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冠聞
提到“融媒體”,不得不想到15年前傳播理論中與之并駕齊驅的“全媒體”概念。時至今日,隨著“數字改變世界”的呼聲漸起,信息時代開始進入第二階段,“融媒體”和“全媒體”這兩個概念在云計算、移動終端、人工智能等多種技術出現后也被人們所熟知。
“全媒體”是習近平總書記在《加快推動媒體融合發展構建全媒體傳播格局》的文章中提出的。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全媒體不斷發展,出現了全程媒體、全息媒體、全員媒體、全效媒體,信息無處不在、無所不及、無人不用,導致輿論生態、媒體格局、傳播方式發生深刻變化……”在這樣的論述中,我們可以看出,“全媒體”的范圍很廣。
“全媒體”指采用文字、聲音、影像、動畫和網頁等多種媒體表現手段,利用廣播、電視、音像、電影、出版、報紙、雜志和網站等不同媒介形態,通過融合的廣電網絡、電信網絡以及互聯網絡進行傳播,最終用戶能夠以電視、電腦及手機等多種終端均可完成信息的融合接收,實現任何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以任何終端獲得任何想要的信息。
“融媒體”簡單來說就是實現多種媒體形態的傳播,通過資源整合互補,實現“資源通融、內容兼融、宣傳互融、利益共融”。它與“全媒體”的不同之處在于,“融媒體”不僅包括“全媒體”所追求的技術層面的融合,還包括內容、組織架構、人員設置、管理運營等層面的融合。也就是說“全媒體”是基礎,“融媒體”是目的。
2018年,國家廣播電視總局成立了媒體融合發展司。媒體融合發展司的職責包括以下三點:第一是推進體制機制改革,第二是協調推進三網融合,第三是推進廣播電視與所有新媒體、新技術、新業態進行創新融合發展。從這之后,媒體融合改革的大幕拉開了。機構改革深化、機構職能優化調整加速了“融媒體”的建立,使我國媒體開啟新格局。
想要建設好“融媒體”、使用好“融媒體”,就先要真正了解“融媒體”。
首先,“融媒體”不是一時之產物,是經過了近20年的理論沉淀、媒體實踐逐步形成的。“融媒體”的出現是在媒介技術發展到一定程度后的一次變革,推動這場變革的因素有很多,有國家層面的,有社會層面的,有市場層面的,也有產業內部層面的。信息社會發展到5G階段,融媒體革命既是從外向內的,也是自內而外的。從外向內指的是為了推動國家進步、社會發展,自內而外指的是媒體發展到一定階段,傳統媒體與新興媒體在對抗、競爭之后必然走向合并兼容。所以說“融媒體”的出現具有歷史必然性,是順應時代發展的產物。
在此,我們主要討論自內而外的變化。一個行業發展的驅動力必然是技術的進步,“融媒體”出現的起因即是互聯網。經過20年的發展,互聯網已經無所不在、無事不在、無時不在;從互聯網信息源發送信息或者數據,到使用方接收到信息或數據,用時越來越短,交互越來越緊密和頻繁。
互聯網的發展也推動網絡終端接收設備的升級,手機從最初的點對點通信媒介轉變為集通信、娛樂、學習、休閑等功能于一身的移動媒體,使人們對手機的依賴越來越強。
如果說互聯網1.0時代有線互聯與傳統媒體友好并存,那么進入互聯網2.0時代的無線互聯后,人們因為對移動媒體的依賴,而逐漸降低了對傳統媒體的使用頻率。但是,無線互聯的快速發展除給人們帶來生活方式的改變,也帶來了信息量的劇增以及過多的垃圾信息和網絡侵擾,以至于此類媒介在一段時間處于無法管理、把關缺失的狀態。而具有豐富媒體經驗的傳統媒體卻因為媒介終端陳舊的原因面臨著市場丟失、話語權缺失、影響力下降的窘境。
而今,無線互聯移動端已經完全成熟,成為與紙媒和電視并駕齊驅的大眾傳媒。因此,將技術優勢、意識優勢、經驗優勢有機融合是促進大眾傳媒行業發展的必要手段。
我們要知道“融媒體”的本質到底是什么?新聞傳播學學者黃升民教授提及融合認為,傳統媒體想到了“轉型”,新興媒體則想到了“擴張”,立場不同,利益訴求就不同,因而在應對“融合”的考題時,做法也有微妙的差異。這種說法直接道出了當下新老媒體的主要矛盾,新媒體依仗無所不能的網絡已經將市場瓜分殆盡,可不論疆土再大,傳統媒體的公信力就如一面旗幟,是新媒體永遠仰視的。
而傳統媒體的傳播形式已經落后于新媒體,在市場丟盡之前,不得不去接納新的媒介形式以換得生存空間。兩方的動作看似從經濟利益著手,實則是技術推動社會進步的真實寫照。可這些并不是真正本質,在深入研究了歷史發展規律和馬克思主義辯證唯物史觀后,筆者認為“融媒體”的本質在于統一,在于更好地為社會發展服務。即在新媒體快速發展之后,利用“融媒體”重新實現媒體“把關人”模式。
傳播理論界普遍認為,在網絡信息傳播為主流的時代,“把關人”這一角色正在逐漸退化。這種現象確實存在了較長的一段時間,但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到在經歷了網絡信息化泛濫之后,社會對“把關人”的呼喚越加強烈。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初期,疫情中心武漢備受全國人民關注。然而就在眾志成城、艱難抗疫的同時,一些人把困難放大,網絡上失真的言論在“把關人”缺失的情況下迅速掀起了一陣恐慌,其影響極為惡劣。在輿論糾偏的過程中,傳統媒體的新聞記者和編輯發揮了巨大作用,將武漢真實情況一幕幕傳遞給人民,將全國齊心協力抗疫的真實場景通過廣播、電視、網絡、手機傳播給關注疫情的每一位國人,有效地提升全民信心,增強抗疫凝聚力,正國人視聽,還事件真相。就此我們深刻感知到信息“把關人”的重要性,同時也感嘆在浩瀚的網絡海洋里做“把關人”的不易,不僅要消化篩選海量信息,還要具備相應的能力。
可以說,“把關人”必須快速適應新形勢下的角色,并且要在“融媒體”的變革中,做好角色、職能、監管形式三個方面的轉變。
“把關人”不可再單單局限為傳統的新聞工作者,因為結合了網絡、無線互聯的“融媒體”具有開放性、互動性、易于參與等特點,甚至部分網媒“意見領袖”對網絡輿論的形成和傳播都會產生巨大的影響。“融媒體”時代下的“把關人”除了應該包括專業的新聞人即記者、編輯,也應該包括有影響力的學者、政要、行業領軍人物、群體代表等具備“意見領袖”能力的非媒體專業人士。他們在輿論形成和引導過程中所能發揮的作用將遠超傳統意義的“把關人”。
可以說“把關人”的角色不再單純是一道門閘,而是增加了水渠和水車的大型“灌溉”系統。因此,在“融媒體”時代“意見領袖”必然是“把關人”角色中重要的組成部分。
把握好輿論導向,便可在多元方向迅速并深入地加強媒體輿論引導力。在“融媒體”環境下,社會輿論問題是核心問題,社會各層面都有可能出現輿論引導偏離。只有在每一個相關領域都培養立場正確堅定的“意見領袖”,在輿論問題有可能爆發之前便搶占制高點,適時、恰當進行輿論引導,并加以合理疏導,解答“融媒體”環境下受眾的困惑和疑慮,將不合適、不正確的言論及時扼殺,才有利于“融媒體”良性發展。
傳統意義上的“把關人”主體為廣電媒體系統內的新聞發布決策人。但在媒體融合后,作為新角色的“把關人”需要具備更多的職能。
首先是監督功能。現今所有人均可通過網絡發表代表自己思想的文字、圖片、視頻,整個網絡世界每日信息刷新量是巨大的,在如此浩瀚的信息量中如何有效監督是第一要務。除了利用大數據識別技術在源頭卡住敏感字眼以及不恰當的圖片、視頻外,對有輿論引導能力的人把關過的信息進行二次人工篩查也是必不可少的。從這一點看,“把關人”不僅要有監督職能,還要有監督之能力,這也說明前文提到的培養各領域“意見領袖”“把關人”勢在必行。
其次是糾偏功能。在這類工作中,“把關人”中的新聞記者、編輯應與“意見領袖”通力合作,追事件真相,正群眾視聽,也是未來“融媒體”環境下“把關人”較為重要的工作內容。
最后是信息篩選再加工職能。“把關人”除了監督、糾偏外,還要考慮滿足廣大受眾對信息的個性化需求,并且具備分析和解讀多類型信息的能力。因此,“把關人”不僅要存在于各個領域,還要對所在領域有足夠認知,能夠對一般的信息和資訊進行辨別篩選,甚至再加工,引領所在領域的輿論正向有序發展。
監管是“把關人”的傳統職能,也是基本職能,雖然“融媒體”時代下“把關人”的職能有所增加,但監管仍是重中之重。同時,“融媒體”時代下的“把關人”不再處于信息傳播、輿論發聲的獨享地位,這反而提升了把關監管的重要性。
但是,傳統的監管形式要適應媒體環境進行調整,信息傳遞已經不再是單一出口,對錯誤的輿論不適于采用堵和封的方式。新環境下“把關人”的監管形式要改成以“導”為主,對輿論的產生要明晰緣由,對輿論的可能走向要認真分析,對輿論的發展要正確引導,既變成受眾的“指路人”,也要成為信息的“導航員”。加之“把關人”角色與職能的轉變,其將逐步成為“融媒體”環境中的秩序建立者和維護者,在監管上會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甚至能夠讓科學正確的輿論更具影響力,帶動“融媒體”良性健康發展。
我們要認識到“融媒體”并不是一個獨立的實體媒介,而是將傳統媒介和新媒介進行優勢互補、有機結合的一種全媒體融合傳播模式。
其形成的真正用意在于將傳統媒體生產的內容新媒體渠道化,同時新媒體的內容標準化。從技術層面上,“融媒體”更依賴于信息技術,傳統媒體在這方面因為比較落后,所以現在必須走得更快一些。
當前,傳統廣電媒體的微博、微信及新聞客戶端等“兩微一端”基本已經形成,短視頻新媒體號也均開通,傳播矩陣可以說搭建完畢。“融媒體”的初步框架下,打造完善的運營模式是下一步的工作重心。
從全國各廣電媒體的“融媒體”中心建設來看,我們看到了其釋放的三個信號:一是內容為主的視頻業務將在“融媒體”的市場扮演重頭戲。二是各種移動互聯的相關業務會出現爆發式增長。三是體制改革勢在必行,并將決定著“融媒體”發展的走向。
這就說明,“融媒體”是跨過互聯網上半場直接進入中場的更新的媒體形式,而作為主導這一革命的傳統媒體將重新上陣,并且正在尋求體制的變革、內容的擴張、市場的爭奪。我們必將會看到作為“融媒體”代表的廣電隊伍,不僅在平臺、渠道上進行融合,在經營和管理各方面精進,還會把傳統廣電媒體系統與新媒體的互動式服務生態進行全方位融合。
有人說,傳統媒體向“融媒體”的轉變是大象起舞,沒錯,作為舊媒體的代表,傳統媒體確實負重,但“融媒體”帶來的體制改革卻將大象變成了行軍蟻,十人一工變成了一人一工,有效的廣泛性生產可以快速激起傳統媒體軍團的活力。加之新媒介技術的廣泛應用、“把關人”職責的發揮、傳統內容制作生產的優勢,傳統媒體必然會打一場翻身仗,成為名副其實的“融媒體”機構。
媒體的發展是技術的推動,當技術推動一部分新媒體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勢必會重新回歸傳播理論中所提到的社會屬性。《大眾傳播理論》中,“組織利用各種媒介和方式,將信息或觀點有計劃地與公眾進行雙向信息交流、溝通的過程或活動”這一傳播概念以及它的“時效性強、權威性、可信度高”等特點將重新適用在“融媒體”時代。
之所以說“融媒體”是中場,因為真正的下半場是“智媒體”,“融媒體”是通往“智媒體”的必經之路。云技術、人工智能、區塊鏈是當下互聯網技術的未來指標,同時也是所有行業的未來方向。當未來技術被廣泛應用時,媒介行業必然完成全面結構性重組和統一,即“融媒體”成熟,屆時傳媒領域的發展范式和運作范式又將有一場深刻的革命性改變。“智媒體”將呈現出智能化、智慧化、智庫化三大特征,它的出現是“融媒體”迫不及待的呼喚,在“融媒體”發展中,海量信息如果用傳統的人工編輯把關,能處理的信息不足百萬分之一,因此,時代必然呼喚有人工智能、云、高速傳輸等科技在內的新型媒體形態。
當媒體與人工智能對接后,媒體邊界會出現不斷擴展的局面,這將形成兩個模式,第一個模式是智能化思維體系下的新聞生產模式,第二個是智能化推動下的泛內容生產為主的盈利模式。如果兩種模式有機結合起來,必然會使媒體固有的社會價值與媒體市場的商業價值同時增值。這是“融媒體”的歷史使命,更是讓媒體實現持續發展、對接未來“智媒體”的重要路徑。
從“融媒體”走向“智媒體”的道路是傳統媒體重新理解職責、解析架構、規劃未來、迎接挑戰的新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