證看待“內卷”“躺平”等新的社會現象,樹立奮斗意識,使一切創富源泉充分涌流,循序漸進實現共同富裕的財富基礎。
先秦儒家富民思想的立論點在于游說國君認可主張,使其理論傳播找到實踐歸宿,因此“富民”遠景皆落在使國君得到民眾尊敬感佩進而實現“王道”政治,維護政權安定,王權存續?!案幻瘛备凇靶g”而非“道”,國君采納儒家學說的興趣點也只在于盡快富國強兵而非愿望人民幸福。關于“富民為了誰”“什么是富民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在富民理論與實踐的深入中,先秦儒家的理論頂點凸顯。中國共產黨自誕生之日起就肩負著人民幸福的光輝使命,在探索和建設社會主義過程中很早就認識到了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的要求,在追求共產主義遠大理想的征程中是必然要實現的;在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過程中更清醒認識到貧窮不是社會主義,社會主義不僅要消滅貧窮,更要讓全體人民共享富裕,共富之路即無窮之路,是使人民群眾生活水平不斷改善的發展之路;我國當前發展所面臨的不平衡不充分的主要矛盾更要求盡快解決發展失衡現象,同時,富裕程度的提高是以生產力水平躍升為前提的,鼓勵創富并創造常態化制度安排使先富帶動后富體現著共同富裕的必由之路,殺富濟貧只會導致殺富致貧,應大力弘揚敢為人先的企業家精神并以“富民”為“報國”之要,理性看待財富積累,不激化 “仇富” 心理對立。不斷贏得更廣大人民的真心擁護,使共同富裕擁有蓬勃群眾參與。
小康社會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業已實現的目標,一個人、一個區域、一個民族都不可能落伍掉隊。自黨的十八大以來,黨領導人民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且在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我國仍如期完成脫貧攻堅歷史任務。先秦儒家孟子認為人得志顯達之時應從“獨善其身”轉為“兼善天下”,后人將之改為“兼濟天下”,意即惠澤天下百姓,憂患萬家安樂。持“性善論”的孟子具有儒士仁者的悲憫情懷,將天下蒼生的幸??鄻芬暈榧荷淼暮暝副ж?,從修身視角出發,認為從窮到富從而濟世扶困才是道義所在,但其將希望寄于封建君主與官僚群體的個體精神,既無強烈約束,亦無實現可能。而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現行標準下近億農村貧困人口全部脫貧,區域性整體貧困得到徹底解決,邁出了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一步,并適時提出“鄉村振興戰略”,使城鄉差距在資源投入多加傾斜、公共服務補足短板、產業動能因地制宜中不斷平衡縮小。我國深入謀劃區域協調發展戰略,因地制宜推動經濟帶、城市群等承載更多人口與動能,在傳統四大區域經濟戰略之上以長江、黃河等流域一體化發展推動新時代區域經濟深度融合,并以雄安新區為北方再造經濟新引擎破題,以區域間新型基礎設施建設營造互聯互通新環境,區域壁壘與城鄉圈層不斷打破,共同富裕將以更協調均衡格局為各地區人民群眾生活賦能。
在兩千多年前的戰國時代,列強伐交頻頻,那時的各國君王在連年兵戈不止中如履薄冰,首先圖謀的是政權生存,很難將“富民”放在中心位置,因此先秦儒家所希冀的理想社會,一是和平,二是溫飽。在民眾生產生活的正常秩序尚難保證、先秦儒家的學說主張難有強國君主照單采納之下,關于“什么是富民”“怎樣富民”大多停留于探討階段而難有實施。因此關于未來的描繪便是最基本生存狀態的描述,難以進一步深究其中。我國在堅定推行基本經濟制度及基本分配制度的同時,不斷推動收入分配體系更加公平協調,在注重初次分配和二次分配的前提下,更加注重第三次分配,努力形成“橄欖型”社會收入結構,最大程度減少絕對低收入群體;同時大力推動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使區域之間、城鄉之間更加普惠共享住、醫、教、養等現代化發展成果,使人民在收入及支出等多方面持續改善獲得度、提升幸福感。在政策性傾斜下,不斷夯實中等收入群體規模,使共同富裕擁有完善制度支撐。正確認識新時代共同富裕觀對先秦儒家富民思想的繼承與超越,才能廓清新時代共同富裕道路,矢志不渝在新時代朝著遠大理想奮力前行。
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要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由此,實現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的協調發展應為共同富裕的“題中之義”。文化構成、社會意識、上層建筑等皆是社會實踐的重要因子,物質生產充裕的社會也必然要求極大提高的精神境界,物質水平欠發達地區也往往是文化建設薄弱地區。這即是弘揚了先秦儒家重視精神文化的一面,強調對于百姓的思想教育??鬃诱J為應當在人民生活富庶以后以文治教化他們。孟子也認為王者之治應當在富民的同時,“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他與孔子一樣,用意都在于百姓物質生活豐富以后提高他們的思想道德。從富民層面看,儒家對于普通百姓的道德操守并未做很高的要求,只要他們能遵守孝悌等基本倫理觀念,不好犯上作亂,努力從事生產勞動即可稱善。作為社會主義的文化創造與公共供給,更是旗幟鮮明的價值導向。在業已建成的全面小康社會中,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成為文化領域“小康”標志的重要一環,“扶智”與“扶智”更是精準脫貧攻堅的重要一步,“全國文明城市”也成為各地精神文明建設的金字招牌,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中也內含著對精神生活的更高要求。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領中,人民群眾的志富之行將會更加豐沛?!?/p>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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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蔣永穆,謝強.扎實推動共同富裕:邏輯理路與實現路徑[J].經濟縱橫,2021(4):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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