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敏 王心悅 鄭莎莎 王曉紅 王琳琳
人際交往能滿足人類的基本需求,而同伴交往是人際交往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兒童社會化的重要途徑[1]。隨著融合教育進入高質量發展時期,特殊需要兒童的同伴交往成為評估融合教育質量的重要指標。2020年教育部《關于加強殘疾兒童少年義務教育階段隨班就讀工作的指導意見》中提出“建立學生之間的同伴互助制度”;《“十四五”特殊教育發展提升行動計劃》中提出“堅持尊重差異、多元融合,讓殘疾兒童青少年和普通兒童青少年共同成長進步的基本原則”。分析近二十年國際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的研究數據和研究熱點,能為我國特殊教育工作者推進融合教育研究、實踐提供借鑒,從而提高教育質量。
本研究使用Citespace軟件對在Web of Science收集到的有關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的期刊文獻進行關鍵詞研究熱點的分析。即以各類特殊需要兒童名稱和“同伴交往”等相關的檢索詞為檢索條件進行檢索,文獻類型為“Article”,時間跨度為2001—2021年,納入統計的文獻共464篇。
運用Citespace軟件,選擇“Keywords”節點,生成關鍵詞的共現知識圖譜(見圖1)。將關鍵詞突現和高頻關鍵詞相結合分析得到以下研究熱點。
從研究對象看,“孤獨癥”“高功能兒童”“智力障礙”等關鍵詞出現頻次較高,說明當前國際上對特殊需要兒童的同伴交往干預研究以發展性障礙兒童為主體。由于發展性障礙兒童語言發展障礙、社交困難等問題較為突出,發展性障礙兒童的同伴交往研究不僅具有代表性,能激發研究者的研究興趣,而且還具有迫切性,能助力發展性障礙兒童盡快從社交網絡的邊緣走到中心。但研究的障礙兒童類型仍較單一,未來可探討更多種障礙類型兒童的社交發展問題。
鑒于發展性障礙兒童同伴交往能力弱的特征,國際上提出了多元化同伴交往干預措施。依據干預要素分為兩大類:傳統干預措施和新興干預措施。應用行為分析和自然主義干預在傳統干預措施中的使用較普遍。近年來,新興干預措施為特殊需要兒童的干預研究提供了新思路,其中的信息技術和動物輔助干預對緩和特殊需要兒童的同伴交往問題有積極作用,但其充分運用的效果還值得深入探討。多元化的干預措施為同伴交往干預提供了多樣化的選擇。但重要的是,要推進新興干預措施和傳統干預措施的深度融合,必須創新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的干預模式。此外,為適應信息技術的發展,特教工作者、特殊需要兒童、家長等參與主體要具備一定的信息素養。為了給特教工作者和家長提供社交干預的范例,本研究從干預方法、干預年齡、干預優缺點和干預結果四個方面梳理出兩大類干預措施(見表1)。
本研究出現“語言”“交流”等高頻關鍵詞,呈現出會話能力是維持和發展社會關系的必備條件。部分特殊需要兒童存在會話交往困難問題[8]。這一問題一方面影響特殊需要兒童心理健康和生活質量。例如,情感識別能力和語言技能弱,會導致特殊需要兒童誤解好的交往行為,但又因為不能很好地使用語言表達,自我認為的被欺凌感就會顯著增加[9]。因此,有些特殊需要兒童喜歡在成人的監督區內進行有限的社交活動[10]。長期的消極自我認知和負面經歷,會造成他們在社交情景中不能充分改善語言技能和社會認知。總之,社會認知和語言息息相關,發展特殊需要兒童的社會認知和語言技能迫在眉睫。
另一方面,會話交往困難這一問題會阻礙特殊需要兒童的話輪轉換機制發展。話輪是會話的基本結構。在話輪轉換理論中,說話者A說話、停止,說話者B接話、停止,這樣會話就在A和B之間交叉變換,構成一個話輪。話輪轉換機制呈現出更迭的動態特征,是復雜的會話交往活動。特殊需要兒童存在話輪發起不主動、話輪維持能力不足、話輪修補質量低的問題[11]。對話不是獨立的行為,而是雙方合作的行為[12],因此,話輪轉換技能對于語言障礙兒童來說是一種社交挑戰。研究顯示,通過社會劇本游戲教授話輪發起、話輪保持和話輪放棄的策略能改善他們話輪轉換的問題[13]。因此,為緩解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流的壓力,研究者可以通過感官刺激或角色游戲等方式幫助特殊需要兒童把握話輪轉換的規則,找到話輪過渡的關鍵位置,引導其成為一個積極的話輪發起者、穩定的話輪保持者和成熟的話輪修補者。
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水平的研究由最初關注同伴接納到關注同伴友誼質量,說明同伴的接納態度已有積極轉變。友誼研究聚焦在以下幾方面:第
一,親子的安全依戀關系是友誼質量發展的媒介。群體社會化理論認為,家庭群體化的親密關系會影響同伴群體化的親密關系,且良好的父母依戀關系能減少攻擊性行為發生的概率[14]。這是由于母親和孤獨癥兒童的安全依戀關系在友誼的發展中具有補償和放大的特征,彌補了同伴交往中反應性和協調性玩耍不平衡的問題[15]。尤其母親科學的養育方式在孤獨癥兒童親社會行為中能帶來更豐富的社會互動體驗[16]。因此,高質量的親子關系是特殊需要兒童人際交往的安全基地和維系友誼的紐帶。
第二,“朋友圈”促進友誼的發展。研究顯示,在社交活動中,特殊需要兒童和同齡人在完成共同任務時,社交互動和社交反應的比例會增加且持久[17]。朋友圈的形成和發展不僅可以提高孤獨癥兒童的社交技能[18],還可以減輕他們羞怯、孤獨的情緒反應[19],使友誼呈現出持久和穩定的特征,表現出高水平的目標社交行為、情感積極的社交取向和凝聚力以及協調復雜游戲水平的能力[20]。
第三,低質量友誼加劇特殊需要兒童孤獨的情感體驗。研究發現,孤獨癥兒童在同伴交往的參與中經常處于無助的狀態,友誼質量很低,導致他們的社會認知孤獨和情感孤獨比較強烈,其中社會認知孤獨占主導地位[21]。因此,孤獨癥兒童的被排斥經歷可能與缺乏社交技能相關[22]。更多的排斥經歷、更少的社會認知和社交技能會加劇孤獨感的出現,加重自我概念的模糊。由此可見,同伴群體接納和友誼密切相關,特殊需要兒童在群體中得到認可和認同,才能更好地發展個體之間高質量的友誼。
交往發起是社交干預和社會功能的基本組成部分。孤獨癥兒童在交往的啟動、反應等社會功能上普遍低于同齡人[23]。研究發現,視頻建模干預讓孤獨癥兒童觀看錄像,模仿一系列積極行為,可提高孤獨癥兒童的交往發起技能和游戲參與度[24]。嵌入式干預也能改善孤獨癥兒童的交往發起頻次和質量。一是嵌入式強化物,將孤獨癥兒童偏愛或自主選擇的強化物嵌入社會互動中,能喚醒他們“休眠”的社交,幫助他們回歸到典型的社交軌道上;二是嵌入兒童普遍感興趣的交往方式,會增加他們社會參與度和交往發起頻次[25]。同時,激發孤獨癥兒童持續性社交興趣,也能提高社交發起和互動的質量,且對低興趣的事物發起有附帶增加的作用[26]。鑒于此,相比直接干預交往技能,研究者對特殊需要兒童進行交往發起訓練,不僅能達到“低投入、高產出”的干預效果[27],而且對特殊需要兒童未來社交功能的改善具有持續作用。如今,特殊需要兒童交往發起研究成為一個新的主題進入研究者視野。
干預是緩解特殊需要兒童同伴關系邊緣化的重要方式,亟須研究者從社交能力視角,關注和厘清各種障礙類型兒童的需求和特征,尋找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的機制和路徑。首先,應積極探索、推進信息技術和傳統技術干預的深度融合,創新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干預的新模式。其次,在家庭中應利用依戀的親子關系構建積極的同伴關系,幫助家長認識親子關系對同伴交往的重要影響,轉變消極的心理和家庭教養方式。同時,可以開展以家庭為核心、以社區和學校為依托的特殊需要兒童同伴交往活動,通過親子關系輔助同伴關系發展。最后,應發揮多元的融合教育活動在同伴互動中的橋梁作用,如繪本共讀活動、團體沙盤游戲活動、教育戲劇活動等,為特殊需要兒童的同伴交往實踐提供機會和環境。在活動中以兒童的興趣和任務為導向,引導普特兒童自主發出交往邀請,進行會話交流,實現穩定的友誼發展,并體驗交往成功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