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蕩的一生

文/雷晶晶

‖ 西蒙娜·韋伊（1927-2017年）：法國政治家、人權捍衛者。‖

西蒙娜·雅各布出生在法國南部尼斯城。小時候，身為建筑設計師的父親便時刻提醒她讀書的重要性，母親也忠告她“要有自己的事業”。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16歲的西蒙娜和家人被納粹組織驅趕到不同的集中營。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里，所有女性都被稱為“薩拉”，只有前臂上的文身編號算是一種“身份識別”。西蒙娜是78651號，她感覺自己被當成了牲畜。沒過多久，西蒙娜的母親因患傷寒不幸離世，被押送到立陶宛集中營的父親和兄長也不知在何時、因何故丟了性命。

二戰結束后，西蒙娜和姐姐在英國軍隊的解救下返回故鄉。長達一年的集中營經歷猶如夢魘纏繞著她。西蒙娜躺在床上無法入睡，“只能在地上入睡”；應邀參加聚會時躲在窗簾后面，“避免與人交談”……但西蒙娜依然決定繼續學業。1945年起，她前往巴黎政治學院學習。在那期間，她與安托萬·韋伊相識、相戀，并在八個月后結婚。

第三個孩子出生后不久，西蒙娜打算出去工作，卻遭到安托萬的強烈反對。西蒙娜據理力爭，最終選擇了司法行政崗位，平衡著家庭和工作的關系。安托萬笑談妻子徹底治好了他的“大男子主義”。

1974年，西蒙娜擔任新組政府的衛生部部長，受時任總統瓦萊里·吉斯卡爾·德斯坦委托，向國會提交關于墮胎合法化的法案。當時的法國，人工流產被視作極不道德以及嚴重違法的行為，意外懷孕的女子一旦墮胎將被送往監獄受罰。反對西蒙娜的聲音四起，有人抨擊她允許墮胎等同于“使謀殺合法化”，有人侮辱她“在做納粹對她做過的事”，有人朝她扔石頭……西蒙娜對此深感惋惜：某種意義上，幾年前所頒布的有關避孕藥的《諾伊維爾特法》僅僅是男性主義“形式的讓渡”，沒有誰真正在意過女性的悲劇。

同年11月，西蒙娜與男性主導的議會成員進行了三天73場論辯。墮胎法案通過后，人們稱之為《西蒙娜·韋伊法》。西蒙娜隱忍、堅韌和勇于斗爭的形象成為諸多女性的標桿。

20世紀80年代初，法國將國際婦女節提上慶祝日程，民眾在街巷里張貼繪有西蒙娜頭像的海報，以表達對她的敬意和感謝。

1978年秋，西蒙娜代表法國參加歐洲議會選舉并當選為議長。任職期間，她明確歐洲議會的法律職責，竭力主張和平、發展，推動各國交流、合作，為實現歐洲乃至全球一體化不遺余力。三十余年后，西蒙娜在題為《一生》的自傳中動情地寫道：“女性的機會太多來自偶然，來自法律或更普遍的規則遠遠不夠……而只有減少女性遭受的不公，整個社會才能從中獲益。”

1995年1月，來自世界各地四十余個社會團體的代表聚集在奧斯維辛集中營舊址，共同紀念納粹屠殺中的犧牲者，西蒙娜站在人群的最前列。晚年，她卸下所有職務，只保留“納粹大屠殺記憶”基金會主席的身份。她解釋這不僅是“尊重死者的義務”，也是“對生者的警醒責任”。

2010年3月18日，西蒙娜正式就任法蘭西學院院士，成為躋身這座榮譽殿堂的極少數女性之一。她把“78651”刻在自己的院士佩劍上，并引用維克多·雨果的“博愛和未來”作為受封儀式的結語。

90歲生日前夕，西蒙娜在巴黎家中安詳離世，她的遺體于2018年7月1日移入法國先賢祠。斯人已逝，那一束溫婉而倔強的光芒澤被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