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軍 嚴文霞
安徽省未成年犯管教所,安徽 合肥 230031
當前,有部分監獄及干警的執法觀念仍停留在執行刑罰的剛性層面,認為監獄作為刑罰執行機關,懲罰罪犯是監獄的“天然屬性”,是必不可少的,對罪犯管理注重于行為規范,把罪犯維權意識看作是不認罪服法、對違法犯罪事實存在偏見的想法。在這種思想背景下,監獄警察從自身工作出發,認為法律援助會使女性罪犯思想產生波動,讓本來已經安心改造的罪犯在想法上再次“蠢蠢欲動”。罪犯因侵害了他人的法律權益,服從法院的判決入監,應接受法律的懲罰而非援助。由此,部分監獄民警在對待法律援助上,除必要的法律咨詢和幫教以外,一般不宣傳不提倡,罪犯提出援助要求,干警會進行核查詢問,停留在問題表面,不深入不持久,有效性不強。
以前,我國在法律援助方面的專門法規有《法律援助條例》,還有一些監獄法律援助的條例散見于《監獄法》《刑事訴訟法》等法律。新施行的《法律援助法》仍然沒有專門的條文對女性罪犯的法律援助做出規定。
在實踐中,開展監獄法律援助工作,還缺乏操作性強的法律制度。《法律援助法》中的條文規定過于籠統,實際操作中仍然缺乏行為依據。監獄法律援助對象具有特殊性,他們與外界溝通的方式只有信件和每月幾分鐘的親情電話,很難通過與外界溝通的方式得到有效的救濟,如今,完全根據社會法律援助的規定開展監獄法律援助工作,在法律援助的對象、形式、范圍等具體內容上沒有做單獨的規定,導致監獄法律援助工作在開展時備受掣肘,造成援助形式單一、受援助范圍窄等現實問題。[1]
女性罪犯最關注的法律問題是婚姻家庭方面的,服刑給家庭帶來了壓力,部分罪犯丈夫因此而提出離婚,影響罪犯改造情緒。有些監區領導為了穩定改造情緒、提高改造質量,維護罪犯家庭、子女、財產合法權益,向當地管轄的有關法院、檢察院提出配合申請,但因缺乏具體的法律依據,工作難以展開、證據難以收集,使罪犯在離婚民事訴訟中非常被動,極其不利于罪犯的改造。
1.經費嚴重短缺。法律援助是一項扶助貧弱、保障社會弱勢群體合法權益的社會公益事業。目前監獄機關用于法律援助事業的經費并不充足,用于罪犯法律援助需求的費用更是捉襟見肘。現實監獄管理中,法律援助的形式多局限于花費較少、對法律專業性要求較低的一類法律宣傳與咨詢的援助服務。服刑人員申請最多的一類法律援助是涉案申訴,會涉及到異地的調查取證、閱卷等地方需要支出費用,還需要不菲的時間成本、物質花費必不可少,監獄機關目前沒有專門的法律援助經費,所以這類法律援助很難展開。
2.缺乏組織機構設置。現實監獄工作中,大部分的法律援助工作是由刑罰科、法制科、司法行政機關、社會志愿者展開,沒有建立專門的法律援助站。在封閉執勤模式下,監獄法制科與外界聯合展開工作的可能性很小,不能協助援助中心在監區內展開活動。本質的問題是監獄自身沒有成立相應的法律援助機構,自身缺乏運轉機制。
3.缺乏專業的人才隊伍。監獄民警通過司法考試人數很少,意味著有資格從事法律援助工作的人有限。監獄民警工作強度很大,超負荷的工作使他們身心俱疲,無暇顧及法律援助工作。隨著法治社會發展,罪犯開始形成維權意識,法律意識有所增強,對法律援助的需求量隨之增大。由此,供給與需求不平衡的矛盾激化,影響監管改造平穩狀態,罪犯不能安心地認罪悔罪,不利于監獄法律援助工作的發展。
罪犯作為法律援助的對象和受益者,自身的價值觀和認知程度決定了他們是否選擇法律援助來解決其遇到的問題。[2]大部分罪犯文化程度低、家庭教育空白、法律意識淡薄,認識判斷能力差,他們不清楚,也不知道如何去爭取自己應當享有的權利;此外,部分女性罪犯個人主觀方面不信任民警,誤以為申請法律援助會被認定為抗改,也擔心申請法律援助手續繁雜會影響自己的勞動產量,不會主動申請法律援助;還有一類罪犯申請申訴方面的內心動機更加復雜,明明多方告知其案件事實清楚、法律適用正確,依然固執盲目進行申訴,甚至借申訴之名逃避應盡的勞動改造義務,避重就輕,對上級的裁定不予認可,反復地上訴、纏訴,不理會法律援助給予的建議,形成了法律援助的資源浪費。
罪犯被剝奪人身自由,長期與社會隔絕,其與社會、家庭的聯系受到限制,當其自身合法權益,例如婚姻家庭、財產、人身等權益受到侵害時,缺乏維權路徑。監管改造屬性,決定了服刑人員被動弱勢的地位。這里所說的“弱勢”是指經濟、文化、職能、處境等方面都處于一種相對不利的地位,導致其陷入困境。[3]從公民合法權益維護的角度講,服刑人員可納入特殊弱勢群體的范疇。構建女性罪犯法律援助制度,切合法律援助為維護處于貧弱地位公民的合法權益的根本宗旨。
新時代的監獄不應是只有懲罰功能的國家機器,而應在對服刑人員教育改造的同時,保障他們享有未被法律剝奪的合法權益。訴訟權利是保障罪犯合法權益的“最后一道防線”,構建法律援助制度掃除罪犯法律救濟路上的障礙,使法律程序上的救濟轉化為罪犯真正權利。落實法律援助制度,安排律師或者法律工作者進監進行一對一咨詢服務,幫助符合條件的罪犯進行訴訟代理,切實保障罪犯權益,這是體現監獄依法治監的一個重要方式。
一些罪犯入監后,認為自己沒有構成犯罪或者量刑偏重、誤認為司法人員存在不公判決等問題,并把這種消極情緒發泄到監獄里,抵觸監規監紀、抗拒改造,危害監管安全。如安徽省LZ女子監獄罪犯劉某,因組織賣淫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其不懂法律,性格偏執,認為自己是淫穢場所會計人員,主客觀上沒有幫助賣淫的故意,五年刑期過重,應當從輕判決。入監后改造表現差,經常向監區提出更換工種、監舍這種無理要求。監獄了解情況后,對劉某之類的服刑人員開展“一對一”援助活動,聘請社會律師、法律專家對他們講解法律,幫助她們消除法律疑慮,讓其認知到自己的思想錯誤,走出理解誤區。通過這類法律援助,保障了罪犯的合法權益,加強其遵紀守法的意識,直觀感受到法律的權威性。大多數罪犯通過援助得到了教育和感化,從而就能以點帶面構建監獄法治大環境,對提高罪犯的法律素質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部分罪犯在服刑前就背負民事糾紛,例如債權債務、損害賠償等,入監后也會收到法院的民事傳票,涉及離婚、子女撫養權、房屋產權等事項。但由于罪犯特殊的人身狀態和生存環境,限制其行使民事訴訟權利,權利形態也部分缺失,這給罪犯在監獄改造中帶來了極大的思想包袱。特別是女性罪犯群體,思想壓力大后,生理上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脫發、月經不調等情況,心理上焦慮、偏激,出現大哭大鬧等情形,甚至還會引發精神性疾病,給監管安全帶來了極大的不穩定性。經調查發現,有近25%的女犯表示自己及家人的民事糾紛對其在獄內的改造有很大的影響。如安徽LZ女監罪犯孫某,離異,撫育一子,因開設賭場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入監三個月收到前夫變更撫養權的文書,情緒崩潰,述說孩子從出生一直都是她在撫養,前夫沒有正當職業,沒有照顧小孩的耐心。自己大學畢業,卻因法律知識淺薄,觸犯了法律,一心爭取早日改造回歸家庭,其父母有職業可以幫助自己撫養孩子,不能把孩子交給不負責任的父親,整日哭泣,無心改造。監獄領導得知這一情況后,安排富有法律專業知識的民警了解案件情況,幫助其收集有利證據,并請援助律師對其進行法律咨詢、協助進行民事訴訟,幫其解決了此事,孫某也卸掉了思想包袱,走向正確的改造之路。切實維護和保障罪犯的財產和人身權利,促使他們認罪服法,積極改造,對于維護監管安全穩定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監獄作為國家刑罰執行機關,有著特殊性一面,相對于其他社會組織,實行封閉管理,但是在整個社會體系中要與其他社會組織協調配合,不能隔絕于其他社會組織,更不能不為社會組織和公眾知曉,要加大宣傳力度來推動監獄法律援助工作,從而提高社會共識,獲得全方位支持。
首先,加大對《法律援助法》的社會宣傳,依托“兩微一端”等新媒體平臺,以微信公眾號、微視頻等形式,增加法條的傳播率。通過宣傳爭取社會和各級司法部門的支持,相互合作、相互制約,協作推進相關工作。促使有關職能機構特別是與監獄簽訂監獄法律援助工作協議的機構自覺履行自身職責,提高服刑人員教育改造氛圍。[4]其次,提高監獄警察的專業素質。通過專家專題講座、外出培訓等方式提高法律援助方面的專業素養,積極應對監獄法律援助制度,促使民警充分認識罪犯申請法律援助是其一項合法權益,是保障罪犯權益必然要求。最后,加大對罪犯的法律宣傳。做到宣傳方式多樣化,如播放法律援助微電影,利用晚間講評時間專題講解法律援助知識,制作法律援助板報,讓此制度真正應用于高墻之內。
1.完善女性罪犯法律援助制度。女性罪犯援助制度是一項涉及多方關系的社會司法工程,應以現有的法律法規為制度框架,結合監獄自身特點,完善女性罪犯法律援助制度。從罪犯權益保護角度來講,《法律援助法》第三十九條明確規定了服刑人員申請法律援助的權利,這一權利的確認,極大地促進了監獄法律援助制度的發展。但是該法條籠統性較強,應補充制定可操作性強、內容詳細的規章制度,例如女性罪犯在申請法律援助時,應當有女性司法工作者在場;法律援助進行詢問時,應當由2名以上工作人員進行;涉及女性隱私問題,應制定保密制度。監獄努力構筑法律援助業務常態運行機制,調研罪犯的法律問題和訴求,分析歸納總結后,開展法律知識講座,不定期組織專業律師集中開展援助活動。
2.擴大與相關單位的合作與交流。《法律援助法》規定了相關部門的告知義務,提供閱卷、會見等便利條件,部門之間信息共享和工作協同等內容。但對于單位之間合作與交流、各單位的主體責任意識尚未確定,各單位應當建立考評機制、報告制度和督導檢查制度,鼓勵和支持社會力量參與,應常態化建立聯合共商機制,共同探討法律問題,共同協商解決問題。
推動監獄法律援助制度發展,必須加大人才隊伍建設,建立一支監獄法律援助隊伍,主要成員是監獄公職律師,補充部分專業法律援助律師,以及社會其他力量共同參與。
1.建立監獄公職律師隊伍。西方國家利用公職律師在國家單位中展開法律援助已有百年歷史,這種模式已發展成熟,公職律師由取得律師資格的國家行政部門的公務員擔任,主要辦理本機關法律事務,其薪水由國家財政保障。[5]我國監獄機關卻沒有監獄公職律師,其實,監獄機關內部建立起一支公職律師隊伍可行性較強,擁有多重便利:一是地理便利,監獄內部公職律師常年駐守在監區基層一線,工作對象就是罪犯,了解他們的行為習慣、心理狀況,熟悉監獄運轉機制,擁有豐富的管教經驗,熟知減刑、假釋、暫予監外執行方面的法律法規,能夠更加便捷、快速、全面地為罪犯提供法律援助,提高效率。二是財政便利。監獄公職律師是在編民警,由國家財政撥款支付工資,可以不考慮生存壓力全身心投入到監獄法律援助工作中去。援助活動的展開經費和人員補貼,可以一起結算、報銷,省去不必要的環節,加快活動進程。三是監督便利。監獄在職民警,每年都會接受單位德、能、勤、績、廉等幾方面的考核,法律援助也會帶入到考核之內。認真表現的會受到單位肯定,工作不到位則會受到提醒、批評,從而立即整改。
2.動員集合社會各種力量。可積極探索與高校合作,在監獄里建立高校工作點,定期安排高校老師為罪犯開展法律講座、心理輔導,鼓勵博、碩研究生做援助志愿者,為罪犯進行普法宣傳、法律咨詢;聯合工會、婦聯、共青團等社會團體,為老年、殘疾人等特殊群體展開法律援助工作;積極配合公檢法單位一起展開法律援助活動,多方合力,豐富現有的法律援助資源。