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杰
(南京航空航天大學 能源與動力學院,南京 211106)
共生概念最早起源于生物學。1879 年德國真菌學家德貝里提出“共生是不同物質密切生活在一起”,用于描述藻類與真菌的相互關系。后經蘇聯的范明特、德國的保羅·布克納等各國專家和學者的逐步發展、完善,形成了共生理論。共生概念創新于社會科學。1997 年4 月國際共生協會在美國成立,促進了共生理論在各領域的研究,各國學者在討論共生理論的學理基礎與哲學價值,同時,促進其遷移應用到工業共生系統。1998年,袁純清對生物學共生概念進行創新,嘗試形成社會科學的共生理論,他認為,“共生是指共生單元之間在一定共生環境中按某種共生模式形成的關系,并提出了共生單元、共生模式和共生環境三要素,給出了分析共生關系狀態的理論框架”[1]。
關于共生理論在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領域應用方面,學界的研究逐漸呈現出多元化、聚焦化的發展趨勢,主要表現在:研究主題逐漸由社會學、生態學向教育學、管理學等各類學科拓展;研究視角逐漸由宏觀的理論探討轉向聚焦于高等教育某一微觀層面,共生理論也日益成為學者探討高校教學和思政教育等具體問題的重要研究工具,運用共生理論分析具體教育問題等研究熱點的態勢基本顯現。這也為研究導學關系和提升研究生思政教育精準度奠定了扎實基礎。
2020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對研究生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強調研究生教育在培養創新人才、提高創新能力、服務經濟社會發展、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方面具有重要作用。總書記的重要指示意味著我國研究生教育工作進入新的歷史階段。在研究生教育實踐中,導師與學生作為相伴相生、對立統一的教育主體,兩者關系始終是繞不開的話題。建設和諧導學關系,既是貫徹落實總書記重要指示的具體行動,也是高校“雙一流”建設、加強導師隊伍建設、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的應有之義。來源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偉大構想,根植于我國研究生教育的偉大實踐,“導學共同體”成為新時代構建和諧導學關系的新視角、新思路。其內涵是導師與研究生在共同道德遵循和價值追求基礎上,以知識傳創和全面育人為目的,在共同體驗的研習環境中,通過交流、參與和合作,實現自我價值和共同發展的教育形態和交往過程,主要體現為一種平等性、交互性、共生性的發展關系[2]。
“導”與“學”屬于共生關系。“導”與“學”作為研究生教育中的兩個重要主體,導師因為學生的存在才有自身存在的價值,學生因為是導師的學生才有求學的價值。依據教育雙主體理論,在導師與學生的關系狀態中,導師與學生不是領導與被領導、指導與被指導、從屬與附屬的非平等關系,而是相互依存、相互交融、相互作用、相互成就的有機整體,兩者是平等的、緊密的、民主的、和諧的共生關系。這與生物學中運用共生理論描述種間關系具有異曲同工之妙,之于導師,學生不是“寄生”關系,而是“共生”關系。
導學共同體與共生理論具有契合性。共生理論強調共生單元之間的系統性、整體性,導學共同體的“共同體”凸顯了“導”與“學”兩個共生單元的系統性、整體性;共生理論強調共生單元之間的目標一致性,導學共同體作為一種學術共同體、價值共同體和育人共同體,具有一致的學術目標、價值目標和育人目標;共生理論強調共生單元和諧、平等的共生關系,導學共同體亦有消解導學關系矛盾、構建和諧導學關系的功能;共生理論強調共生環境的作用,導學共同體的建立需要國家宏觀層面、學校中觀層面、院系微觀層面等多環境的共同作用。
共生單元是指共生系統中能量產生和交換的單位,是建立共生關系、構建共生系統的物質基礎。由此可見,導學共同體中導師和學生就是共生關系中的兩個共生單元,導學間的交互作用就是導學共同體這一共生系統能量產生的物質條件。導學間的這一交互行為,持續進行著循環、往復、演化與升華,通過量變引起質變,最終形成了導學間穩定的共生關系。當共生單元匹配度越高、交互性越好、交互行為強度越強,共生關系越穩定。
當前研究生導學矛盾的主要形態包括老板雇員型、撒手放羊型和從屬支配型等[3]。上述導學關系形態都沒有建立起導學間良好的交互機制,如老板雇員型關系形態是導學間的共生關系異化為導學的雇傭勞務關系,導學間的交互行為異化為導學間的經濟行為,進而演化出“老板”、剝削等不良代名詞;撒手放羊型關系形態是導學間的共生關系異化為松散、割裂、名存實亡的關系,導學間的交互行為較少乃至消失,導師對學生放任自流;從屬支配型關系形態是導學間的共生關系異化為上下級的行政關系,導學間的交互行為異化為導學間的支配行為,影響研究生的身心健康和成長成才。
導學共同體共生模式是指研究生導師與學生之間的知識、價值、能力生成、交互、演化以及升華的具體形式。在共生理論中,根據共生單元之間的關系行為及其結果,共生模式可以分為寄生共生模式、偏利共生模式、非對稱互惠共生模式及對稱互惠共生模式[4]。由此引申,導學共同體共生模式可以分為寄生共生導學模式、偏利共生導學模式、非對稱互惠共生導學模式及對稱互惠共生導學模式(見表1)。

表1 導學共生模式
這四類共生模式中,寄生共生導學模式下學生作用發揮不充分,幾乎不產生新能量,共生成果幾乎為零;偏利共生導學模式導師不夠主動,無法充分實現“導”的作用,共生成果有限;非對稱互惠共生模式下學生不夠主動,無法充分實現“學”的作用,共生成果有限;對稱互惠共生模式能夠充分調動導師、學生這兩個教育主體(即共生單元)的主動性,共生單元間良性互動、共生關系和諧平等,能量雙向流動,新能量持續產生、交互并對稱分布,兩者相互依存、相互成就。分析這四種共生導學模式,對稱互惠共生導學模式應為構建導學共同體的最佳模式。
根據共生理論,共生需要在一定的共生環境中實現。根據環境對共生體作用的不同,共生理論把共生環境分成正向環境、中性環境和反向環境等三類共生環境;同樣,根據共生體性質的不同,對共生環境的影響也分成三類:正向作用、反向作用和中性作用[5]。構建導學共同體共生環境激勵機制需要強化正向環境與正向作用,刺激中性環境與中性作用,消解反向環境和反向作用。
導學共同體正向共生環境包括:宏觀層面有國家對研究生教育工作的重視、召開的各類會議、出臺的各類文件制度等,如習近平總書記對研究生教育工作作出的重要指示和全國研究生教育會議的召開、《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的印發等;中觀層面有學校制訂的校本化導學團隊建設方案、研究生培養方案總體性文件、設立的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搭建的研究生競賽平臺等;微觀層面有院系結合實際設立的導學團隊、自主制訂的研究生培養方案、搭建的具有學科專業特色的研究生競賽平臺等。
能量是導學共同體共生關系建立、共生作用發揮的必要物質基礎。推進導學共同體建設要促進導學共同體產生能量。因此,要提升導學間的匹配度、融合度和共生度,著力解決導學間能量產生不足的現實困境需要明確導學職責,導學共同體的基礎是導學雙方權責的平衡[6]。學校要建章立制,明確導學具體職責、行為規范與實踐指南,導學只有既各司其職,又相互依存,才能產生新能量;激發導學動力,能量的產生離不開原始動力的誘導,其既可以來源于導學的原生動力,也可以來源于外界對導學的附加動力,其目的均是激發導學共同體的動力,誘導能量產生。
推進導學共同體建設,要促進導學共同體能量傳導。開展導學“對話”,凝聚導學共識,馬丁·布伯的對話理論指出人與世界的關系有“我-它”關系和“我-你”關系。“我-它”關系屬于獨白,只有“我-你”關系才能產生“對話”,“對話”能實現導學間的精神相遇,“對話”有利于導學共生關系的構建、依存、演化與升華,使導學共同體的共生能量高效傳導;提升能量傳導效率,降低能量傳導阻力,導學共同體共生單元間的能量、信息傳導應降低阻力和衰減,提升傳導效率,導學間可以建立組會、研討會、學術沙龍、定期談心談話、人文關懷渠道等交流溝通平臺。
共生理論視角下的導學共同體建設,不推薦非對稱互惠共生模式,不主張以犧牲研究生或學生任何一方的利益為代價。如春蠶、蠟燭般的教師或作為附庸存在的學生都不符合共生理論和導學共同體的建設要求。導學共同體成果共享與共贏,本質上是共生系統的能量均衡分配,唯有對稱互惠共生模式,實現了共生能量的均衡分配,實現導學共同體的成果共享與共贏。
導學共生單元樹立正確的義利觀。古語云,不患寡而患不均,當前研究生導學矛盾的重要誘因之一是利益分配不均,主要是研究生導師損害學生利益,如研究生導師侵占學生研究成果、將學生作為“廉價”學術勞動力、克扣學生勞務費或補貼等。倡導導學共同體樹立正確的義利觀,追求公心反對私利,雙方相互成就,為共同的學術、價值、育人目標而相互依存。
優化導學評價激勵體系。導學共同體的能量分配受到外界評價激勵機制的影響。《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中教師職稱評審強調“破五唯”等表明導學評價激勵體系正在進一步優化。與此同時,政府要繼續出臺操作性強的落實舉措,扭轉當前研究生導師群體中存在的關注科研多、關心育人少,對研究生提出要求多、關心培養過程少,關注研究生指標數量多、關心研究生培養質量少等現象,通過動態調控,將指標向關心學生成才、關注培養質量、育人成效顯著的研究生導師傾斜;將研究生培養質量作為研究生導師年終考核、聘期考核、崗位評聘、職稱晉升和績效分配的重要參考指標,對于研究生培養過程中出現重大過失的導師,應“一票否決”,引導研究生導師堅決做起“第一責任人”。要進一步完善研究生評價激勵機制,注重研究生的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加強對研究生的思想道德、科學精神、創新能力、專業素養等的評價,激勵研究生攀登科學高峰,理論實踐結合,在研究生導師的帶領下取得進步,努力成為堪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
共生環境為共生單元的運行和共生關系的維護提供支撐,是影響導學共同體建設的重要因素。具體而言,在宏觀層面,國家層面已將提高研究生培養質量上升為國家意志,召開的會議、出臺的文件等有利于導學共同體建設,全國研究生招生數量持續增加,研究生培養質量已經成為學科評估、重大人才工程等的重要指標項,可以說當前研究生教育的大環境是好的。在中觀層面,高校也越來越重視研究生教育工作,為研究生搭建了學術交流、科創競賽、文體健身、實習實踐等各類平臺,同時各高校也非常注重研究生開學典禮、畢業典禮等儀式感教育,并邀請研究生導師、研究生代表發言。在微觀層面,院系作為影響導學共同體建設的最直接環境,更加注重導師作用發揮,導學交流平臺建設持續推進。
當前導學共同體共生環境是好的,同時要注意消解反向環境和反向作用:完善導學矛盾干預處置機制,妥善處理導學矛盾,學校和院系應直面問題和矛盾,避免偏袒任何一方,對于經常性發生導學矛盾的研究生導師,要加強師德師風教育以及實施必要的警示、訓誡;避免過度量化考核,研究生培養質量不應簡單以經費、論文、項目等指標考核,而應更加關注研究生能力培養,其培養成果有時在研究生畢業后的職業生涯中才得以顯現,研究生導師需要涵養“功成不必在我”和“功成必定有我”的崇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