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價值困境與出路

劉璐斐 聶志平

(江西農業大學人文與公共管理學院，江西 南昌 330045)

引言

早在2005年，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就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兩山”重要思想。在2017年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四川代表團審議時，習近平總書記還強調：“必須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主攻農業供給質量，注重可持續發展，加強綠色、有機、無公害農產品供給”。為此，2021年農業農村部等六部門聯合印發了《“十四五”全國農業綠色發展規劃》，提出聚焦綠色發展的關鍵領域和薄弱環節。綠色農業是一種有利于環境保護、農產品數量與質量安全以及可持續發展的現代農業發展形態與模式[1]。由此可見，我國高度重視綠色農業生產問題，并將其作為鄉村振興戰略中的重要一環。隨著工業化、城鎮化進程不斷加快，勞動力市場呈現出明顯的年齡分層特征，農村青壯年進城務工，中老年留村務農的“半工半耕”家計模式逐漸顯現，空巢小農作為留守農村從事農業生產經營的主體之一，成為鄉村振興及農業農村現代化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因此，深入探析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價值所在，客觀分析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現實困境并積極探尋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出路，對我國綠色農業發展向更高層次邁進具有深刻的現實意義。

1 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價值所在

十六大以來，中央一直將“三農”問題視作全黨工作的重中之重，并制定了一系列包括農村地區土地流轉制度改革在內的惠農富農強農政策，農民種糧積極性不斷高漲，糧食生產實現“十二連增”[2]。農戶收入增長邁入快車道，農戶生理需求得到了滿足的同時精神生活也逐漸充盈。據世界銀行標準，將經營耕地面積2hm2以下的農戶界定為小農戶，且根據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公報數據顯示，我國農業經營戶有20743萬戶，其中小農戶為20345萬戶，比例高達98.1%。囿于中國傳統社會制度以及人多地少的國情，中國傳統農業生產方式是以小農為主體的小規模分散經營。45周歲以上、子女多離土離鄉、自身多從事小規模耕作的空巢小農群體既要助力子女成家立業、為經營家庭獻力獻策，與此同時，其對土地的深厚情感也決定了其不會遠離世代耕作的土地。因而，在未來相當長時間里，我國農業農村發展不會是以種養大戶、家庭農場、合作社等新型經營單位為主體，而是仍將空巢小農這一微觀個體作為發展主力軍。但反觀改革開放至今，我國農業在實現快速發展的同時也伴隨著化肥農藥的濫用，水資源、土壤的污染等一系列令人唏噓的農產品質量及生態環境問題。在強調生態文明的新時代背景下，空巢小農選擇環保、可持續性的綠色農業生產方式具有以下幾方面的價值。

1.1 發揮空巢小農農技優勢，鞏固第一產業地位

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我國“人均一畝三分地，戶均不過十畝田”的農業真實寫照，決定了我國不可能都像歐美那樣搞規?；?、機械化作業，要實現小規模農戶和現代農業發展有機銜接[3]。改革開放直至農村社保制度建立以來，我國土地承載2項職能：物質保障和情感依附[4]。出生于農村變革時期的空巢小農，雖然明知從事農業的物質收益有限，但由于農村社會保障制度的缺位，其將土地視為安生立命之本并且與土地建立了醇厚的感情。在長期務農的過程中，空巢小農積攢了幾十年的農業生產技術經驗以及有關農作物的實戰知識，因而將空巢小農這一振興鄉村的主體力量納入綠色農業生產范疇，不僅有助于傳統農業生產向綠色農業生產轉型的順利推進，還能有助于空巢小農發揮自身農技優勢并實現自身價值。另外，體現在能夠鞏固第一產業地位，近年來農村地區產業結構也不斷調整，二三產業蓬勃發展，空巢小農僅僅依靠傳統第一產業帶來的微薄收入不足以承擔生活各項開銷，在此背景下，空巢小農就地兼業現象開始普及化，但這樣也分散了其從事第一產業農業的精力。囿于自身知識技能的有限性，空巢小農將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到綠色農業生產的進程中來，進而鞏固農業是第一產業的地位。

1.2 防止空巢小農“邊緣化”，推動共同富裕進程

中國農業的轉型使得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和農業產業化龍頭這一新生農業經營主體逐漸煥發出生機與活力。在國家各項政策傾向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情況下，空巢小農面臨著成為綠色農業發展的“邊緣人”的風險，制約著共同富裕進程的推進。脫貧攻堅任務的順利完成使得處于貧困線下的空巢小農基本生活得到了有效的保障，但是囿于其子女的外出務工、自身從事小型農業生產等原因，其收入微薄，同時隨著土地承包經營權的加速流轉，“非農化”、“非糧化”等問題也日益凸顯出來。因此，發展綠色農業不僅要聚焦于規模大、效益高的大型農業經營主體，也要關注到經營范圍小且效益低的空巢小農。引導空巢小農參與農業綠色生產可以增加綠色農業主體數量、擴大綠色農業范圍，同時也可以避免空巢小農被擠向政策、社會邊緣地位，對空巢小農實現自身價值，維護農村社會穩定與和諧發展，促進全體農民走向共同富裕具有重要的意義。

1.3 緩解農村生態問題，推進質量興農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東盟建立對話關系30周年紀念峰會上提出，中方愿發起中國東盟農業綠色發展行動計劃，提高各國農業發展的韌性和可持續性。農業生產如果只是盲目追求高產量高收入，而不是為追求高質量懷著對生態環境的敬畏之心進行耕作，那勢必破壞自然運作的規律，出現化學能源消耗過多污染土壤、空氣環境的現象，最終對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及其后代的飲食、身體等產生惡劣影響，那么，綠水青山便不再是金山銀山。隨著經濟的發展，人民的生活水平和生活質量明顯提升，對農產品的要求也從最初的“吃飽”到“吃好”再到如今“吃得健康”轉變?？粘残∞r的綠色生產最終面向市場，運用綠色技術生產出的高質量綠色農產品會面向消費者，面向農戶自己。這樣會實現良好生態環境和小農自身健康的良性循環，在綠色農產品的需求進一步得到激發后，會給空巢小農帶來切實的經濟利益，使得其自我實現層面的需要得到滿足的同時進一步縮小了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從長遠的眼光來看，更會有益于農業農村可持續發展及農業農村現代化的建設。

2 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困境

依據聯合國環境署界定，農業綠色生產是指以節能、降耗、減污為目標，以技術和管理為手段，實施農業生產全過程污染控制，使污染物產生量最少化的一種綜合措施[5]。由于空巢小農戶受到自身和外界因素的影響，與農業新型經營單位和一般農戶相比較，空巢小農實現綠色農業生產有其獨特困難之處。正確識別這些困境，是促進空巢小農群體參與到農業綠色生產過程的關鍵。

2.1 新型綠色農業認知不足，綠色農業生產行為不力

空巢小農在年少時，盡管化肥農藥都已采用，但仍以有機肥的使用為主。其親身感受過沒有化肥、農藥的綠色農業生產景象，反觀當今農業發展現狀，土壤結塊、農產品質量等問題使得農業未來發展岌岌可危，因此，空巢小農群體有對綠色農業回歸的渴望。農戶對有機農業的認知程度越強，其對有機農業的效益、前景和易用性的感知更加全面，農戶更傾向于選擇有機農業的發展方式[6]。然而，新時代綠色農業是需要融入先進綠色理念、掌握綠色農業生產技術和知識的新型生態農業，空巢小農群體雖然具有豐富的農業生產經驗，但大多為45歲以上的中老年群體，未接受高等教育且長期閉塞在鄉村，從事新型綠色農業的動力不足。除此之外，新時期的空巢小農，其認知水平的高低不僅限制其自身是否有意愿參與綠色農業生產，還會產生“群體效應”進而對其他農戶的意愿產生影響，阻礙綠色農業理念和技術的普及化進程。因此，如何將系統的知識與實際相結合，采用最通俗化和形象化的講解方式普及綠色農業理念，便于空巢農戶理解和采取綠色生產行為，將是政策制定者和相關部門研究的重要問題。

2.2 風險抵抗能力弱，綠色農業生產穩定增收受限

“靠天吃飯”是傳統農業的重要特點，農業生產的不穩定性特點突出。當前，農戶、種糧大戶、農村合作社等多種生產主體并存，但小農戶仍然是我國規模最龐大的農業生產經營主體?？粘残∞r戶囿于受教育程度低，在從事綠色農業生產經營的過程中，不能準確把控農業生產經營過程中伴隨的形形色色的風險，加之新時代的綠色農業生產意味著需要大量的資金和新技術的投入而且投資周期長，短期內難以獲取預期的經濟收益。除此之外，相較于其他群體，空巢小農戶面臨著更多的風險，如養老、醫療和失業等。為了使收益和風險之間取得平衡并實現收益最大化，空巢小農戶會減少綠色農業技術和培訓投入以求規避風險。除此之外，自2004年的中央一號文件到2022年中央一號文件，多次提出政策性農業保險改革，我國農業保險也取得了重要的進展，根據2021年統計年鑒顯示，中國鄉村農業保險保費預算收入已經從2019年的672.5億元上升到2020年的814.9億元，但是聚焦于小農戶的綠色農業商業保險不足。囿于農業保險具有風險大、理賠程序繁瑣且成本高等原因，保險機構不會將更多精力投入到綠色農業保險產品創新工作上。因此，在空巢小農戶經營的基礎上實現綠色農業更大范圍的拓展，要求降低空巢小農參與綠色農業生產的風險，完善綠色農業相關補貼政策，確?？粘残∞r戶實現收益最大化。

2.3 綠色農產品購銷不暢，市場化國際化進程受阻

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采納行為，受到消費者購買綠色農產品的需求穩定與否的影響；同時受綠色農產品銷路順暢與否的影響。綠色農產品的市場需求穩定與否，直接關系綠色農產品是出現滯銷、供過于求的銷售情況，還是暢銷、供不應求的銷售情況，影響空巢小農最直觀的感受——值不值得從事綠色農業生產，進而對綠色農業推廣和發展產生消極或積極影響。隨著社會經濟整體水平的提升，消費者對農產品的意愿傾向于環境友好且優質健康的綠色農產品，但綜合性價比，購買行為更多傾向于普通農產品，目前市場上并未形成購買有機綠色農產品的熱風[7]。與空巢農戶利益最直接相關的便是綠色農產品的銷量，銷路是否順暢是影響農戶是否采取綠色農業生產的關鍵因素?，F階段，溢價地位的嚴重不對等體現在小農戶和銷售渠道占有者之間，小農戶的銷售利益會被強勢市場主體所打壓[8]。空巢小農不離土不離農，其市場談判能力低下，加之社會資本匱乏、經濟基礎薄弱，優質綠色農產品售賣成為問題。如大多數空巢小農的經營規模較小，不易形成規模效應，且綠色農產品的運輸成本高，綠色農產品的售賣無法實現優品優賣。農業綠色轉型是農業現代化建設的題中應有之意，建設現代化農業要走市場化、國際化道路，但是由于與發達國家的綠色農業指標體系設置上的出路，我國農產品的質量在出口過程中面臨嚴格的綠色壁壘問題?，F階段，綠色農產品的管理取得了一些進展，但是空巢小農這一群體人多且分散，實現規?；芾聿灰?，其進行農業綠色生產，綠色農業標準化程度更待提高。因此，為提高空巢小農從事綠色農業生產的積極性，要求激發消費者購買綠色農產品的欲望，提高市場談判能力，增加綠色農產品的銷售量，才能便于我國綠色農產品走市場化、國家化道路。

3 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出路

發展綠色農業，從事綠色農業生產是一項利國利民的舉措，是推動質量興農戰略的重要路徑，也是實現農村可持續發展和鄉村振興的重要舉措。針對我國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特殊困境，以困境為主要抓手，探索為提升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主動性、創造性的優化路徑，不僅具有必要性，更具有其可能性。

3.1 多管齊下，提高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認知水平

綠色農業是當今農業發展的新方向。將空巢小農視作農業綠色生產的重要主體，則空巢小農認知的轉變是一場重要且持久的戰役。綠色農業生產力發展的關鍵是綠色農業人才的培養與下滲?，F如今，涉農高校培養的高素質人才雖然有增多之勢，但實際從事農業工作的人才卻少之又少。因此，涉農高校要提高責任意識，響應新農科建設對綠色農業高素質人才強烈需求的號召，動員知識分子反作用于綠色農業、助力空巢小農理解綠色農業知識和熟練使用綠色農業技術，如，改變傳統單一上課模式，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增加農業專業學生實踐機會，增設綠色農業相關課程以及心理學、人際溝通課程等；相關部門定期組織專門針對空巢小農的跨省市縣綠色農業知識和技術培訓。空巢小農由于生活區固定且狹小，對新事物接受程度不及其他農業從業者，而空巢小農掌握綠色農業生產知識和技術是推動綠色農業持續發展的基本前提，因此，農業部門和政府相關部門要合理安排跨地區的綠色農業理論和實踐培訓課程提高其對綠色農業的認知水平，除了能夠拓寬空巢小農知識面和提高其操作能力，還有利于空巢小農打破地域隔離的限制，拓寬交際圈以增加社會資本。

3.2 完善配套政策，降低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風險

綠色農業是否能夠持續發展下去，關鍵在于作為理性經濟人的空巢小農是否能夠通過綠色農業生產獲取足夠收益以抵御各種風險。目前綠色農業發展在我國尚處于演化的初級階段，受技術、土地、基礎設施等條件制約大多數小農戶的綠色生產的意愿薄弱[9]。為解決此問題，需要從完善法制建設、財政轉移以及提供保障3個方面完善綠色農業配套政策，降低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風險程度。構建完善的綠色農業法制體系。農業綠色生產是從多年實踐中得出的經驗，是解決突出農業生態問題的結果，但是為降低空巢小農的生產顧慮，需要加強相關法律法規的建設，這樣不僅生態環境問題的解決有章可循，而且綠色農業可持續發展也有了法律支撐；加大財政向綠色農業發展的轉移力度。習近平總書記2018年就指出，調動農民種糧積極性，關鍵是讓農民種糧有錢掙，要穩定加強農民種糧補貼[10]。空巢小農綠色農業生產的物質收益主要受到綠色農業生產投入費用、政府補貼、綠色農產品的銷售情況和價格的影響。當前政府農業補貼除了用于農業生產上，還將部分補貼分散在了能源建設、文化傳承、生態保護上，能夠真正用于農業生產的補貼數量并不充足。因此，政府應該設立專項綠色農業生產補貼基金，用于綠色農業生產技術補貼、農戶綠色農業生產培訓補貼、綠色農業生產資料補貼等，同時創新補貼方式，將綠色農業生產資金與農產品質量相掛鉤，提高空巢小農參與綠色農業生產的積極性；不斷創新針對空巢小農綠色農業商業保險，簡化報銷程序，為空巢小農在綠色農業生產過程中的風險“買單”。

3.3 刺激綠色消費需求，助力空巢小農綠色農產品市場化、國際化

空巢小農的綠色農產品是否能夠成功走向市場化、國家化道路，取決于消費者對綠色農產品是否具有完善的認知以及國內外消費者對綠色農產品的需求狀況，取決于空巢小農的綠色農產品是否符合市場和國際綠色食品標準以便于其走市場化、國際化道路。目前，阻礙消費者購買綠色農產品的因素主要是信息市場不對稱、消費者認為綠色農產品的認證標準和監督標準不明確以及農產品的溢價水平較高。政府要刺激消費者的綠色消費需求。政府要通過組織知識宣講、農旅活動等措施提高公眾對綠色發展理念的認識，讓消費者意識到綠色農產品與自身健康以及環境保護息息相關，與第一產業的未來發展息息相關，以此改變公眾的認知結構，便于社會上形成可持續發展的綠色發展理念；制定好有公信力的綠色農產品標準與市場監督標準?？粘残∞r從事綠色農業生產的積極性與獲取的收益多少直接相關，而要想獲取足夠多的收益，必須以綠色農產品的質量為總抓手。因此，嚴格規范各項質量指標，規范綠色農產品的質量監控系統，這樣才能贏得公信力，打通綠色農產品的終端銷售渠道，便于農產品走向市場、走向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