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是偉大史詩的草稿

李菊紅

蘇霍姆林斯基認為：兒童是偉大史詩的草稿。既然是草稿，就充滿著許多不確定性，也充滿著無限的可能性。近年來，我一直堅持用“詩”架起與兒童溝通的橋梁，把兒童的夢想鑲嵌在一頁頁“草稿”中，讓詩意在“草稿”里流淌，讓幸福在“草稿”里躍動，讓每個孩子的童年生活在修改、完善“草稿”的過程中變得豐富多彩。

一堂童詩課，一篇學習史

“在這里，有清脆悅耳的鳥鳴，有花草土壤的芬芳，有蝴蝶點綴的詩意，有勞作后開心的笑聲，也有孩子播下的夢想種子。”這里就是江蘇省濱海縣永寧路實驗學校的“百草園”。學校坐落于城鄉接合部，校園寬敞開闊，操場西邊一大片閑置土地被規劃為“百草園”，中高年級各班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這里是孩子耕種、管理、收獲的“私家園林”，也是我指導孩子創作童詩的開放課堂。

又該上童詩指導課了，這節課要播種花生，孩子們歡呼雀躍。拎著種子、帶著細繩、扛著鋤頭和釘耙，我和孩子們來到這里。面對新翻的泥土，我們先一起用耙子把細小的土塊敲碎整平，再兩個人一組，用兩根短棍固定好細繩，在田里拉出一條線，一個人用鋤頭等距離地開洞，另一個人把花生種子放下去，再用鋤頭輕輕地蓋上土。活干完了，我讓他們說說種花生的感受。孩子們干得有模有樣，忙得不亦樂乎，說得也是頭頭是道，田間地頭洋溢著一派歡樂、和諧的景象。

花生的嫩芽鉆出地面了，我帶著孩子們去看它們一天天長高；土地干渴了，我帶著孩子們去澆水；田間有雜草了，我帶著孩子們去鋤草；葉子有些發黃了，我帶著孩子們去施肥……當孩子們把他們看見、聽見、聞到、摸到的世界通過文字表達出來時，一句句優美的詩行就從這園子里長出：“每一片葉子/都是花生媽媽獨一無二的寶寶/每天點名是件麻煩事/等待有風的日子/葉子才會‘沙沙沙’地回答‘到’。”

在孩子的眼中，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獨特，一枝一葉，一花一果，一草一木……都知冷知熱，充滿了生命的張力。

每個人的心底，都有屬于童年難以忘懷的“百草園”。我們的孩子，就是在這樣的“百草園”中展開無限遐想，感受蓬勃的生命力，探索自然的造化之功，從而讓“百草園”的泥土里不僅長出了嫩芽，還長出了詩行。這一首首流淌自心底的稚嫩童詩，正是孩子們無意之間為自己書寫的一篇篇學習史。

一場博覽會，一頁活動史

雅集，在中國文人群體中具有悠久的傳統，是文人雅士酬唱聚會的一種特有形式，最初以飲酒賦詩為主要內容，后來逐漸演變為以詩、詞、曲、賦、琴、棋、書、畫等形式展開，格調高雅。建校伊始，學校就提出“和樂尚雅”的辦學理念，雅集活動成為學生活動的重要形式。學校一年一度的“詩歌文化節”中有一項最隆重的雅集活動，就是將經典詩詞和自創詩歌通過朗誦、繪畫、演奏、書法等形式進行展示，這被孩子們自豪地稱為“詩歌博覽會”。

2022 年的詩歌文化節巧遇元宵佳節，我策劃了一場詩歌博覽會，引導孩子們以不同的形式參與其中，展示自我，書寫了童年中值得記憶的一頁活動史。

誦經典詩詞。從辛棄疾《青玉案·元夕》中的“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到歐陽修《生查子·元夕》中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從充滿神秘的《在哈爾蓋仰望星空》，到朗朗上口的《元宵節里數花燈》；從飽含深情的《回答》，到內斂雋永的《等你，在雨中》……朗誦組的孩子用他們特有的稚嫩童音，演繹著詩歌的純粹與美好，無論是唐詩宋詞，還是近體詩，那不絕于耳的悠揚童音，回蕩、彌漫、縈繞在過去、現在、將來的時間和空間之中的，就是越來越親切、越來越清晰的童詩……

秀丹青流彩。書法，向我們傳遞的不僅是一種文化，更是一種詩意、一種情懷。書法組的孩子選一首最喜歡的同伴創作的詩歌，鋪一張宣紙，研一縷墨香，筆尖在紙上悄然綻放，書寫了那份屬于他們的獨有情懷，翰墨飄出的幽幽清香驚艷了時光，也驚嘆了心靈。

展古琴之韻。“詩為有聲之畫，畫為無聲之詩。”詩歌和音樂都屬于時間藝術，器樂組的孩子表演的古箏合奏《但愿人長久》，婉轉動聽，令人沉醉。琴聲如溪水般柔軟，流淌在心底；如陽光般明媚，閃爍在心中。此時，詩歌的種子已然被種下，一種詩歌的力量正在悄然滋長……

抒童真童趣。孩子是天生的詩人，他們的眼睛看見的任何一個細節，耳朵聽見的任何一種聲音，鼻子嗅到的任何一種氣味，都有可能觸發他們的詩性，從而生長出一首首靈動活潑的小詩。瞧，元宵節的一碗湯圓，也能在孩子的眼前盛開出詩的花朵：“白白的肚皮/黑黑的餡/我要把這碗湯圓/吃得干干凈凈/不像天上的仙女姐姐/把一個又大又圓的湯圓/留在了天邊。”

稿紙上涂鴉，畫筆里構思，書法里沉淀，樂曲中昂揚……這場博覽會讓所有的孩子都變成了詩人，演繹出各自內心最靈動的詩意，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洋溢著詩歌的味道，一頁頁活動史在孩子的童年鋪展開來。

沉浸在童詩里，教師也會變成孩子。順著孩子童真的眼光望去，月亮正帶著一群閃亮的星星在叢林夜行，花兒開出一朵朵鈴聲，響個不停……這一頁頁活動史，讓我感到世界是如此柔軟、生動，就像很多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它時一樣。

一次集結令，一段成長史

童詩“集結令”，是學校為兒童與社會之間架設的一座以童詩為媒介的橋梁，活動的主要形式是：每一位老師為孩子寫一首詩，每一個孩子為父母或老師寫一首詩。

學校留守兒童比較多，一些孩子性格孤僻，特別渴望得到父母的愛。此時，我就是孩子們詩意童年里的“引路人”：“孩子/請你走進春天/春天的陽光正暖/晨曦微微露出一抹微笑/窗前的小鳥歌唱了/孩子/請你走進春天/春天的柳絲正軟/晨風輕輕撫摸臉頰/瑯瑯的書聲起了/孩子/請你走進春天/春天的草兒正綠花兒正艷/春雨悄悄洗凈塵埃/午后的天空就藍了/孩子/就走進春天吧/讓生命的翠綠趕走青春的迷茫/走進春天/讓大自然的清新祛除網絡的虛幻/走進春天/讓純真的夢想散發泥土的清香。”

讀了我寫的詩，孩子們給出了這樣的回應：“老師笑了/我要趕緊把笑藏起來/種在花園里/待到老師生氣時/我就摘一個笑送給老師/讓她天天都開心。”

每一首童詩，都像一顆靈動的心在跳躍。每一次因“集結令”衍生出的童詩，都記錄了孩子的一段成長史。通過這一次次集結令，我向家長和社會傳遞出一種詩意棲居的生活態度，讓家長們都能透過孩子筆下的一首首童詩，聆聽孩子拔節生長的聲音，感受孩子童年的成長史。

兒童是偉大史詩的草稿。這“草稿”上有學習，有活動，有快樂，有青澀。教師要珍視兒童的夢想，呵護兒童的可能性，并和他們一同書寫、完善這一篇篇“草稿”，朝著明亮那方幸福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