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鈞元,王振常
1.廣西中醫藥大學,廣西 南寧 530200; 2.廣西中醫藥大學附屬國際壯醫醫院,廣西 南寧 530001
慢性乙型肝炎(chronic hepatitis b,CHB)是目前全世界流行廣泛、進展迅速、威脅性較大的一種慢性傳染性疾病[1]。按照CHB的發病特點、臨床癥狀和預后情況等,可歸屬于中醫“肝著”“脅痛”“黃疸”“臌脹”“癥瘕”“積聚”等范疇。近年來,西醫治療有效降低了CHB的發病率,但病死率卻呈逐漸上升趨勢,中醫藥在治療CHB方面具有獨特的優點,且在臨床上取得了不錯的療效。本文查閱近年來國內外的相關文獻報道,總結中西醫治療CHB的研究進展并進行概述。
1.1 流行病學研究乙型肝炎病毒(Hepatitis B Virus,HBV)感染是全球范圍內的主要公共衛生問題,根據2015年世界衛生組織調查顯示,全世界有2.57 億的慢性HBV感染患者,每年因CHB發生肝硬化、肝癌的死亡人數高達88.7萬[2]。目前在中國一般人群中,HBV表面抗原流行率約為5%~6%,慢性HBV感染者約有7 000萬例,其中CHB患者約3 000萬例左右[3-4],由HBV感染引起的肝硬化和肝細胞癌比例分別為60%和80%[5]。近年來,中國在預防HBV母嬰傳播和覆蓋乙肝疫苗接種等方面取得了較大的進展,不僅大大降低了HBV感染的發病率,而且有效阻止了CHB相關肝病的病死率[6]。
1.2 發病機制引起CHB發生的HBV病毒是一種有包膜的雙鏈DNA分子,屬于肝炎病毒家族的成員,一個成熟的病毒顆粒直徑可達43 nm,感染力較強[7-8],因此,在最初感染后至少6個月內可檢測到乙型肝炎表面抗原的持續表達[9]。目前大多數研究者認為,HBV是一種“隱形”的病毒,它可以不直接殺傷肝細胞,在機體免疫系統應答較差的情況下會引起肝細胞病變,其主要包括由機體特異性免疫及細胞因子引起的兩種肝損傷[10-11]。CHB的發病機制主要是由于人體感染HBV后,肝臟功能受到損害,體內免疫系統抵抗力下降,不能完全清除HBV,最后病毒不斷進行復制,導致感染呈慢性且持續性發展,最后出現肝纖維化、肝硬化、肝功能衰竭等嚴重并發癥,甚至因發生肝癌而死亡[5,12-14]。
1.3 西醫治療CHB不僅傳染率高,傳播途徑復雜,臨床癥狀及并發癥多種多樣,而且預后較差。因此,CHB的最終治療目標是最大限度地抑制HBV復制,降低其發展為肝纖維化、肝硬化、肝癌的風險,以提升患者的生活質量[15-16]。
目前治療主要集中在抗病毒方面,指南上推薦的抗病毒藥物有聚乙二醇干擾素(polyethylene glycol interferon,peg-IFN)和核苷酸類似物(nucleotide analogues,NAs) 兩大類[17],peg-IFN是一種免疫調節劑,主要通過細胞介導進行免疫刺激反應,可以獨立于免疫細胞抑制病毒轉錄[18]。Peg-IFN的優勢在于提供對 HBV感染的免疫介導控制,有研究顯示,在持續1年的Peg-IFN治療之后,約30%的患者可以實現持續的非治療反應,長期停藥后隨訪,大約有30%~50%患者的HBsAg轉陰[19]。盡管使用Peg-IFN存在一定的副作用,但由于其免疫調節作用優勢,目前仍然是部分CHB患者不可缺少的治療藥物[20]。NAs則是一類特異性靶向抑制HBV逆轉錄酶的藥物,可以降低HBV-DNA的水平,減少不良事件發生,但需要長期進行抗病毒治療,且容易產生耐藥作用[21]。在可用的NAs中,恩替卡韋和替諾福韋是目前常用的治療藥物,因為它們具有高效抗病毒作用,安全性較好[22-23]。除此之外,還有拉米夫定、阿德福韋酯、替比夫定等抗病毒治療藥物[24-26]。
2.1 病因病機中醫古籍中并無關于CHB的具體記載,中醫學認為,CHB按照其發病特點可歸屬于“肝溫”“肝毒”“肝著”等范疇,按照其證候表現,可歸屬于“脅痛”“黃疸”范疇,當出現并發癥時又可歸屬于“鼓脹”“癥瘕”“積聚”等范疇。CHB可由情志失調、飲食不節、正氣虛弱、勞欲損傷等引起,病變主要部位在肝膽,與脾、胃、腎等臟腑關聯密切,病機可歸納為熱毒停滯、氣滯血瘀、肝脾不調、肝腎不足等,病性屬“本虛標實,虛實夾雜”。其主要癥狀有肝區不適、脅肋疼痛、皮膚發黃、小便黃、倦怠乏力、食欲不振等。田耀洲認為,濕熱疫毒是CHB的主因,其病機可概括為“濕、郁、瘀、虛”四種,相互影響,又互為因果,促進該病的發生和發展[27]。邱健行根據嶺南濕熱致病理論認為,CHB的基本病因病機在于人體脾胃虛弱,外感濕熱毒邪,該病的病機演變可總結為肝病傳脾,虛實夾雜,濕熱之邪與體內正氣虛損互為因果,導致病情發展成肝纖維化、肝硬化[28]。潘洋等[29]認為,CHB是由于濕熱瘀毒蘊于中焦,熏于肝膽,伏于血分,形成本虛標實夾雜的基本病機。王京奇認為,CHB的病因病機在于正氣不足,濕熱邪毒犯于肝臟,阻滯肝絡,氣血陰陽失調[30]。吳顥昕認為,CHB的形成是由內因和外因兩個方面引起的,內因在于肝氣郁結、脾氣虧虛,外因在于濕熱毒邪侵襲人體,臟腑功能失調[31]。
目前,大多數研究者認為,CHB根據中醫辨證可以分為:肝膽濕熱證、肝郁脾虛證、肝腎陰虛證、瘀血阻絡證、脾腎陽虛證五種證型,可采用清熱利濕、疏肝健脾、滋補肝腎、活血通絡、溫補脾腎等方法治療[32]。
2.2 中醫治療中醫藥以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理論為指導思想,具有多靶點、多途徑、多環節等治療優勢,在抑制病毒復制、護肝降酶、調節免疫、緩解臨床癥狀、延緩肝纖維化進展等方面療效較好,治療過程中總體不良反應較少,彌補了西醫單一抗病毒治療的缺點,為臨床防治CHB的重要方法。
根據CHB的臨床癥狀,可選用茵陳蒿湯或甘露消毒丹、逍遙散、一貫煎、膈下逐瘀湯、附子理中湯合金匱腎氣丸等方劑進行辨證論治。Xu L等[33]通過系統回顧和Meta分析等方法,檢索了茵陳蒿湯治療CHB的相關文獻,結果表明,茵陳蒿湯可明顯降低患者的HBV-DNA、HBeAg、丙氨酸氨基轉移酶(alanine transaminase,ALT)等相關檢測指標,改善中醫臨床癥狀,提高生活質量,表明茵陳蒿湯可以有效治療CHB。張健等[34]在西醫常規治療基礎上加用茵陳蒿湯加減治療48例CHB患者,結果顯示,其有效率為95.83%,說明茵陳蒿湯加減治療CHB療效明顯。白潔[35]運用逍遙散聯合恩替卡韋治療56例CHB患者,發現逍遙散能明顯改善患者的肝功能,提高HBeAg和HBV-DNA的轉陰率。邱騰宇[36]、袁志軍等[37]分別研究一貫煎治療CHB患者的具體療效,結果顯示,該方能有效改善CHB患者的臨床癥狀,降低肝臟彈性值,減輕肝纖維化程度,減輕炎癥反應,保護肝功能,減少不良反應發生率。鄧靜等[38]研究發現,運用膈下逐瘀湯加減方治療CHB,可進一步改善患者臨床癥狀,延緩肝纖維化。
近年來,安絡化纖丸、復方鱉甲軟肝片、扶正化瘀膠囊、肝蘇顆粒、苦參素膠囊等中藥復方在CHB的臨床治療中已被廣泛使用,其具有多種中藥成分,作用于多個靶點。劉丹[39]發現,安絡化纖丸聯合恩替卡韋治療CHB患者,有效率為97.50%,不良反應發生率為5.00%,表明安絡化纖丸能提高患者的臨床療效。揭中華等[40]采用復方鱉甲軟肝片聯合替諾福韋治療慢性乙型肝炎,結果表明,其可顯著降低丙二醛、一氧化氮水平,進一步減輕肝損傷,延緩肝纖維化進程,提高臨床治療效果。夏小芳等[41]使用扶正化瘀膠囊聯合恩替卡韋治療120例CHB患者,研究發現,治療后患者的肝功能和肝纖維化指標明顯下降。還有研究發現,肝蘇顆粒[42-44],苦參素膠囊[45-47]以及柔肝化纖顆粒[48-50]都能顯著改善肝功能,提高CHB患者的HBsAg和HBV-DNA轉陰率,且不良反應較小。
中西醫聯合用藥治療CHB也取得了一定的治療效果。陳微等[51]將200例CHB患者隨機分為兩組,研究發現,中西醫聯合用藥觀察組的臨床療效、肝功能指標水平及復發率均優于對照組,說明中西醫聯合用藥治療CHB效果顯著。高愛華等[52]使用中西醫結合療法治療CHB患者130例,研究發現,其可能通過降低Ⅲ型前膠原、層黏連蛋白、CD8+值、血清Ⅳ型膠原、轉化生長因子β1、透明質酸等指標,抑制肝纖維化進程,提高患者的免疫能力。對于CHB患者出現的早期肝纖維化及肝硬化,李娜[53]發現,如果能盡早采用中西醫結合治療,可減緩肝纖維化和肝硬化的進程。周偉等[54]發現,采用中西醫結合療法治療拉米夫定耐藥的CHB患者,可有效抑制HBV-DNA復制,提高轉陰率。張紅等[55]、陳日霞[56]、高愛華等[52]、張巖明等[57]分別運用中西醫結合治療CHB患者,研究發現,治療后可明顯改善肝功能、HBV-DNA和肝纖維化等指標,增強患者的免疫功能和抗病毒療效。劉露露等[58]提倡采用科學合理、規范化的中西醫結合療法治療CHB,不僅能改善患者的臨床指標,還能有效延緩肝纖維化、肝硬化,甚至肝癌的風險。葉永安[59]認為,未來治療CHB要把握好中醫藥的現代研究機遇,結合西醫治療,充分發揮中西醫結合的優勢特長。
綜上,中醫治療CHB具有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多途徑、多靶點整體調節的治療優勢,西醫治療CHB具有抗病毒的治療作用。目前,大多研究只是集中在單中心、單領域研究,且針對早期的療效觀察,其可信度較低,對于患者的復發率、死亡率、安全性評價等方面的研究相對較少,還需要在臨床研究中驗證。今后,應發揮中西醫治療的優勢,運用大數據分析進行更多基礎實驗研究,從而制訂出有效的治療方案,為中西醫結合治療CHB提供更好的參考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