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景亮
我這大半生,既不嗜酒,也不抽煙,不喜垂釣,不擅棋牌,可我唯對手表情有獨鐘。小小手表,記錄著生活的嶄新變化,折射出時代的發展步伐。
記得20 世紀70 年代初,我上初中時,父親在廠里通過抓鬮,抓到一塊聊城鐘表廠出產的泰山牌手表購貨券,當年的價格是65 元。65元大約頂兩個人的月工資,家里日子本來就緊巴巴的,更沒有什么存款,但如果不買,實在也可惜。于是母親張羅著,七拼八湊地把手表買了回來。我剛見到這塊手表,就被它那“俊朗”的外形吸引住了:白色表盤上的標志,由泰山二字的變體組成,尤其是17 鉆的標識,令這塊手表“身價不凡”。一家人都愛不釋手地傳看著,我把表盤貼在耳邊,聽到表針發出的嘀嗒聲,猶如一曲優美的樂章,邊嘖嘖稱贊,邊為家里添了一個“大件”激動不已。父親每天興高采烈地戴著它上下班,有時候睡覺也戴著。有一天晚上,趁他睡熟了,我悄悄地從他手腕上把手表摘下來,戴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想找小伙伴們炫耀一下。到胡同里一看,天色已晚,哪有什么小伙伴?就有點失望。突然,從4號院里出來一個人,我一看是小冬,他正提著垃圾桶出來倒垃圾,我抬起左手撩起袖子看一下手表說:“這么晚了,你怎么才倒垃圾呀?”小冬看了我一眼說:“你戴上手表了?”我自豪地說:“俺爸爸的。”見小冬眼里充滿了羨慕,我的內心滿足感立馬“爆棚”。目的達成,便匆匆回家,把手表又“物歸原主”。還好,父親并沒醒。
真正屬于我的第一塊手表,是1981 年姐姐為我買的。我于1978 年回城工作,業余時間,我總要在經二緯四路上的“老字號”亨得利鐘表店駐足,我被柜臺里擺放著的各種進口手表深深吸引,雷達、英納格、勞力士、浪琴、西鐵城、精工舍等品牌,已爛熟于心。最令我心儀的是一款瑞士雷達牌機械表,它設計大氣,做工精致,尤其是表盤下方一對海馬立體造型,讓人不禁聯想到,它們是在大海深處躍然于表盤之上的,讓整塊手表都靈動起來。連續三年,我一有空閑,就到這家鐘表店去看我心儀的雷達表。只可惜那時囊中羞澀,只能“望表興嘆”。我在深深地記住了手表模樣的同時,也記住了它那不菲的價格:219 元。
一次,與母親和姐姐聊天時,我說起了喜歡雷達手表的事兒,母親說了句:“咱家里沒這么多錢呀!”我就沒再吭聲。姐姐工作單位效益比我好,平時她省吃儉用,從不亂花錢。一天,她交給我一卷用橡皮筋捆著10 元一張的錢,她說:“你不是喜歡雷達手表嗎?買去吧,別難為咱媽!”我被姐姐的舉動感動得不知說啥好。要知道,她自己還沒有一塊手表呢!我拿著這筆錢,興沖沖地來到亨得利鐘表店,將那塊日思夜想的雷達手表買了下來,還配上一副當時最時髦的坦克鏈表帶。這塊雷達表我戴了將近20 年。
我的第二塊手表是中獎所得。30 年前的1992 年,神州大地“東方風來滿眼春”,一時間“千樹萬樹梨花開”。舜井商業街、朝山商業街等新商圈,如雨后春筍般涌現,成為泉城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一天,我在報上看到一則港商經營的“冠亞鐘表城”在朝山街開業酬賓的廣告:凡是進店顧客登記信息后均可抽獎,按號兌獎,獎品就是手表。我奔著試試手氣的心態,下班后騎上自行車,風馳電掣般來到剛開業的鐘表城,抽到一個二等獎——一塊瑞士艾卓表,當時帶給我的欣喜可想而知。
我的第三塊手表是領導頒發的獎品。我在單位負責宣傳與企業文化建設工作多年,還兼任企業報總編。我在報紙副刊策劃開設了《企業文化專版》,輪流刊登各部門干部職工撰寫的相關文章,最后經過精心篩選、編輯,形成了一本14 萬多字的企業文化內部讀物,于廠慶60 周年之際成書,發放到車間班組,大家好評如潮。2004 年的一天,公司老總打電話讓我到他辦公室一趟。一進門就遞給我一個藍色小盒,微笑著說:“我剛從日本回來,客戶送給我幾塊手表,我把它當作獎品,獎勵你和其他幾位工作表現出色的同志,希望你把工作干得更好。”我謝過領導,打開小盒,一塊西鐵城光動能手表躍入眼簾,表盤呈深藍色,頗有設計感。因為這是我年輕時就經常惦記的品牌,所以一見傾心。戴上它我更覺責任重大,更加爭分奪秒干事業。
隨著收入水平的不斷提高,“口袋”逐年鼓起,也“助長”了我購表的熱情。我的第四塊手表,是一款瑞士英納格牌雙日歷、全自動、鍍金手表,通體金色,又不流俗。我的第五塊手表,是與朋友港澳游時,在香港免稅店購買的。那是一款日本進口保羅牌電子手表,造型秀氣,表殼超薄,走時精準,易于保養。
我對這五塊在不同年代、不同背景下購買或獲得的手表視如珍寶,因為它們有的鐫刻著深厚的姐弟親情,有的見證了改革開放給人們帶來的好運,有的記錄了個人奮斗足跡和被認可的自豪。
如今,這些手表和手表的記憶,被我認真收藏,一有空閑就拿出來擦拭、把玩、欣賞、回味。表針嘀嗒,時間流轉,流不走的是歲月溫暖的印記;表針嘀嗒,時光荏苒,留在內心深處的,是時代飛速變遷的故事,還有生活新變化所充盈著的滿滿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